岁岁白头by鲨鱼霸主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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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运村有一间小破屋，那里面住着一位破旧的少年一人春夏秋冬。

——

今天是2010年10月一日国庆节。

中州市下雪下的早，陆陵川一身的黑色，模样冷淡的走在雪下。放学时间，裹的严严实实的大学生都在往同一个方向走去，食堂。

陆陵川下午就要离校，他得回宿舍收拾东西，到宿舍时身上沾满了薄雪。

李玄到宿舍看见陆陵川在收拾东西，问道“川哥，你今天晚上回去还是明天再回去？。”

陆陵川收拾着书包，淡声“今天下午。”

宿舍里的其余两人也气喘吁吁的回到宿舍。

陈文博拍掉身上的雪花“冷死了，这中州进入冬天就是比其他城市要快。”

跟在他后边的陈盛举慢条斯理拍掉雪花，脱下衣服。

“你们都是等下回去吗。”

陆陵川下午没课，他买好了车票，等收拾完东西他就走人了。

陈文博吃起打包回来的饭菜“我明天再回去，我隔壁城的，不急。”

李玄闻着饭菜的香味，趴到陈文博肩上要吃的“老陈，给我一口，我没吃饭呢。”

“你干啥不去打？。”

陈文博递上一口。

李玄“我看见那么多人排队我就烦躁，索性就不吃了。”

陈文博特意把肉给李玄吃，随后“说谢谢爸爸。”

李玄陪笑着脸“谢谢伟大的学委。”

“切。”

“川哥，盛举，你俩要不要吃。”

陆陵川上床，把被子装进袋子“你说呢，肯定不吃。”

陈盛举“不用了，你俩吃吧。”

李玄摇摇头“唉，他两洁癖，客气着呢，我帮你吃啊。”

“滚！。”

临近下午，陆陵川收拾好东西出校园，坐上地铁去飞机场。

地铁站内，陆陵川电话响起，是陆山打来的。

陆陵川倚着地铁车身，低声“喂，干嘛。”

陆山明天才回去，这会他下课了，打电话过来跟陆陵川聊聊。

“都坐上地铁了？。”

陆山听里边广播的提醒。

陆陵川得意道“当然。”

“切，你行李多不多。”

陆陵川防备着他“想干嘛。”

陆山心虚“嗐，都是兄弟，我能干嘛。”

前面一副正经的语气，到请别人帮忙了，语气瞬间染着拍马屁的味道。

陆山一边走一边踢路上的积雪“哈哈，那不是想让你帮我领几个快递回去吗，就在镇上的快递站，不多。”

陆陵川嗤笑“不多？不多是多少。”

“五个。”

“两个。”

“行！。”

“还有，他们想聚一聚，你去不去。”

陆陵川下地铁，单手提着行李上通往飞机场的阶梯口“什么时候。”

“就国庆这几天呗。”

“你去不去啊。”

才大一上学期，陆陵川还没那么想念高中的同学情，国庆到了，家里的桃子也要售卖，自己得帮忙。

“不去吧。”

中州是经济发展的重中之地，显眼的高楼随处可见，还有错综复杂的交通道路。陆陵川在飞机上看中州的繁华地貌，心中也希望自己的家乡舟山也能有如此的发展。

陆陵川转了好几趟车，六点多时终于到镇上的汽车总站，陆父已经告诉陆陵川自己在外边等他。

站外，寒风刺骨，明德镇现在发展还是像以前一样，车站破旧，公路坑坑洼洼，建筑物一看就知道这里发展不是很好。

一走到外面就看到对面的“万达广场”也是这里最大的商场。

但就是这样的环境，在这里的人都觉得很幸福，很有老街的安详与宁静，而且到了新年的时候格外有年味，这里的物价很便宜，摩的也是很便宜。

陆陵川看到了他爸陆丰，在车站的大门口那，就算是在远处看，他也能看出他爸老了许多，但看自己的样子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满脸慈爱。

他爸的肤色和许多农民一样黝黑，手上也都是茧子，穿着朴实无华，微驼的背，鬓间夹着白头发。

陆陵川坐上他爸的摩托车驶入大雪里……。

周围的房屋慢慢变成了瓦房和红砖房，陆陵川就知知道离村子越近了，慢慢的也看到了村子的入口，“桃运村”

到了村子才能感受到家乡的味道，路两边都是桃子的棚

乡间小路上被小雪覆盖，每家每户在家靠着煤炭或者木材烤火取暖，房子上空总能看到些枭枭升起的飘烟

穿过一排排的房子，陆陵川和他爸也到家了

陆爸“到家了”

陆陵川的家是自建楼，俩层的红砖楼，住的地方旁边也都是房子，不算偏，村子里的楼房差不多都是红砖楼，嫌少有把外墙给刷腻子的

陆陵川到家时发现弟弟妹妹也回家了“哥哥！”俩小家伙可喜欢这个哥哥了，特别是每次回家都会买东西回来吃

而且也长的帅，走到哪都会被婶子们夸赞，还带着自己也被夸

陆陵川声音多了点乐意“小续，杏儿”陆陵川抬了抬手上的零食

陆陵川弟弟叫陆续，比他小6岁，六年级上册，和陆陵川长的差不多

妹妹叫陆杏儿，一头柔顺的长发，扎着双马尾，圆嘟嘟的脸和那双杏儿眼，今年才四岁

俩家伙跑过来抱住他，陆母听到声音也从房间里出来

陆母是一位看起来很历练的女子，一头到下巴的短发，身高还168呢，陆爸也就才175这样

陆母声音听起来也是很利落“啊哟，小川回家啦”

“妈”

陆杏儿奶声奶气“妈妈，哥哥又带好吃的回来啦”

陆母帮儿子接过买回来的东西“知道了知道了，谢谢哥哥没有”

小杏儿挠头，尴尬笑了“哦～忘了”

俩人同时说道“谢谢哥哥”

陆陵川冰冷的脸上多了份柔和“吃吧”

陆母高兴说道“今晚杀鸡吃”

陆陵川放好东西“等下我去抓鸡”

“不用不用，刚才出去的时候你爸都抓好了，刚才我也杀好了，就等着你爸回来煮了”

陆爸“你刚回来，先去休息吧”

“好”

陆杏儿拿这卤鸡翅在哪晃着“哥哥这个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瘦的像个小不点一样”

陆杏儿生气鼓着嘴巴“我才不是小不点”

陆爸无奈，他儿子这嘴巴真的是，说的挺实话的，但有时候就很让人不舒服

陆陵川房间在二楼，整栋楼都没装修，就内墙刷了白，屋外都是出厂时的红砖

房间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用铁做的挂衣架

陆陵川整理好房间就下去帮他爸妈干活

他家厨房在楼房的外面，厨房时一间瓦房，就跟红砖房黏在一起，平时做完饭再端到客厅内吃饭

陆父“东西都收拾好了？”

“嗯，都收拾好了”

“妈，爸，还要煮什么吗？”

“没，就差这鸡肉出锅了，啊，对了，家里快没盐了你去小卖部买点盐回来吧”

“好”

天也快暗下来了，地面上湿漉漉的，很不舒服

“钱在平常那张桌子上啊”

“不用我还有钱够买盐”

陆陵川走出去，开起他爸那辆摩托，村里只有一家小卖部，离家里的距离需要开车才会快一点到走路的话要二十多分钟

摩托的发动机轰鸣声震耳响起，杏儿听到后在屋里快速跑出来

“啊，哥哥我也要去玩”

陆妈“哥哥去买盐而已，不是去玩，好好呆在家里”

杏儿正值玩心大的时候，肯定不肯“啊，我要坐车车，我要去！”杏儿睁大了她那双杏眼，俩小时候握着拳头搁在腰间

陆陵川觉得带他去没什么“好了好了，上来吧，哥哥带你去”

听到自己喜欢的答案杏儿笑开了花“耶，哥哥，哥哥”

陆陵川失笑“上来吧”陆陵川把妹妹抱到前面坐着，杏儿手抓着镜子杆欢呼着

陆母走出来“不要晃动车子啊，坐好来”

小杏儿坐上了车自然什么都答应“好的妈妈”

…………

村子里面的人看到陆家儿子回来纷纷打着招呼，陆陵川也礼貌的回应

桃运村挺多户人家的，现在放国庆了，村里的年轻人也打工回来，村里面顿时有许些小热闹，还有房屋上的炊烟变得浓烈了起来

驶过一个池塘也到了小卖部“到了杏儿”陆陵川把妹妹抱下来，自己再停车

小卖部从建村以来就一直开着，屋子还保留着当初的模样，用旧青砖砌起来的房子，到了现在也有一些地方被修缮

旁边也有一颗跟着建起来的大树，夏天的时候老人家就喜欢坐在这聊聊天，喝喝茶，还可以看看池塘里边的荷花

“哥哥抱抱～”杏儿觉得他大哥哥好高大，很喜欢陆陵川抱她

“好，哥哥抱”陆陵川一把就把杏儿抱了起来，刚要走进去

“哥哥，那个破烂哥哥”杏儿附在陆陵川肩膀上，小声说道，顺便微指着后面

陆陵川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夜幕将深，寒风呼啸，只见有一个少年从暗处往这边走来，步履缓慢，天正下着雪，他孜身一人，单薄的很

那是周岁安，现在依然下着雪，但那少年就穿了件不懂穿多久了，看起来里面已经没有棉花的厚衣服，裤子更是薄

陆陵川看的出那裤子的普通布料做的，那裤子也就只到那少年的脚裸上方，在这个冬天根本保暖不了，鞋子也是该是夏天穿的帆布鞋，脚裸裸露出来也不懂里面穿没穿袜子

整体看起来就很冷，少年头发好像都打了结，也不懂多少天没洗了，还是被雪弄湿了没来得及擦干

可那少年的肤色像妹妹的肤色一样粉嫩，这是陆陵川能想到的形容

待那少年走近了点，陆陵川能仔细看到他的脸，哀伤的眼眸，翘挺的鼻子，双眸也稍微有点大，看起来很是秀气，嘴唇中薄，上唇带唇珠，但脸色苍白，头发黑中带黄

周岁安和陆陵川不小心对视了眼，前者就快速垂眉，就一眼，陆陵川就莫名觉得这位少年生长甚是好看

都生长的这么好看，那声音读起英语来也应该是很好听的吧

刚才陆陵川只注意到了他的穿着和美貌，但现在他发现他少年走路一瘸一拐的，虽然动作幅度不是很大但还是能看的出

周岁安从俩人前面走过去，陆陵川不懂他是哪家的孩子，自己也好像没见过他，难道这俩年刚搬过来的？

陆陵川盯着周岁安清瘦的背影“你知道那位哥哥是谁吗”

“我知道，他之前经常被一些小孩子欺负”

陆陵川皱眉“欺负？为什么被欺负”

“不知道，我忘记他们骂他，什么，了”杏儿一直转过头看着小卖部，小心思都在零食上面

陆陵川懂她的小心思“好吧”

陆陵川在走进小卖部的时候再看了他一眼，附近家灯照明，而他背影暗淡落寞，可他明明是往有光的方向走啊，陆陵川没多想

俩人走进小卖部…………

饭桌上

陆陵川还不知道刚才少年的名字，这会问，他爸妈可能知道他的一些事情，自己也能知道更多的信息

“杏儿，你知道刚才那位哥哥的名字吗”

杏儿没出声，陆母先出声“什么哥哥”

“就是刚才遇到一位穿着很是单薄的少年，而且走路是一瘸一拐的”

杏儿“不知道，妈妈他之前经常被人欺负呢”

陆母在思索他儿子说的是哪位孩子，一瘸一拐？

陆爸在村里混的好也懂得一些“周岁安吧，走路一瘸一拐的”

陆陵川小声嘀咕“周岁安？”

“他怎么才穿这么点衣服”

“刚才你俩遇见他了？”

“嗯，在小卖部那”

“看着挺可怜的，他家人不管他吗，这么冷的天，就穿了一俩件衣服，还那么薄”

“他家庭不是很好”

陆爸语气平静“他爸年轻时老是在村里惹事，名声很不好，而且在这个年代，每家每户也没这么多衣服，就算有也舍不得一下全部送给别人，万一后面怀孕呢，而且还是冬天，都有着用”

“而且他妈生完他后得了产后抑郁，他爸又是那副德行，他妈妈没过几年就走了，他爷爷奶奶年纪也高了，没那么多能力，能让他活现在已经不错了”

“那他爸现在不管他吗？”

陆爸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他爸xd，在他10岁那年走了，这件事曝出的时候对我们村桃子的销售量还有一定的影响呢”

说到最后陆爸语气也重的点

陆陵川听着这些陷入沉默，陆爸也像是打开的话夹子，不断回忆周岁安的事情……

陆陵川淡声“那他现在还有家人吗”

“没了”

没了！？……怪不得那少年看起来这么像没人照顾的样子

“那他每天吃什么？”

“你爸我怎么懂”

陆陵川疑惑出声“那他爸的兄弟姐妹不帮他儿子吗”

“帮？不抢完他家的土地就不错了”

陆母看着大儿子脸上的心事重重“怎么对那孩子怎么感兴趣”

“觉得挺可怜的”陆陵川低头吃饭，陆陵川在村子里第一次看到这样可怜的同龄人一时觉得新奇

…………。

早上陆陵川跟他爸去弄村子后面的桃园，陆母在家烤火照顾俩孩子

舟山市入冬也入的快，别处还在进入秋季，这里已经下起了大雪

俩人得早点出发，这道路不好走，得开慢……

父子俩到达一片桃园，村子里的桃园差不多都在这

陆陵川的大伯也早早就到了，正在处理一些杂草“陵川回来了，又长高了”

陆陵川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在微笑“大伯家的桃子还是这么大”

“啊哟，共用一片土地，大家都是一样的”但大伯还是笑的很开心，这句话总比没说的要好

他家的桃棚在最边边，要穿过村里面人的桃棚，一路上陆陵川都在营业式的微笑，自己觉得自己这样一定是友好的

可到了自己家这边大棚的时候他爸却说“你别故意笑了，太诡异了，还不如别笑”

“……不是很友好的微笑吗”

陆爸嘴角抽了抽，他儿子这张冷脸故意笑起来就像是有人提着他俩边的嘴角一样，眼睛还带着戏谑性的笑

自己这一路上都不想去看他那张诡异的他所谓的友好的微笑脸

“友好的头皮发麻”

陆陵川动了动嘴巴，笑的都累了，居然说不友好？是不是不笑比起笑起来更友好？

陆陵川恢复平常冷脸的表情做起活来，桃子生长的很好，陆陵川负责除草，陆父负责重修包裹桃子树的塑料薄膜

陆陵川突然出声，因为他刚才想起了这件事

陆陵川淡声“爸，我问你件事”

陆丰边弄边应答“什么事情”

“我就是想问周岁安他家的土地在哪”

陆父看了眼他儿子“他家现在就一块小土地了，之前他家那些大的土地都被他那xd爸爸给买去拿d了”

陆陵川有些好奇，但没表现出来“那他现在就靠着那小块土地活着？”

“应该是吧”

怪不得他这么瘦

“那他现在有活干吗”

陆爸看眼周围确定没什么人再跟他讲“之前他爷爷奶奶还在的时候，有人帮他算过一卦，说他的命不是很好”

陆陵川很不理解，算卦还能算出别人的人生来？“所以就因为这个没人给他活干吗”

“那人都这样说了，谁还敢给他活干呀，而且他爸还xd，谁敢跟他接触”

“万一他也有什么毛病怎么办，还有他那脚也不适合干活呀”

陆陵川越听越好奇这周岁安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怎么大家都对他避而远之？“那他出去过吗”

“我没怎么听说”

“你怎么从昨晚开始就这么关注他了”陆爸带着审问的眼神

陆陵川没慌“不是，就有点好奇，之前都没见过他”

陆爸“他好像也不是经常出门，好奇就行了，别去接触他”

陆陵川没对这句话做出回应

陆爸语重心长“所以说，有些命就是这样的，别人串改不了”

“算卦不能全信，命也不是天注定的”

“一半吧”

陆陵川“不，有些人的命是父母给的，有些人的命是自己创造出来的”

陆爸满是皱纹的脸上，欣慰的笑着“那我和你妈给的命，你觉得好吗”

“那肯定好的，但命里再有钱就好了”陆陵川嘴角噙着笑

陆爸抓了一把泥土朝陆陵川扔过去“臭小子，钱自己赚去”

陆陵川笑着躲开了

陆爸看见他笑，认真说道“比刚才笑的像个人多了”

陆陵川无语住“……”

天气不作美，干活到十点多的时候天空下起毛毛细雨，大伯在那边喊道

“走了，小川！按这雨势看等下会下雨的，趁着雨小回去，这雨啊肯定会下久”

这时在这干活的农户也有些早早收拾好东西启动摩托车回去

“走了啊，快点回家吧等下下大雨了！”

“走了走了”

“下大雨了哟”

村子里面的人在干完农活回去就喜欢这样，看到熟悉的人必定要喊一声叫人也回去，就算不认识的人看到下雨了那人还没走，也会叫唤一声

陆丰“好咧好咧，马上了”

“走了小川，这雨看着会下大，回家了”

陆丰也叫唤着“走咯走咯，回家烤火了！”

大伯“走走走走”

一时间这附近满是摩托声响，泥巴路也被这细小的雨点给弄的打滑，

陆陵川搭载他爸，陆丰双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肩膀

“不要开快，路滑”

“我知道”

陆丰哼一声“如果不是下雨，你都要飞上天了都”

陆陵川也没反驳“肯定的”

“你爸的命也是命”

这时，陆丰感觉到雨滴落到自己身上的力度开始加大，赶紧拍拍陆陵川的肩膀“唉唉唉，快点开喂，雨下大了！”

陆陵川开始在平坦的路面加速“……”

雨果真越下越大，开过最后一条泥巴路就到了前几年才新建的公路，这条公路通往村子，旁边也都是农户的土地

雨稀稀拉拉的下，摩托声响伴随着雨的嘈杂声。陆陵川眯着眼看向前方，在众多的摩托车中，他看到了一个行走在道路上的一个熟悉身影，那是周岁安。

虽然只见过一次，但他一瘸一拐的步伐还是让陆陵川认了出来，他披着一张泛黄的透明塑料布，就那么遮挡雨的到来

陆陵川降低车速，他看到路过的车把路面上的水渍溅到了他的身上

周岁安低着头，一手拿着锄头，一手抓着塑料布不让寒风吹走。头戴草帽，草帽的边缘已开始不平整。

他行动很慢，身子左右来回晃，陆陵川紧皱眉头的看着前面的周岁安，深邃的眼眸一直盯着他的右腿

陆丰也看到了周岁安，但也没说什么，也没叫陆陵川停下车来干什么，村子里的人好像也默许了周岁安这种可怜的行为在他们眼里是正常不过的，因为周岁安父亲，他们把他父亲的所作所为潜移默化到了周岁安身上

寒风夹杂冻人的雨，阴暗的天空像庞大到看不见它完整容貌的猛兽般让人们心生害怕

陆陵川车子路过周岁安时，他的余光中看到了周岁安头向上抬了下，彻底超过他后，他从镜子中看到他又低下去的头，他只看到那苍白的下巴，和那双瘦弱，白的害怕的手

陆陵川收回视线，眸子恢复了正常的冷淡，这条路就他一个人在缓慢的行走，最后，陆陵川拐了弯，车镜里没了周岁安的身影

陆陵川不懂，周岁安早就从一推摩托车声中听到了熟悉的车声，路过时，他斗胆的看了一小眼。路过后，草帽檐下的余光一直在注视，心里一直在蔓延无尽的自卑与难堪。

……

父子俩十二点多到家，陆母和陆续已经做好了饭菜等他俩回来吃

陆母看到陆爸拿着一大袋桃子回来“桃子熟了？”

“有几个熟了，就拿回来吃看看”

陆母随便拿了个出来“个头挺大啊，颜色也挺好的，应该是酸酸甜甜的吧”

“酸酸甜甜的话，小川就爱吃了”陆陵川爱吃酸酸甜甜的果子，不爱吃甜的

陆续已经摆好碗筷“可以吃饭了”

“好”

“小续这么能干，以后一定能娶到媳妇”

陆续听到他爸这么夸他，嘴角快速裂开，心里甜滋滋的，他爸说男孩能干活才能娶到漂漂亮亮的媳妇，所以自己要跟爸妈学干活！

“我会一直这样下去的！”陆续兴奋的发誓声惹的他们大笑

今天晚饭陆母杀了养了挺久的兔子，做了一份卤兔肉，很辣但很下饭，还熬了一份骨头汤，还有一份素菜

……

一家子吃完饭便上床睡觉，下雨的天气也没什么可做的，补补觉也好，陆陵川看着窗外的雨，脑海里在想，他要走多久才能回到家，他的腿为什么会这样

陆陵川的思绪慢慢被来临的睡意给遮盖，他慢慢入睡

陆陵川被旁边大伯家的狗给吵醒，他艰难的睁开眼，不耐烦的“啧”了一声，眼里雾蒙蒙的冷眼直盯透明窗户外依然还在下的雨

陆陵川把被子踢到一边，让冷意来彻底叫醒自己，陆陵川视线从窗外转到门边，他听到了小声的脚步声，他知道是他妹妹，小杏儿

这不，门被一只可爱的小肉手打开，一张肉嘟嘟的脸探了进来，小杏儿和他大哥一不小心对视上

小杏儿原本想悄悄的进来吓唬他大哥，但却不知道他大哥早就醒了，她睁大了她的杏儿眼，满怀欢意，双手不停的鼓掌，嗓音甜糯道“哥哥！”

小杏儿哼哧哧的跑到床边，陆陵川笑着看她，一下把她抱到床上

小杏儿趴在陆陵川身上，捧着脸，欢笑“哥哥，你醒啦”

陆陵川也带着笑意的看着她“嗯，哥哥早就醒了，也听到小杏儿的脚步声了”

“哈哈哈嘻嘻嘻嘻”小杏儿捂嘴憨笑，歪着头问道“哥哥等下去玩吗，小杏儿想去玩了”

窗外的雨还在哗啦啦的下，气温更是让人直呼没兴趣出门玩耍

“还下雨呢杏儿，等哪天不下雨了大哥再带你出去玩”

小杏儿眉眼皱了下“不下雨了大哥就去学校了，就不能陪杏儿玩了”

“这几天都在下雨，杏儿已经很久没出去玩了”

陆陵川看她那小大人的模样，上手帮她展开眉眼“那杏儿想去哪儿玩？”

“哪玩都可以，只要不在家，杏儿都快要闷死啦～”

陆陵川实在觉得他妹妹搞笑，把她抱起来到窗前“看看这雨下的大不大？”

小杏儿脸色正经“一点都不大！”

陆陵川无奈的笑“不大啊”

“嗯！不大！”

陆陵川在家也没什么事，作业也都快写完了，带她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好吧，等下大哥就带你出去玩”

小杏儿一下子扑通到陆陵川怀里，双脚乱蹦“真的吗？！哈哈哈，耶，大哥最好了！”

陆陵川看着看着这雨，眼里的笑意慢慢沉底，他又想起了那孤独的背影。

“那么冷的天还要出去玩啊”

陆父和陆母和陆续已经起床，在厨房里生起的火来取暖

小杏儿怕妈妈不让大哥抱她去玩，一下子抱紧他大哥的脖子“要！要出去玩，杏儿已经很久都没出去玩啦！”

陆父满眼爱意的望着小女儿“出去玩可以，得穿多点，还有不许去小卖部买饮料喝啊”

陆陵川点头“等下我再去给她拿围巾”

小杏儿已经迫不及待的出去玩耍，这会得到他爸爸的同意更是想出去感受这冻人的温度，但妈妈还没同意，小杏儿望向妈妈

“那妈妈，我出去玩喽”

前几天小杏儿已经吵过好多次要出去玩，但每天都在下雨，陆母就没答应她，现在看她黏她大哥那样也好就罢

陆母笑着挥手“去吧去吧，早点回来啊，不许玩水”

小杏儿展示她高昂的歌喉“好～！”

陆陵川头躲了一下“下次给大哥做个准备”

…………

陆陵川带她出来，但不懂她想去哪里玩“要不要去陆山哥哥家玩”

小杏儿到处晃着视线“不要，去陆山哥哥家玩和在家玩，有什么区别”

陆陵川上下掂了掂她“杏儿就是聪明”

“那你来指方向，哥哥抱你去”

小杏儿小手指了右边的一条道路“这边”

陆陵川一看，那是通往村子小卖部的方向，陆陵川失笑“小机灵鬼”

小杏儿往他大哥肩膀一埋，害羞的嬉笑

这一路上没什么人，只有瓦房上方烟囱飘出来的烟雾

寒风直打脸部，陆陵川给小杏儿带了口罩和围了陆母的围巾给她，这张脸都被包裹起来，刚才他摸了摸他妹妹的手，是暖的，小杏儿穿的都是陆母亲自挑选的棉花，陆陵川抱起来就是一个小暖炉

陆陵川就简单多了，里边一件黑色高领毛衣，一件牛仔外套套在毛衣外，最后就是一件黑色长款羽绒服，洗的褪色的牛仔裤，还有一双廉价的黑色靴子

头套了顶黑色的针织帽，没带口罩，呼出一团团热气

陆陵川打趣妹妹“你出来就是看雨的啊”

小杏儿学着她爸爸平常说的话“出来透透气”

陆陵川直接被她那一派老成的模样给逗笑“哈？小孩子真是不觉得冷啊”

“不冷，现在杏儿手可暖着呢～”

“好～！冷了跟大哥讲”

“好”

小杏儿趴在陆陵川的肩膀学着寒风的声音“呼呼呼呼”

俩人走向小卖部的方向，看到池塘现在已经冻结成冰湖

小杏儿还想看池塘里边玩耍的鱼儿呢，现在看到的就只有一片冰在上面，她声音低落“没有鱼儿了”

陆陵川一边撑着伞一边抱着小杏儿，跟她解释到“有鱼儿，但都在冰下面游着呢，等冰融化了就可以看到了”

“那冰什么时候融化？”

“新年过后几个星期就可以了”

小杏儿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此刻不悦的垂着“啊？还要那么久啊”

“嗯，但也不久”

俩人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久着呢”

兄妹俩转身，看到的是小卖部的老板，赵爷爷。赵爷爷一生都没有结婚，一生都在桃运村经营着这间带着很多人回忆的老旧的小卖部。现在他已经七十多岁，背已经驼了不少，头发已经花白，那黝黑的布满老旧的皱纹

小杏儿经常跟家里人来小卖部，那嘴甜的让赵爷爷欢喜，经常拿些小零食给小杏儿

小杏儿甜糯着嗓子“赵爷爷！”

陆陵川“赵爷爷”

赵国民笑呵呵的应着“唉，小杏儿怎么出来了，这么冷的天”

“出来透透气”

“哈哈哈哈”赵国民一听就是学他老子说的“学你爸爸说话啊”

“没有呢”

“你大哥又英俊不少了呢，好像也高了不少”

小杏儿听是夸他哥的，一把搂过他哥的脖子“我大哥可帅了呢，也可高了”

陆陵川浅笑“赵爷爷，我都是那样子，也没变化多少，倒是您，脸色红润，最近桃园生长的很好吧”

赵爷爷虽然已经七十多岁，但一直从事桃园的种植，现在还在种植着，如陆陵川所说，赵爷爷的桃园最近确实发展的很好，也不用过多的担忧

赵爷爷羞涩一笑，摆摆手“哪有，都是老样子，老了，也照顾不来了，能活着也不错了”

小杏儿高喊“赵爷爷长命百岁！”

“哈哈哈哈哈，好”赵国民碰了碰小杏儿那肉嘟嘟的脸颊

小杏儿看见前方有小孩在那玩，指了指，声音雀跃“哥哥去那玩”

陆陵川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一堆不同年龄段的小孩围在一起互相玩耍，还各自打着伞，真是不怕冷啊

“要和他们一起玩啊”

杏儿没看到自己的好朋友佳佳妹妹，摇摇头“去看看”

“好，那赵爷爷我们过去了”

“好好好，小孩就是不怕冷啊”赵爷爷感叹道，背着手回到小卖部那

那些小孩在玩捉迷藏，现在正在满周围的找人

“杏儿妹妹！”是陆山他弟弟，他看到了陆陵川手上的杏儿，这会正在跑过来仰头笑看小杏儿

小杏儿有些艰难的低头“陆文哥哥”

“杏儿也是来玩的吗”陆文看向高冷的陆陵川问道

陆陵川“没有，就带她出来，透透气”

陆文疑惑，视线往小杏儿看去“透透气？”

小杏儿还小听不懂她大哥的言外之意，这会肯定回答“嗯，透透气”

“瘸子！，你们看是周家的瘸子”

陆陵川被这一道声音吸引，那道声音像是突然发现好玩的事情一样，他抬头望向声源处，然后看到前方出现了周岁安，他还是穿的很单薄。

一件破了好几个洞的黑色棉服，一条泛黄的白色布裤，双脚还是那天那双低帮帆布鞋，双手无任何遮挡的裸露在极寒的空气中

他也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周岁安从另一条道路出现，手里抱着柴火，明显就是刚从山上回来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看向那低着头，身子单薄，步履一停一顿，毫无生命力的他

这里是一个十字路口，陆陵川站在通往前方的道路，周岁安则是站在右边的拐角那，正好一堆的孩子也站在那，路口狭窄，他们堵住了周岁安前往前方的路

雨还在下，他还是披着上次看到的透明塑料布，也还是那顶草帽，周岁安双脚僵硬，双手冷的颤抖的抱着等下要取暖的柴火

陆陵川听到一道虚无，死气，深渊底下无望的声音

“让一下”

刚才孩子们看到他一时愣住，现在反应过来，开始取笑

“瘸子，山上的柴火不会要被你捡完了吧”

“就是，现在你都捡完了，冬天到了，你又该去哪捡了？”

“瘸子，我家里还有很多剩饭剩菜呢，你要不要？不要的话我可要给我家的狗吃了”

陆陵川心里燃着莫名的火气，冷着脸，走到那边，嗓音寒冷低沉“让他过去”

村子里的小孩认出这是村里面人们口中未来的大学生，而且平时看到他那张冰冷的脸都会莫名的不敢对视，现在也是会有些忌惮

拦在他前面的小孩害怕的看了看陆陵川那黑风暴的眼神，往旁边退了退，然后低头不再接受他寒冷的目光

其他人虽然没有特地到他面前阻碍，但在这时也纷纷腾出一大块地方给周岁安走过去

周岁安余光里一直都有陆陵川的身影在，他莫名的知道陆陵川会过来帮自己，用周岁安的话来说，陆陵川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是一个善良的人

当听到陆陵川那熟悉的声音时，他内心不自觉的回暖起来

周岁安步履一停一顿的在陆陵川前几步停下，声音生涩，低着头，眼睛始终不敢朝陆陵川的脸看去

“谢谢你”

陆陵川揪心，他看到了周岁安手上的冻疮，还有手背上几道细细的伤口，指甲藏着泥巴，那纤细的手腕在抖动

陆陵川淡声“不客气”

周岁安点点头，抱着柴火缓慢的转了个方向，向前走去，那悲凉背影慢慢消失在前方的浓雾和陆陵川黑沉的双眸里

寒风一阵阵的吹响，潮湿的村子里烟雾与雾气混在一起，陆陵川在想，那单薄的少年要走多久才能到家，那柴火会不会在路上再次划伤他的双手

陆陵川没心思再抱着妹妹逛，他也回家了

小杏儿趴在他肩膀上看向后面，虽然早就看不见了那少年，杏儿还是向后探去

“哥哥，那哥哥好可怜”

陆陵川的目光不懂在想些什么，随口“嗯”。

早上

陆陵川洗漱好，吃完早饭，回到房间找到了些自己穿不了的衣服，挑了几件出来，然后他又开始纠结起来

如果他问起自己为什么要拿这些东西给他怎么办，虽然自己是觉得他可怜才去给他的，但就这样直接说出来又不好，陆陵川想了想，还是先收拾好东西

陆陵川找到了一件裤子，还是加绒的裤子，鞋子的话，有俩双鞋，但都是准备给小续的，陆陵川还是放下了鞋子

剩下的他还找到了一条裤子和俩件厚外套，但他还要给他弟弟，他记得他弟弟有一件外套有点掉棉了

就这样吧……哦，对了还有桃子，拿俩个给他吧

陆陵川把衣服装好到袋子里去，下楼问他爸妈

陆丰看到他拿了一个袋子问他“装的是什么？”

“一件衣服和裤子，还准备拿俩个桃子”

陆父和陆母同时疑惑道“？”

陆陵川神情淡定，眸子也没有闪烁“去拿给周岁安”

俩人可没听说过自家儿子和周家小子认识啊，现在儿子怎么还拿东西给他？

陆母不是很赞成陆陆陵川去接触周岁安“为啥啊”

陆陵川淡声“昨天看到他了，见他穿的挺少的，拿点不要的衣服给他”

“那小续呢，你把全部的衣服都拿给周家小子？”

“没，我留了几件好的给小续了”

陆丰“觉得他可怜就拿去给他？”

陆陵川动了动袋子“嗯”

“小川，他家庭有些复杂，爸爸还是希望你不要太过的去接触他”

陆陵川无奈，失笑“我只是去拿点衣服给他而已”

陆陵川往装桃子的袋子里面掏出俩个桃子出来

陆陵川淡声“他家在哪”

陆爸沉思，想了想，道“在村尾，旧青砖的那家就是他家了，很好认的因为周围就他家还是旧青砖”

陆爸有点认真看着大儿子“不会跟你说他家是旧青砖，你觉得他可怜，然后，日后你就从你房间日积月累的拿红砖过去给那孩子吧”

陆母给听笑了，他儿子什么时候这么热心的帮助人了？

陆陵川“……不会”

陆爸点点头“开车去吧村尾有点远，还有你留意些他啊”

陆爸还觉得周岁安他爸xd他这个人也会多少有点问题

“他不会的爸”

陆爸一种很欠揍的表情“哟哟哟，都没接触过他，就维护上了，还好你不是女儿”

陆母推了推陆爸，被陆爸这模样给逗笑了“好好说话你”

陆陵川轻笑一声，拿起他爸放在客厅桌上的钥匙“走了”

陆爸语气故作担心，大喊道“早点回来啊，别忘了回家，家里永远给你开门”

陆陵川真的被他爸搞笑了，搞得自己像是去见恋人一样

隔壁大伯听到他爸的喊声，在隔壁也喊道“咋了老三”

陆爸走到庭院外，大声对着隔壁喊“儿子养不熟啊～”

陆陵川启动摩托，排气管排出烟，轰的一声摩托开走

村尾，还好自己去过，但对那里的房子没印象

陆陵川以中速度开着车，一路上自己有点忘记路了，还得下车去问人，还好那人指的路是对的

到村尾了，陆陵川开的更慢了，因为这里的房屋还挺多的，而且都是错乱的排列在一起，他怕周岁安的旧青砖屋被这些楼房给挡住了

陆陵川找啊找，找啊找，终于在一片红砖楼堆里看到了那显眼的旧青砖房

陆陵川开过去，现在村里只有大路是弄了水泥路，但像乡间小路这种下雨的依然还是泥巴路，现在过去周岁安他家的就是

他家旁边的红砖楼比他家占地面积长出来很多，怪不得刚才正面看不到，得到他家后面才可以看到旧青砖房，原来是被遮住了

俩家也不算靠的太近，中间可以同时走俩人

周岁安家只有一层旧青砖房，旁边还有一小间的旧青砖间，应该是厕所

院子也是用旧青砖砌的，大门是铁做的，但看起来像是用了很久的样子，陆陵川没靠近都能闻到那满满的铁锈味

院子里有一些可能是周岁安自己种的菜，但应该陆陵川觉得应该活不久，旁边还有一口水井，手动上下拉动的那种，也是生了锈

陆陵川在生了锈的大门口外望着这一切，很简陋的家，很可怜的人，很荒芜的院子

还有那些菜，能吃吗？

陆陵川正在想着周岁安的生活怎么这么艰难的时候，里面那层旧青砖房门被打开了

周岁安从里面走了出来，就算隔着一段距离陆陵川都能看到周岁安那清秀的模样，陆陵川以为没人呢，看着都关着门的房子

周岁安一走出来就发现门口站着人，他吓着了，及时扶住门框才没跌倒

他看清了那人，周岁安知道他的名字，陆陵川，他一身冷气站在那

陆陵川想摆出友好的表情来，但突然想到了他爸评价的话，还是冷着脸吧

陆陵川挥挥手，声音低沉且冷“你好，我能进去吗”

周岁安心下一痛，不懂多久有人跟我说过这种尊重自己的话了，好像也不是多久，也好像就没人跟自己说过这种话

因为自己后面没人撑着，所以他们大可在自己面前欺软

此刻，周岁安像是突然见了光的瞎子

周岁安红了眼眶，他按耐住心下的苦涩，帆布鞋里被冻的没了直觉的脚现在正去往周岁安认为带光来了的他

他甚至不了解他，不了解他此刻来的目的……但自己也算知道他很久了吧

雪又开始下了。

————

周岁安靠近大门口，看清了许久没见的人，虽然昨晚见过一面但那时候自己不敢与之对视，现在看清了那人

肤色白了许多，没了夏天的黝黑，他的发型不像现在流行的杀马特，而是剪了一头利落的短发，冷淡的双眸，硬朗的脸部，少年与成熟并存

他看到了他旁边的摩托车，怪不得刚才听到车的声音

周岁安垂眸，不敢看他，也没问他来干嘛，直径打开了沾满铁锈味的铁门

陆陵川没想到他就这么直接的让自己进来，垂眸，看着他那瘦弱的双手上满是老旧的茧子“谢谢”

周岁安点点头便转过身去

周岁安觉得陆陵川又长高了点，现在自己好像就到他的肩膀处

他拿着东西走了进来，走到院子了才能真实感受到这个家的慌，东西真的少的可怜

他看着前面的周岁安，他身上就像是他家这个院子一样，少的可怜

周岁安在前面带路，他不懂家里能有什么好东西可以招待他的，屋子里什么电器都没有，之前为了奶奶的病给全卖了

而且连灯都没有，都是靠自己买来的蜡烛来点亮，自己平时也不舍得用，夏天自己还可以开门让光照进来，但冬天的话，只能在黑暗的屋里坐着，或者早早入睡

周岁安找出蜡烛点亮

陆陵川环顾着这个简陋的房子，平层旧青砖房内有俩间小小的卧室，卧室出来中间就是客厅和厨房一起并用了，窗户也是用塑料肥料袋来遮住

这时都可以看的出塑料袋因寒风凛冽而凹了进来，如果风再大一点，这塑料袋直接破了

烧菜用的是灶头，旁边是少的可怜的柴火，碗具也是少的可怜，饭桌看的摇摇欲坠，旁边就三张凳子连着自己屁股下的是四张

陆陵川环视上方没看到灯，看到了从卧室走出来还点着蜡烛的周岁安

真苦啊，连灯都没，饭桌上更是苦，啥都没有

“我家只有蜡烛，没灯”周岁安语气很慢

听到他的声音，陆陵川挑了挑眉梢，心想果然和想的一样好听

他的声音和他这个人一样清秀，声音偏中性，不像男生的过于低沉，不像女生的过于清甜

他的声音很清雅，就像，就像竹笛发出来的悠悠声，婉婉动听，很能让人记住

但不懂是不是很久没跟人说话的缘故，他说话甚是生涩

周岁安把蜡烛靠近陆陵川，陆陵川又再一次仔细的看他

清秀的眉眼中染上许些落寞，睫毛纤细狭长，眼睛和杏儿一样属于杏眼，放在周岁安身上增添了些娇媚，鼻子挺翘，嘴唇没什么气色，脸颊也没什么肉，整体看起来是清秀中的哀伤

也是，没什么人敢跟他打交道，村子里面的人大多数都是嫌弃他的，也可能从小时候就开始被欺负，被排挤，让他养成了这幅可怜的模样

陆陵川表情没什么变化，还是冷冷的，声音也是没什么起伏，淡声“没事”

周岁安脸色是难以掩饰的尴尬，小声道“我家也没有热水，不好意思”

“没事，我不渴”

陆陵川收回视线，把袋子放到他怀里，淡声“这是衣服，还有桃子，给你的”

陆陵川怕他自尊心受挫，便又补了一句“上次看到你穿的太少了，容易生病”

周岁安动了动怀里的塑料袋，塑料袋发出了嘈杂声，就像他的内心一样乱

为什么要突然送给自己，他认识我吗，还是觉得我可怜……周岁安拿着那袋东西，就好像拿着一袋子的狼狈，可怜自己也是正常的，毕竟自己就是这么穷

周岁安知道别人送东西给你不管喜不欢也都要说声谢谢，何况自己也需要

“谢谢你”

周岁安这句话像是结束了他们之间的聊天，陆陵川还想再看看他住的环境，还不想走

陆陵川小心翼翼询问“能看看你的卧室吗”

周岁安觉得自己的卧室没什么好看的就一张床而已，床还是用普通的砖给砌起来

陆陵川神色认真，自己也知道第一次去别人家做客就要看主人家的卧室不好，但自己想看看他到底晚上冷不冷

虽然看他的穿着自己也知道是冷的，但自己就是想去看看

周岁安把袋子放到饭桌上“走吧”

周岁安走在前面，到卧室门时陆陵川得低着头才能进去

卧室就只有一张用普通砖砌起来的床，一个小房间就一张床而已，床上叠堆有一小堆有些破烂的衣服

被子一看就是很薄，铺在席子上面的被子也薄

一时间俩人都没说话，周岁安微低着头，陆陵川垂眉看着他

陆陵川淡声，像在随意的问道“你有在感冒吗”

周岁安听到他关心的为自己，鼻子有些酸楚，想了想，自己从小就受冷，好像越长大就越很少感冒了，应该是冷习惯了

“没有”

陆陵川不信他，认为他这是给他自己的台阶

俩人才第一次认识自己也不好说什么，但自己家里应该有感冒药

“那我们出去坐着吧”

周岁安以为他看完卧室就走了没想到没走，陆陵川看他好像比自己要小，想问问他多少岁了

“你几岁了”

“20”周岁安的声音相比刚才不再那么生涩了

陆陵川脚抖了下，居然比自己还大一岁

陆陵川“我19”

周岁安知道自己比他大一岁

陆陵川有一大堆问题想问他，但那些问题在知道他的处境之后都有了答案

“你那院子里的菜能活吗”

周岁安正襟危坐着，听到这句话内心泛起尴尬，那些菜毕竟种了挺久了，现在有些都枯萎了，一看就是不能吃了，自己也没钱买肥料

语气有些扭捏“不懂”

陆陵川看他这样子有点想笑，一张坚强且清秀的脸上出现了扭捏的表情

陆陵川嘴角噙着笑，冰冷的脸上尽显柔和

“你一般去哪捡柴火”

“后山”

“你不怕吗”

“我都是白天去”

陆陵川点点头，一不小心说出了内心的想法“哦，怕啊”

周岁安眼神睁的有点大的审视着他，陆陵川反应过来看向他，就看到那双原本清冷的双眸竟有些羞恼的看向自己

陆陵川尴尬的抿了抿嘴“怕，是正常的”

周岁安闷声，两只手放在一起“那你怕吗”

“你想听怕还是不怕”

周岁安没说话，但沉默中表达了对陆陵川的无话可说

陆陵川低了低头，觉得他俩之间已经无法对话下去了，自己还是回去吧

陆陵川站起来“那我走了”

周岁安拘谨的也站起来“我送送你”

陆陵川点点头，门打开屋子里面顿时亮了起来，也冷了起来，屋里还算是暖的

周岁安把陆陵川送到门口时，陆陵川想了想，竟有些不自然的说

“如果有人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以后，可能常来”

周岁安那双平静的眸子此刻认真委屈的对上陆陵川的视线，他内心泛酸，冰冷的脚僵硬的杵在那，第一次除了爷爷奶奶之外，有这么一个人对自己说这么好听的话

这个冬天自己好像也可以暖一点了

周岁安忍住哭意，稳住声音“我没事的”

陆陵川好像能体会到他自己孤独了这么久，现在突然有一个人闯进他的生活并带来了善意要保护他，他自己害怕是不是陷阱

也在不安的对待这份善意

陆陵川跨上摩托，偏过头“我说了我以后会常来”

“走了”说完就启动摩托

周岁安一直站在门口听着摩托声音消失为止才回到那昏暗的屋子内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来找自己，为什么突然间对自己这么好，为什么，周岁安心中有好多为什么……是不是那一晚的那一眼是你陆陵川这么多年的第一眼

这么多年了……起码你记住了我

雪下大了，那扇满是铁锈味的铁门慢慢的有雪覆盖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