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疴往事by原阗免费阅读

沉疴往事by原阗免费阅读

我早早回到家中，正襟危坐在霍应淮的书房里，可能我潜意识中觉得这是件庄重的事，需要好好商谈。

虽然只是我单方面的请求。

霍应淮的书房并不常用到，过会有佣人定期打扫，整洁明亮。

书桌上摊着阖待处理的报表文件，我不感兴趣，转而去观赏桌面上摆放的一只水晶球，样式十分陈旧，像是十几年前的东西。

球体被一棵树状的装饰物承托着，枝干延伸出去，上面又挂着一只怀表。

我有些好奇，将它摘下来细细察看，这只怀表同水晶球一样，也很老旧，不过胜在做工精细，黄铜的表面上雕刻着花纹，仔细听有滴答的指轮转动声。

霍应淮似乎是一个很念旧的人，这些物品一定对他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在这里遇到的每个人似乎都蒙了一层面纱，侍应生的颈后有刺青覆盖的疤痕，浪荡子的书房里有古老的怀表。

我轻轻摩挲着怀表，手指伸到表盖的间隙内，准备打开来看。

突然间后面伸来只手将它夺过，我始料未及，诧异回头。

霍应淮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我的身后，我竟一点没有察觉，有这份本领不去当警署的卧底真是浪费。

他利落地转到了我的面前，一只手拎着脱下的西装外套，另一只手自然地将表链挂在了手指上，来回晃荡着，接着斜坐在书桌上。

“这里面有我的秘密，你不可以看。”他讲。

“难道里面藏着别人的照片?”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怀表问他，总担心会被他不小心晃到地上。

我问的问题自觉根据，绝不是信口胡诌，因为电视剧里大多数都是这么演。

“这个需要你自己看，但是这是我妈咪传下来的，你看了它就要嫁给我”他笑着将怀表送在了我面前，又将问题丢给我。

我看到他坦荡神情，心中知晓他在说笑，但是被他当作宠物一样逗弄的久了，也想要反客为主，于是抓住怀表，佯装打开。

霍应淮不阻止，反而顺从的放手，表链在他手指只勾结了一瞬间，在空中划出一道曲线，他将手撑在书桌上低头盯着我，似乎在看我该如何收场。

圆润的怀表被握被我握在掌中转来转去，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起身塞到他衬衫前的口袋里。

“既然是信物，要好好保管才是。”我说。

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玩笑就让我以后与他的关系变得很尴尬，是件得不偿失的事情，而且我不想窥探他的秘密。

既然是隐私，知晓后就需要负责，我本来晚上就睡不好觉，保守这个秘密又要将胸口的石头加上一块，就算是有二分之一的概率，我也不想去赌。

假如以后他结婚，这个秘密得以重见天日，我一定要找工厂做个几千件，散到他的每一个崇拜者手里，权当作祝贺的礼物。

我心中畅想着，又倾身去看水晶球，底部有美人鱼在沉睡，球体中装满细闪的亮片，晃一晃就会漂浮在水中。

用来装饰的树干被打磨地有些僵直，拼接的地方也没有完全对齐，看起来有些粗糙，我想到了什么，转头问他：“这是你自己的做的吗?”

霍应淮的视线循着我的目光看去。

“是呀，这个水晶球我很喜欢，所以做来保护它”说罢，他又将怀表从口袋里掏出来，俯身挂在了枝干上。

我哦了一声，又问他：“它对你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可能是接下来的请求令我紧张，口中的也问题多了不少。

霍应淮答：“只不过是我旅游的时候淘回来的，我喜欢的是里面的景象还有这块怀表。”

他漫不经心地讲道，又反问我：“周生，难道你不知道吗?”

他的语气很是云淡风轻，却好像海啸呼啸而来，将我的心中卷起浓浓的歉意。

这几年来我都视他为无物，对他的喜好全然不关心，我这个男友的角色扮演真的有够差劲，倘若要去试镜，只怕第一轮就会被打下来。我嘴唇嗫嚅了好几下，都不知该回答什么。

霍应淮像是没注意到，自顾自地拨弄着水晶球：“我很喜欢潜水，但是我的妈咪是在海难中去世的，我有时候会想她会不会变作了美人鱼长眠海底。”

明明是很幼稚的话，他说得却很认真，好像真的存在一样。

我想到了16岁时许的生日愿望，心中也开始发闷。

是不是足够虔诚，愿望就会实现。是不是只要相信，所想的事情就会发生。

大人总爱对小孩讲童话故事，叫他们信以为真，以为有阿拉丁神灯里的精灵可以来满足梦想，再三对比想好要许的三个愿望，可是左等右等都等不来，又想着是不是等到长大才会实现，最后只迎来了血淋淋的真相。

我看着他黯淡的神情，搜肠刮肚的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他。

霍应淮看着我为难的神情，忽然眼睛一弯，咧开嘴唇，嬉皮笑脸地讲“骗你的啦，她是和鬼佬跑掉了，去追寻她的爱情，”又歪了歪头，眼神狡狭“周生，你真的好单纯，谁讲的话你都信。”

我一口气梗在心里，控制不住地对他翻了一个白眼“是啊，我就是一个白痴，谁都可以来骗。”

他无辜地摊开了一只手掌，对我讲抱歉。

我不好得了便宜还卖乖，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我的身份，学籍之流都是霍应淮主动送给我的，于他而言，我身上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金银珠宝他又不缺，温香软玉我又给不出。

想到这里，我心底有些挫败，久久地看着起伏的珊瑚。

霍应淮也没有催我，转到书桌后开始处理公务，几分钟后，纸张翻页的声音传来。

我预感到似乎有天荒地老的架势，再消磨下去也不会让成功的几率多几分，最后对他说：“我想去分公司当总助，你可不可以帮我打个招呼。”

我说话的声音很小，到最后几乎要听不见。

我无意将自己的内心剖白与他，这个请求又实在不讲道理，霍应淮虽然做事很洒脱，但我想自己的男友突然和别人有了所不知道的纠葛，是件很难堪的事情。

我与霍应淮说的好听一点，是雇佣的伴侣关系，难听一点，就是情人间的包养，只不过更有由头一些，上位者对下位者之间的垂怜总不会太久。

我更没有头脑发昏到误以为自己可以充当特别的那一个，概率比买彩票中大奖还低。

这样的先例实在太多，数都数不清，以为自己是真爱纠缠上来，结果被悄无声息的处理，想一想都要额头冒冷汗。

我屏气凝神地等待着霍应淮的回答，想着他会如何处理，是面无表情的拒绝或者立刻把我扔出去，总之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过了一会，霍应淮头也没抬的答：“知道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让我有些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我不确定这句话是要答应我的请求，还是把我喂鲨鱼的前兆。

他似乎早有预料，我忽然觉得这是一个环环相扣的套子，只等我买了门票主动入场。

细想一下又觉得荒谬，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值得这样大费周折。

霍应淮没有听到我离开的动静，于是将钢笔放下，抬起头来看着我

“周生，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我之前同你说过的。”

他讲话的口吻很郑重，丝毫不作假，让我难以理解他的这份完全的信任与爱护来自哪里，难不成真同外面传的一样，我与他过世的未婚夫长得肖像，这听起来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不过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心安理得的享受是我擅长的事情。

即使是嗟来之食，该做的礼仪还是要做到，我对他讲：“谢谢，如果...如果以后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一定要来找我。”这是一张空头支票，想来也不会兑现。

我内心忽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在翻涌，以前看电影的时候总是会迷惑，为什么心狠手辣的反派最后总会因为一些莫须有的温情而迟疑，最终葬送了性命，譬如一束花，一份饭，一个拥抱。

现在却是有新的体会，人一旦有了牵挂就会不一样，不管这份牵挂是好是坏，离别的时候想见面，见了面又想时时刻刻在一起，在一起之后呢，要拥抱接吻做爱吗，我不敢去想。

我游离于自己的世界内，没有注意到沙沙的写字声早已停下。

抬头的时候，才发现霍应淮早已定定地注视着我，风雨欲来一样，下一秒他沉声说道：“何景云同我不一样，他心理扭曲的厉害，你要小心。”

真是好奇怪，短短的几天内，Sam和他都这样提醒我，这样的形容对于何景云目前的行为来讲实在太牵强，可我心中竟觉并无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