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俏太师威武郎by顾然没吃饱谢云庭杜若风小说全文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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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二、豹一、猞猁六、麋鹿七、野猪二十、野兔三十三……”

随着御监立在场侧高唱新帝猎下的战绩，又有许多小黄门将这些东西一一抬至场中，尤其是那白虎和金钱豹，四肢被牢牢绑在木架上被抬至最前方，顿了许久才躺倒下去。

众官无不奉承高喝陛下威勇，李章埋在这奉承声之中，脸上淡淡挂着笑，眼神却总是飘忽不定，似乎在人海中寻找着谁。

李逢生脸色阴沉地执着弓走到了最远处廊亭下，愤愤斟了一盏茶水来饮。站在一旁的近侍飞羽将李逢生手上的弓接了去放回架上，也不敢开口说合，只将烹茶的炭火烧得更旺。

靖王妃柳晴随即随着侍女一同入了廊下，才刚见着丈夫便被那阴沉的面容吓了一跳，“我的爷，怎么恼成这样？”

李逢生只道，“兽房那些混账，父亲养的东西全都给那窝囊东西投去了。爪子利齿都拔了个干净，那些酸儒都瞎了眼么，瞧不见他胜之不武么？”

“我当是什么，也值得你恼极伤身。”柳晴一双柔情眉眼弯弯扬了起来，旋即便抚上李逢生的心口顺了顺，“人心如此，那些话怕是连陛下御耳都入不了，怎么入了你的耳了。”

李逢生见着夫人如此，纵有天大的怒气都随着她的纤纤玉指如羽毛般抚着他胸口的动作给抚没了，他探手便抓住了柳晴的手，将那柔骨握在手里轻轻捏着，“我本能猎一只玉豹来给静儿做一身大氅。”

柳晴一笑，“女儿家，披什么豹氅。”

李逢生答道，“我李逢生的嫡女，想披什么披什么。”

“太后娘娘前些日子给静儿赏了披风，也不愁这一件大氅了。”柳晴贴着他的鬓发缓缓说道，“依我看，不如用兔绒做了套子，给她抱手炉正好。”

李逢生知道这是柳晴宽慰自己，对这话也十分受用，索性顺坡下了，“都依着你。”

柳晴忽而问道，“小方太师可猎着什么东西了？”

李逢生答道，“旁的倒不稀罕，听闻是猎了只雪狐。听闻并不是兽房投进山里的兽，也不知是不是他兄长又帮他做了事，狐假虎威罢了。”

柳晴笑道，“雪狐也好，做了领口来多暖身。”

李逢生眉尖一挑，“你这是什么意思，提他倒扰了我的兴。”

柳晴缓缓说道，“别急着恼，往后成了一家人，可又怎么恼得呢？”

这倒让李逢生一时不明，反问一句，“一家人？”

不待柳晴细细解答原委，场上忽而又是一片哗然，正是方予淮策马赶回皇营，身后还跟着方景山和谢云庭。

百官哗然之缘由十有八九都是李章又围着方予淮嘘寒问暖了，有这么一个知己可把他嘚瑟坏了。

而他身后跟着方景山倒是意料之中，他们本就是一家人，可这谢云庭就不同了。谢云庭在朝中并未亲近谁，向来是公事公办，当初储位之争时他便向还在做百夫长的谢云庭递过名帖，最终也只是泛泛之交。

李逢生登时便起身想要去看个究竟，柳晴也并未阻拦，只是在李逢生起身时替他披上了一件披风御寒。

待走进场中，便见着李章同方予淮说，“爱卿，朕闻听太医说鹿血是大补之物。今夜宴上朕将这鹿血制成酒赏你，你可得多饮一些驱驱寒。”

方予淮捧手一揖，“陛下抬爱，臣愧不敢当。”

李章立在原处，笑意盎然，“若你当不得，且不知还有谁能当得。”

一位黄门匆匆跑来，先给李章见了礼才俯身说道，“陛下，太后娘娘得知陛下满载而归，甚是欣喜，叫奴才来请陛下过去与娘娘说说话，还请太师大人随行。”

李章沉吟片刻，答道，“你去回母亲，劳她稍坐，朕去更衣，随后便来。”

黄门殷切又是一礼，极快撤出了名利场。

方予淮跟着皇仪一同挪到了李章的帐子外静心等候，直到李章换好了常服才随着他一同走向了鸾颐廊亭，当朝太后冯婧仪正坐主位，一位容貌娇美的少女正坐在她的膝前侍奉，唇畔还带着淡淡的笑。

李章立在亭中，后撤一步先行了礼，“儿臣李章，拜见母亲。”

随后方予淮稳稳跪于李章身后俯身拜了大礼，“臣方予淮，叩见太后。”

冯婧仪似乎是被姑娘三言两语哄得心情大好，难得没给李章冷脸看，反而也是笑着望向二人，“都好，快起身赐座。”

说罢，一位老御监抬了两把圆凳上来搁在一旁，李章自然而然端坐其上，而方予淮却并没有落座，反而是端端站在李章身后垂着头不吭声。

冯婧仪先行开了口，“哀家听说皇帝捕了不少兽，这倒是个好意兆。”

李章说得恳切，可面色未变，看不出一丝感激之情，“托母亲的福，多亏少时母亲辛苦栽培，否则哪来儿臣今日。”

冯婧仪并未将他的神色放在心上，毕竟这数年来他们母子二人都是如此相处，“哀家听太监们说，你先要用一头鹿来制成鹿血酒赏给方太师？”

李章称是，“方予淮是少时便与朕多有助益的人，一朝入仕，无时不刻不为天下众生考量，又为李家江山思虑，如此忠臣，朕不管如何赏他，都觉得少待了他。”

此言一出，方予淮便捧手先向李章谢赏，又向太后一揖，说道，“为臣者，当忠信而不谀，谏争而不谄，挢然刚折端志而无恻隐之心。陛下慧眼如炬，爱护臣下，福泽官民，并非只在臣下一身，是为君道。”

冯婧仪眉梢微挑，“依你所言，皇帝这是垂爱众生，并非因旧情而偏袒了你一人？”

方予淮不曾起身，仍是垂首说道，“正是。”

冯婧仪笑道，“皇帝，从前你与他同窗之时我便见过这孩子，诚如杨阁老所言，聪慧过人，才学兼备。如今再一瞧，连心性也长了不少，越发沉稳了。你怎么还同个孩子似的找他混闹，没个君主的模样。”

李章闻言面上倒有几分过意不去，“儿臣受教。”

冯婧仪随即望向方予淮问道，“哀家又听说，你猎了一只雪狐？”

方予淮一愣，答道，“臣下无能，只得了一只雪狐。”

冯婧仪笑了出来，转头望着膝侧的姑娘笑言，“正好，我这表侄女还跟我说雪狐绒子做的袄袖最御寒。”

方予淮只听这话，以为是冯婧仪瞧上了自己手上的这张雪狐皮，随即便说道，“若太后娘娘喜爱，臣便着人将狐皮送来。”

“哀家是爱得紧，这才等不了。”冯婧仪同那姑娘说，“你便随太师大人一同去取来吧，左右都是你拿回去做衣裳。”

那姑娘忽而羞怯怯地低下头轻轻点了点，她身后的侍女即刻便搀扶着她那弱柳一般的身子缓缓从冯婧仪的旁边起了身，走到了方予淮的面前去。

彼时方予淮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有些不可置信一般地抬首望向李章，而李章的脸阴沉得可怕。

想当年在选太子妃的时候，便是冯婧仪暗中施压叫李章娶了她的侄女，一时外戚掌权，彼时方予淮费尽心思打压了不少势力才将权又送回到了李章的手上。如今此举正是效仿当初，要让方予淮跟这个所谓的表侄女相看，若能入得了国公府，对李章来说便真如冯婧仪的笼中雀鸟一般，外戚作祟时，方予淮身上也多了一层桎梏。

可二人都明白此时不是撕破脸的时候，方予淮也只得先遂了冯婧仪牵线的美意，请那姑娘同去。

那姑娘低低垂着脑袋跟在方予淮的身侧，二人一同行过场内，引得不少人瞩目。这也是太后的安排，断了那些企图将自己的女儿说给方予淮的人的心思，免得日后方予淮再托言去娶他人。

那姑娘一拿着狐皮，眼里便是怎么也藏不住的赞赏与爱慕，“早先听闻大人貌比潘安，今日一见，倒比书中潘安更胜几分，也比他更有勇谋，不愧为国公爷之子。”

方予淮面露局促，他更不知该如何与姑娘相处，两只手紧紧地绞在了一处，“姑娘谬赞，不过是今日雪厚，四处一片白，那狐狸找不到活路踌躇之时偏巧被我射中罢了。”

姑娘轻笑一声，“如此谦逊，当真为君子。”

方予淮身后霎时一阵恶寒，他并不是对这姑娘有什么成见，只是情爱于他来说就好像天上星一般，平日里看看话本也就罢了，真到了自己，不比才子，更配不上如此佳人。

此时，方予淮突然望见了正在远处使唤工匠钉帐的谢云庭，遥遥高呼了一声，“谢兄！”

谢云庭满脸懵态，缓缓望向了方予淮，他只匆匆扫过一眼便看到了方予淮的窘态，也配合着冲他招了招手。

方予淮匆匆对那姑娘说道，“在下还有公务在身，先行告辞。青柏，好生将姑娘送回鸾颐廊亭。”

说罢，也不等那姑娘答话，他自先行快步走向了谢云庭那处，嘴里还念叨着，“公务繁忙、公务繁忙啊！”

李逢生在远处看着，忽而冷哼一声，“对着这么个装模做样的酸儒，母亲也是白费心。”

秦掷适时笑道，“王爷何必与他一介书生置气，就算这姑娘进不了国公府，此番出征，我也是要让这个小文人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小文人？”李逢生冷哼一声，侧首瞥他一眼，长舒了一口气，“你当他能坐上太师之位，真靠的是他与皇帝多年的情分？身居高位者步步维艰，他有多少秘辛手段、狠辣心肠，待你在他手下讨日子时，便明白了。”

秦掷闻言，似是轻蔑一般哼了一声，“我一只手便能捏死他，如同蝼蚁。”

李逢生缓缓摇首，“他甚至不用跟你大动干戈，便能要了你的命。”

“就像他用斑蝥毒杀了我的师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