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by凉风有夏

偷偷by凉风有夏

时风月送了贺璟回别墅时，辛忻房里的灯还亮着。

贺璟坐在车里往楼上看，一时有些出神。

时风月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辛忻住楼上？”

贺璟回过神来，“你怎么知道。”

时风月冷笑一声，“要不你看什么呢。除了他，还能是谁。”

贺璟被时风月说得有些恼，他道了声谢就要下车，被时风月叫住了。

“都这个点了，不留我住一晚？”

贺璟回头看他，“不留。”

“怎么，怕我下毒毒死他？”

贺璟白了他一眼，“上次你说想签的那两个艺人，我帮你搞定。”

贺璟这话一出，时风月喜上眉梢，哪儿还敢在他头上动土，忙不迭地地要走。

“那就谢谢您嘞！我这就消失！”

时风月的司机把车掉了个头，时风月又从车里探出脑袋，“贺璟，适可而止！”

贺璟脊背一僵，但没有回头。

楼上，辛忻一直悄悄躲在窗帘后面偷看，这会儿见贺璟往客厅走，辛忻感觉小跑到桌边拿上玻璃杯，假装去楼下倒水。

辛忻走下楼梯时，贺璟正走上来，二人在楼梯口相遇，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一个眼含期许，一个面无表情。

贺璟的脸有些红，眉眼间带着醉意。辛忻是知道的，贺璟喝酒上脸，一两杯下去就全显现在脸上了。

辛忻紧紧握着手里的杯子，挤出笑来。

“你……你喝酒了？”

贺璟仰头看着辛忻，见他小鹿一样滚圆的眼里闪着期待的光，因为紧张而脸颊发红，好像只要自己声音大一点，他就会委屈得眼泪直掉。

贺璟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摆出这副面孔，这让贺璟心里不舒服。

贺璟不舒服，他也不想让辛忻好过。

贺璟拉下脸来，皱眉看向辛忻。

“关你什么事。”

贺璟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辛忻抖了下，嘴角的笑就要挂不住。

见辛忻腆着脸还想跟自己客套，贺璟厌烦起来，他皱着眉从辛忻身边走过，头也不回。

贺璟路过的时候，辛忻闻到了他身上带着酒气的烟草香，这种味道让他觉得陌生。

就如同贺璟这个人一样，都让他无法摸清。

辛忻一整晚没怎么睡，他满脑子都是以前那个跟在自己身边的贺璟。

辛忻脑子里乱，心里也乱，天要亮了他才有些困意，这一觉就睡到了八点多。

辛忻睁开眼下意识去看窗外，隔着窗帘都能看到外面的光，辛忻惊觉不好，忙转头去看床头的时钟，见已经八点多了，辛忻懊恼地从床上跳下来，鞋都来不及穿就往楼下跑。

“刘伯！刘伯！贺……”

辛忻一路跑着唤着，他以为贺璟早已走了，可下了一半楼梯他才看到坐在餐厅前一边喝咖啡一边看平板的贺璟。

辛忻顿时僵住，只呆呆地看着贺璟，又急又喜，竟还觉得鼻头酸涩。

贺璟没有回头，倒是刘伯，从厨房小跑出来，见辛忻光着白嫩莹润的脚丫子，局促不安地站着，刘伯扭头看看贺璟，故作夸张地惊呼起来。

“哟！您怎么光着脚呀！地上凉！”

辛忻生怕吵到贺璟惹得他不高兴，忙朝刘伯摇头，“不凉不凉，没事的。”

贺璟一直竖着耳朵听，屏幕上的文件他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听着二人的对话，贺璟总想回头，却又生生忍住，最后还是借着叫刘伯才回了头，瞧见辛忻像罚站一样，贺璟没由来心烦。

“刘伯，你没自己的事要做吗。”

贺璟语气不善，听得辛忻不敢吭声，低着头动也不敢动。

刘伯也不知道哪儿惹了贺璟不高兴，只好憨笑着应声，“我这就来！”

贺璟皱着眉将手里的平板放在一旁，双手插兜走向辛忻。

辛忻本就怕惹恼他，贺璟一靠近，辛忻更是慌乱，绞紧了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贺璟将他的局促不安看在眼里，心里却没一点快意。

贺璟的眼神顺着他攥在一起的手往下，落在了他白皙的双脚上。

这双脚一如既往的白，但却多了几道伤疤。

贺璟眼神闪了闪，明明已经心软，可嘴还是铁硬。

“为什么不穿鞋，你不会以为生病了我就会放你走？”

辛忻摇头解释，“我没有，我只是一时着急，没顾上穿鞋……”

“着急什么。”贺璟问他。

“我、我……”辛忻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迎上贺璟冷漠的双眼。

“我怕你已经走了。”

贺璟瞳孔一缩，插在口袋里的双手不自觉开始冒汗。

似是破罐子破摔，辛忻走下楼梯站在贺璟面前，平视着他。

“贺璟，我很想你，很想见你。我一直很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害怕没等到你回来，所以一直不敢生病。但是比起生病，我更害怕见不到你。”

辛忻的声音很轻，带着些颤抖的哭腔，一字一句划开了贺璟的胸膛，在他的心尖儿上安营扎寨。

这话听起来多真诚多漂亮，但贺璟不敢信。

贺璟笑了笑，他抬起手替辛忻撩开额前碎发，动作轻柔，可下一秒他口中的话却如利刃。

“你以为我还是以前的贺璟？你三言两语，我就还会不顾一切地掉进你的陷阱？”

贺璟说着，突然手上用力，紧紧握住辛忻的后颈，逼得他与自己贴近。

贺璟凑到辛忻脸侧嗅了嗅，像是在打量势在必得的猎物。

“别动歪脑筋。你放心，我今晚就会放了你。”

辛忻浑身僵硬，明明做梦都想靠近贺璟，可现在的这种接近却让辛忻觉得难过。

为自己，也为贺璟。

“为什么？”辛忻不解，“你好不容易把我绑来，就是为了关我几天然后放了我？”

贺璟戏谑地看着他，“怎么，几年不见你有受虐倾向了？这么想被我羞辱？”

辛忻浑身发抖，却还是装作云淡风轻。

“我只是看不懂你。这就是你的报复吗？”

贺璟被他激得冷笑起来，握住辛忻的后颈将他拉开，又嫌弃地甩开他。

“放心，游戏才刚刚开始。”

“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玩。”

贺璟转身要走，辛忻情急之下叫住了他。

“贺璟！”

贺璟没有回头。

“你要是放了我……下一次……我不会乖乖任你呼来喝去的。”

贺璟嗤笑，他转身看着辛忻，却看不懂他的脸。

“难道你想我关你一辈子？”

辛忻几乎要脱口而出一句“愿意”，可贺璟并没有给他做梦的机会。

“我可不想一辈子跟你这种人绑在一起。”

辛忻站在楼梯上眼睁睁看着贺璟消失在客厅，又消失在前院，他想留，却没有力气说话，只能慢慢扶着栏杆，坐在台阶上，眼神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一大早两人就闹得不愉快，刘伯小心翼翼地躲在厨房，等谢不休接走了贺璟他才找了一双拖鞋放到辛忻脚边，有些同情地拍了拍辛忻的肩膀。

“先生，您也别生少爷的气，少爷以前不是这样的。”

辛忻抬头看刘伯，强颜欢笑。

“我知道，他以前不是这样。”

刘伯没拿辛忻的话当真，兴许是今天被贺璟冲了一句，刘伯对辛忻有点同病相怜的亲近，话忍不住就多了起来。

“贺家的情况比较特殊，早些年贺纭小姐跟家里闹翻了，好多年都没再联系。”刘伯说着，又解释道，“贺纭小姐您知道吧？就是少爷的妈妈。”

辛忻想起那位温婉贤淑的母亲，心头一酸，点了点头。

见辛忻竟然知道贺纭，刘伯有些意外。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你是少爷的老朋友？”

辛忻思索着该如何回答，却梳理不清自己与贺璟的关系。

比起“老朋友”，在贺璟心里，自己应该是他的老仇人。或者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辛忻摇了摇头，“只是对贺家的一些事略有耳闻。”

刘伯“哦”了声，接着道，“反正从少爷出生到他二十岁，我都没见过少爷，不过因为我之前一直跟着贺嶂先生，也就是少爷的舅舅，所以听过少爷一些事，那时候贺先生每每提起少爷都是笑嘻嘻的，说少爷听话、懂事。后来......”刘伯说着，顿了下，“后来贺纭小姐出了点事，然后......然后少爷......反正少爷出国前我照顾少爷的时候他不是这样易怒的，不过那时候起少爷就不爱说话了。”

刘伯口中那个“听话懂事”的贺璟让辛忻想起从前贺璟与时风月一左一右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画面，辛忻觉得眼眶发热，很快就看不清眼前。

他将脸埋进膝盖间，像是想将自己也一并埋起来。

“他以前......很乖，很漂亮，很可爱......也很......喜欢我。”

辛忻的声音越来越弱，刘伯没听清。

“您说什么？”

辛忻长吸一口气，没再吭声，只有不断耸动的肩膀间传出呜咽的哭声。

刘伯看不懂辛忻的眼泪，他坐在一旁有点手足无措，想了想还是起身走开。

“先生，您先把鞋子穿上吧，着凉了就麻烦了。”

刘伯说完要走，又停了下来，“对了，虽然不知道您和少爷有什么过节，但少爷一定是看重您的。早上谢先生催了好几遍，少爷都不肯动身，您起来后他这才走，肯定是想见您。少爷年轻气盛，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您别往心里去。”

刘伯走后，辛忻一个人坐在楼梯上待了会儿，满脑子都是贺璟。

他突然觉得有点不公平。

贺璟的喜欢和讨厌都是那么明显，每个人都看得出来。

可不论过去还是现在，自己的喜欢却只能偷偷藏起，从来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