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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自己是替身后桃味Omega要离婚

发现自己是替身后桃味Omega要离婚

    发现自己是替身后桃味Omega要离婚

  • 作者:雾灯笼分类:ABO主角:仇慕 阮久久来源:书耽时间:2022-08-03 11:20
  • 《发现自己是替身后桃味Omega要离婚》by雾灯笼,原创小说发现自己是替身后桃味Omega要离婚正火热连载中,围绕主角仇慕阮久久开展故事的小说主要内容:阮久久之前以为爱的人也爱着他,所以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粉任何分手的可能。

    热门评价:现在是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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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到处摆着菊花,入眼一片触目惊心的白。花圈放在客厅空调旁,上面的挽联随着凉风飘动。

今天是仇慕的葬礼。

阮久久悲戚的哭声在说笑的人群中格格不入。

他19岁和仇慕结婚,到现在才只有3年,原本携手白头的美好憧憬,如今被现实无情击碎。

仇慕出差走的时候,他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离别,没想到仇慕乘坐的飞机在半途发生故障坠毁,机上乘客无一生还。

对阮久久来说,他的Alpha、他的爱人死了,对别人来说,鸦城一手遮天的豪门没了家主。

群龙无首,正是最容易被击溃的时候,且不说外部的人虎视眈眈想要吞并,家族中的人首先坐不住,各个蠢蠢欲动想要上位,一场本该庄严肃穆的葬礼,变成了笼络人心的交际会。

按理来说,现在阮久久应该站出来主持大局,可他刚刚大学毕业,乳臭未干,不能服众,因为仇慕的死,他也已经无暇去顾及任何事情。

这些天,他浑浑噩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醒着的时候神思恍然,想起两人的婚后生活就哭得眼睛红肿,睡着的时候噩梦频发,每每在飞机爆炸的骇人场景中惊醒。

现在仅仅是站着,阮久久就已经精疲力竭。

他盯着面前仇慕的遗照发呆,神情呆滞,泪流潸潸,耳边闹哄哄的人声模模糊糊,像是荒草般纠缠在一起,恍惚间,他听见有人在喊他,侧头一看,是仇慕的异母哥哥仇祺,他是私生子,前些年才被认回家里,一直以来都觊觎着家主之位。

仇祺也是Alpha,身形高大,眼睛和仇慕有几分相像,戴着眼镜,眼中算计的光闪烁,野心昭昭,问道:“仇慕他有立遗嘱吗?”

他的声音虽然小,但阮久久听清了,瞥见他眼尾细纹中藏着的一抹笑,心中愈加悲凉。

没有人真正地在为仇慕悲伤,所有人关心的,无外乎钱权二字。

这冰凉冷漠的人情,让阮久久感到害怕,他手脚发软,几乎要站不住,煞白着脸,说:“我……我不知道。”

“怎么,还没打电话去问律师吗?”仇祺扶了扶眼镜,蠢蠢欲动,“你把律师的电话给我,我去问。”

阮久久摇头,他从来不接触仇慕工作上的事情,律师也一概不认识,哪里给的出来。

“那我去问问钟管家。”

话音刚落,外头忽而一阵喧闹,前院草坪又传来车声和好几记喇叭声,不知是谁来了。

“真是嚣张。”仇祺嘲讽了一句,快步朝门口走去。

众人也纷纷侧目,阮久久没有动,透过客厅巨大的落地窗远眺,隐约看见前院鹅卵石小径上站了七八个人,其中五六个人高马大,应该是保镖,另有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像是律师。

他们簇拥着一个个子娇小的男人走过来,加上小径两旁栽种的大片竹子,叶片掩映之下,看不清来人的容貌。

阮久久收回视线,他不关心来人是谁,大概率也是个来看热闹的。

他折了花瓶中一支白菊,放在仇慕遗照前,没有在意身后躁动的人群和此起彼伏的惊呼声,迈开步子就要回楼上。

然而只走了两步便被一道清朗如月的陌生声音喊住。

“阮久久。”

他顿了顿,回头看过去,见到来人的面孔,如遭雷击,脑袋发懵。

现在他知道人群为何惊呼了,因为眼前这人与他长得一模一样,说是双胞胎也不过分。非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只有阮久久看起来憔悴异常,眼睛肿得像桃核,而来人容光焕发,眼神炯然,目光流盼之间神采奕奕。

阮久久以为自己太疲惫而出现了幻觉,可是闭了闭眼睛再看,来人还好好地站着。

那人伸出手,笑意盈盈,说:“你是叫阮久久吧?你好,我叫贺雨,是仇慕的朋友。”

他虽然这么说,但在场任谁都知道他和仇慕的关系绝非“朋友”如此简单。只有阮久久,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眼下又是何种情境,思绪混乱之间,眼神迷茫地乱飘。

“有、有什么事吗?”他迷茫地开口。

贺雨仍旧温和地笑着,声音轻缓,但说出来的话却犹如惊雷般在室内炸响。

“我当然是来参加葬礼的,还有公布仇慕的遗嘱。”他给身旁的律师使了个眼色,那律师把一沓文件交到阮久久手中。

“这是遗嘱的副本,仇慕所有的财产都归入我名下,你看过后,如果有什么异议,就和律师谈。”

阮久久呆愣愣地握着那沓文件,还未反应过来,家族中几位亲戚叫嚣着拥上前,仇祺抢过文件,草草浏览过去,随后把文件摔在地上踩了几脚。

他脸色涨红,指着贺雨破口大骂。

阮久久低头扫了一眼脚边的文件,正好看见了仇慕的签名,龙飞凤舞,遒劲有力,确实是他的笔迹。

仇祺已经被几个保镖架住手臂揍了几拳,眼镜挂在耳朵上,镜片都碎了。

贺雨好整以暇,朝律师点点头,律师擦了擦额角的汗,谨小慎微地说:“这份遗嘱是仇先生早几年就立好的,不会有错。”

人群吵嚷起来,仇祺神色癫狂,看向贺雨,“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以为我们会让一个外姓Omega来当家主?”

贺雨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让保镖把他拖出屋子,转而又对愣神的阮久久说:“现在这幢房子也是我的了,我不喜欢我的房子里有陌生人,所以请你马上搬出去。”

他仍旧是轻声细语,言辞却淡漠至极。

阮久久神色惘然,像一张没有写明地址的信封,他无助地眨了眨眼睛,缓缓开口:“你说……你说你和仇慕是什么关系?”

贺雨轻笑出声,走上前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你不明白?他爱的人是我,你只是个替代品。”

阮久久嘴唇颤颤,喉咙里发出一声哽咽,喃喃念道:“不……你骗我,我不信,我不信!”

“我骗你做什么?”贺雨比他要高一些,抬手掐住他的下巴来回打量几眼,“和我这么像的一张脸,还不能说明问题?”

阮久久身体一僵,抬眼和贺雨对视,从他的脸上看到了轻蔑和讥讽,一霎时万念俱灰,浑身发冷,寒毛直立。

他以为的爱情,竟然是由谎言和欺骗堆砌而成的海市蜃楼,如今风一吹,便即刻烟消云散了。

爱了这么久的人,竟然一直拿他当替身。

和仇慕相处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掠过,那些甜蜜的情话,缠绵的吻和拥抱,纵容和宠爱,全部都是假的,是给别人的,而他阮久久,只是仇慕用来满足自私的幻想的工具。

阮久久心口发紧,急急地喘了两口气,回过神后再一看周遭,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房间。

空气里飘着仇慕的信息素气味,淡淡的、冷冽的、雪的味道。

阮久久腺体一阵发烫,他感到恶心,胃里直往上泛酸水,跌跌撞撞跑到浴室,扶着水池干呕。

洗手池的台面上放着仇慕的牙刷,阮久久抬手打落在地,又拽下他的毛巾踩了几脚,一抬头看见镜中自己红肿的眼睛和枯槁的面容,原本攒聚在心中的悲痛和哀戚在此刻完完全全被愤怒取代。

真是可笑,他竟然在为这种烂人哭泣悲伤,三年,他交付了真心,什么都没得到,现如今还要被扫地出门。就算是情人,分手时都能落着些钱呢!

仇慕这个烂人。

阮久久扯了扯嘴角,拿起手边的牙刷杯砸碎了镜子,看着镜中自己的面庞即便碎裂开来,还是摆脱不了贺雨的影子,一瞬间恨不得马上就换一张脸面。

他又脱下手上的婚戒丢入水池,看着它被水流冲走,再也忍不住,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冷静下来,来催促他离开的人换了两拨,最后来的是钟管家。

阮久久坐在床沿,呆呆地看着窗外灼烈的日光,心口一阵阵发冷。

“钟叔,你一直都知道是不是。”

钟管家低眉顺眼,半晌才说:“先生有苦衷。”

他在这儿当了几十年的管家,看着仇慕长大,自然和仇慕沆瀣一气。阮久久冷笑一声,把床头柜的结婚照相框摔碎了,骂:“他能有什么苦衷!”

钟管家叹了口气,说:“贺先生请你快点离开。”

阮久久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母亲的照片捧在怀里,站起来要走。钟管家一愣,拦了一下,问:“不收拾行李吗?”

有什么好收拾的?他所有的奢华的衣服、高端的生活用品,全部都是沾了贺雨的光才得来的,哪一个都不真正属于他自己,带着它们只会添堵,一遍遍提醒他,他只是个替代。

“我不要了。”他轻飘飘地说。

钟管家欲言又止,领着他出去,关门的时候,阮久久最后看了一眼那张床。他无法想象,在这3年中的数个夜晚里,他和仇慕之间有多少个同床异梦。

门“嘭”的关上了。

*

楼下大厅里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贺雨坐在客厅悠哉地喝茶,本家的几人围在他身边,吵得脸红脖子粗。

阮久久淡漠地扫了他们一眼,没有停留,走出别墅大门,穿过鹅卵石小径,在尽头的竹林下碰见了仇祺。

他鼻青脸肿,嘴角还有血迹,喊住了阮久久。

“等等。”

阮久久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仇祺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说:“他是什么玩意儿,让你走你就走?你咽得下这口气?”

阮久久平日里和仇祺接触不多,碰面了也是被他阴阳怪气地嘲讽,现下也不认为仇祺是在为他着想,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没有说话。

“他那个遗嘱肯定是伪造的,仇慕怎么会把家产给他,”他走到阮久久面前,“你是他的夫人,名正言顺的身份摆在这儿,和我联手,还怕争不过那个贺雨?到时候我坐上家主的位置,肯定少不了你的。”

阮久久低着头,看见左手无名指上残存的戒圈印记,眼泪砸在手背上,绕过他要走。

他已经不想再和这家人有任何瓜葛。

仇祺骂了一句,说:“你这么走了,能去哪?身上又没钱,是去找你那个不知所踪的赌鬼老爸?还是去找你死掉的妈?”

阮久久脚步一顿,握紧拳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蝉声聒噪,和今年鸦城的夏天一样穷凶极恶。

阮久久站在街边等出租车,午后的日头刺得他睁不开眼,后背湿了一大片,脖颈和腺体被晒得滚烫,钻心地疼。

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站在烈日下是什么时候了。

这几年和仇慕在一起,他被保护得很好,从没经历过风吹日晒,仇慕对他也几乎是有求必应。本来等他这次出差回来,两人计划去海岛避暑。

现在阮久久回想起这一切,愤怒和屈辱排山倒海般袭来,他感觉身体里燃着的火,要比这外头的日光先一步将他烧成灰烬。

他踉跄着退到树荫下,拿出手机查看银行卡里的余额。

有一件事仇祺说错了,其实他还有些钱,三四千,但放在平时也只够买一件T恤,不过聊胜于无。

拿着这些钱,他能去哪里?

仇祺的话回荡在耳边,阮久久鼻子一酸,又开始掉眼泪。父亲阮铖迷恋赌博,一点点把偌大的家业败光,在他和仇慕完婚后不久,便人间蒸发。之后阮铖赌博的事情败露,欠下的巨额债务,是仇慕还清的。

阮久久很感激,可现在想来,这里面又有多少真心在呢?

如今他一无所有,孤苦无依,也只能去找母亲蒋淑了。

他眯起眼睛看了看马路,招手拦下迎面驶来的一辆出租,赶去火车站,买了一张前往T市的火车票。十多个小时后抵达T市,他又坐了几小时的大巴,换乘三次公交,来到了鹤镇——一个临海的偏远小渔村,他母亲的故乡。

此时已经夜幕低垂,公交站台旁的路灯散发着微弱而惨白的光,远处不时飘来的浪打堤岸的声音在暗夜中听起来诡异异常。

阮久久有些害怕,而且疲惫不堪,他想先找一间旅馆休息,但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去一趟码头。

蒋淑就葬在海里。

她去世的时候阮久久才只有四五岁,尚且不明白死亡的含义,懵懵懂懂被阮铖带来鹤镇祭拜。后来因为交通不便,阮铖在鸦城陵园另建了一座墓碑,阮久久就再也没来过这儿,直到3年前和仇慕结婚,才专程来过一次。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循着记忆中的路线,用手机照明,拖着倦怠的身体往码头去。

几年过去,镇子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的变化,时间好像把这儿遗忘了,阮久久看到一户人家门前,还停着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老式自行车。

他走了一段路,气喘吁吁,停在一处路灯下休息,眺望远处的大海,然而眼光随意一瞥,却发现堤岸下近处的沙滩上躺着一个人。

海浪不断涌上来,每一次都把那人往前推一点,他的脸埋在沙子里,像搁浅的鱼,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阮久久心头一跳,不由自主用手机照过去,倾身细看。

确实是一个人,一身黑西装,头发上挂着海草。手机灯光有限,其余的,阮久久都辨不分明。

他舔了舔嘴唇,四下张望,周围了无人迹,除去海浪声和虫鸣,就再没别的声音了。

迟疑片刻,他小心翼翼跨过堤岸,踩在凸起的岩壁上,抓着粗糙的岸岩跳了下去。他本就体力告竭,这一跳没能站稳,结结实实摔在沙地上,扭了脚踝,手掌还被磨破了。

阮久久哪里吃过这种苦,看着滴血的手掌开始后悔,自己尚且水深火热,拿什么去救别人。

他站起来想走,却忽然听见那人呻吟了一声,声音很快就被浪声和风声掩盖。阮久久心跳如雷,呆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磨磨蹭蹭走到那人跟前,声音发颤。

“喂!你、你还好吗?”

没有回应。

阮久久蹲下来,手机灯光滑过男人的脖颈,竟照出一大片血迹,他吓得惊呼一声,脸色煞白,跌坐在地,片刻后冷静下来,试探性地去碰男人的手。

冰凉的温度刺得他缩回指尖,此时男人又呻吟一声,好像还咕哝着说了什么。

阮久久低头细听,没能听懂,抬头时又瞥见他耳旁满是脏污的另一只手上戴着一枚婚戒,腕间一只闪闪发亮的手表,是Chopard今年推出的最新款。

他愣了愣,霎时头皮发麻,满背冷汗,心跳停了一瞬。

戒指,与他早前扔掉的那枚是一对,至于这手表,是他买给仇慕的生日礼物。

“不可能……”阮久久喃喃自语,神色怔忪,慢吞吞伸出手,用力推开他的肩膀,去看他的脸。

尽管沾着沙子,但阮久久看清了,剑眉,上挑的眼尾,高挺的鼻梁,薄唇。就算化成灰,他也认得这背叛欺骗他的人渣。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仇慕为什么没死,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但阮久久此刻无心去想,满脑子都是“活该”二字。

他冷笑一声,起身踹了他两脚,又打了他一拳,心中愤懑还是难以平息,“呸”了一声,骂道:“你就死在这里吧,谁管你这个混蛋!”

他站起来,一口气走出十几米远,回到堤岸边攀了上去,沿着马路继续往码头走。迎面的腥咸海风拂来,吹得阮久久脸上发凉,他伸手一摸,才发觉自己泪流满面。

他咬咬牙狠心又走了几步,还是没忍住回头,看向堤岸下方,仇慕的身形小小一个,好像要被海水吞没了。

阮久久握了握拳,转身往那边跑去,重新下了堤岸,来到仇慕身边。

“看在你帮我爸爸还债的份上,”阮久久吃力地把他的手臂架到自己肩上,自言自语,“我也帮你一回,这次过后,咱们就两清。”

仇慕很重,阮久久又是个Omega,手上没什么力气,而且本就疲惫不堪,扶着他走了几步,和他双双跌倒,自己身上弄得满是血迹和沙子不说,原本扭伤的脚腕又是一阵剧痛。他喘着粗气,连拉带拖,好不容易把他带到马路上,眼前阵阵发黑,累得话都说不出来。

他躺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恢复过来一些,走到马路对面的商铺敲门,很久才看见店里亮起昏黄灯光。他终于支撑不住,头昏脑涨,在店门打开时身体一软,往前栽倒下去。

*

阮久久又陷入了泥沼般的梦魇,挣扎着惊醒的时候,一眼看见了坐在床畔的陌生男人,正在他脚踝上摸来摸去。

他下意识叫了一声,抬脚踹开男人的手,躲进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

男人翻了个白眼,说:“搞得我图谋不轨一样,看看你的伤而已。”

阮久久这才发现他穿着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听诊器,应该是医生。

他伸出手,示意阮久久把脚露出来,阮久久照做,他握住脚踝捏又揉,片刻后说:“没啥毛病,歇几天就好了,你的手有伤,别碰水,刚给你缠了纱布,你身上还有晒伤,一会儿自己涂药吧。”

他指了指床头的晒伤药膏,又说:“我叫陈哲,是镇上的医生。”

阮久久点头,记忆回笼,想起仇慕,问:“还有一个人呢。”

“你不认识他?”陈哲有些惊讶。

阮久久张了张嘴,犹豫片刻后垂下眼睛,说:“不认识。”

“喔,那事情就麻烦了,他醒倒是醒了,虽然身上又是刀伤又是枪伤的,不过没看起来那么严重,就是他好像撞到头了,一问三不知,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了,估计是脑震荡的后遗症。”

阮久久一愣,“什么?”

“其实这种情况也挺常见的,说不定他过几天就想起来了。”

一时间,阮久久心软如麻,不知该作何反应。这几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陡然出现的贺雨,自己沦为替身被赶出家门,还有并没有死而且失忆的仇慕……

阮久久捂着隐隐作痛的脑袋,指关节抵住眉心,不自禁叹了口气。

陈哲很知趣地说:“你先休息吧,把那么重的人拖到岸上,难为你一个Omega了。对了,你不是本地人吧?”

“嗯,我……”阮久久又撒了一个谎,“我是来旅游的,晚上睡不着出去散步,刚好看见他了。”

鹤镇偏远,也没有什么旅游景点,只是临着大海,能有什么可玩的。陈哲明显不相信,但没有戳穿,说:“行,我走了,有事找我,我就在诊室里。”

阮久久点头,他太累了,躺下后很快又睡着了,但仍旧睡得不安稳,半小时后就又惊醒。房间里不知怎么热得像个蒸笼,阮久久看向头顶的空调,发黄的扇叶半开着,温度显示屏也亮着,但空调却不在工作。

他抹了抹额头的汗,发现手掌上缠着的纱布已经湿透,便下床去找陈哲。

走廊里空荡荡的,不见人影,尽头的窗户开着,有微风吹进来,昏黄的夕照洒落在窗前的地上,安宁又平和。

阮久久走到护士站,看见电子显示屏上的日期,惊觉离他救起仇慕竟然已经过了两天。

他顺着指示牌去到诊室,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声,但里面隐约传出说话声。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

“一点印象都没有吗?你是坐船出来,然后落海了?”是陈哲的声音。

“不记得了。”

“行吧,这个情况,我也不好说,像有的人隔几天就想起来,有的人一辈子都想不起来。”

仇慕好像回答了,又好像没有,阮久久竭力去听,但没想到房门没关严,猛然向里打开了,阮久久跟着一同跌进去,脚踝的伤让他没能站稳,踉跄几步后,额头撞到了坐在门边不远处的仇慕的肩膀上。

他立刻稳住身形退开,犹豫片刻,咽下了已经到嘴边的道歉。

而这一撞似乎正巧撞到了仇慕的伤口,阮久久看见他臂膀上缠着的纱布渗出血来,吓得脸色惨白,一抬头与仇慕的眼睛对个正着。

他眉头微蹙,琥珀色的双瞳中闪过一丝不耐,嘴唇微抿,但配上他裹着纱布的脑袋和苍白脸颊上的划痕,平日里冷峻威严的气势湮灭不少。

他这幅神情,阮久久见过很多次,心中明了仇慕生气了。但他偏不道歉,自顾自走到陈哲面前,伸出了手。

“帮我换纱布。”他说。

“等会儿吧,我在跟他说病情呢,你边上坐会儿。”

阮久久看了一眼边上又矮又小的板凳,没动,喋喋不休地说:“那个凳子根本不能坐人,我要坐沙发。而且凭什么他优先?我才比较紧急,你看这个纱布都要滴水了,要是我感染了怎么办?还有,病房里的空调坏了,你让人去修。”

他大少爷脾气上来,语气也高高在上,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陈哲早前就看出来他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但他又没义务惯着阮久久娇娇的脾气,嗤笑一声,说:“爱坐不坐,没你这么不讲道理的,你都救了他了,怎么这会儿跟他过不去?我告诉你,你少跟我摆你那少爷架子,没用。”

阮久久被他说得面颊通红,羞囧不已,愤愤把手收了回来,转头瞪了仇慕一眼。

仇慕眼神已然恢复平静,或许是听到陈哲说自己是被阮久久救的,脸上一派柔和,大度地对陈哲说:“先给他看。”

阮久久冷哼一声,暗骂他假惺惺,恼怒地喊:“不用了!”说完便气冲冲走了出去。

他回到病房,扯掉纱布,随意用纸巾包了一下手掌,弄乱了床铺,又踢翻了床边的椅子发泄,这才离开医院。在街边等了半天,不见一辆车,他只好搜索了最近的旅馆,忍着脚踝的痛走过去。

路上在一家小卖部买了一袋面包充饥,但他平时吃得讲究,嘴巴挑剔,这一块又硬又干的面包,他吃了两口就扔进了垃圾桶。

等到了旅店,天已经完全黑了。

这里环境很差,房间甚至不如家里的浴室大,逼仄得走路都不顺畅,天花板上还有因为长年累月漏水形成的霉斑,没有空调,床头一只破旧的风扇。

最令阮久久受不了的是这张床,是用几条长木板搭的,木板与木板间的缝隙很大,睡着硌人。可他太累了,实在没有力气再奔波,眼下也只能在这里将就了。

他躺在床上,想到自己如今沦落到这般境地,受这番委屈和苦楚,忍不住又哭起来,对仇慕又恨上几分,咬牙切齿地边骂边哭,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来敲门,旅店的老板娘却很和气,温温柔柔地说话,请他出来吃早餐。

阮久久好几天没正经吃东西,一听“早餐”二字,肚子就配合地叫起来。他穿好衣服起床,揉着酸痛的腰出了房间。

一张小矮桌架在旅店厅堂,上面摆着几个白面馒头和一碟咸菜。阮久久不可思议地盯着看,久久没能落座。

他觉得这些东西根本不能吃。

正愣神间,门口传来刹车声,阮久久探头去看,竟是陈哲和仇慕,从一辆小电驴上下来。仇慕腿上有伤,下来的动作笨拙得令人发笑,阮久久再一看他满身的纱布和绷带,心中郁结疏散不少。

他抱着手臂,趾高气扬,问陈哲:“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他用下巴点了点仇慕,“他来干嘛!”

仇慕只是看着他,并不说话。

陈哲似乎是认识老板娘的,朝她点了点头,说:“我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出来你在哪,他非要跟来看你,我有什么办法。”

阮久久愣了愣,抿着唇看向仇慕,他神色平静,眼中古井无波,辨不出情绪。

这幅波澜不惊的样子让阮久久更加恼怒,凭什么仇慕可以因为失忆将一切抛诸脑后,不用负任何责任,而所有的痛苦都要他一个人承担?

这不公平。

阮久久大喊:“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仇慕闻言皱了皱眉,但还是顺从地走了出去。

陈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顿了顿,说:“行了,我不跟你废话,你在医院看病的钱还没付,我就是来找你要的。”

他摊开手,“一千,一分不能少。”

阮久久瞪大了眼睛,他再不谙世事,也知道几块纱布不要一千块钱。

“你抢钱啊!你给我的晒伤软膏我都没拿!”

陈哲笑了笑,明摆着一副宰人的心思,也不遮掩,说:“怎么,你一个大少爷,穿得起名牌衣服,连一千块都拿不出来?”

阮久久握紧拳头,气得脸色涨红,被噎得说不出话,眼睛一眨落下两行泪。他抬手去擦,刚想妥协,门口仇慕说道:“我的手表可以抵医药费。”

他一愣,看向仇慕空空的手腕。那只表是他好不容易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大几十万,赶在仇慕生日前一天送到。虽然很没出息地是花仇慕的钱买的,但阮久久记得仇慕很高兴,叫他“软软”时的语气都比平时温柔几分。

现在阮久久见仇慕替他解围,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这些天纠缠的烦乱情绪几乎要将他压垮,本能地,他想逃。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身体立刻行动,他推开陈哲跑出去,然而到了门口,却被仇慕拉了一下。

他只觉得被握住的手腕一烫,一股烈火蜿蜒着烧到胸口,疼得他心脏一阵抽疼。他试着甩了两下,没能甩开。

“你干嘛……放手!”

“你要去哪。”

“关你什么事情。”

仇慕的手松了松,又问:“我做了什么事惹你不高兴了么。”

阮久久感觉到他干燥温暖的指腹,摁压在掌心的伤口处,说不上是疼还是麻,他的心已经乱了,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整个人就让人不高兴,我看见你就烦,我就是讨厌你!”

他看准仇慕胸口的伤处,对着那儿推了他一把,仇慕闷哼一声松了手,阮久久逃出去,跑向往码头的方向。

半路上,他体力不支,慢下脚步,沿着路旁的树荫慢慢地走,逐渐冷静下来,到码头时烈日高悬,但伴着海风,倒不怎么热。

他坐在码头岸边,脱了鞋子,把肿胀的脚踝浸在岸沿下的海水里,另一条腿晃来晃去划水玩。

“妈……”他轻轻喊了一声,再说不出什么别的话。

蒋淑去世得早,阮久久年幼,天真地以为母亲还会再回来。

他永远记得自己站在这座码头,捧着那冰凉的乳白色骨灰瓶,在父亲的催促下,把母亲的骨灰洒向大海。海浪冲过来,来势汹汹,好像要把他吞没,他哭叫着扑进父亲怀里,看见脚上被海水溅湿了新鞋。

那时候他懵懂无知,只会为了骇人的浪和不再崭新的鞋子哭泣。

阮久久叹了口气,静静待了一会儿,手机忽然响起来,他看着屏幕上“杨崇礼”三个字愣住了,迟疑片刻,按下了接听。

杨崇礼试探性地喊了一声“久久”,阮久久点点头,说:“我在听。”

“久久,我刚回国,你和仇慕的事……我都知道了。”

阮久久撇撇嘴,“哦。”

“你现在在哪里?我们见一面好吗?我请你吃饭。”

“不要,我想一个人待着。”

“久久,我很担心你,你身上又没有钱,一个人在外面怎么能行?”

阮久久不说话,脚下的海水翻涌,似乎也带着他一起摇摇晃晃,他困倦起来,打了个哈欠。

杨崇礼又说:“你回来吧,或者我去接你。”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很暧昧,“仇慕不在了,我可以陪着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久久,这么多年,我——”

“喂!你坐那儿干嘛呢!很危险!”

突如其来的一声训斥吓得阮久久一个激灵,手一松,还在通话中的手机就这么掉进了海里。

他愣了愣,看向远方的马路,只见陈哲坐在小电驴上,还在说话,让他不要坐在码头上。仇慕也在,正快步朝这边来。

阮久久顾不上其他,趴在码头边,伸手在水里胡乱拨弄了两下,哪里还有手机的影子。

但他不死心,又往下倾身,上半个身子几乎要触碰到水面,徒劳地捞了两下,只掬起两捧海水,再想往下探的时候,一双大手绕到他面前,像抱小孩子似的拥住他,把他带离了岸边。

“你在找什么。”

仇慕揽着阮久久,温热的呼吸拂在阮久久耳畔,他打了个哆嗦,惊叫一声,猛地推开了仇慕。

“别碰我!”阮久久喘着粗气,嘴巴一瘪又开始哭。

这下怎么办,他所有的钱都在手机里,没了手机就相当于没了钱,银行卡又没带在身上,接下来要怎么生活?

眼前还有这么一个阴魂不散的冤家,总是要来惹他心烦。

阮久久恶狠狠地又推了他一把,像龇起牙齿、亮出爪子的野猫,说:“你能不能离我远点,你就是个灾星,遇到你我倒霉透了!”

仇慕微微蹙眉,眸光沉沉。

阮久久偏还要惹他生气,又推他一把,瘫坐在地上气喘吁吁。他想起3年前和仇慕来这儿时的情形,两人站在这码头,紧握着对方的手,在波澜壮阔的海面前,仅仅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仿佛都被赋予了无上的神圣意味。

人们都说海誓山盟,阮久久那时候在心底发誓,他一定要和仇慕长长久久,这么些年,他也觉得仇慕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可笑的是,仇慕其实自始至终都没把他放在心里过。

现在他又失忆了,但阮久久忘不了这份屈辱,满腔愤怒无处发泄,无人可说,只能无理取闹了。

仇慕往边上走了走,让自己的影子盖住阮久久的身形,又问:“什么东西掉下去了。”

阮久久嘲讽,“干什么,我说了,难道你要下去捡吗。”

“你想的话,”仇慕平静地答,“你救了我。”

阮久久错愕地看了他一眼,嘟囔道:“有病,神经。”

然而他转念又一想,仇慕说得不错,自己现在是他的救命恩人,让他干什么不可以?他正愁没地方发泄怨气,怎么着也让这人渣吃点苦头。

阮久久豁然开朗,他心里打着算盘,不仅要让仇慕下去捡手机,还要让他给自己做牛做马,以解心头之恨。

他擦了擦眼泪,指着边上的海,说:“那你下去捡,捡不到就别来见我。”

“是什么东西。”

“手机,”阮久久比划了一下,“这么大,黑色的。”

“好。”

远在马路边的陈哲一直观察着这边的情况,本以为仇慕怎么也该把阮久久劝回来了,没想到竟看见他几步跨到码头岸边,一个猛子扎进了海里。

“妈的,疯子……”他骂了一句,扔下小电驴,朝码头狂奔而去。

手机当然是找不到了。

仇慕潜上来的时候两手空空,戴着婚戒的左手抓着码头岸沿,绷带松垮垮缠绕在臂膀上,其下狰狞的刀伤若隐若现。

他甩了甩湿淋淋的头发,仰头看向阮久久,沉默不语。

有海水挂在他睫毛上摇摇欲坠,显得他苍白而虚弱,腥咸的风扑面,带来几丝他身上的信息素气味,冷冽异常。

阮久久居高临下,狠下心来,说:“手机呢。”

仇慕松开抓着岸沿的手,又要沉下去,被跑到跟前的陈哲厉声喝止。

“你疯了吗!”他蹲下来一把拽住仇慕,“知不知道马上要涨潮了,这里的渔民都不敢这时候下水,况且你还一身伤,你下去干什么!”

仇慕看了一眼阮久久,陈哲也跟着看过来,问:“你让他下去的?”

阮久久梗着脖子不说话,陈哲暗骂一声,正想开口训斥,涌上来的一阵潮水几乎将仇慕和他一同带进海里。

他矮下身稳住身形,立刻把仇慕从海里拖了上来。

仇慕还有些不情愿,上岸后喘着气,走到阮久久面前,说:“退潮了我再来找。”

阮久久退到一边和他拉开距离,讥诮地说:“什么退潮,早就找不到了,你这个扫把星!”

他转身要走,仇慕伸手拉他,潮湿的手掌刚一触碰到他的手腕,阮久久便猛地挥开了他,顺势推了他一把。

仇慕趔趄着退了两步,忽然就这么直挺挺倒在了码头上。

陈哲大惊失色,立马蹲下来去听他的心跳,一边大喊:“去马路上叫人!”

阮久久愣了几秒,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诺诺说道:“我、我根本没用力……”

“行了别废话!快去叫人!让他们开辆车来!”

阮久久吓得嘴唇发白,转身朝马路上跑去。

*

仇慕做了个混沌的梦。

闷热的暴雨夏夜,车祸,枪声和子弹的破空声,吆喝声和脚步声,然后四周安静下来,一眨眼他又身处在飘摇的船上,接着又是海水没过口鼻的窒息感,眼前万事万物颠倒,一切都变得模模糊糊。

最令他难以忽视的,是始终萦绕在耳边的细微啜泣,缥缈如风,忽远忽近,逼得他不得不从梦中醒来。

他原以为是梦中人在哭泣,没想到竟是救了他的那个小Omega,站在病房门口,低着头被陈哲教训地直哭,肩膀一颤一颤,对着他这个方向的小半张侧脸嫩白,还有些婴儿肥,像年画里喜庆的娃娃。

空气里隐隐飘着甜腻的桃香,仇慕嗅了一口,太阳穴遽然一痛,像被针扎了一般。他呻吟一声,门口的两道声音便同时停了。

陈哲走过来,拉过他的手扎针,把盐水瓶挂在床头,冷冷说:“你是不是不要命了。”说着又掀开被子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你这两天给我待床上别动,腿上那么大一个刀口子你是感觉不到?我给你缝了八针,你一下海,线都崩开了,海水碰到伤口你都不觉得疼是吧?我又得给你重新缝!”

他絮絮叨叨地说,仇慕浑浑噩噩地听,注意力全在门口的阮久久身上,心不在焉地说:“还好。”

“好你个头,都晕倒了还嘴硬。还有没有哪不舒服?”

“头疼。”

“脑震荡后遗症,我给你开点止痛药吧。”陈哲一指阮久久,“你,过来看着他,等我回来。”

阮久久瘪着嘴巴,一小步一小步往床边挪,陈哲都走了两三分钟了,他才挪到跟前,也不坐,就这么站着,拨弄着如玉般的纤细指尖。

仇慕瞥见他无名指上残留的戒圈痕迹,说:“你离婚了?”

阮久久气不打一处来,捂住手指,语气僵硬地回:“你干什么探听别人隐私!”

“抱歉。”仇慕皱了皱眉,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也戴着婚戒。他低头看了看无名指,却想不起来任何有关结婚的记忆,反倒是脑袋又疼起来。

不知道有没有人在找他,或许他的爱人先前和他在同一条船上吗?

他闭上眼睛,捱过这一阵疼痛,和眼前的Omega相顾无言。

半晌,阮久久先坐不住了,试探性地问:“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仇慕淡淡地答:“嗯。”

阮久久张了张口,欲言又止,这时候陈哲正巧推门而入,把药瓶放在床头,嘱咐仇慕好好休息,拉着阮久久出了病房。

两人站在走廊上,陈哲又训了他几句,说:“我告诉你,你可别拿人命开玩笑,只脑震荡这个事情就很严重,镇子上没条件,我改天带他去市里看看。”

阮久久气恼地回嘴,“你上回还说他没什么大事呢!我看你就是想把他留在这里讹他的钱,那块手表就要八九十万!”

陈哲翻了个白眼,“我不听你胡扯,我警告你,这儿不是你家,你少胡作非为,今晚你留在这里看着他,一步也不许走,听见没有。”

他拿出纸笔,写了一串数字递给阮久久,“有事给我打电话。”

阮久久把纸条一扔,“打什么电话,我的手机已经因为你掉到海里去了!”

他怒气冲冲回到病房,摔上了门。本来是想让仇慕吃点苦头,现在他却成了被使唤的那个,可说来他如今也没有地方可去,真正的身无分文,只能先在这里待着了,至少有空调吹,不用晒太阳。

病床上仇慕懒懒抬眼看他,问:“怎么了。”

阮久久抱着手臂一脸倨傲,一言不发。他找了张还看得过去的椅子,坐在窗边盯着外面发呆,不知不觉便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磕在凌厉的窗沿上,一下子又惊醒了。

仇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挂完了盐水,坐在病床上看电视。

电视摆在一张矮桌上,是很老旧的款式,又厚又重,播放时夹杂着呲呲的电流声,散发的热量直扑阮久久面颊。他被热风熏得流汗,站起来想换个位置,却听见电视里正在播报鸦城股市动荡的新闻。

“据悉,仇氏企业目前还尚未全部被贺雨所掌控,内部分裂成两派,一派支持贺雨,一派扶持仇祺,两方相争,导致仇氏股价大跌……”

阮久久咽了咽喉咙,有些紧张。他没想到这么偏远的地方竟然也会播报鸦城的新闻。假如仇慕看了之后,忽然之间恢复了记忆怎么办?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飞回鸦城,和贺雨甜甜蜜蜜么?他还没出够气呢!

阮久久咬了咬唇,四下张望,想要换台,却发现遥控器被仇慕拿着。

正在他犹豫要不要拿过来的时候,电视里的女主播又说道:“此前仇氏集团掌门人仇慕在空难中丧生,与其结婚三年的Omega阮久久如今也不知所踪,本台记者多方查探,并未探知其踪迹……”

阮久久心中警铃大作,扑过去一把抢过遥控器,随意换了个台,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有什么好看的,换一个台。”

他心里发虚,又说:“我救了你,你得听我的,我现在想看别的。”

仇慕盯着他看了几秒,淡然点头,眼睛回到此时播放的动画片上。阮久久心里直打鼓,一边偷偷打量他的神色,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电视。

这么过了一会儿,仇慕忽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阮久久舔了舔嘴唇,脑袋一阵短路,本能地脱口而出:“阮——”

“阮?”

“干什么,不能有同姓的吗?我叫阮小九,数字九。”阮久久稳住声音,眼神却闪躲不断。

仇慕眯了眯眼睛,看着他削瘦的肩膀出神。这个角度,阮久久后颈的腺体一览无余,细碎的黑发垂在其上,像无暇白玉上的几缕瑕疵,白嫩肥软的皮肤上隐约可见细小的血脉,写满了养尊处优,配上他有些憔悴的侧脸,给人一种久卧病榻般的骄矜之感。

这么美丽、娇柔的Omega,应该活在光鲜亮丽的大城市,而不是屈居在一个偏远渔村。

仇慕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阮久久陡然被问及,想不出什么借口,便实话实说:“来看我妈妈,她葬在这边的海里。”

“那你什么时候走?”

“我、我不走了,我搬到这里来住。”

仇慕没再说话,房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动画片的声音。阮久久也逐渐放下了防备,搬了凳子坐在病床边看电视。

他昨晚本就没睡好,今天又折腾一回,早就困倦不堪,不一会儿就趴在床尾睡着了,呼吸声轻轻。

仇慕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关掉电视,把一张薄毯子盖在了他肩上。

晚上七八点的时候陈哲过来送吃的,放下盒饭就急匆匆走了。阮久久还没醒,仇慕下床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喊:“小九。”

阮久久睫毛颤颤,扑闪着睁开了眼睛。他还没睡醒,看见仇慕站在身旁,下意识伸手要他抱,含含糊糊地说:“仇慕,你回来了……”

他念叨的那个名字,仇慕没有听清,弯腰的时候被阮久久一把搂住了脖子,还未来得及推开他,他便像猫咪一样缠上来,往他怀里钻,额头蹭着他的脖颈,咂咂嘴又闭上了眼睛。

仇慕闻到了他身上甜腻腻的桃香,感觉自己抱着一颗甜软多汁的水蜜桃,被蛊惑着不由自主想要环住他的时候,瞥见了他腺体上一个浅而细的牙印,看起来是个临时标记,已经快要消失了。

他愣了愣,继而又看见自己手上的婚戒,环着阮久久腰的手臂悬在空中,久久没能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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