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鄦都的望月楼菜品一绝,是达官显贵好去的地方。
鸿胪寺少卿坐在桌前,看着对面的宸王殿下不敢动筷,王爷虽然着了常服,素白青衣显得不那么威严,可朝中谁不知道他如今是圣上面前的红人。
“殿下,微臣……微臣不敢呐……”裴蒙低着头,汗珠从鬓角流了下来。
墨染饮了口杯中清酿,入口棉柔,他招了招手,木松俯耳过来,听了交代便离开了。
“裴大人,本王只是看你在这位子辛苦十几年,想扶你一把而已,既然大人不愿,本王自不会为难。”他拿起筷子,“吃饭吧。”话落便自顾自吃了起来,不再给裴蒙一个眼神。
裴蒙哆嗦着手,筷子都拿不稳,他偷偷看一眼宸王,见对方没再多说,便也松了口气。
阿婴守夜时,墨染在房里习字。
夜里寂静,“阿婴”两个字从墨染双唇间出来,轻轻穿过窗,攀上房檐,钻进了他的耳朵。
做了几个月的暗卫,阿婴本能地迅速翻身而下,靠近了墨染的屋门。
“主上?”他试探着,随时准备拔刀。
“进来。”
虚惊一场,他推门而入。
“外面冷,本王给你烫了酒。”
墨染放下笔,拿起白天让木松在望月楼买的两壶千里醉,朝怔愣的阿婴走过来。
“属……属下还在守夜,不能饮酒。”他手足无措,眼睛都在躲闪。
墨染笑了笑,说:“那就不守了。”
阿婴一时无言应对。
言钰从来矜贵得体,说话做事不似墨染这般……这般横冲直撞,让他反应不及。
不说他们身份有别,就算是普通友人,墨染也未免太上心了。
阿婴入府之前做好了会被折磨的准备,起初被用刑,被逼服毒,他都应对自如,对他来说,那些才都是正常的。
可如今,这番体贴心意和纵容,倒让他心猿意马,手忙脚乱了。
没有酒杯,只一人一壶酒,宸王殿下倚在窗前,望着明月,阿婴站在原地,看着宸王。
原以为墨染事事拘礼,定然不会有这潇洒快意的时候。
可转念一想,堂堂宸王殿下是个怎样的人,他又如何能知晓呢?那人仿佛戴了好几幅面具,从不露出最下面那张真实的脸庞。
但有一件事,阿婴是确定的,阮府被灭门,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人。
“本王不是说了,让你以后叫殿下吗?”
一壶酒已经饮了大半,墨染冲阿婴晃了晃酒壶,示意他过来。
几步靠近,阿婴低着头不言语,暗卫的规矩都是喊主子的。
虽不知道墨染的用意,但他不敢越矩,也不想越矩。
“过来些。”
阿婴沉默着又往前走了一步,墨染伸手揽住了他的腰。
呼吸一窒,一双桃花眼看向墨染,满是震惊。
“叫殿下。”
鼻息间都是墨染口中千里醉的清香,他梗着脖子往后躲着,垂着眼不情愿地喊了声“殿下”。
墨染也不恼,还顺势伸着脖子追了过去,轻笑着说:“阿婴喜欢桂花糕?”
什么桂花糕?哪里来的桂花糕?这是醉了?
“没有……”他捏紧了酒壶,仓皇否认。
眼前是墨染若即若离的唇瓣,呼吸都浸没在阵阵酒香里,他不安地眨眼,睫毛扫过那片柔软。
放在阿婴腰间的手瞬间用力,墨染吻了下来。
阿婴浑身都僵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
太霸道。
推不开。
热烫的舌在阿婴口中攻城略地,终是难以招架。
忘记了呼吸,唇舌纠缠的津液顺着嘴角流下来。
墨染意犹未尽地放开他,才发现小东西脸憋得通红。
他好笑地拿出手帕,还未来得及帮人擦干净,就见阿婴抬起手臂胡乱地抹了一把嘴角,神情相当不悦。
“怎么?生气了?”墨染挑眉问道。
阿婴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他就是不开心,胸口像是压了一块重重的石头。
他知道那晚墨染的做法更过分一些,在他心里,那是惩罚,该受着,可方才算什么?墨染为何要与他做那样亲密的事情?
他想不出来,便紧抿着唇不说话。
“你生气的样子,像在勾引,知道吗?”墨染捏起他的下巴,颇为轻佻地欣赏着阿婴精彩的表情,猎物不仅单纯,还很诱人。
“主……”他刚开口,就看到墨染眼里闪过一丝冷光,上次在暗牢,也是这样的眼神,之后他差点死在刑架上。
“殿下。”他改口,省得受一顿皮肉之苦。
只是这称呼一变,还真有点暧昧不清的意味在里面,本想反驳墨染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阿婴不想说话便罢了。”墨染把酒壶拿到阿婴嘴边,“但别辜负本王的心意。”
“谢……殿下。”千里醉的滋味如何,他早没心思品了,一口灌下许多。
墨染笑了,抬脚绕过阿婴,声音慵懒:“今夜不折腾你,来睡吧。”
他本想说要去守夜,可外面有祁寒,这托词着实让人难以逃开。
第三次。
与仇人同床共枕。
他们穿着寝衣,盖着一床棉被,墨染安稳躺在旁边睡着,也没有什么动作。
第二日清晨,墨染早早便进宫了,阿婴醒来时,屋里空无一人,十分冷清,只是桌上放着的早膳还冒着腾腾热气。
这酒的后劲儿真大,他竟什么动静都没听到。
阿婴抬脚走近一看,一碗甜粥,两碟小菜,今日的点心倒少了许多,只剩一盘夹着蜜酱……哦不对,是夹着桂花酱的点心。
嗯?桂花酱?
这是……桂花糕!!
墨染竟用心至此。
阿婴忽然觉得可怕,心里乱糟糟的,他顾不得吃什么早饭,趁婢女不注意,溜回了暗卫营。
朝廷命官在天子脚下被刺杀,鄦都人心惶惶,锦衣卫天还未亮就已在查探。
凶手刀法精益,还很谨慎,裴蒙除了颈侧一道深深的口子,浑身上下再没有其他伤口,锦衣卫捕捉不到凶手的任何痕迹,只能往前追溯。
“逆子!”梁帝抄起案上的折子扔在了墨染脸上,安政殿里的宫人惊慌地跪了一地。
“朕如何待你?啊!”
墨染蹙着眉不说话,如何待他?不过给了一个亲王尊荣,就想让他忘掉二十几年水深火热的日子吗?
做不到!
况且为何封他,他怎会不知,皇帝利用他敲打太子,他自然也可以趁机利用回去,去争他想要的东西。
“你给朕跪下!”梁帝拍着桌案怒道。
墨染撩起衣袍,慢条斯理跪了下去,脊背挺直冷声道:“裴少卿之死与儿臣无关。”
“你倒推脱得干净,镇抚司报你昨日与裴蒙在望月楼密谈,你如何说?”
“儿臣只是询问了些朝贡礼节之事,裴少卿公务繁忙,并未与儿臣多言,用了饭便离开了。”
皇帝“哼”了一声,显然不信,但锦衣卫都查不到的事,世上也无人能知了。
“凶手找到之前,你禁足在府,不得擅自离开。”朝臣要交代,皇帝便先拿他给个交代。
“是,儿臣告退。”
宸王府上下阴云密布,殿下被皇帝斥责禁足,朝上人尽皆知。
“三哥……你还吃得下啊?”阿婴早上没吃饭,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夏小楼还在念叨:“主上也真是冤枉,这明显是有人故意陷害的嘛!”
阿婴嘴巴一停,他自然知道是有人陷害,昨日他当值,墨染见了什么人,有没有吩咐人动手他都清楚得很。
况且,“宸王与裴蒙密谈”的消息还是他递出去的。
“主上惜才,不能相谋也绝不会下杀手,皇上从来不喜欢咱们王爷,便不会信他,这次也不知道要关多久……”夏小楼越说越委屈,眼眶里的泪光都开始打转了。
这下阿婴真不好意思继续吃了,他拿出哄长宁的语气,耐心安慰夏小楼。
“咱们王爷聪明着呢!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真的?”
当然假的,他费尽心机潜伏在此,数月来吃尽苦头,怎么可能让那个人没事。
但他不忍心骗夏小楼,只敷衍地拍着人肩膀点了点头。
祁寒去了听风小筑,皇帝下手不留一丝情面,墨染额角被砸破了口子,合宫的人都瞧见了。
“白先生。”他扶着刀,悄无声息地站在白若华身后开口。
坐在小木凳上捣药的人被吓了一跳,身子一歪,直接坐在了地上。
“祁寒!”白若华拍拍身后的灰土,冲他吼着,“你走路都不出声的吗?!”
“嗯。”
“……”白若华顿时语塞。
“王爷伤了,我来取药。”
“什么?”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祁寒,眼里都是不解:“你没受伤?”
“没有。”
这人是个木头,白若华快要被噎死了,他咬着牙,努力保持镇定。
“伤哪了?严重吗?在哪伤的?”与其问一句答一句,不如直接问完拉倒。
“这里。”祁寒指了指自己的额角,“在安政殿伤的。”
此话一出,白若华便明白了,能伤到如今的墨染,怕也只有当今圣上了。
他默默皱着眉,去屋里翻了半天,才找出祁寒要取的药膏。
“和以前一样,不严重的话一个月就看不到疤痕了。”
祁寒点点头,很快离开。
白若华叹口气,坐下继续捣药。
动物都会舔舐伤口,人也会收获许多伤疤,他们时时抚摸那些丑陋不平的痕迹,好坚定自己前进的决心。
墨染不是这样的。
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靠着白若华的药膏,积年累月都祛掉了,除了右肩后面有一块烧伤。
那是小时候宫里走水,嬷嬷只顾自己往外跑,没有管他,等六岁的墨染扒着墙角自己爬出来时,肩上的衣服和头发都烧着了,侍卫一盆水泼在身上,才没让他丢了命。
白若华第一次见墨染时,就觉得这人冷漠,后来才明白,从没被珍视过的人,又怎会懂得珍视别人。
没尝过被爱的滋味,又如何懂得爱人呢?
他曾问墨染:“不痛不痒,何必在乎?”
那时墨染十七岁,同如今的阿婴一般大,他回答,说:“痛的,很痛。”
那些可怜的伤疤,让墨染觉得屈辱,他不允许这些痕迹留在身上,更不愿意去回想被人厌弃的滋味,他无法从心里抹掉,便要从身上抹掉,更要把给予他这些痛苦的人,从这个世上抹掉。
就如他身上的那些一样,不留痕迹。
墨染坐在窗边软榻上,一只胳膊支着旁边的凭几,弯着唇角闭着眼,细细感受那手指在他额上轻轻揉擦的动作。
“几岁习得武?手上生了这么些茧。”
缥缈的杜衡香从屏风的一侧悄悄钻进来,墨染深深呼吸了一下,心情稍稍愉悦了些。
“十岁。”
阿婴收起药瓶,直起身子,见墨染未睁眼,趁机偷偷伸了伸腰,弯了这半天,酸得很。
“这个时候,他们都怕我,你怎么会来?”墨染睁开眼,笑意似有若无。
从前他都自己上药,伤重才会叫重玉过来,夏小楼不大的时候,撞见过一次墨染上药,看见了他肩上的狰狞伤疤,被祁寒提到暗卫营罚了二十鞭。
“祁寒大人说,您受伤了……”阿婴忍着气,低声说着。
他自然不会道明祁寒的原意,他也知道与墨染那些见不得光的事,瞒不过暗卫之首的眼睛,只怕他们四兄弟里面,只有夏小楼什么都不知道了。
所以祁寒擅自将药瓶扔给阿婴的时候,夏小楼慌忙拽着他的衣袖:“三哥,你去了会挨打的。”
追风则意味分明地嗤笑一声,按下了夏小楼的手。
阿婴看懂了祁寒的用意,墨染此刻怒意正盛,放眼整个王府,能让主子高兴的,可能就是唯一一个在主子卧房过夜的他了。
“所以……你是担心本王?”
才不是担心,只是想看看伤得多严重,才会弄得人心惶惶,结果就只是这样,阿婴满心颓丧,面上还要维持着隐隐忧虑。
墨染瞧着小东西的神情,不知为何,有些期待他口中的答案。
“是。”阿婴说,“属下担心。”
话音刚落,墨染猛然将他拽倒在了软榻上,一张小脸猝不及防扑在了墨染怀里。
他慌乱往起爬,却被墨染按住了后腰,只仰起那张惊慌未定的脸,凑上了墨染低下来的唇。
“阿婴……”墨染咬着他的耳朵,“你在说谎。”
夏小楼的话突然从脑子里冒出来,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挨打了。
“不过本王喜欢听。”
“……”阿婴露出了茫然的眼神。
“只是骗了人,总该付出点代价,你说是吗?”
墨染眼中燃起欲火,灼烧着阿婴的身体。
祁寒屏退了院中所有的奴婢,静静立在远处廊下。
他知道皇上和贵妃是自己主上的逆鳞,他们弃他如敝履,今日又被当众斥责,主上势必会动怒。
要阿婴来,不是怕被迁怒,只是为纾解主上的怒意。
初尝人事的滋味不好受,方才还在温声细语的人,仿佛一瞬间就扯掉了虚假的皮囊,他粗暴又恶劣,只顾着自己驰骋释放,并不理会阿婴的挣扎与反抗。
原以为这世上最疼的,是第一次毒发,墨染三天不给他药的时候。
还是太天真了。
他被迫感受着近乎疯狂的墨染,每一次纠缠相交,都在凌迟着他残留的自尊,昭示着他对言钰的背叛。
每一分隐忍苦楚,都渗进了心里,泛起鲜明的疼痛。
阿婴再也不敢抱着本不该有的奢望,甚至再也不愿出现在言钰面前,怕脏了公子的眼。
“哭什么?”墨染冷声问,身下动作仍未停。
阿婴咬着唇角,手在身侧握紧了拳,死死抵在软垫上,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魂,缓缓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这幅样子触怒了墨染,他放开按在阿婴大腿上的手,直接掐上了暴露在眼前的脆弱咽喉。
“本王在问你话!”他吼道。
然而阿婴根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瞪着双眼,震惊地看着墨染,两只手半天也掰不开握着他命门的那只手掌。
窒息。
又偏偏不肯遂了墨染的愿。
一直压抑在心中的暴戾被倔强的少年激了出来,墨染冷哼一声,用力抵在最深处。
“嗯——”紧抿的唇发出一声难耐的闷哼。
是痛,又不是。
酥麻的感觉蔓延全身,阿婴再也忍不住。
终开口。
嘶哑的嗓音里带着断断续续的痛吟,他说不出话,眼睛里沁满泪水,湿了睫毛,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那夜阮府大火照亮的天光。
墨染得逞了,手掌却依旧掠夺着他的呼吸,力道不减反增:“回本王的话!”
阿婴握着他的手腕,艰难道:“没……有……”
少年还想掩饰,可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出卖他。
不情愿。
墨染看到了。
那又如何?他根本不在意,反而只会增加他的施虐欲。
颤栗。
喷薄而出。
身体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云里雾里看不真切。
墨染松开他,赐予他呼吸,带他去极乐世界。
这便是欲望,从不情愿变成贪恋,从挣扎抗拒到不舍抽离。
沉沦枷锁,万劫不复。
“看,”墨染揽着阿婴湿滑的后脖颈,将人拖起来,强按着他的脑袋去看身下那片泥泞。
“阿婴,你很享受呢!”
他们还连在一起,墨染恶意昭彰的话语如同利剑刺在身上,阿婴急促地喘息着,五脏六腑都快要碎裂。
“可本王还没好,况且你还……”他顿了顿,俯身靠近阿婴耳朵,低沉的嗓音缓缓吐出后半句:“把本王咬得这样紧……”
“殿下,不要……”他服了软,有气无力地求着墨染。
“是你自己要来的。”
阿婴双臂撑在身后的软塌上,来不及反应,身上的人就猛烈撞了进来。
“嗯——”
致命的敏感再次被触碰碾压,阿婴咬着下唇,修长的脖颈不由自主地仰起,发带散落,青丝铺满暗金色的榻面。
是啊!都是他自找的,宸王殿下杀光了阮府的人,又怎会放过他。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都暗了,祁寒才听到屋里的喘息声渐渐停了下来。
墨染尽了兴,满意地抽出,松手,任由阿婴瘫软着倒在了榻上,少年浑身被汗浸得透湿,像是刚从水里被捞出来,泛着潮红的皮肤上闪着莹莹水光。
“祁寒——”墨染扯过架子上的黑色睡袍穿在身上,沉声唤道。
“主上。”祁寒已至门外,他不敢擅进,只能小声询问,等待命令。
“进来,点灯。”
烛火缓缓亮起,为窒闷的屋里添了一丝暖意,祁寒看见他的主上随手捡起一个毯子,扔在了榻上那人的身上。
饶是心中已经预见此番景象,但赫然闯入眼睛,还是让他呼吸都凝滞了一瞬。
阿婴意识迷离,缩在方榻上隐隐发着抖,毯子只草草遮住了他的腰臀,裸露的肩背上满是青紫痕迹,腿间带着血丝的黏腻混着湿汗,还在缓缓蔓延流下,艳丽妖冶。
“带他去汤泉池。”墨染懒懒吩咐道,话落便丢下二人,先一步离开了。
祁寒回过神,第一次不知该如何执行主上的命令,阿婴昏迷不醒,让他自己过去是不可能了,可如今他是主上的人,这怎么敢碰!
拖时间不是办法,他将那薄毯重新撑开,准备把阿婴裹进里面,一翻过人的身体,更是触目惊心,除了腰腹被按出的青紫瘀痕,身上还有数不清的齿印,胸前的那个都被咬出了血,再往上,脖颈处半圈红肿,是被人狠狠掐出来的……
祁寒见过酷刑,腐烂的皮肉遮不住森森白骨,于那些而言,阿婴这不算什么。
可酷刑折磨的,是傲骨,而阿婴身上的,是折辱。
比酷刑更能摧毁一个人的意志。
他不再多看,僵硬地抱起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少年,快步朝汤泉池走去。
一池氤氲雾气,墨染阖着双目泡在里面,惬意悠闲。
祁寒抱着阿婴站在台阶下,不敢妄动。
“放这里。”墨染抬手,带起一阵涟漪,指尖点着池边。
祁寒小心踏上台阶,屈膝跪下,轻轻将阿婴放在墨染手边。
“去重玉那里取些温养的伤药,再寻一只玉 势来。”水波微动,墨染转身趴到池边,用食指轻戳着阿婴的脸颊,忽然弯起唇角笑了起来。
汤泉池边暖意较盛,祁寒后背却生出了冷汗,若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是他,那他会求墨染给自己一个痛快。
“是。”他应道,却迟迟未动。
他知自家王爷阴晴不定,外人看到的温和从容不过是个假面。
但如今,主子显然对阿婴用了心,他怕误了正事。
“有话说?”墨染皱眉抬眸。
祁寒低头,平静道:“主上,阿婴来历不明。”他无需多说,主上自会明白。
墨染淡笑着,开始重新摆弄阿婴:“不是你把他送到本王这的吗?”
祁寒闻言头垂得更低了,空气里一阵沉默,良久,他听到一声轻嗤。
墨染说:“一个好看的玩意儿而已。”
无情才能做帝王。
他手指拨弄着阿婴的睫毛,上面还沾着细小的水珠,许是痒得不舒服,地上的人轻轻皱起五官黏糊糊地哼了两声。
墨染见状就笑了,他将阿婴散落在脸上的发丝尽数拨到额后,手掌一下一下抚摸着阿婴的脑袋。
“镇府司里的狗打点好了?”他问,手上还在温柔地安抚着地上受伤的小猫。
祁寒一直收着视线,不看任何与自己无关的画面:“是,锦衣卫收到皇命后,他立刻向镇抚使请命去查,您与裴大人说的话,他已经压下了,没有旁人知道。”
“多赏些银子给他,告诫他,别急着升官,树大招风,死得快。”墨染眼里依然含着笑意,语气却冰冷无波。
“是,属下明白。”
“退下吧。”他说着,手移到阿婴身上,准备揭开那张毯子。
祁寒迅速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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