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兔子小说

玻璃兔子小说

“诶，高中生了还能有晚会看吗？”

“五四也能搞晚会啊……”

“咦，那得是啥节目？”

黎离昨天晚上失眠了。

这让本就贫困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从早上开始就没精神。

“我说祖宗，你可别哪天不知不觉就羽化而登仙了。”许傲看不下去了，“就您这身板还熬夜呐？”

“我真没有......”黎离脸埋在作业里，闷声道，“我失眠了......”

“好惨。”许傲唏嘘一阵。

“嗳，什么表演啊？”黎离侧过头问。

“五一放假之前有个表演。估计是给领导看的......”许傲抬头四处看看，“这不秦朗还要去吗。”

“......去干什么？”

“不太清楚。”许傲耸了下肩膀，“好像是弹钢琴？”

“噢……”

另一边。

女生红着脸对秦朗说：“那个……秦朗，老师说我们可以四手联弹……”

秦朗笑了笑，道：“我们俩吗？”

“嗯啊……”

“我们俩身高什么的差别太大了，很难配合啊。”他想了想，开玩笑似的说，“起码得比黎离高吧。”

女生：“啊哈哈哈……好的，我去和老师说……”

“嗯，”秦朗依旧在笑，“麻烦你了。”

他转身走进班级，一眼就瞧见趴在桌子上的黎离。

这几天他似乎很多时间都在趴着……

秦朗皱了皱眉。

吃午饭的时候黎离又没去，托许傲给他带饭。

“你这几天身体还是很不舒服吗？”

黎离一下子坐了起来，转头发现秦朗坐在了他身边。

“啊，”黎离呆了一会儿，“最近睡得不太好。你怎么没去吃饭？”

“等下直接去排练了，”秦朗说，“老师管我们午饭。”

“真好，”黎离有点酸，“老师的饭菜可比我们好多了。”

秦朗笑了一声：“你想吃？要我给你带吗？”

黎离张了张嘴，估计是表情太好笑了，秦朗扶着额头笑了起来。

黎离：……

他硬邦邦地转移话题：“你去排练什么？”

“我是弹钢琴。”秦朗说，“Bias的《Faint》。”

“卧槽……”黎离彻底精神了，“你也喜欢他们？！”

“啊……”秦朗很平静地笑着，“那真的很巧。”

他看着黎离的眼睛少见地亮了起来。

“真羡慕你啊……”黎离喃喃自语，“我也好想学乐器啊——”

一句“为什么不呢”到嘴边，又被秦朗咽下。

他俯瞰着黎离柔软的黑发，终于伸手摸了摸。

黎离彻底呆住了。

秦朗抱歉地笑了笑，说了句“我要走了”就走了。

然后黎离呆若木鸡地看着兔子又一次出现，瘫在桌子上好一会儿之后开始打滚。

他脆弱的小心脏也跟车轮来回碾过一般。

秦朗……怎么回事。

怎么gay里gay气的。

难不成这是……父爱如山吗？

秦朗有些仓皇地逃走，想的却是，如果时机再合适一点，他好想抱抱他。

#

接下来几天兔子出现的很频繁，但是却怎么也不肯让黎离摸了。

黎离知道这肯定和秦朗本人有关系，但也不能直接去问为什么你的兔子不给我摸了。

如果真去了，秦朗可能会觉得他精神也有问题了。

虽然他也不确定是不是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有时候走在路上遇到秦朗，两人还是会很友好地打个招呼。

擦肩而过后黎离总忍不住回头。

两人的影子相交、缠绕，再拉长变远。

黎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看什么，或者说，在期待什么。

但是从某一刻开始，他变成了爱上人类王子的美人鱼。

为什么选《Faint》？

有好多人问过秦朗，包括指导老师。

老师说：“哎呦，这个歌小众嘞。”

秦朗点点头。

“而且全程都蛮平淡的，但是节奏很快。”老师不是很赞同的样子。

“寓意很好。”秦朗笑着，却很坚定，“是微小却不可忽视的坚持。”

他当时就想，这个词非常像黎离。

微小、脆弱，看起来不堪一击，却一直存在。

小美人鱼在夕阳下化为泡影。

他莫名有些烦躁。

总觉得必须要说点，做点什么。

这些天他每天都排练到很晚，其实本意并没有躲着黎离，但看起来就好像两人才刚刚熟了一些，又变成了形同陌路的关系。

表演的前一天，他们还在月考。

这次的数学很难，许多女孩子考完都绷不住哭了。

张莉莉平时大大咧咧的，这时候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黎离听她碎碎念了很久：“草，太难了……我不会不及格吧……不能，不能不及格……草TMD谁出的卷子！气死我了……呜呜……”

黎离伸手拍了拍她，女生红着眼睛转过来，一看是他，又转回去擦了擦眼睛，再转回来说；“怎么了？”

“哭啥，”黎离很严肃地说，“明天之后就放假了呢。”

“嘁，”张莉莉白了他一眼，“你这种学霸怎么会懂？说，你是不是又写完了？算了我就多余问……你别回答我，放过我……”

“张莉莉同学，”黎离的语气也严肃了起来，“这只是一次月考。不是高考，甚至不是期末考，不是会考。”

张莉莉叹了口气：“你说得对。”

“你很优秀，”黎离笑起来，“你画画那么好，成绩也很不错。不像我除了学习一无是处。”

张莉莉：“你好凡噢……”

两人相视一笑。

张莉莉用手搓了搓脸，道：“非常感谢你！我觉得我又行了！”

“嗯，不会的来问我就行，只要我没在睡觉，我一定给你讲。”

“谢谢您嗷！”

秦朗方才路过，没忍住就偷听完了整个对话。

他看着再一次趴下的黎离，莫名觉得胸口酸酸涨涨的。

不是一无是处。

怎么会呢？

你明明那么温柔。

秦朗想，如果黎离身体健康，那么他们一定会很早就成为很好的朋友。

早在高一刚刚认识的时候。

*

时间倒回那个秋天。

高一刚入学还没分班的时候，黎离和秦朗就在一个班了。

那时候班里的班长是个长相娇俏可爱的女生。

少年们最爱风月，两人因为班级事务接触比较多，就总被人起哄。

似乎大家都非常乐于看见好看的人在一起。

女生总被起哄，对他的态度就有些暧昧了。起初秦朗并没太在意，只是稍微拉开了点距离。

但是女生并没“知难而退”，仿佛打定决心要把他拿下。

所以即使后面说开了，大部分人也觉得他们在一起过。

秦朗一向觉得和异性同进同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奈何总有人觉得非得情侣才能做这些事。

他想起高一的第一次运动会，这便是让他对黎离失去好感的契机。

起先只是秦朗作为体育委员需要安排同学比赛，没人愿意就进行抽签。

那时候他不是不知道黎离似乎身体不太好，但是并不清楚有多严重。想到他平时不来上体育课，便只是问了问他要不要参加集体项目。

当然黎离非常果断地拒绝了他。

其实本来也不算大事，但多少会有人上升到“没有集体荣誉感”的层面上。秦朗作为体育委员直面这种不合作的态度，当然也不会心里一点怨念都没有。

但是真正让他开始讨厌黎离的，是他无意中听到女班长和黎离的对话。

大体上是女班长劝他参加集体活动，黎离先是拒绝了，结果女生有些委屈，可能哽咽了一两声，黎离便不耐烦道：

“我就是不参加，你哭也没用。”

秦朗进教室的脚步一顿。

从此他便不再搭理这个看上去柔弱又娇气，脾气还不好的男生了。

现在回想起来，黎离被反复询问，心里应该也很难受吧。

这大抵就是往伤口上撒盐吧。

黎离晕乎乎地趴在桌上，天气渐热，他不舒服的感觉就越发明显。

突然一个毛绒绒的东西拱了过来。

是兔子！

他精神一振，要知道小兔子已经很多天没主动靠近他了。

黎离仰起头，下意识去搜寻秦朗——不在座位上。

他慢慢转过头，发现秦朗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黎离：？

两人视线猝不及防地交错。

黎离歪了歪头，秦朗一下子定住了。

小兔子拉下耳朵，挡住眼睛。

黎离眯着眼睛，看见了秦朗发红的耳根。

这是，他恍然大悟，害羞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