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时雨未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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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无比庆幸在这一天找借口跟经理请了假，让我有了闯入江叙世界的错觉。

最后一丝暮色也即将被吞没，我选择先行离开，江叙没有转头看我，我也没有等他转身的勇气。

我缓步走到门口，推开门，进入时我听见了后方的脚步声，朝着另一个方向行去，我转头看了一看，关上门。

我和江叙看过了同一片天空，现在要回各自的世界去。

回到房间，我熟练地走到窗台边，拉开一面窗帘，向某处看去。

那里是江叙的房间。

知道这个位置能看见他的房间也是在那次醉酒后，我开始注意到江叙，但是我们时间交集实在很少，我要打工，他要上学，而晚上下班回来碰见刚好下晚自习的他的机会，实在很少。

我知道他住7层的某个位置，我住在8层，所以我尝试去寻找他。

然后发现我的房间窗户侧着看，刚好能看见他窗口摆放的书桌和一角床铺。

我是一个卑劣的窥视者，以为这样就能让江叙注意到我。

我等在窗口，数着江叙出现在窗边，夜色吞没最后一丝云的光亮，被灯照得死气沉沉，那个房间亮了起来。

悄悄地屏气，我靠近了一些。

江叙坐到书桌边，手下是一些纸张书本。我知道他在学习，他成绩很好，因为这样才能拿到奖学金。

而我在看他学习，小心翼翼让我的目光定格在他的眉目上。

跪在床上的姿势让我十分难受，我想换个姿势，却一不小心碰到了窗户，老式的窗户在安静的夜里突然响起刺耳的一声。

顾不上难受，我一把拉上窗帘。

我自认算不上一个合格的窥视者，莫名的羞耻心让我小心翼翼。

我没有再去看，洗漱好躺到床上，一夜好眠。

第二天是被刺耳的拍门声吵醒，我皱着眉头，打开门，看住我楼下的张婶。

“你是不是偷我家香肠了！”张婶肥厚的嘴唇一张一合，被吵醒让我有些耳鸣，我皱了眉，问：“什么？”

“我说你昨天咋回来这么早呢，早发现我家挂走廊的香肠，蹲点来偷了是吧！”张婶冷笑，“附近的野猫早就被打跑了，我家香肠挂这么久，偏偏你昨天回来这么早就被偷了，不是你还是谁！”

绕过她肥胖的身体，我看到周围以及对面都凑了看热闹的人，他们对我指指点点，好像我真的是那个小偷。

“张婶你误会了吧，我偷你香肠干嘛？”本着息事宁人的看法，我笑道。

“我管你拿来干什么！”张婶并不想就此了事，她看不起我妈，这个女人虽然苍白，但在病中也依然有一副姣好的面容，自从搬到这里，好多男人都被勾去了心。

她恶心我妈，自然也恶心我。

张婶嗓门实在很大，总感觉把我的耳鸣吵得更严重了，我扯起一丝笑容，想跟张婶说给她钱算了。

“你妈是个鸡！你也是个卖的！”

张婶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开，周边议论的声音好像也在这一刻停的下来。

我还没扯好的笑容凝固下来。

我不明白，我已经觍着脸做人，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还是有人不想让我好过。

来不及反驳，我的视线不自觉地看向某处，那里没人出来。

江叙听见了吗？听见了吧，毕竟张婶嗓门那么大。

张婶好像还嫌骂得不够，一直在骂我妈是个脏东西。

“我不是卖的，东西也不是我拿的，我做人清清白白。”我红着眼，一字一顿地说道，然后强行关上门，将一切地隔了开来。

“小贱人！你跟你妈！都是贱种！”张婶不依不饶地拍打着门框，拍得门沿上的灰都掉落下来。

我没再理会这个无理取闹的市井泼妇，回到房间，凑近窗户，却没有勇气拉开窗帘去看。

拍门声持续了很久才消停，我无力地躺在床上，睁着眼。

后来很久我才从其他人口中得知，张婶的香肠是被一只新来的野猫叼走了，有人在附近看见它在啃食香肠的碎片。

张婶没来道歉，只是不再来敲门找我的麻烦。

其实人们对真相已经不会再关心，在他们心里，香肠是谁偷走的，远没有那句“你也是个卖的”来得刺激。

而现在的我在一阵无力与愤怒之后，还得去扮玩偶发传单。

“岑溯！”

我穿好了玩偶服，正在努力调整玩偶身体里填的绒，好让自己舒服一些，闻言，我抬头看去。

叫我的算是我的同事，昌晓彤。

她皱着眉，将一沓传单递给我，“今天你去学府街发传单。”

“学府街？”我疑惑地接过传单，那边地如其名，分布了很多学校，而我发的传单大多跟成年人的娱乐相关，以往是断不可能去那边发传单的。

昌晓彤很不耐烦，“叫你去你就去，再磨蹭我可就向经理投诉你了。”

我沉默地看了一眼她的脸色，昌晓彤向来与我不搭边，她看不起我，我也没想搭理她，今天不知是抽了什么疯。

我没再说话，抱着玩偶头朝那边走去，幸好现在已经入秋，穿上这廉价且累赘的玩偶服不算热。

穿校服的男男女女，分布的文具店书店，偶尔投来的意外眼光，我抱着一沓宣传酒吧的传单，在其中格格不入。

当我再次试图递出一张传单，还是被拒绝时，我想我这身玩偶服应该实在不算好看，连小姑娘都无法打动。

有点丢脸。

我靠着花坛，没有摘下头套透口气，大概是在留下最后一点身为成年人的面子。

“江叙！我去买个本子！”

一个男生的声音在前面响起，我抬头望去。

江叙抱着几本书，站在一个文具店门口，看着一个男生走了进去。

我呆了一下，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他，刚想仓皇离开，突然看见自己身上穿着的玩偶服。

我抿了抿唇，突然鼓起勇气，向江叙走去。

江叙正在打量文具摊边摆放的一些二手书，突然一只毛绒绒带着线头的手伸了过来，上面还有一张被揉皱的传单。

他抬头看了眼传单，是一所酒吧，礼貌地回了一句，“谢谢我不需要。”

手的主人没有因此收了回去，反而又往前怼了怼。

江叙抬起头，看向那颗熊头。

我心跳了一下，透过玩偶的眼睛，直直对上江叙那双漆黑的眼睛。

这让我有些呼吸困难。

巨大的羞耻心开始翻腾，我想收回手逃离现场，但是江叙伸手接下了那张传单。

“谢谢。”

我没敢回话，快步走开，去到一个拐角躲了起来。

我取下头套，惊觉我的发鬓已经汗湿一片，呼吸平缓间，却怎么也忘不掉那双眼睛。

“哎这是什么？”罗东东买完笔记本便看见他的同桌手上多了一张花里胡哨的东西，“酒吧？我去现在的商家这么没良心嘛，这种传单都发到这儿了。”

江叙沉默了片刻，还是将那张传单折了起来，夹进了书里。

“走走走去我家，这次考试数学最后几道题我没搞懂，你再给我讲讲。”

“…我都给你讲三遍了。”江叙无奈地跟上。

今天的传单果然没有派完，我回到店里，挨了店长好大一通骂。

“学府街？谁让你去学府街发传单了！”店长很生气，“你这个月奖金别想要了！”

我看向一旁脸上满是心虚与得意的昌晓彤，意识到这不过是她的报复。

大概是因为我上个月奖金比她多几百吧。

昨天酒吧请了假，经理很不满意，但是我有了更多的打算。

“经理，要不这样，我以后工作日早来两个小时，你就让我周五休假吧。”我微弓着腰，笑道。

经理脸上泛着嘲讽，“怎么？周五有约了？是什么小姑娘不开眼看上了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