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沈劲笑得有气无力。
为了昭示这种事的突发他也是有点不满,自己多少也还有些脾气,遂以,船越来越靠近,他换了坐姿,改成双手抱臂,上身端直,两腿撑开,一副大马金刀式的派头,他又将头微扬。
夜风中的陆律清,眼神冷的像块冰,毫无感情,毫无颜色。
饶是沈劲见惯了他淡色的模样,可这副神情和眼神,他这样冷白看着他,沈劲竟还有些不适。
他冷色对待别人是他的家常便饭,沈劲习以为常,对张富临,对亨特,他都是如此,可似乎没这样待沈劲过。
他望沈劲再怎么淡色,眼神中多多少少都有些缠绵。
而此刻,他直勾勾的眸光冷寒幽长,冷肃的面色和阴冷的气息半点不遮掩了,从头到脚只透露出两个字:又开始犯蠢。
沈劲坐不住了。
抱着双臂的手都有些松垮垮,身子也有些晃,眼神飘。
往后坐了坐,沈劲略收了一些自己腿部的大马金刀。
我怎么就蠢了我?
沈劲不服气,视线垂下又抬起,有点气性的发笑又夹杂着几丝无奈哂笑,眯着眼与高位上的陆律清对视。
“你还生气上了是吧。”沈劲喃喃,话随风声很快飘过。
陆律清的身形在寒风中凛立,着一席披肩的长大衣,肩膀宽厚,身板健硕,贴身跟着的保镖静待身后,凯希陪衬在他身边很有点范,助理为凯希披上一件短白的西装外套,她退到一边和身边人说话。
陆律清的右手边,被陆律清一句话叫来的几位大人物着装不一,个性不一,却也各个帅的不像话。和电视剧里那种场景真没两样。大长腿。阔气制服。形象冷肃。
挨着陆律清最近的那位,是位年纪过五旬的白发壮汉,他在风中点燃一根雪茄抽上,一面吐着烟雾,他一面眼色不改地打量着船中那名亚裔面孔青年。也就是沈劲。
沈劲渐渐才觉出气氛的不一般,凝重倒也有点凝重,沉闷也有点沉闷,如同大雨来临之前的乌云天气,沉闷阴郁中,空气中的沉压会让人全身不舒服,因为空气提前带了湿度。
双手抱臂又紧了点,沈劲便提前带了点防备心理,又看了眼那位白头发金色制服大汉。
“是他吗?”抽雪茄的男人问。
陆律清面色沉,声也沉:“嗯。”
男人在空中吐出一道烟圈:“长大了,变帅了。有模有样了。”
“嗯。”
“不过,还是那么爱惹事,一点不消停。麻烦精。”
陆律清不再言语。
男人手放到陆律清肩上,拍了拍:“走了。”
陆律清点头。
男人抬了抬手,便领着一群人陆续有秩序散去。
岸上的人又渐渐散了,那股紧张的气氛也随之散去。
船只靠岸,沈劲被扶着上了岸,脱下身上的救生服,他小跑着往台阶上去。
“沈医生。”凯希唤。
“凯希。”沈劲拨了拨额前松乱的头发,又压了压,抖去一身寒气,“饿得头发昏,有什么吃的没有?”
凯希见他一身爽朗气,人还很有精神,心情也被感染,道:“抱歉啊,身上没带什么,我这就安排,沈医生想吃什么,稍后我让人去做。”
“不用。”
沈劲可没打算再跟这群人吃晚饭,目光顺着那行leader退离的踪迹望去,沈劲又摇了摇头。
哎,哪有这么离谱的事,竟然觉得那几个人有点眼熟,像在哪里见到过,尤其是那位头发花白的型男老汉,那种气质,迷离的抽烟神色,望沈劲就跟望小垃圾似的眼神……
总感觉有点眼熟。像是在昏睡中睡的要死时见过。
转过面来,沈劲朝陆律清走去,同凯希道:“凯希啊,你们这手笔太大了啊,我是得感谢你们的救助,看这架势没少出钱出力。不过我就是出来玩,你们是不是太夸张了。我都吓着了。”
凯希道:“沈医生又胡说,你哪会这么容易受吓。是你一直联系不上,我们担心你出事,这才多叫了些人。”
“那这叫的也太多了吧!”沈劲呼气,“唉,好了,你先别急着安排我晚上的行程,我跟你们boss说两句话,不一定一起去吃晚饭的噢。”
快走到陆律清跟前,沈劲放慢脚步。
陆律清还是那副德行,身影伟岸,模样严肃。视线淡淡。
沈劲觉得自己意识都快恍惚,竟从这副冷肃淡漠的面孔中依稀辨得一道重合模糊的面目,是一位青年的面容,俊帅非凡,大五官大眼睛,两副面孔都快贴到一处,像对得上。
疯了吧你,沈劲,今晚看谁都觉得眼熟。
那人戴着口罩,听口音观身形就是个青年,和陆律清怎么对得上。
12年前,他才多大。
沈劲看了看四处,身后的警务人员陆续上岸,凯希到一边负责交接后续。
到处都是人影,到处都是沈劲一番折腾后惊动人的痕迹,沈劲呔了一声,同陆律清道:“他们听不懂中文吧。”
陆律清目色幽幽,那股淡色似是竭力在压,继而变得更淡,他不说话。
沈劲站到陆律清身边来,提前备好的医生近前正在给沈劲做基本的身体检查,沈劲只好张开手任凭他们摸了一圈,心力交瘁,还有点无奈,宣泄道:“说实话,我有点服的。”
医生摸到沈劲的手心有伤痕未处理,又发现他右手手肘处有跌伤,也没处理。
沈劲的衣袖被捋高,他雪白的胳膊在月下被无情展露。
陆律清不理会他的无可奈何,淡淡瞥着他,目色变深:“怎么弄的?”
医护人员尽心尽力为沈劲做伤口处理,沈劲拿走棉签随便擦了擦手心:“别别别,很用不着,回去我自己处理。就一点小伤,别添这个麻烦。”
又同陆律清道:“扛船过来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一点点擦伤,我都没注意。”
陆律清眼神望向医生,医护人员会意,强硬来为沈劲做处理,沈劲争不过,又只好任他们将手臂都清理了一番,贴了医用布条。
沈劲晃了晃手臂,又握了握手心,觉得整个被精心打理过的手臂都不像自己的,有些许不适。
户外出行,他从不讲究,他也不是很精致的人。
身边的医护人员都相继退开,场子就这么空了下来,四周忽然就宁静上,静得沈劲能听见树林中飞鸟的窸窣声。
陆律清身后两排站开的黑衣保镖气势一如既往,沈劲习惯陆律清这种规格,也便习惯这种场景。
道路上的警车依次离去,闪着灯,像一条蜿蜒的河流在有序前行。
沈劲看向陆律清,手脚都静了。
陆律清仍在看着他,目色沉静,那种初时还有的愠怒恼火全然退去,到这时,经过几分钟的沉淀,确认他身体没有异样,一切安全后,他的面色变成了另一种模样。
是一种比海还要沉还要厚的静色。
沈劲说不出这种感受,虽然他的面色始终平静,话没说两句,可情绪明显不一般。
和在游轮上,与他相处时,是两样。
沈劲将这种微末的变化称为是一种直觉。
至少,他从陆老板的眼中不再看得见那股缱绻的情深……
像是轻易原谅了沈劲的折腾、不省事,也不想再怪罪。他竟这么擅自原谅,又像是包容。所以迅速恢复了宁静。再没了脾气。
沈劲不确定,眯着眼,与之对视。
这一番再对视,对视只有两秒,可这两秒,呔。
烧得沈劲神经都快痛了。
眼神依旧很过火啊,直勾勾就定在他身上。
这是魅魔吧。老这种眼神,给谁谁顶得住啊。
好吧,可能刚刚有那么一瞬,只是自己的错觉。
都说重逢再遇,那必是缘分,该喜悦才是。可陆老板闹这么大阵仗,严格来说,这次再遇,完全是陆律清强行安排,一个人擅自做主。
谁也不知道后面还能发生什么。
沈劲定了定心,在这片刻,思绪清晰。得快速摆脱他,要速。立刻,马上,不能迟疑。
但想起他同X或许有什么关系。
X。
沈劲挪开视线,不自在,又两秒后,他语气正常,再说话时,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心思,行为刻意,说话也故意端了一些姿态。
是一种欠揍讨打的说话方式。语气夸张。
“陆先生。你怎么突然找来了?你这一下子,猛不丁的,完全打乱了我的计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