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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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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老师

  • 作者:麦子先生分类:现代主角:钟皓 向舒来源:LOFTER时间:2022-08-03 10:04
  • 为您推荐好看的小说《小老师》,小老师是一本正火热连载的小说,由作者麦子先生所著的小说围绕钟皓向舒两位主角开展故事:向舒是个老师,他只是普通的老师,没有什么能引起别人注意的。

    最新评论:他也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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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这是小老师第一天站上讲台上。

向舒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学生,学英国文学。虽已决定了继续读研,但他天生的哮喘病这两年似乎越来越严重,在大四那年的春季花粉中反复发作、几次将他送进抢救室后,他终于决定休学一年再重返校园。

可是他并没能安心调养,接到高中时的班主任的电话说学校缺人手请他来帮忙时,他做不到狠心拒绝。于是情况就变成了这样——因身体原因不适宜念书的他成为了一名高中代课老师,而这似乎是比念书更高强度的劳动。

高三的课业繁重,轻易就交给了一位资历尚浅的大学生,无非是因为这个班级在学校里本来就是特别的存在。按成绩排位,他们是最差的学生,有些还在铆着劲儿冲一把,有些只要一本就万事大吉,还有些已经另寻了出路,高考怎么样都无所谓。总之,他们是被学校放弃的一批。

即使在这样的班里,钟皓也显得格格不入。他是班里唯一的一名复读生。前一年,钟皓几乎没到学校上过学,而是整日埋在画室里集训,并在寒假结束时收到了美院的合格证。于是学校对他做了大肆的宣传,全校学生无一不知他的艺考成绩名列前茅。结果到了去年高考时却大跌眼镜,仅需300多分的文化课成绩钟皓竟然考不到。

一时间令人艳羡的艺术生沦为了全校学生的笑柄,复读的钟皓依然天天到班里上学,无论是同学刻意的嘲笑还是各科老师恨铁不成钢的挖苦,他都不在意似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可他今年却再没重新去上集训,文化课成绩也没有进步。学校里的老师都说,钟皓是自暴自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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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皓第一次见到向舒,便被他所惊艳。他从未见过谁这样雪白无暇的肤色,也不曾见过男人拥有这样修长纤细的脖颈,身形高挑纤瘦,优雅却又有种摇摇欲坠的脆弱感。

第一天来上班的小老师特意穿得正式,白衬衫一丝不苟地扎进黑色的西裤,勾勒出纤细的腰身。一件咖色千鸟格的风衣很衬他的肤色,纤细的脖颈上搭配了一条简约的项链,细细的链子紧紧贴着雪白的皮肤,让人总忍不住往那里看。

向舒带着温柔的笑向他们做自我介绍,明明年龄不比他们大几岁,也没有做老师的经验,但却表现得落落大方,游刃有余。他的五官也和他的笑容一样,干净明亮,恰到好处,像是画家用考究的笔法精雕细琢出来的,但也礼貌而疏离。唯独笑起来时从侧面看尖细的下巴微微翘起,显出一丝亲和。

冷色调的欲感。这是钟皓对向舒外貌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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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老师备课很认真,做了精致的幻灯片细细地讲。钟皓坐在教室后排冷眼瞧着,莫名地想笑。真逗,他好像真的觉得能把我们教会似的。

不过向舒的用心全班的学生都能感受得到,几个成绩稍好的同学一下课就围着他问问题,甚至几个几乎放弃了高考的学生也开始交英语作业。但钟皓作为已经经历过一次高考的人,却只觉得这种无用的努力可笑。

去年他在父亲的反对下只身到画室集训,在天寒地冻中背着画具在美院门口排队等着入场考试,进了考场拿着画笔的手都冷得直抖。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熬过了一个漫长而孤独的冬天,终于拿到了合格证。

艺考合格后的他前所未有地想学习,只希望能过了那条分数线,就能走进大学,似乎就能走向新的生活。可是他不行。几个月的时间,短暂的春天,不够他补上三年的差距。他坐在考场胡乱地涂着英语答题卡时,已经知道了梦想远去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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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皓拿起向舒出的小测试卷看了看,又随手丢到一边。单词不背自然是不会做的。随即拿起铅笔随意地在草稿纸上画起来,熬过下午这节课。

晚饭后回到教室才发现空白的卷子还躺着桌面上,草稿纸却不见了——糟糕,错把画交上去了。

晚自习实在百无聊赖,便对着书把那张试卷填了填,再踏着夜色回家。

家中那个被称作父亲的男人散发着酒精混合劣等香精的恶臭,见钟皓回来,还醉醺醺地讽他又在学校浪费了一天。

钟皓关上卧室的门在黑暗里睁着眼睛,如此便是一天。

第二天中午,向舒本打算把钟皓的画放回他桌上,却发现本应该去吃午饭的钟皓一个人坐在教室。

他走到钟皓面前,坐在他前面的同学的椅子上,轻轻把画放到钟皓面前。钟皓的画是一副素描静物,没有实际的参考物,他早已在脑海里把那些透视和光影描摹了千百遍。低着头的钟皓这时才注意到向舒的靠近,眼神淡淡地扫过自己的画,然后抬眼看他。

钟皓一双单眼皮丹凤眼,在没有表情时盯人莫名带着寒意。向舒对上他的眼神愣了一下,但只有一瞬,随即对他说:“还给你,画得真好。”

钟皓轻笑了一声。他早就在观察向舒了,平时被围着问问题也只解答学习相关的内容,而化解掉那些高中生好奇的闲聊,没想到他会这样劳动自己,专门给学生送一幅错交上去的画。

“怎么没去吃饭?”向舒又说。

其实钟皓只是今天不想吃,但小老师在面前,眼神清澈而天真,和讲课时自信而睿智的模样完全不同,忍不住逗他。

“向老师,食堂人太多了,不想去。老师带我吃饭吗?”

向舒看了眼时间,将近一点钟,现在带钟皓出校吃个午饭也不是来不及,于是——“好,跟我走吧”。

钟皓目睹了小老师纠结并得出结论的全程,而这个结论竟然是肯定的,终于没忍住笑出声。这小老师怎么说什么信什么?他起身摸了摸向舒的头。

“老师,这时间学生食堂人也不多啦。”说着就从向舒身边走过离开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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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舒在课前来到教室,看到黑板上前一位老师留下的板书还没有擦。他想着可能是值日生忘记了,但又不能自己动手。他的哮喘病是天生的,情绪稍稍激动就会发作,被花粉等过敏源诱导时会发作得更剧烈。

上课铃响,值日的男同学一抬头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失职,风风火火跑上讲台,拿起板擦在黑板上杂乱地抹着,又飞快地跑回座位,留下讲台上尘土飞扬。

向舒赶紧用手捂住口鼻,但已经来不及了。他扶着讲台剧烈地咳喘起来,但越是这样就吸入越多粉尘,他的喉咙发出不正常的喘鸣,腿一软跪到地上。

几个反应快的男生注意到向舒的异常,跑上讲台上,一个男生将向舒的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试图扶着他站起来。

向舒看见几个学生向自己跑来,但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识。搭在男生肩膀上的胳膊和被男生搂住的腰是全身上下唯二的受力点,向舒的下巴高高扬起向后翻,脖颈也无力地后仰过去,下巴和脖子的线条拉得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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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皓花了些时间才意识到向舒应该是哮喘发作了,不过他没想到哮喘竟然能严重到昏迷的程度。实在不宜耽搁时间,他上前从男生手里接过向舒,将他打横抱起。

高估了向舒的体重,甚至有些用力过猛。钟皓把向舒牢牢横抱在怀里,侧头去看他的状况,只见向舒细长的脖颈无力地后仰垂下,看不见他的面容。向舒的靠外侧的那只手臂也无力地垂下,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总是温柔而体贴的小老师现在是这样一副脆弱的模样,钟皓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狠狠地刺痛了。没有到校医室浪费时间,钟皓直接抱着向舒跑向学校附近的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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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给向舒吸氧、输液,输液袋空了小一半时向舒才悠悠转醒。看见自己的几个学生关切地站在床边,不免一阵自责。

他艰难地开口道:“对不起,老师耽误你们上课了…”

小老师平常的用心学生们都能感受得到,意外发病的样子又惹人怜爱,这会儿醒过来了反而向他们道歉,学生们赶紧围上来劝慰。

向舒软着声音说自己没事,哄学生们回去上晚自习。待到学生们离开病房,才看见站在墙边的钟皓。

钟皓刚刚没和其他人一样围上来,只是站在远处默默看着向舒。向舒让钟皓也快回学校,说自己一个人也可以。钟皓叹了口气,上前把向舒的点滴调慢一点,然后握住他那只冰凉的扎着针的手。

“哮喘这么严重?”钟皓不由自主皱起眉,想起刚才医生说的,哮喘病人应该远离过敏原,若是再晚些恐怕要抢救了。

向舒看着钟皓严肃的样子,只好垂着眼帘向他解释,自己从小哮喘就很重,花粉和粉尘碰都碰不得,不能剧烈运动,甚至情绪起伏大了也会直接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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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皓回忆了一下,小老师从来都是用课件,确实从未见过他写板书。也怪自己,注意到了这一点,但没太放在心上。想到他刚刚昏迷不醒被自己抱起的样子,心疼又后怕。握着向舒的手紧了紧,用另一只手怜爱地抚弄他下巴柔软的皮肤。

向舒不再看钟皓,平躺着闭上了眼,随着他的动作无意识地抬起了下巴。钟皓这位特殊的学生总让他感觉到亲近和信任,以至于轻易地接受了他的肢体接触。

“你的画真的很好,今年也打算艺考吗?”向舒问。

钟皓见小老师任由着自己的动作,扬起了下巴伸长了柔软的脖颈,于是也像对待一只小猫一样,干脆弓起手指来回蹭过整条修长的脖颈,最后将向舒的细颈完全握在手里。

“我不知道。”钟皓良久才答道。

向舒轻轻拍开了他的手,侧过头认真地看着钟皓。

“我相信你能做到。”

自向舒那次发作后,钟皓开始格外留意向舒。他开始在每节英语课前自动取代值日生,将抹布蘸湿,从上而下将黑板上所有粉尘都压下来,然后再用另一块干抹布将黑板抹干,不厌其烦。然而在钟皓其他课却依然吊儿郎当,偏袒得坦坦荡荡,反而让人不能多议论什么。

向舒自然能感受到这份善意,总是用眼神向钟皓表达感谢,上课也会多注意一下钟皓的状态。后来钟皓甚至渐渐开始交英语作业,于是向舒就会在上晚自习前的休息时间把他去办公室,细细给他讲前一天作业的问题。

向舒对钟皓说,如果英语成绩能提高到100分以上,达到文化课分数线将会是件很容易的事。钟皓听了下意识地嗤笑了一声,说起来轻松,一张几乎都是选择题的试卷他茫然得只差没掷骰子。

钟皓看着那令人难堪的满目的红笔批注,小老师却在试图一个一个的给他讲懂。见钟皓心不在焉,用笔敲了敲摊开的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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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皓往椅背上一靠,定定地看着向舒。

“向老师,别做没用的事了。”

小老师一下愣住了,迟疑地看着钟皓。钟皓看着小老师微张的嘴,肉肉的嘴唇看起来圆嘟嘟的,一双大眼睛也睁得圆圆的,无辜又清澈。

“我家里不支持我艺考,今年已经没在上集训了。”钟皓放柔了语气,向他解释道。小老师这个样子,任谁对着他都说不出重话吧。

向舒随即明白了。钟皓的专业水平已经足够高,并且已经有通过艺考的经验,今年重考成功的概率是很大的。可即便如此,也不可能在缺少集训的训练量的情况下竞争过其他考生。

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似乎自己能做的就是拉着钟皓的手诚恳地对他说老师相信你,然而相信有什么用呢?他不是艺术生,也不是一位真正的高中教师,甚至不知道艺考的流程,只能在这里替他委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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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舒不知道的是,自己一句“相信”能让钟皓重新思考起几乎已经放弃的梦想。从办公室离开后,钟皓联系上了去年教他专业课的老师,和他商量能否每天白天去集训,晚上回学校上文化课。老先生惜才,自然答应。

于是之后向舒再见到钟皓,看着他显而易见的疲惫,愈发心疼。讲题讲到一半看见钟皓在犯瞌睡,干脆不再打扰,还帮他披上自己的外套。钟皓小憩了一会儿便醒过来,偷偷睁眼看小老师认真办公的侧脸。十月的天气已经凉飕飕的,脱下外套只穿衬衫和一件薄开衫的小老师看起来有些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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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回事?”向舒抓着钟皓的手腕,睁大了眼睛看他。钟皓脸上除了一双大大的黑眼圈之外,侧脸还有明显的一道伤痕。

无非是父亲发现他又在准备艺考于是出言嘲讽,钟皓也顶了两句嘴,男人气急败坏地扇在他的脸上,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十九岁的男孩在最亲近的血缘关系里扭打。

伤在脸上,被那群惯爱嘲笑他的人看见还不知道要如何,于是钟皓到学校后也没进班,直接来找小老师。

不过他似乎来错了。钟皓看小老师一下子站起来,眼圈都红了,紧张地询问,钟皓正迟疑着要不要和他说,向舒在他的沉默里心疼却无可奈何,忽然就眼前一黑。

钟皓抱住突然晕厥向他倒过来的小老师,喊他的名字晃了晃他的身体。向舒没有一点反应,原本低垂的头因为晃动而无力地向后仰过去。

钟皓扶着向舒绵软的身子让他坐在椅子上,手托住他的后颈,缓缓地撑着他后仰的头。只是一次短暂的晕厥,向舒很快醒了过来,睁眼便对上钟皓疲惫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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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皓温热的掌心没舍得离开向舒的侧颈,向舒也没抗拒,反而也伸手搭上男孩的手腕。软倒在椅子里费力地扬起头,道:“钟皓,老师相信你,你也相信老师一次。”

钟皓怎么能拒绝这样的向舒,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向舒有说:“高考之前这段时间和老师一起住,你愿意吗?”

向舒请钟皓的父亲到学校当面谈话,约在学校的一间会议室。钟皓的班主任来会议室看了眼就走开了,诺大的空间里只剩钟皓和向舒两个人。

茶几上放了一杯茶水,是向舒为钟皓父亲准备的。钟皓盯着那袅袅的热气,又隔着热气看向向舒。他在紧张。钟皓轻易地看穿了。

“老师,不行就算了,我爸不讲道理的……”钟皓拉了拉小老师的手,手心果然是湿湿凉凉的。

向舒没说话,钟皓看着他因紧张而苍白的侧脸,想在说些什么,小老师就不着痕迹地抽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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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皓的父亲到学校来倒特意穿得正式些,钟皓久违地见到他这副精神的样子,在心里冷笑了下。父亲从前算是事业小有成就,直经营的公司运转不顺倒闭后,白手起家奋斗得来的一切都离他而去,才变成了用酒精自我麻痹终日碌碌无为的人。

看见向舒一脸学生气,原本面对老师的恭敬也全部收了起来。往沙发上一坐,看了眼站在对面的儿子。

向舒和平常上课的状态一样,不卑不亢地向钟皓父亲说明,高三的学生需要良好的备考环境,家庭要为学生提供情绪支持。

钟皓的父亲正上下打量这位看起来像学生的老师,也没听出话中的含义。“难道老师你管教不好学生,所以叫我来管吗,这位老师?”一开口完全没有客气的意思,“你教的是高中,不是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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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介意父亲的教养,钟皓更在意向舒的状况。他先前细细地咨询过医生,向舒的哮喘是会因为情绪波动而发作的。

向舒的呼吸急促起来,胸膛上下起伏。衬衫的领口处露着一对深陷的锁骨,也随着呼吸的节奏快速地起伏着。

向舒闭了下眼睛,钟皓看见他似乎翻了下白眼。向舒深呼吸了一下,再睁开眼仍然是沉稳的样子,这次更多了些攻击性。

“钟皓父亲,我的意思是,如果您没有能力管教,不如考虑暂时把钟皓交给老师吧。”

“钟皓父亲,我可以确保钟皓顺利地参加艺考和高考,这对他很重要。”

钟皓父亲闻言一惊,下意识想拒绝,抬头对上小老师的眼神却动摇起来。

向舒观察到男人的犹豫,又动之以情。最终,男人主动伸出手和向舒握了一下,算是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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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皓父亲离开后,向舒立刻撑不下去了,不受控制地一下下抽气,因为窒息的痛苦而控制不住地发出一两声痛苦的声音。

向舒的身体软倒下去,钟皓勉强来得及没让他重重地摔倒,两个人一起跌坐在地上,钟皓扶着向舒的后背。

向舒半躺在钟皓怀里,却还试图安抚钟皓,仰着头费力地想说句什么,但却有心无力。窒息感使他几乎只剩下求生的本能,向后倒在钟皓的肩膀上拼命将脖颈后仰到极限。

钟皓在近在咫尺的距离看着向舒痛苦地伸长了白玉般的脖颈,渐渐陷入昏迷。赶紧摸出哮喘应急的气雾剂——自从上次之后他一直随身准备着——然后托起向舒的头。

向舒双眼闭着留了一条缝,露出森森的眼白,嘴巴却闭着。钟皓直接捏住他尖细的下巴让他张大嘴,把气雾剂的喷嘴塞进向舒嘴里。

观察到向舒昏迷中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有力,钟皓悬着的心才勉强放下了。

向舒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好好地放在会议室的沙发上,身上盖着钟皓的校服外套。仰面平躺在皮质沙发上晕睡了一会儿,稍稍一动腰背就一阵酸痛。

坐在沙发上一直关注着向舒的钟皓立刻察觉到了,看见钟皓偏过头远远地看向自己,精致的喉结在细长的雪颈上滑动,嘴唇微微张合,像是要对自己说什么似的。

钟皓叹了口气,扶着向舒艰难地坐起来,准备喂他喝些水。向舒很乖,钟皓揽着他肩膀扶他起来时身子还是软软的,体位的变化让他眼前又是一阵阵发黑。

钟皓用一只手臂支撑着再次晕厥过去的向舒,小老师脖颈无力地后仰,下巴倒转着指向天花板,下巴尖还显着红色的掐痕,是因为钟皓太急切把气雾剂往他嘴里送。

即使上半身的重量完全压在钟皓的手臂上,却也没有多重。钟皓托着向舒的头,把晾好的温水送进向舒微张的嘴唇。向舒在半昏半醒的状态中,乖巧地配合吞咽,但还是有很多水从嘴角流下,顺着下巴经过脖颈,消失在衬衫领子的阴影下。

钟皓的神色暗了暗,用纸巾自下而上一下一下轻轻地沾向舒的脖颈,帮他擦干水迹,然后就静静地盯着人脆弱而柔软的脖颈,等着他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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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舒觉得很累,努力地和眼前的黑雾抗争才没让自己昏睡过去。今天无论如何要带钟皓回家的,向舒想。

向舒是被放学的钟声彻底唤醒的。恰好是周五,高三学生也不用上晚自习。清醒之后的向舒又变回了那个冷静又沉稳的老师,催促钟皓回班拿东西。钟皓听他自然而然地说出“回家”这个字眼,心里一阵暖流,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了。

向舒这边却误会了钟皓的沉默。自醒过来起,男孩似乎没理过自己,样子看起来有些委屈。向舒想,是因为自己又在他面前发作,症状那么重,又不争气地昏过去了,肯定是吓到他了。

向舒靠了过去,一下下轻拍钟皓的后背,安慰着男孩:“对不起,吓到你了……”

又道,“已经没事了,我们回家吧。”

没事了。

回家吧。

钟皓知道向舒说的不仅仅是他身体没事了,也是在又一次地告诉他:放心,那昏乱的糟糕的生活,从此以后再也不会让你承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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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皓凝视向舒的笑眼,只感觉向舒身上仿佛有什么磁场,要把他吸进去了。

待到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把小老师紧紧地抱在怀里。这甚至不能称作一个拥抱,他太用力了,仿佛要把向舒揉进自己的身体。

两个人紧紧地靠着彼此,小老师的下巴搭在自己肩膀上,自己坚硬的胸膛重重地压着小老师脆弱的脖颈。小老师被迫仰着脑袋,闭着双眼看起来有些难受,但却回抱着自己。

钟皓终于松了松手臂,向舒终于感到气道被压迫的异样的难受感减轻了。

钟皓对上向舒虚弱的笑容,心里一扎一扎地疼。他想摇头说不是的,不是被你吓到了,也不是埋怨你,只是很担心你,只想你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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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舒的家是在高中附近租的一间单身公寓,是他为了方便通勤才租的,收拾得十分整洁。单身公寓里再找不出第二个卧室,钟皓看见大床上放了两套被子。

向舒把人带回家了才开始有些局促,开口道:“洗漱用品给你准备了,基本的生活用品都可以用我的,你要是用不习惯我们明天去买……”

钟皓转过头对他笑了,倒让向舒怔住,似乎第一次见到这位艺术少年这样灿烂的笑容。

钟皓怎么会没注意到,洗手间里的用品都细心备了两份,而书房的桌子被安置在了不合情理的一角,剩余的空间则摆放了一些空的画架和马扎。

若是善良和爱意可以裁衣,钟皓想,有小老师在的冬天一定不会寒冷。

月光透过窗帘照在向舒脸上,钟皓静静看着他的睡容,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那样不可思议。

到家时已经有点晚了,小老师洗了手就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面条,又探出头问钟皓晚上吃面可不可以。钟皓当然说好。

小老师看起来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手艺却让钟皓久违地体会到家的味道。对他来说一日三餐是食堂那股闻起来就饱腹的气味,家是酒精烟草混杂毫无生气的气息,像这样隔着汤面的热气看着对面的人,让他觉得如同置身梦境。

书房被画具占据,晚饭后两个人在餐桌上各自安静地看了会儿书。钟皓看着向舒垂着眼眸的样子,似乎自己已经闯进了他的私人领地,但他却还是那样清冷。像神的孩子。然后向舒让钟皓先去洗澡,拿了新的毛巾和睡衣放在洗手台上。钟皓望向他的双眸,只看见一片坦荡和温柔。

两个人各自盖着被子躺在床上时,钟皓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老师,你真的不怕把坏孩子带回家吗?”

向舒强吊着的精神早已支持不住,呢喃了一句“怎么会呢……”,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向舒的身子侧向钟皓的方向,熟睡的面容很是安详。雪白的肌肤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嘴唇像一枚饱满的浆果。

钟皓试探地伸出手,轻轻附在他的侧脸,见人依然睡得安然,又顺着流畅的下颌线抚摸过去,托住他的下巴。稍稍向上一抬,让向舒扬起脸,面对面看着向舒闭着眼睛嘟着嘴唇的模样,忍不住想吻他。

和小老师住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钟皓仿佛置身梦境。

小老师的生活很规律,早起时钟皓总会醒,向舒会柔声对他说再睡一会儿。向舒准备好早饭,给钟皓留一份,然后提前出门去学校,钟皓吃完早餐收拾完碗筷正好出发去画室。

已经是深冬,远离了过敏原加上钟皓的细心照顾,向舒的身体状况以及好了很多,两个人的关系也在日常的相处中变得更近。

生活的主旋律不过是柴米油盐,可每当钟皓在灯光下隔着书页偷看向舒拿着外文书的葱白手指时,当周末自主练习时从画纸上抬头便见向舒立在门口冲他笑时,还有向舒偶尔的偶尔因为低血糖昏倒被他抱起毫无保留地展示着苍白细长的脖颈时,总觉得把向舒那礼貌而克制的距离感撕开了一道口子,几乎就要互相探透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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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向舒难得没有睡好的一晚,两人终于打破了最后的距离。

钟皓常常在向舒睡熟之后悄像第一晚一样悄悄找寻安全感。向舒通常都睡得很熟。那天钟皓像往常一样悄悄靠近,向舒的身子却猛地一抖,由面向他的侧躺转为平躺的姿势。

钟皓以为向舒惊醒了,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紧张得屏住了呼吸。然而下一秒钟向舒的双手便伸到自己的睡衣领口处,把睡衣…。

钟皓意识到他的反常,点亮夜灯,只见向舒下巴扬起,皱起眉毛朱唇微启,头发散开在枕头上,由于胡乱的抓挠在自己suo

骨附近雪白的皮肤上留下了些红印子。

钟皓一下子紧张起来,凑近他的口鼻和胸膛细细听着呼吸声才确认人不是睡梦中发生了窒息,似乎只是因为一个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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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舒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被男孩牢牢地抱在怀里。他的头贴着男孩的胸膛,男孩一手在他的腰上,一手拖着自己的后脑。正想着怎么不着痕迹地退开,便听见男孩呢喃了一声:“哥哥……”像是感受到向舒一瞬间的心软似的,钟皓用了点力气把要起身的向舒拥得更紧。

罢了。

再次醒来时,男孩已经收拾利索,坐在床边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钟皓还是没忍住问他昨晚是不是做了噩梦。一次久违的回笼觉让他原本就稀薄的梦境消散殆尽,向舒只是摇摇头,对钟皓说,因为自己发作时总会窒息昏迷,所以偶尔也会做类似的梦。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男孩的视线,自然也错过了男孩眼中掩饰不住的心疼。

钟皓每天都花费漫长的时间在画室,构思、下笔、再撕裂,身边是些显而易见的心机,旁敲侧击的打探,还有无数酸溜溜的嘴脸。那里没有什么艺术的共鸣和真挚的伙伴,钟皓只觉得身边的马扎越拥挤,谈笑和烟味越浓重,他就越是孤身一人,好像比真正的独处更痛苦地,经历一场劫难般的的修行。

似是对少年的情绪有超乎寻常的感知力似的,向舒虽不懂画室那特殊的生态,却能感受到钟皓的隐忍和无所适从。

于是他特意找了一个不用上晚自习的傍晚,到画室接钟皓回家。大部分学生已经离开了,向舒探头看见钟皓一个人慢条斯理地收着画笔,悄无声息地进门想给他一个惊喜。

走近了才发现男孩阴沉着脸,感觉到有人靠近,低头看见熟悉无比的浅灰色风衣的衣摆和那人被贴身黑色裤子和马丁鞋勾勒的修长的腿型,依然无动于衷地收拾着。

向舒看向钟皓面前的那幅画,几乎整幅画都白色颜料沾花,心下立刻了然。大概是钟皓的画被收上去上墙,而前面的同学在纸的背面涂满了颜料,只为毁掉他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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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皓无声地收好画笔,再将胶带和夹子一丝不苟地收进工具箱。最后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崭新的美工刀,状似不经意似的,冲着旁边的画架上那幅画发狠地划下去。

没听到纸张划破的声音,反而是向舒吃痛的声音将他拉回理智。目光中狠戾立刻消失,男孩瞪大眼睛看着小老师竟然用手接下他的刀刃。钟皓没收着力气,向舒无名指和小指的皮肤被割开,血顺着葱白的手指向下流到手腕,又从手腕处一滴滴落到地上。

钟皓懵了两秒,立刻去翻箱倒柜地找画室的急救箱。还好美工刀是新的,他还没来得及用。钟皓想若是用刮过颜料的美工刀割破了小老师的手指,自己恐怕会发疯。

伤得不算深,偏偏割到了血管,血液汩汩地从狭长的伤口流出来,染红了雪白的皮肤,连浅灰色的袖口也被沾上了好些。伤口没那么容易愈合,浸湿了好几个棉球才勉强把血止住,钟皓又反复为他消毒,逐渐愈合的伤口横亘在雪白纤细的手指上,还不断往外冒血珠。

疼痛和失血让向舒几度晕厥,每次不过几秒钟。他怕男孩自责,故而拼命忍着不让自己倒下,用意志对抗着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却不知男孩一直注意着他的状态,每一个抵抗失败、失去意识两眼翻白的瞬间都让钟皓的心又沉了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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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基本处理好了,钟皓把因为对抗眩晕而体力耗尽终于支撑不住的向舒抱在怀里。向舒脸色煞白,咬着嘴唇忍受疼痛,手心额头都出了冷汗。

钟皓起初以为小老师是真的过于天真,以为自己真是不小心挥刀向别人的画。为他处理伤口时才渐渐想明白,他的小老师纵使再单纯也到底年长他几岁,在那电光火石之间选择抬手阻止他,不过是不想让他真的这样做了,惹来后续的麻烦。

如果真的报复回去会怎样呢?画室里的人可不比学校那些乖学生,矛盾的终点就是动手,拳拳到肉,必要见血那种。钟皓在家和父亲学会了喝酒,却是在在画室学会了抽烟和打架。

钟皓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态,习惯了用拳脚的功夫发泄备考期间无处安放的暴躁和焦虑,可是向舒并不。或者说,并不想钟皓如此。

自己愤怒之下的行为误伤了小老师,钟皓有些心虚,但还是关心更盛,于是问道:“痛不痛?”

“不痛……唔……”向舒刚想说不痛让男孩放心,便眼前一黑。钟皓扶着再次晕厥过去的向舒坐在马扎上,马扎有些高,他扶着向舒的身子生怕他摔下去。

向舒强逼自己清醒,视线刚一对焦便看见男孩抿着嘴,紧紧地抱着自己,一双凌厉的丹凤眼现在看起来委屈极了。

“哥哥,生我气了吗?”见向舒不说话,钟皓小心翼翼地问。自那次被发现的梦呓之后,钟皓叫向舒哥哥的频率不低,多数时候是用在向舒不舒服或是透支身体工作时,以这种不容拒绝的语气哄着向舒好好休息。

向舒睁开眼直视着钟皓的眼睛,男孩有些心虚的样子落在眼里让他有些于心不忍。宽慰般的揉着男孩柔软的头发,道:“不是生气,是心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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