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草by黄花鱼

回头草by黄花鱼

天色渐渐晚了。

餐厅里的客人逐渐多了起来。

觥筹交错之中，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站在角落。他面容俊朗，五官锋利又立体。看上去带了点凶气，跟这身板正的西装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和谐。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看着餐厅中央的一个人。

餐厅中央是一个小舞台。舞台上有一架三角钢琴，一个面容姣好的青年正在弹琴。

青年皮肤很白，五官也精致。漂亮得像是橱窗里的洋娃娃。就算是没有音乐，只看着他的脸，也会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齐嘉从来就不懂音乐。但也知道，舞台上青年弹奏得极好。就算是不懂音乐的人听了，也会觉得是一种享受。

他看着台上青年挺直的脊背，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快速跳跃。心中禁不住地烦躁。

他很想来根烟，但餐厅里是禁烟的。

台上的青年弹奏了两个小时，终于结束了今晚的工作。齐嘉也站在这儿看了他两个小时。

青年正打算去换了制服下班，却被叫住了。

身后那人的声音，明显带着些咬牙切齿地恨意。

“许荔。”

他顿住了，细不可闻地叹了声气。

虽然不是很想搭理身后的人，但以他现在的身份，不搭理不行。

他认识那个人。

即使还没回头，只要听见了声音，就知道身后那个人是谁。

齐嘉，这家餐厅的老板，也是他的大学同学……兼和他有过乱七八糟关系的人。

他感叹真是冤家路窄啊。

回头的时候已经收拾好了脸上的神情，露出一个面对老板挑不出错的笑容来。

“齐总。”

看着他这副样子，明明是在恭敬地叫自己齐总，明明是他扬眉吐气的时候。但齐嘉就是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许荔脸上的笑，就像是一把干柴，让他心里的火越烧越大。

他尽力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用怜悯又轻蔑的眼神看着眼前的青年。

“许荔，你怎么沦落到来当餐厅驻演了，这么缺钱的话，不如找我借？”

在他这样的奚落之下，眼前人并没有半点难堪。

他只是不卑不亢地笑笑。

“家里出了点状况，我总要自己赚钱的。谢谢齐总好意，在您的餐厅里演奏够养活我自己了。”

“现在是我的下班时间了，齐总，我就先走了。”

齐嘉还想把他留下，却又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只能看着他离开。

亦如从前的很多次一样。

明明现在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穷小子了，明明许荔现在也不是当初的富家子弟了。

好像什么都改变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改变。

“齐哥，你到底怎么了，一直喝闷酒，也不跟兄弟说说？”

说话的这人叫徐升，齐嘉和他认识好几年了，两人既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也是很好的朋友。

齐嘉自从那天跟许荔见过一面之后，心里就一直烦闷得很。

徐升今天喊他出来聚一聚，忍不住就喝酒喝上头了。

他放下酒杯，看了看坐在旁边的李景良。

“我见到许荔了。”

“谁？”徐升不认识许荔，但一看齐嘉这借酒消愁的样子，就知道这人肯定不简单。

“什么人啊？你前女友？”他露出八卦的眼神。

李景良轻飘飘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乱说话。

他跟齐嘉是大学同学，两人住同一个寝室的。齐嘉跟许荔那点事，他不清楚细节，但也知道个大概。

这人是绝不能在齐嘉面前提起的。一提就炸。

“都过去那么久的事了，你也该放下了。”他试图夺过齐嘉手里的酒杯，却被齐嘉躲过了。

不是不让齐嘉喝酒，只是实在看不得齐嘉这为情所困的样子，真是太没出息了。

还是为着那么个烂人，在心里念叨了七八年，还没走出来。

他是真看不上许荔。

那人除了脸长得好看，其余都是黑的。

偏偏就把齐嘉吃得死死的。

“谁说我没放下！”齐嘉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桌子上的菜都被震得一抖。

“我只是气不过！凭什么他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李景良暗暗叹一口气。

许荔一看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不好听的话他没在齐嘉面前说，当初两人搞上的时候，他就觉得许荔只是玩玩，偏偏齐嘉当了真。

一当真，就是七八年，一直当真到现在。

徐升急得像是爬不上树的猴子。这两人说话跟打哑谜似的，他什么也听不懂。

但有一点他是听懂了，齐嘉对这个叫许荔的人很不爽。

“哎哟，这还不好办，你气不过，报复回来不就行了，还用得着在这儿喝闷酒？”

“什么喝闷酒？我这叫小酌怡情！”齐嘉脸红脖子粗地争辩道。

徐升笑他：“还小酌怡情呢，你看你这样子叫小酌吗？肚子里没几两墨水就丢人现眼了！”

齐嘉又不说话了。

徐升好奇得很，用胳膊肘捅他。

“说说呀，你俩跟打哑谜似的，我认识你们得晚，怎么还兴排挤我啊？”

李景良摇了摇头，冷冷地开口：“你还是被多管闲事了。他就纯纯一个恋爱脑，你跟他说得再多，人家一个眼神他就巴巴地过去当舔狗了。”

齐嘉想反驳他。

但仔细回忆一下自己过去那些傻逼行为，李景良确实没说错。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现在怎么可能还那样。”他悻悻地说。

嘴上说的挺有骨气的。李景良心想。

如果他说的时候没有心虚地低下头，那就更有可信度了。

“什么绝世大美女啊，能把你迷成这样？”徐升吹了声口哨，更想亲眼见见他们口中这个许荔了。

齐嘉这些年都没谈过恋爱。不过他相貌长得好，现在混得也不错，对他表示过的女生可不少。但齐嘉一个都没搭理过。

这到底得是什么样的美女，才能把齐嘉迷这么多年？

“不是美女……”齐嘉轻飘飘的声音响起。

虽然确实美。

“他是男的。”

“哦，男的啊。”徐升捏着下巴，重复了一遍齐嘉的话。然后才后知后觉。

“啊？男的？你是个gay啊！”

他瞳孔地震，看向旁边的李景良，对方一副“你怎么现在才知道的神情”。

李景良这么淡定，他也不好表现得太吃惊。收了收快要惊得凸出去的眼珠子，假装淡定地说道：“我，我就是有点没想到，我觉得没有歧视你的意思！”

“那……你现在是怎么个情况，想跟他复合？”

齐嘉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怎么可能！他那种人，我恨不得把他打得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徐升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你是想报复他呗，早说啊，我给你出主意，我最擅长这个了！”

齐嘉神色复杂。

虽然他是想报复许荔，但徐升这人蔫坏，他出的主意，不知道许荔顶不顶得住。那人细皮嫩肉的，从小家境又好，大概是没吃过什么苦。

“你不会是不舍得吧？”李景良用一种“我就知道”的眼神看着他。

齐嘉觉得很没面子。

为了找回面子，他当即拍板，要用徐升的法子好好整治一下许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