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余烨不肯和繁星合作，肯定还有别的原因，得撬开他的口，问清楚。
齐炫深吸几口气，先平复自己的情绪。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齐炫做好准备后，这才问，“林森，他在哪里？打了这么久的电话，接通没有。”
“他关机了。”
很好，事情已经往他最不愿看见的方向发展了。
齐炫很快调节好自己的情绪，准备撸起袖子啃这一块硬骨头。
“他在九区人生地不熟，需要用手机里的指南针辨别方位，一直打，打到他开机。”
齐炫采取了紧追不舍的作战策略，死磕余烨的手机。
就不信他一辈子都不开机。
足足等了两个小时，余烨终于开机了。
电话接通那一刻，齐炫稳重的心被一根蜘蛛丝轻轻吊起。
他语气放缓，对电话那一头的余烨道：“余烨，是我。先别挂电话。”
“对不起”齐炫诚恳说道，“刚才是我语气不好，我态度不对。我向你道歉。”
电话那一头的余烨没有吭声，齐炫知道他在听。
“你不愿和繁星合作，肯定是有什么原因，你要是不想和她合作，我可以换一个人。”
“不用了。”余烨再一次拒绝。
齐炫预感余烨又要挂断电话，抢先一步，“等等。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去，为什么不让我们的向导配合你？”
“你让繁星过来配合我，还是过来监视我？”余烨反问。
余烨一句话直接问到了点子上。
此时的齐炫额头上狂冒细汗，心里发虚，手指不停地摸索着方向盘，都要盘到包浆了。
这个活祖宗，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难道是他不经意的地方露馅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齐炫装傻充愣，“我不太明白。”
“繁星在没有辅助仪器的情况下准确地找到我，这是巧合吗？”
齐炫心里恍然，原来是这个地方。
其实他们是定位余烨的手机才找到了他。
当时在车上，他下意识用了别的借口掩盖自己的行为，引起余烨的戒备。
但是，也不能直接对余烨明说。
齐炫急忙解释:“繁星只是对你比较了解。”
“我和她认识不到一个星期，繁星为什么会对他了如指掌？”余烨一针见血，插进齐炫三分处。
齐炫捂着心口，这余烨不好对付。
他当初接任务后，接近余烨，了解余烨，将他的性子摸得一清二楚。
如实相告，不就是承认他一直在监视余烨了吗？
齐炫脑子飞快转动，“这是因为……”
“因为什么？因为你们一早就在打我的主意？”
余烨这一头紧追不舍，齐炫这一头步步后退，焦头烂额，“那是因为繁星她……她…她喜欢你，我胡说的。”
余烨：“……”
短暂的沉默无疑比拉黑关机更恐怖。
齐炫预感余烨要挂掉电话了，急忙补救，“繁星接任务，肯定会了解合作对象。”
电话那一头传来一声轻笑，这种拙劣的谎言，狗都不信。
齐炫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一味地解释圆谎只会适得其反，但不能说出所有计划。
真是进退两难，如何是好。
齐炫之前那点自信在余烨面前就要溃不成军了。
“齐炫。”
齐炫没有被逼上梁山，倒是要被逼上绝路了，他豁出去，“余烨你信我吗？”
电话对面的余烨沉默了片刻。
齐炫从短暂的沉默里，抓到问题关键所在。
余烨如此抗拒繁星的原因，是因为不信任繁星，也不信任他。
他答应当线人，只不过因为两个人目的相同。
余烨被杨岛算计了，差一点连命都丢了。
在他的眼中，昔日的老师学长都不是可靠的人。
余烨还是那个余烨，骨头上都刻满了孤僻提防，一百斤的体重，九十九斤都是疑心。
本质上，还是不信任他。
齐炫找到关键问题，就可以对症下药了。
他换了几口气，是时候拿出自己的真正的本事了。
“我们认识不到一个星期，你对我的了解也不深，我正式跟你介绍我自己。”
“我叫齐炫，7月18日出生，身高189，体重70公斤。**公安大学毕业，毕业后在旦木分局地黄路派出所实习两年，然后通过考核，进入岗梅市金盏分局刑侦第二支队。喜欢打篮球，玩机车，不爱吃酸的，不吃白菜番茄，家里养了两只狗，一只猫，有车有房，存款八位数，目前单身，希望另一半像女明星张漂一样，是一个可爱美丽的人。”
“我目前在执行一个任务，要在三天之内，从化工厂拿到香水销售的名单，打击国内犯罪，我安排了繁星作为向导，因为她稳重可靠，我齐炫今天以项上人头担保，繁星绝对信得过，”
齐炫一口气将自己抖了一个干净，气还没有喘匀，对面就没声了，他心里着急，问：“余烨，你在听吗？”
对面还是沉默，齐炫忍不住提高的声调，喊一声：“余烨。”
“我在。”
齐炫听到余烨的声音，心又回到了肚子里，“对你的身份，我保证守口如瓶。对你的安全，我尽我所能保你平安。”
电话对面又是一阵沉默，齐炫甚至听到了草丛里蟋蟀声。
余烨心里还有什么担忧？
难道他看错关键问题了？
齐炫心里发慌，手忙脚乱地给林森发消息，让他定位余烨的位置。
林森发来一个坐标，余烨翻了一个山头，抵达了一条公路。
这活祖宗属什么的？
余烨打开车门，开车去追。
今天生拉硬拽，也要把这祖宗拽上车。
同一片星光之下，夜幕下的余烨显得渺小无力，
余烨仰望这片天空，眼里只有无边无际的黑夜，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更没有北斗七星为他指明方向。
他迷茫彷徨，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一如他七年里度过每一天。
“余烨。”
余烨听到齐炫的声音，稍微回过神来，“齐炫，你真是坦诚，可你有想过我是什么人吗？”
“我知道，关于你的一切都知道。”齐炫的声音传入余烨的耳朵，“你父亲在你五岁的时候过世了，你和母亲长大，你的母亲在菜市场买葱油饼，高考以高分考进警校，和我是校友，毕业后参加联考分配到旦木市刑警支队。”
“在警队期间，你努力工作，曾经连续三个月收到群众赠送的小锦旗。七年前，外出支援缉毒任务，杀了陈东，坐了五年牢。你是蜘蛛的私生子，按理是无法通过政审，但是你母亲在怀孕的时候嫁给了你父亲，你父亲一直将你当作了自己的孩子。”
这些事情从齐炫的口中说出来，好像他都亲眼所见。
他说他知道他的一切。
一切是什么概念？
那些难堪的事情，不齿的事情，曾经辉煌过但是又落寞的事情，藏在心底打死都不说的事情，他全部都知道。
余烨几乎整个人赤裸裸地暴露在他面前。
余烨几度张嘴，一时间，震惊地说不出一句话。
夜风吹过他的额头，一点点的凉意又把他拽了出来，“既然你调查过我，就应该知道我是一个杀人犯，你就不怕我出卖你？”
“我知道，但是…我想你不会。”齐炫这一句很肯定，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我连人都杀过，还有什么不会？”
对面的齐炫被余烨这一句话问住了。
余烨眼神冰冷，没有一丝的感情，“三天后，我给你名单。”
余烨答应的事情，他还是会做到。
这一次之后，不再为任何人停留，继续往黑夜里走。
哪怕前方一片漆黑，他也会走下去。
余烨正要挂断电话，电话里的齐炫抢声说：“你刚到大队的那一年，你处理一起交通逃逸事故，有个人塞给你两千块钱，让你放他一马，他要回去陪家里聋哑的母亲吃年夜饭，你收了钱，放他走了。可是……”
齐炫话锋一转，“你拿两千块钱，给受伤的群众交医药费，又在他吃完年夜饭之后将他带走。队里让你抓人，你拖着不抓，等他吃完年夜饭才动手，违反了队里的规定。”
“有人如杨岛，一脚踏错终身万劫不复，也有人悬崖勒马，一步错不代表步步错，也有人，他犯过一些错误，短暂的迷失过，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齐炫沉了一口气，下定了什么决心。
“余烨，你敢和我打个赌吗？”齐炫一字一顿，“我赌你不会背叛我。”
山风吹拂树冠发出波涛般的声响，配合齐炫这一句话，听在耳中显得沉稳有力量。
而在余烨的耳中，就两个字：幼稚。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为了目的会不择手段。”
如果齐炫在余烨面前，会看见余烨眼中一种不顾一切后果的疯狂。
“我一个人来九区，就没有想过用正经手段拿到名单。”
在他的眼中目的才是首要位置，一切的道德，规则全部都靠边让步。
“齐炫，你跟我赌，你输定了。”
余烨语气强硬，要断掉齐炫一切的幻想。
“我还是会赌，赌你不会背叛我。”齐炫语气诚恳，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你在什么地方，我……我让繁星去接你。”
余烨气急败坏，“齐炫！”
这个人倔得令人生气。
齐炫但凡不是警察，早就被人打死了。
“我敢赌，赌我会赢。”齐炫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唉，繁星说看见你了。”
余烨一回头，一道光劈天盖地地照过来，一如回到那一天晚上，他命悬一线，阎王都找上门来了。
一道光又把他老人家请了回去。
余烨眼睛被直射地车灯照得睁不开眼睛，他背过身，车灯拉长他的影子，投射在地上形成一个瘦瘦长长的影子。
他真的不喜欢这么刺眼的光。
在监狱里的时候，晚上睡觉不会关灯，白炽灯照着他的眼睛直到天亮。
他出狱后不喜欢太过光亮的地方，租房子都专门找阴暗避光房子，白天在家里都要拉上厚重的窗帘，杜绝一丝光线。
他只有在暗处才会安心一些。
今天偏偏有人和他对着干。
“余烨，上车吧。”齐炫这一回直接登堂入室，生拉硬拽了。“我们加大赌注，你赢了，我给你一百万，我赢了，你就请我吃顿饭，怎么样？”
余烨没有回头，倔强的矗立在光中央。脚下的影子越来越短，这个繁星跟近了。
余烨撒开双腿往前跑，他不想赌，还不能跑吗？
那缕车光跟鬼片里头的女鬼似的，一直跟着他，阴魂不散都不足以形容他了。
不仅如此，身后似乎还传来了齐炫的声音，“你跑我就追，追到天涯海角。”
这个声音似乎是从蓝牙音箱里发出来的。
人不在这里，声音依旧能够传达到他的耳中，坐实了女鬼的名头。
“上车。等着你呢，”
齐炫脸都不要了他。
这混账玩意，他大爷的就是野蛮的流氓。
他不给你任何拒绝的余地，直接拉你上赌桌，你跑到天涯海角，他都把你拽回来。
余烨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余烨，上车吧。信我你不会错的。”
余烨跑不动了，驻在原地。
他要被齐炫这等厚脸皮，死缠烂打的行为打败了。
两人纠缠了快一个小时，月亮都要下山了。
“老齐，怎么办？”耳机里的林森担忧道，“他还是没有上车。”
“等，耐心地等。他没吃饭，人没吃饭，意志力多半不坚定，耗不了多久。”齐炫打定主意要和余烨耗到底。
齐炫耐心地等了一会。
车门忽然被人打开，余烨坐到副驾驶上，拉上了安全带。
齐炫嘴角勾起，心中暗爽，就知道自己赌赢了。
“齐炫要赌，就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我......炫哥才不会输，”齐炫自信满满，但凡有尾巴都要翘到天上。
“走，去工厂。”
“去什么工厂。”齐炫调转车头，“这个时间点，应该去吃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