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会开到一半,楼清知正听王学圻汇报下岗人员家庭情况,门轰得一声被人踹开!
“谁他妈的吃了熊心豹子胆要开老子的兵!”
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扯下头上的帽子,粗壮的手臂上系着红色肩章,有力的胳膊抡圆了能打死人吧?
下一秒,一个印有厂标的帽子啪得一声摔在楼清知面前,他面带微笑,侧头看向王学圻,挑眉询问:这TM谁?
王学圻连忙呵斥:“王盈!没大没小的,楼先生是于司令新选的理事长,坐下好好听。”
楼清知多看了那个王盈两眼,三十出头,满脸横肉,刺头模样,猜他十几岁的时候可能跟着于司令闯荡过,要么是王学圻的儿子,要么是侄儿,总之肯定是在厂里横行霸道惯了的二世祖。
“手底下没人了?!派这么个小白脸来?毛长齐了吗就当理事长?”
楼清知笑着站起身,主动走上前跟他握手,“王盈……”
他稍稍弯腰看了一眼他胸前的牌牌,“王主管,幸会。”
王盈一巴掌打开他的手,“你少来这一套,敢开我的人,你也不打听打听,这都是跟着于司令打天下的兵,你个不知道谁养的小白脸也有胆子裁!”
楼清知的脸上还是堆着笑,甚至王盈说一句他就当一下捧哏,把王盈憋屈得挥起一拳时,楼清知立马上前握住他的手,“不瞒你说,王主管,我是特意裁你的兵。”
“你放什么屁呢!”
王盈反手就要揍他。
楼清知笑得和气极了,“正是因为有王主管你这样有勇有谋的老大带着,我才要裁你的兵……”
王盈抄起水杯要揍他,“你他妈!”
楼清知按住他的手,继续说道:“裁掉了好让他们去做更先进的活儿呀。”
王盈两眼一瞪,“啥?”
王盈放下水杯,一脸狐疑,“你他妈说什么屁话?更先进的?什么能比造坦克更先进!”
楼清知歪歪脑袋,“造自行车呀。”
王盈几乎被他气笑,“你脑子进水啦?我们厂为国为民冲锋陷阵,死都不怕,你让我们造自行车?”
楼清知:“坦克是履带铁壳子,自行车是链条和轮子,造不造得出?”
王盈嗤笑一声,“拿大炮打老鼠,小菜一碟。”
楼清知:“既然能造,为什么不造?”
王盈一把甩开他的手,指着这小白脸的鼻子骂道:“老子们是为国家做贡献的兵,你让造坦克的造自行车?厂子的脸往哪儿搁?这些人的脸往哪儿搁!”
楼清知勾唇一笑,菩萨一般轻言慢语:“你他妈爱往哪儿搁往哪儿搁。”
“你!”王盈拍这桌子就要揍他,所有人都扑上来拉架。
楼清知微微侧过身子,“既然如此,被裁的那二十个人就回老家种地吧,我找心甘情愿的人来造。”
“姓楼的!你他妈说什么!”
王盈的拳头险些飞到楼二爷脸上,楼清知还是笑着:“三龙湾区寸土寸金,我给这二十个人找三十亩地,他们种得起吗?你种得完吗!”
一只白净的手将桌面拍得震天响,言笑晏晏的人突然换了副雷厉风行的面孔:“厂子的路上跑得了坦克跑不了自行车?你把打天下挂在嘴边却不给他们活路走,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王盈骤地被架在道德十字架上,哽得说不出话了。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谁都没想到这个白面馒头似的人发起火来比于司令还可怕。
王学圻按着怦怦直跳的胸口,强扯出笑脸,握住楼清知的手,打圆场:“哎哟,跑得了跑得了,不仅跑得了,咱还给它造得又快又好。”
楼清知双手抄兜,重新换上和善的笑容,“那就好,王厂,下岗名单撤掉,不裁人,以后还得您多费心了,我今天只是来视察,过几天我带几个新人才过来,你们交流交流,该改造的改造,该花钱的花钱,成不?”
王学圻一个劲地答应,拉着王盈给楼清知赔不是,楼清知摆摆手,“没事,有架当面吵,有仇当面报,以后都是自家兄弟,谁也别记隔夜仇,昂?”
他拍拍王盈的肩膀,“王哥?你说呢?”
王盈挎开他的手,语气和缓多了:“说得漂亮顶个屁用,拿真本事说话。”
楼清知笑笑没说话,把他扒拉开,自己出门去了。
陈元弋早就办完事回来,在外面听完了全程,赶紧凑到他身边低声问道:“二爷手疼不疼?”
楼清知白他一眼没说话,直到走出厂子回到车上,他猛甩着手小声哀嚎:“疼疼疼,疼死我了……”
陈岳祥一直跟在他身边,没忍住笑出了声,“二爷真是好魄力。”
陈元弋坐到后座给他揉掌心,楼清知胳膊都拍麻了,这满厂兵痞子,他想要站稳脚跟,必然要得人心,裁人是下下策,可人多筷子多,养活他们也是大麻烦。
楼清知长叹一口气,多事之秋。
陈元弋给他吹吹发热发胀的手掌,“我都打听清楚了,王学圻当了八年厂长,一直很安分,王盈是王厂长的小儿子,他大儿子是烈士呢,所以于司令格外厚待他,刚刚参与开会的都是车间线上的主管和班长,大多挺老实,只有王盈一个刺头,二爷不用担心。”
楼清知点点头,这就好,“生产线停了两个月,损失如何?”
陈元弋拿出单子递给他,这段时间楼清知教他看账本,二爷理纲程他就跟在旁边看,学会了不少东西,“线停了三条,还有两条在造零件,利用码头往外卖,盈利不多,勉强维持经营。”
楼清知细细看了一遍,难怪于司令会让王学圻做这么多年,厂子的账很干净。
“行,技术人员的待遇怎么样?”
“不太好,很多技术人员已经跑了,二爷,您刚才说引进人才是……”
楼清知双手抱臂,“人家还没给我答复,问题不大,我只需要三条线就行。”
陈岳祥没听明白,怎么感觉楼二爷要造的不是自行车呢,“二爷,您到底要干啥啊?”
楼清知这才拿出真正的纲程,“一条线做香水包装,两条线做自行车,剩下的继续做零件生产。”
陈岳祥瞪大了眼睛,“二爷,这不成吧……这能在一个厂子里造……?”
楼清知笑笑,当然不能,香水太复杂,只是交给厂子做最后的包装加工而已,二爷现在太缺钱了,必须卖点贵玩意儿改善下空空荡荡的钱包。
陈岳祥没有再多说,只是把车开到了于家的公馆门口,楼清知下车一瞧,方才精明强干的楼二爷突然呆住了,“谁让你带我来这里的?”
陈岳祥也一脸懵,“是于少说跟您约好了要见投资人,所以……”
楼清知的耳朵很灵,尤其对“钱”非常敏感,理理衣袖跨进公馆大门,随风掀起的衣摆像是在说:钱来钱来,钱从四面八方来。
楼二爷很快失望了,于淼这贱男人是找借口喊他出来玩而已,他酒喝了不少,可悲的是只拉到三笔投资。
楼清知靠在沙发上,在灯红酒绿里小憩,陈元弋还在帮他拦酒,楼清知很羡慕他,这人分明没喝过几次酒,却千杯不醉,喝酒跟喝水一样简单。
歇了一会儿酒劲上头,楼清知受不了了,给陈元弋打了个手势自己往卫生间走。
还没走进去,里面卿卿我我的声音吵得不行,楼清知满脸麻木,摇摇晃晃地扶着洗手池,弯腰掬起一捧清水。
“哎呀有人……于少……有人。”
“管他呢。”
楼清知这才侧目一瞧,哟,居然是于淼,这猴急的劲儿,真是不检点,他看着正火热的两人,还没出言讥讽,竟是没忍住吐了一小口酒。
他按着抽搐的胃,暗红的酒液顺着嘴唇往下掉。
“啊——!他是不是要死了!”
身下的人吓得连连推搡于淼。
于淼烦得转身一瞧,艹了一声立马提起裤子扶住楼清知,“要死啊?喝这么猛!”
都喝成胃出血了!
楼清知又吐了两口,于淼看清了池子里的酒,推开他,“艹,耍老子。”
楼清知耸耸肩,扶着腰直起身,指指那个落荒而逃的人,“你继续啊。”
于淼点起烟,冷笑:“老子都吓软了。”
楼清知往他下半身扫了一眼,轻蔑一笑:“哟,不好使啊?”
“这么记仇。”于淼服了他,到嘴的鸭子也飞了,只得跟楼清知一起回去。
楼清知晕晕乎乎地推开门,陈元弋坐在牌桌前,身上挂着一男一女,男的摸他左胸,女的摸他右胸。
一股无名火骤地燃爆,楼清知甩开于淼,左一下右一下把那两根藤撇开。
所有人同时看向他,楼清知脑子一懵,对上陈元弋清澈的眼神,他心虚得不行,找补似的探手摸起一张“三万”,趾高气扬:“清一色!”
“哎二爷!……不到咱摸牌……”
陈元弋搂着二爷的腰,要把牌放回去,楼清知怄气得很,看到那两个人扒在陈元弋身上,他瞬间成了一只被人踩着尾巴的兔子。
昨晚刚答应要结婚,今天就等不及了?!上赶着要找个人成家然后理他远远的?
烦,烦透了……他才不担心失去谁,陈元弋爱跟谁跑跟谁跑,反正、他已经说了要把人“嫁”出去,他才不在乎。
可现在、今天、甚至明天,陈元弋依旧是他的暖床炉子、他的抱枕、他的床!这两个人什么档次,敢摸楼二爷的床。
楼清知抿着唇,鼻子一酸,楼二爷的床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睡的……
陈元弋握着楼清知的手,非要把牌放回去,楼清知攥着牌耍酒疯,非要胡清一色。
拉拉扯扯,楼清知一个不稳坐到了陈元弋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