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言之欲by一枝发发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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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桐秋六点下的飞机，手机里跳出来两条温茜的消息，说在接机口等他。

长时间无人碰触的屏幕一点点变暗，倒映出来他那张温俊的脸，平静中透露出几分失落。

他重新点亮屏幕，顺着微信往下滑，在一堆工作消息中找到那个灰白色的头像，点进去，聊天记录还停在昨天。

方桐秋：我明天回去。

ZHANG：好。

再往上翻，是他去香港出差前夕，中午方桐秋给他发的消息：晚上过来。

对方回复的依然是那个字：好。

听话懂事，随叫随到，简直比他养的那只阿拉斯加还要听话。他以为他的阿拉斯加会来机场接他，显然事实是并没有，来接他的是他的助理温茜。

温茜仍然一身干练标准职业装，踩着五厘米的细高跟，头发整齐地夹在脑后，在接机口远远地冲他招手。

方桐秋走过去，她很自然地接过行李：“老板，欢迎回来。”

方桐秋冲她笑笑，脸上却看不出多高兴，风衣搭在手臂上径直往前走。温茜拉着行李跟在他身后，稍微解释了一下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张先生临时加班，让我来接。”

“他不会自己跟我说吗？”方桐秋沉着一张脸，比外面阴沉的天气还难看，“还要你来转告我。”

温茜做了方桐秋三年的助理，印象中的老板一向温柔好脾气，她很少见他这么生气，即使在工作中偶尔不顺心，也很少把脾气表露出来，更何况发到员工身上。

因此她很意外，心里猜测两人是不是闹矛盾了，嘴上却并不敢多问：“啊？他没跟你说吗？”

方桐秋低头划着手机，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停在昨天，这几天他们没联系过，只有出差第二天张凝远给他打过次电话，响了两声被他挂断了，之后对方也就没再打来。

温茜猜测的没错，两人确实闹矛盾了，不过更准确来说，是方桐秋在单方面生气。

半年里他们没闹过多大矛盾，两人性格都沉闷，一个寡言少语，一个更是能沉默就沉默，吵架都吵不起来，张凝远也不会跟他吵。

谁会主动跟自己的金主吵架？

可是那晚发生的事让方桐秋太挫败太难堪了，严重到需要让他用出差来冷却情绪，并且少见地一周没有联系对方。

自从“恋爱”后，他们还没冷战过这么长时间，最长的一次是二十三天没见面，先是张凝远出差，后是他在外地的朋友结婚，方桐秋去吃喜酒，顺便被留下来玩了两天。

回来以后，又赶上张凝远家里有事，那段时间他工作也忙起来，两人近乎一个月没见面。

即使如此，那段时间里他们也隔三差五保持着联系。

这次的冷战是从来没发生过的，有时方桐秋会想，是不是自己不联系张凝远，张凝远就不会主动联系自己？

其实他尝试过，把那颗跃跃欲试的心脏压下去，压回胸腔里，别一想起来那张面孔就跳得仿佛要快窜出来。他才是上位者，没必要那么主动去渴求对方的怜悯，

方桐秋坐在车里，一点点往上翻聊天记录，其实张凝远也会主动联系他，只是不多。

“下雨了，用不用去接你？”

尽管他开了车，但依然回：“好，在楼下等你。”

“去趟医院，晚点过去。”

方桐秋体谅地说：“知道了。”

在他们的聊天里这种记录并不多，透露着来自对方偶有的关心，不过更多时候张凝远连那可怜的几个字都不喜欢打，有事更喜欢直接电话。

前座传来温茜的声音，恍然打断他的思绪：“老板，回家还是？”

她摸不准方桐秋有没有约人吃饭。

方桐秋的声音沾染着不经意的倦意，他好几天没休息好：“回家吧。”

一周的时间不足以让他考虑好如何处理这段关系，却足够将他折磨得精疲力竭。

他闭上眼在后座休憩，脑海里却思绪万千，不知该怎么去处理那天发生的事。

正是晚高峰，路上堵得水泄不通，五分钟才过了一个路口。

方桐秋心里烦闷，睡也睡不着，睁开眼时正好路过一家店，他才发现这条街有些眼熟，张凝远的公司就在附近，他来过两次。

街边的咖啡店，是他第一次主动约张凝远出来的地方。

那天的画面不算美好，天阴沉沉地下着雨，他跟张凝远约了六点半见面，实际上他六点一刻就到了，他从公司开车来的，张凝远就惨了点，没车也没伞，被雨浇透了大半个身子。

他看见他湿淋淋地走进来，张望着找位置。方桐秋在角落的位置冲他招了招手，他带着一身潮湿冲他走来。

“没带伞？”寒暄中透露着一丝关心。

张凝远抽了两张纸巾擦脸上的水，湿了的发丝随意挡在前额：“今天出门急，没看天气。”

方桐秋笑了下，又帮他抽了两张纸巾：“其实你可以跟我说一声，晚点也没关系。”

外面雨比刚才下得更紧了些，斜斜打在咖啡店的窗子上，雨珠沿着玻璃不住往下滚落。张凝远往外望了眼：“一时半会停不了，不想让你等。”

毕竟是方桐秋帮他的忙，怎么好意思还让对方久等？

两人不算熟络，总共也没见过几面，坐在一起喝咖啡显得有点别扭。方桐秋本该给了东西就走的，但他私心想跟眼前的人多呆会儿。

没有很好的话题，他便问：“等会儿还去‘慕色’吗？”

张凝远“嗯”了声，方桐秋见外面雨下得正大：“这么大的雨，我送你过去吧。”

“不麻烦方先生，我打个车就行。”张凝远一如既往的客气。

方桐秋抿着嘴唇没再说话，他没有表现得太过殷勤，以免让对方察觉出自己不轨的心思。

“对了，钢笔还你，前段时间忙，一直没时间联系你。”他将钢笔包装得严实完好，假装随意地问，“是重要的人送的吗？”

张凝远接过，黑色的笔身上刻着一串他名字的缩写。指腹轻轻在上面掠过，眸色深沉凝重：“嗯。”

方桐秋没有再问，也没再说话。

咖啡店里进来了许多避雨的人，玻璃门开开关关，风吹进来卷着寒气，他把咖啡捧在手里喝了一口，连同冒出来的卑鄙想法一起咽了下去。

张凝远不会想听。

等车子路过了那家咖啡厅，响起一阵突兀的震动声，是张凝远打来的。

方桐秋其实还有点生气，那天的事像团浸了水的棉花堵在他胸口，一想起来就喘不过气，沉甸甸地压着他。

响了几声，他还是按了接通。

“到家了吗？”电话那边问。

方桐秋看了眼车窗外，天色早已暗了，路旁的霓虹倒映在他眼中：“还没，在你公司附近，堵车。”

从机场回家的路刚好要过这一段，他想了想：“加完班了？用不用顺路接你？”

张凝远声线沉稳：“不用了，我这边还要一会儿。”

方桐秋没说什么，他心里在意那天的事，又介意这几天张凝远没跟他联系，只有那通被他挂断的电话，实在太说不过去。

两边都沉默了一会儿，张凝远开口说：“临时加班，打你手机关机了，就让温茜去的机场。”

他是在解释刚才的事。其实谁来都一样，接不接也一样，他自己叫车回去也未尝不可。只不过他以为张凝远会来。

见他没说话，那边又问：“生气了？”

“没有。”方桐秋还不至于为这种小事生气，他只是有点失落，“你先加班。”

挂了电话，路上还是堵，车子走走停停，方桐秋让温茜在路边停一下。

“我自己开回去，你下班吧。”他说。

七点多了，加班没有加班费，偶尔也要考虑下员工的情绪。

温茜倒有点过意不去，拿好自己的包：“那老板，你路上注意安全。”

方桐秋换到驾驶位，重新启动车子，往前开了两个路口忽然又调转方向。

还是拐到了张凝远公司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