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从圆满by幺九酥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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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森记得很清楚，他第一次见到沈时珒时，他们家刚搬新房子不久。

他爸丛明安在他12岁那年开了第二家卤肉店，他妈也终于辞了超市收银员的工作，当起了老板娘。

新房子在城郊，离县城最大的商场，开车要十多分钟，不过旁边就是X县中学，丛森每天上学可以晚起半个小时，再也不用去挤公交。

丛森高兴坏了，哪怕新房子所在的小区才刚开发不久，附近还什么都没有，很荒凉，连买盐都要去他学校门口的小超市买，他也高兴。

开学他就要念初中了，然后再过一个多月就是他生日。

不过他身份证上登记大了一岁，他生日在十月份，他妈刚把他生下就忧心忡忡，怕他到时候上小学一年级时年龄不够，又不想他多读一年幼儿园，嫌花钱。

于是给他上户口的时候就悄悄给他改大了一岁，那时候查得不严，没人会追究。

所以丛森长到12岁，对外都说他已经13岁，可他对着沈时珒，在这个突然出现在他新家的漂亮哥哥面前，人生第一次害羞了，躲在他妈背后探出头小声问好，问完又忍不住说，“哥哥，今天是我12岁生日，我可以邀请你吃蛋糕吗？”

他那时才小学毕业，个子还没有发育，站在他妈身后还没他妈高，一米六不到，瘦得像颗豆芽菜。

沈时珒一朝他伸出手，他就蹦出来主动又兴奋地去牵沈时珒的手，带他去餐厅。

生日蛋糕上的数字蜡烛是“1”和“3”，丛森看了沈时珒一眼，见他没发现，飞快地把蜡烛拔出来。

那时候真的很奇怪，沈时珒明明只是朝他伸手，一句话也没说，抿着唇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站在他小姑身边，像个高贵的小王子。

但豆芽菜丛森莫名红了脸，见面一分钟后就偷偷在心里决定要对他好，并连年龄这样被他妈耳提面命的事都不想瞒他。

他12岁，比沈时珒小3岁，生日在沈时珒后面一个月。

沈时珒是他哥，本来就是。

把李莫莫和余佳曳送走后，陈京锡真拉着丛森返回去找所有店要了名片。

陈京锡把手中名片分了一半递给丛森，“诶这些放你那，我兜里装不下。”

丛森拎着给他哥打包的汤圆，往旁边躲了躲，“我不要。”

“诶你这人真是……”陈京锡想塞他兜没塞到，对他无语。

丛森拿着号取到奶茶，“不是能塞下吗，你喊什么。”

陈京锡拍拍自己鼓起来的裤兜，翻了个白眼，懒得再和他扯，不过他看着丛森手里的奶茶，“我刚就想说你了，你怎么老给你哥买这种甜不拉几的东西，你哥真的会吃吗？”

陈京锡盯着奶茶杯上写的全糖，打了个牙颤，李莫莫和余佳曳都不喝这么甜的奶茶，怕长胖，还怕长痘。

丛森没理他，拎着汤圆和奶茶，又跑前面去买了一个红豆饼。

陈京锡家离二中还挺远，不然他也不会住校。

丛森送他到公交站台，没等他坐上车，就转身走了，“我先回去了，回见。”

陈京锡看着他的背影撇嘴，要不是在外面人多，他真想扒着丛森吼，问他装什么，还回见，两人天天见，明天一早就又得见。

老罗要搬办公室，他和丛森打算去帮忙。

丛森到家的时候，奶茶还冰着，他跑回来的路上还担心奶茶里的冰块化了，不过他也没敢多加冰块，专门点了少冰。

沈时珒手脚常年冰凉，在沈家不算秘密，因为他是早产儿，在他妈妈出国离开后，又把自己折腾生病。

他刚到丛森家里时，还每天需要喝中药调理身体。

丛森拎着袋子小心翼翼推开他哥卧室门，他哥果然还在睡觉，家里就他们两个人。

沈时珒睡觉喜欢把头埋进被窝，丛森看了眼空调确定温度没问题，才上前轻轻拽着被子一角扯开。

“哥？”丛森费劲地将沈时珒脑袋从他抱着的枕头里抬起来，掌心托着他脸，“醒醒。”

沈时珒没睡醒，眼睛试着睁开一条缝。

“哥！起来了。”丛森又唤了一声。

沈时珒听到他声音，翻了个身，继续抱着枕头又闭眼睡了过去。

丛森无奈，给他掖好被角坐在床边。

一局消消乐结束，沈时珒清醒，从床上坐了起来。

“哥你醒了。”丛森退出游戏抬头看他，“吃点东西吧，我买了你最喜欢的红豆饼。”

沈时珒“嗯”一声，放开他抱着睡觉的枕头，脑子还有些懵，他捏了捏眉心，见丛森在撕吸管，“我自己来。”他轻声道。

丛森看他眼，吸管插上以后把奶茶递给他，又将汤圆的包装盒打开，端着汤圆举在他面前，“快吃吧，哥。”

沈时珒身体小弧度地僵了下，丛森没发现，眼巴巴地等着他吃第一口。

沈时珒不着痕迹地错开眼，“别在床上吃，一会把床单弄脏了。”

丛森听了却愈发把碗往他眼前凑了凑，“没事哥，脏了我给你换，反正你床单也该换了。”

沈时珒快两个月没回来了，床单还是他上次回来时候的。

他都这么说了，沈时珒没有再坚持，咬了一个汤圆后，问，“阿姨最近没来吗？”

家里是有阿姨的，每天都会过来打扫卫生和给丛森做饭。

“冉姨儿媳妇生孩子，她想请假回去照顾，小姑觉得她一时半会也回不来，索性让她辞了。”丛森说。

沈时珒握着汤勺的手微顿。

冉姨还是他妈妈在时请的人，就算他家庭破裂，他爸沈商也没把人开了，她丛晚凭什么？问过他吗？

“不过哥你放心，我小姑有给冉姨多结工资，没亏待她。”丛森又道。

“嗯，那就好。”沈时珒声音淡淡的，他垂头把汤圆全都吃完，接过丛森折好的纸巾擦嘴，问，“那你呢，你最近在哪吃饭。”

丛森看着他哥嘴唇碰了碰纸巾，然后觉得没擦干净，拆开纸巾又擦了一下。

“就在学校食堂吃啊，有时候跟陈京锡随便在校门口吃点。”丛森眼神飘忽，脸唰地下红了，说完还是没忍住，诺诺道，“哥……这张纸我刚刚用过。”

他刚尝了一口沈时珒的奶茶，没注意奶茶溅出来，他擦完手顺便擦了擦嘴。

他没在沈时珒床头找到纸巾，用的这张还是奶茶袋里送的。

“嗯？是吗？”沈时珒抬头，勾唇笑了下，“没关系，哥哥不嫌弃你。”

丛森看着沈时珒泛着水光的唇，扭头去拿红豆饼，“哥，红豆饼还没吃呢，快点吃，一会真的冷掉了。”

“好。”沈时珒应声，伸手将纸巾放到床头柜。

丛森垂眸盯着面前那张叠好的纸巾，感觉他耳朵都要快烧起来。

他和他哥喝奶茶用同一根吸管，但为什么看他哥用他用过的纸巾擦嘴这么难为情呢。

难道是因为他也用那张纸擦过嘴？

丛森无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唇，还没想清楚就自己把自己吓一跳，打了个激灵。

他连忙摇晃头，赶走脑子里奇怪的想法。

丛森说到做到，等沈时珒吃完去洗澡，他就把床单给换了。

换完沈时珒还没洗好，丛森看了看时间，干脆也先回卧室洗了个澡。

他甩着湿漉漉的头发又过来时沈时珒还在洗。

他也见怪不怪，熟门熟路地从沈时珒衣柜找出一条干净的毛巾擦头。

沈时珒打开浴室门出来时，丛森正坐在他书桌前用他电脑打游戏。

他卧室是台式电脑，之前换过主机，丛森很喜欢。

“哥！”丛森听见动静回头看他。

沈时珒穿着睡衣，头发已经吹过，“嗯。”他应，看见丛森还湿着的头发又返回浴室拿出吹风机，“头发吹干再玩。”他对丛森道。

沈时珒正在游戏中，屁股都不带挪动一下，他眼睛紧盯着屏幕，手指飞快地自动鼠标敲击键盘，“哥你帮我吹。”

沈时珒没回答。

丛森正准备再喊一声，身后就响起脚步声，然后是吹风机开启的声音。

沈时珒站在他身后，指间穿过他的头发。

丛森舒服地眯眼，“哥！等我高考成绩出来后，你给我买台电脑呗。”

“嗯？”吹风机声音大，沈时珒没太听清。

丛森说完忽地愣住。

“你刚说什么？”沈时珒将风力调小，弯腰问。

丛森嘴角抿了抿，他转身抬手关掉吹风机，仰头看着沈时珒，“我说等我成绩出来，哥你给我买电脑。”

沈时珒想也没想，“好啊，到时候我们一起去选。”

见他答应，丛森脸上却没有开心。

沈时珒忍不住握紧吹风机手柄。

“哥，你之前为什么没有回来呢？你不是都答应回来陪我吗？”丛森终于还是又问了出来。

这次质问的语气比下午时还要不好，但沈时珒早就幻想过他现在的样子，这在他意料之中。

他顿了顿，“上周去隔壁市参加了一个比赛，不是故意不回来。”

丛森听罢脸色好了点，还好他哥是有原因的。

“什么比赛？你和谁去的？你室友吗？还是你同学……”丛森有十万个为什么要问。

“赢了吗？”

沈时珒挑了几个问题回答，又说起丛森最后最关心的问题。

“嗯，赢了，奖牌在包里，一会拿给你。”

“要把奖牌送我吗？”丛森眼睛顿时就亮了，也忍不住伸手拽住了沈时珒的衣服。

“嗯。”沈时珒点头，打开吹风机接着给他吹头，“先把头发吹了。”

“哦。”丛森乖乖转身，想起什么又大声道，“哥！到时候别忘了给我买电脑！我要游戏本！”

他爸肯定不会给他买游戏本。

“好。”沈时珒这次听见了，听得很清楚。

丛森嘴角翘起来，忽略队友的辱骂消息，继续玩游戏。

沈时珒也不打扰他，给他吹完头后，转身抱着刚换下的床单又走进浴室。

他卧室里就有洗衣机，他把衣服和床单按颜色分好，“阿森，你有要洗的衣服吗？拿给我一起洗了。”他问丛森。

丛森专注打游戏，“嗯嗯”两声，嗯完才反应过来，立马扭头回他哥，“有！在我床上，哥你去拿吧。”

沈时珒应了声。

“对了哥，”丛森下一秒又喊住他，“浴室也有，我都扔在脏衣娄里，哥你别忘洗了。”

沈时珒又应了声，没在意，丛森总是这样，衣服喜欢堆着洗，而他现在一天就要换两三次衣服。

丛森房间就在他房间对面，丛晚当时给丛森挑选房间时还美其名曰让他俩兄弟之间互相照顾，又说他在X县就和丛森睡一个房间，应该不会介意丛森住在他对面吧。

而他当着他爸的面说了什么他忘了，但肯定顺着丛晚的意思表态了。

他爸就一缺心眼，把亲儿子送去新女朋友老家念书，也不觉得有什么。

还挺感谢丛森一家照顾他，给丛明安的卤肉店又投了资金，支持他开了第三家分店。

这不，还同意丛晚把丛森接过来念高中，也不让住校，就让他住在家里。

沈时珒对丛森住在沈家没意见，他只是……

沈时珒看着脏衣娄里的黑色内裤，眼眸微垂。

头顶的太阳能像火似的烤着他，他克制不住伸出手的那瞬间，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觉得这像他刚刚无意间开错的浴室灯一样，是命运趁机做了选择。

他只是顺从着低下头，攥紧并嗅了一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