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如果不是前面这俩人挺礼貌的,杜酒都要怀疑这个叫赤华的是故意讥讽他了。他勉强笑了笑:“只是与鹤梁魏家略有来往而已。”
“噢……”赤华似懂非懂地点头,“散修也挺好的,可以不被长辈管着呢。”
杜酒不知道怎么回话了,他感觉对面的小孩可能有点缺心眼。
还是蓝英看出了气氛尴尬,伸手打了圆场:“我们受张家老爷委托,来调查城中桃花煞一事。刚刚听杜仙师所言,似是察觉煞气异动,先一步寻至此处?”
其实杜酒是来卖东西的,然而对方既然这么给他找好由头了,他也就顺势点头。
“太好了!”赤华乐呵呵地凑了过来,“杜仙师,我们是不是可以一同调查呀?”
杜酒完全没有要和蓝英他们分享探讨什么桃花煞的念头,毕竟他说得越多越露馅。但他转念一想,自己也确实可以装作甫至此地的神秘散修,还能蹭蹭这俩小仙师的声势,若有机会卖上三两件破烂,那就最好不过了。
思及此,杜酒点头笑道:“那便叨扰二位了。”
赤华又问:“杜仙师你多大啊?”
“在下年方弱冠,游历尚浅。”
“啊,你原来这么大了!”赤华惊呼,“我十五了,我师兄十八,看你模样,我以为你与我差不多大呢!”
杜酒微笑:“在下确实因为这张脸太稚气,总不招人信任。”
“杜兄哪里的话,你很厉害呀!”赤华拔高了声音道,“我和师兄在这儿徘徊半天,都没发现有什么煞气浮动,你一下子就能观察到呢!”
杜酒总不能说自己为了推销乱编的,于是他只能将微笑保持得更得体。
“对了杜兄,”赤华简直是个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主,话题跳跃极了,“我们刚刚也不是在笑你,我们这是第一次下山,一直不知道要怎么和这些……这些……”
“风月人。”蓝英道。
“嗯嗯,就不知道怎么和他们开口!”赤华咧嘴笑着,“杜兄你和他们都能聊上,还是你厉害呢!”
“呵呵。江湖上走多了,就会打交道了。”杜酒笃定了,赤华这小孩就是个缺心眼。
果然有了两位阙阳来的仙师在背后坐镇,杜酒重新去敲花枝楼大门时就顺利了许多。
之前那位百般不耐烦的龟奴彻底变了嘴脸,忙不迭地将三位迎进了门。刚来到大厅,浓烈的香味便扑面袭来,熏得三人一阵头晕,杜酒听见身后的赤华嘀咕:“师叔身上也熏香呢,怎么没觉得这么刺鼻?”
“师叔那是清雅体香,怎能与这些庸俗香粉比较?”
真能吹牛,还体香,难道你们师叔是什么闺阁娇娇小姐不成?杜酒撇嘴。
“也对哦。师叔今天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出来?”
“昨日我们在孙全旺那儿一无所获,师叔多不高兴。”蓝英无奈,“这都是师叔给我们单独历练的机会,你怎么不懂他的苦心呢。”
有没有可能你们师叔就是想睡懒觉,糊弄打发你们两个小傻瓜呢?杜酒摇了摇头,忽然间,有一瞬的画面鬼使神差地窜过他的脑海。
墨夜。浅衣。血光。
“……原来如此。”杜酒喃喃。
难怪他一直觉得赤华和蓝英这两个名字耳熟,那位杀了孙全旺的仙师,不会就是他俩的师叔吧?
5.
可这也太奇怪了。杜酒想。
你们这位师叔昨晚上不是已经让孙全旺送了命吗,为何今天一早又派自己这俩师侄出来“调查”?就不怕最后查到他的头上?
“杜仙师?”
蓝英见杜酒表情不太对,于是关切询问。
“哦,我刚刚听你们聊起你们师叔,”杜酒一派天真地笑道,“他很厉害吗?”
赤华惊叫:“你不知道我俩就算了,怎么连怀皎君也没听过?!”
杜酒总不能说自己听过这个名字,但是是在昨日张府的那场捉奸大会上,于是他只能保持干笑。
蓝英把他的笑会错了意,赶紧捅了赤华一肘子,朝杜酒歉然道:“我这师弟失礼了,杜仙师莫怪。神州里能人修士众多,我们师叔也只是沧海一粟罢了,他近日在城中赵府做客,杜仙师若有意,在下可以引见。”
如果是平时,这种拓宽路子的机会杜酒肯定不会错过,但他才目击过怀皎君捅死人的情景,实在心虚,于是扯扯嘴角:“咱们先忙正事,引见什么的后面再说哈。”
蓝英很失望地点点头:“好吧……”
说话间,老鸨也被龟奴请了出来。
打着呵欠的老鸨看到三位风姿各异的俊俏少年时眼睛都亮了,残脂馀粉的圆脸上立刻堆出个媚笑,道:“哎哟,三位仙师快请坐,奴家正好想让我们这小地方沾沾仙人的仙气呢!”
蓝英道:“这位夫人不必客气,我等并非来做客,只是有些事想要问询。”
赤华则直接多了:“您这馆中近来有什么不对劲吗?”
“不对劲?”老鸨拿手绢捂住了嘴,“没有的事儿啊,这些天咱们花枝楼生意可好着呢,姑娘们忙都忙不过来,客人个个舍不得走,快要从门前排队排到巷口去!就是今天……今天出了孙全旺这事,还不知道后面能怎样——真是个晦气鬼,死哪里不好!”
赤华又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生意好的?”
“啊哟小仙师您怎么这样说话的?”老鸨不满,“奴家这花枝楼生意一直好的很,只是年后格外的好!”
蓝英道:“抱歉,那请问有没有哪位姑娘比如说近日性情大变什么的呢?”
老鸨表情僵了一下,才笑道:“奴家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啦,咱们姑娘性子都和顺得很,不然怎么能叫客人流连忘返呢!”
两位正经仙师问不出什么了,于是齐齐看向杜酒:“杜兄,你怎么看?”
不是正经仙师的杜酒也不知道能怎么看,他想了想:“要不咱们先在楼里转转,看看有无异样?”
这是最好最稳妥的办法了,连老鸨也阻拦不得,只是……为什么你们都要跟在我身后啊?就不能自己溜达吗!杜酒看着身后两位目光满是清澈,无比信任的少年仙师无语凝噎。
他无奈叹了口气,只能装模作样地往里走。
作为城中唯一也是最大的伎馆,花枝楼内里也是极尽奢华,甚至比一些大城里的风月场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四面楼宇环绕着中间的雅致庭院,舞台与花池间错落种植着梨树,正是梨花时节,风一吹拂,雪白的梨花与不知何处飘来的桃花交织纷飞,落了满地。
杜酒一行人上了二楼,上了三楼,回到一楼……白日偌大的花枝楼中几乎无人走动,经过廊桥时,会有年轻又好奇的眼睛透过窗户缝窥视,又飞快地消失在熏然香风里;偶尔几声泠泠琴音与女子的叹息不知从何处幽幽传来,愈发添了寥落之色。
这样漫无目的地转了半个时辰,赤华终于忍不住了:“杜兄,你发现什么了吗?”
“呃……”
杜酒悄悄收起用手绢缠绕着的檀山尺,他看着对方殷切目光,知道自己必须说点什么糊弄过去了,于是向前一指:“那儿好像有点问题。”
在这眼花缭乱的半个时辰里,杜酒唯一记住的只有这间位于花枝楼最深处的房间——因为它是楼里最破的。
一直热情相迎的老鸨在看到杜酒手指向时表情滞了一下:“这儿……?”
杜酒问:“这儿怎么了?”
老鸨连忙摆手:“没什么,奴家……奴家就是觉得这儿不太干净,怕冲撞了仙师们。”
“哪里的话,您忘了吗,我们找的就是不干净的地方!”赤华说着,已一马当先地跑进了房间里,不多时,又是一声大叫,“哇,杜兄你真是太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