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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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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君

  • 作者:风露沁酒分类:现代主角:阮长泽 苏药来源:长佩时间:2024-05-12 10:22
  • 《与君》是一本纯爱小说,作者是风露沁酒,阮长泽苏药是小说中的主角,与君主要讲述了:阮长泽捡到了一只人生,他只是完全没有想到这只人生最后会成为他的爱人,而他爱上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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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母亲不喜欢吵闹聒噪,一会儿见了她,你要表现的乖一些,我才好把你留在家里。”

“好,我一定好好表现。”

等到了阮家,苏药才知道原来阮府并不比丞相府差多少,不管是建造还是规格,比之富丽堂皇的高官宅院,阮家的宅院更风雅一些,如水墨画中似有若无的存在。

进了府方能得到更准确的形容词,整个院落,寂静又悲凉。

院中正对大门的一处荷花池,池中水已干,几簇枯黄的荷叶连着干瘪的枝干安静的躲在石桥之下,如一处被人刻意清扫出来的废墟,寄望着石桥能给它一丝庇护,至少落雨天能免遭雷雨。

走进庭院,便能看见中院上悬着一块匾,书“上善若水”四字。

苏药随着阮长泽走进庭院深处,在一处佛堂前驻了脚。

苏药谨记着阮长泽的嘱咐,从进了府便不敢再多话。

不久,从佛堂里走出一位妇人,装扮朴素,慈眉善目。

阮长泽上前一步,恭敬的喊了声:“母亲”

苏药也赶忙上去,学着阮长泽的有模有样的作了个揖:“夫人好”

阮夫人见自家儿子带回一漂亮少年,免不了要询问,阮长泽便道:“苏药孤苦无依,今日在街上见他被欺凌,一时心软,便将人带回了家,此子在药理上颇为精通,长泽临考在即,怕不能照顾母亲周全,便想将人带回,好照顾母亲。”

阮夫人听罢原由,上前一步,苏药尚低着头作揖,便觉有人轻轻抬了抬他的手,示意他不必多礼,这才敢挺直了腰,与阮长泽的母亲对视,他原先见到阮长泽便觉得这人长得颇为好看,如今再见了其母亲,便能明白阮长泽为何能长得如此赏心悦目了。

阮夫人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来,瞬时把苏药的紧张驱得无影无踪,只听她道:“可怜的孩子,看着就让人心疼,你若是不嫌弃此处寒苦便久住下来。”

苏药喜道:“谢谢夫人!”

阮夫人看着这人身上掩不住的孩子气,脸上笑意更甚,便道:“可识字?上过学堂吗?”

苏药答:“我是认识字的,就是没上过学堂,但是我聪明得很,一教就会。”

阮夫人道:“即是阮家的人,必定要有些学识才可,若不嫌弃,便与长泽一同去求学,裘老先生爱才惜才,你又是个伶俐的孩子,当可一试。”

阮长泽没料到母亲会如此喜欢苏药,心中多少踏实了些上前道:“那明日起,你便与我同到求是阁,拜裘老先生为师,学些圣人之礼也好治治你身上的小毛病。”

“我身上有哪些毛病了?”苏药话说出口,忽觉自己失礼,又迅速低下头。

阮夫人笑道:“不必如此拘礼,阮府虽大,也不过我们三人,你若是活泼,家里也热闹些。长泽你长人家数岁,可得有大哥的样子。”

这还成了自己的不是了?阮长泽哭笑不得也只好应了声是。

话毕,阮夫人便径自离去。

苏药没料到事情进展会如此顺利,开心道:“哥哥是好人,哥哥的母亲是个大好人!”

阮长泽望着阮母离去的身影沉声道:“母亲,原本便心善。如今事了佛,很多事情越发看淡了。”

苏药很久之后才理解了他这话里的意思。

阮府颇大,苏药跟着人绕了一圈才找到了厨房。

里面空无一人,唯有灶台上的黑锅还残留着些许热气,让这个厨房不至于太过死气。

阮长泽走上前,掀开锅盖,果见里面躺着一碗小菜,一个馒头。

他拿出来小菜和馒头,又去取了碗筷,递到苏药面前,示意他吃饭。

苏药摇摇头道:“我不饿,就算饿了也不用吃这些,晒晒太阳就好啦!”边说边把馒头递回给阮长泽:“哥哥吃。”

又自言自语道:“这一个馒头怎么吃得饱?”打了个响指,阮长泽便见锅里腾腾腾冒出十几个大白馒头,登时惊呆了眼。

苏药拍拍手得意道:“嘿嘿,我超级厉害吧!”

阮长泽收回吃惊的表情一本正经道:“我知道你厉害,但是不劳而获的东西不能要,我只是寻常人家,普通的凡人,你这些妖术,以后不能再乱用了,知道吗?”

苏药又被打击了一通,撇撇嘴道:“哦,我知道了,但是变都变出来了,你就吃了吧,不然多浪费啊?!”

阮长泽看着一锅白花花的馒头,很是无奈,只好拿了个盆,把馒头一一装好。

这么多,够吃好几天了。

苏药万万没想到自己随机的一个小法术导致阮长泽吃了三天的馒头宴,当然,主要是阮长泽在吃,摆到阮夫人面前的,都是正经的三菜一汤。

第二日,阮长泽便带着小人儿去了学堂。

苏药看着手上提着的两个腊肉,颇为不解,他快走两步追上在前面走的阮长泽,将两挂褐色老腊肉晃道阮长泽眼前好奇道:“为什么去学堂要带两挂这么丑的肉啊?你们都喜欢吃这么难看的食物吗?”

阮长泽拉了他一把,把他拉回大道上,免于被地上的大石头绊倒,解释道:“这叫束脩,是弟子第一次见师父为表尊敬与诚意需带的礼。好好走路。”

苏药便转了个身,与他并肩同行。嘴上依旧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为什么师父会喜欢这么难看的东西啊?送礼的话,应该送好看的东西才对,干脆我摘几朵花送给师父好了?”

“束脩是先师孔子定下的规定,自有它的道理在,你不可自作主张,惹先生不悦。再说,这个肉,只要烹调得当,色味俱佳,我家里统共就剩这两条,现今给了你,居然还遭了嫌弃?”

“哦,那我不懂嘛,那这个怎么煮才好吃呀?”

“可加冬笋,再加蒜蓉,加水煮...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再好吃也是给先生的。”

“哥哥”

“干嘛?”

“你怎么什么都会啊?会写诗会写文章还会做饭,简直无所不能!你教教我吧?”

“不教”

“教我做饭也好啊以后我给你煮好吃的!”

“...我家只有一个厨房,经不起你折腾”

“......”

两人一路上一问一答,不知不觉便到了求是阁。

这阁楼依旧隐在桃花林中,说是阁,其实只是用青竹搭建的竹屋罢了,看着颇为脆弱,一吹就倒,但已在此地屹立百年之久,里面的夫子都换了好几个,现今执卷的是当朝致仕退隐的裘尚书裘明栋,学生一般尊称一声裘夫子。

两人来的时间太早,夫子尚未过来,门自然也就没开。

阁外站了几个与阮长泽年龄相仿的公子,手上都捧着书,该是求是阁的学生了。

阮长泽带着人上前与几位同窗打了招呼,苏药最先注意到的却是一旁一个倚着着桃树酣睡如猪的少年,站着都能睡得这么香,实在罕见!

好奇心驱使他走进这个人,只见他穿着规规矩矩的雅白长衫,佩了条白玉腰带,腰间垂着一个精致的香囊,散发着淡淡药香,苏药一闻便知这里面装得药材可是十足十提神醒脑的,何以这人还可以睡得这么香?

他抽了根狗尾巴草,拿着去挠这人的鼻子,左一下右一下,等得他自己都玩腻了,这人居然还没醒,正当要放弃时,那人突然打了个哈欠,一副睡饱刚醒的餍足样。

眼皮都还没撑开呢,便感觉到鼻间痒痒,伸手去挠,大概是把狗尾巴草摸成了大青虫,吓得“啊”的大叫一声,登时清醒过来!

苏药被他这一叫吓得抖了抖,连笑都忘了笑。

“思齐兄,怎么了?”阮长泽闻声赶来,便见到苏药呆愣在那边,而文思齐也呆愣在那边,活像两个小傻子在玩幼稚无聊的瞪眼游戏。

“哈哈哈哈哈!”苏药忽然反应过来,差点笑倒在地,一边捧腹一边还不忘磕磕绊绊的说:“哈哈你怎么哈哈怎么胆子这么小的啊?!哈哈哈!”

文思齐长得就是一脸憨厚老实样,这会儿被人这般取笑,也不恼,倒是两颊飞速蹿红,像猴屁股一样。

阮长泽:“苏药!”

被这一喝,苏药才勉强止住了笑,忍笑忍得嘴角疼。

文思齐赶忙劝道:“没事没事,阮兄,是我,我自己做噩梦才吓醒的,与他无关,无关。”

阮长泽还是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你别劝我,我刚刚都看到了!小弟不服管,多半是欠揍了!”

苏药一听立马一副认错的样子:“哥哥,我错了”

文思齐老实人,以为阮长泽真的动怒要教训眼前这红衣少年,连忙将人拉到身后,一副母鸡护崽的架势,嘴上还不忘为他讨饶:“阮兄,阮兄,你别动怒!别生气!”

苏药觉得这人实在有趣得紧,自发走到阮长泽面前,接受他的“管教”。

并呈上凶物:一截狗尾巴草。

文思齐把那狗尾巴草拿到手上,笑道:“我方才还以为是一只大青虫!哈哈!”

阮长泽象征性的打了一下苏药空了的手心,问他还敢不敢有下次了。

苏药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敢了不敢了。”

“哎!夫子来了!”有人喊道,文思齐还欲要说些什么,一听此言只好住嘴。

裘老夫子已近花甲之年,虽是官场走出来的,却凭的有仙风道骨的气质。

阮长泽将苏药拉到夫子眼前,道明了来意。

夫子问了几个问题,都是阮长泽一早教过,苏药如实答了,居然还得了夫子的称赞,不可思议,搞得好像他真的是个好学生一样!

夫子收了那两挂难看的腊肉,便是认了这个学生了。

苏药很高兴,文思齐似乎比他更高兴。

进了学堂,原本还想和长泽坐在一处来着,结果夫子大手一挥,把他安排到了最后一桌,这倒没什么,原本,学堂里都有个资质之分,他刚来听讲,在座的人年龄肯定没他大,但在学堂里却可以称得上前辈了。

让他吃惊的是,方才被他戏弄还护着他帮他说话的文思齐居然也坐在最后一排!

虽然他真的很想好好学习,不过这夫子讲得课实在无聊得紧,没多久,就走神了,用手撑着脑袋迷恋地看着坐在第一排认真与先生研讨的阮长泽。

夫子似乎对阮长泽的回答很是满意,点点头示意他落座,苏药这才回过神来低下头,心中忐忑不安,夫子要点名可千万千万不要点到自己!

他余光瞥到一旁的文思齐,也是用手臂撑着头,不过双眼紧闭,又在呼呼大睡。

夫子忽然点道:“思齐”

文思齐换了个睡姿,这回直接趴桌上了。

夫子显然有些生气了,苏药无法,只得在桌下悄悄施了个小法术,敲了他百会,风池二穴,方才还沉睡如猪的人一下子清醒过来,条件反射的站起:“先生,我没有睡觉!”

众人哄笑,夫子脸色却稍有缓和,提问道:“今有欹器焉。守庙者曰:"此盖为宥坐之器。"吾闻宥坐之器者,虚则欹,中则正,满则覆。何以证?”

文思齐一脸不知所云:“...啊??”

夫子脸色这才开始变了。

苏药偏着头,在桌下敲敲他的手,悄悄在手心写了几个字。

正当先生要不耐烦时,文思齐忽然蹦出两个字:“注水!”

“往里面注水,可知此欹中而正,满而覆,虚而欹”

夫子又问:“作何解?”

文思齐答:“月盈则亏,水满则溢,物极必反,凡事该有度,否则,便会如这欹一样,得不偿失。”

夫子捋了捋顺胡子很是满意:“正是如此。”

等下了学堂,苏药自然第一时间跑去缠着阮长泽,他在学堂里呆了一个上午,憋坏了,一离开夫子视线就缠上阮长泽脖子挂在他背上死活不松手。

阮长泽说了几次他不听,就认命的让他挂在自己身上了。

“长泽兄!苏兄!”

苏药一回头,发现那文思齐正在后面喊他们。

阮长泽止了步,苏药也乖乖从他背上下来。

阮长泽:“可是有什么事吗?思齐?”

文思齐道:“没,我就想来谢谢苏药兄弟今日课上的仗义”

阮长泽看了一眼苏药,苏药挠挠头,笑笑道:“没什么呀,你自己聪明,我只是给你提个醒而已。”

文思齐道:“不不,还是要谢谢你的”他摸了摸身上,没找到什么可赠人的物品,便干脆解了腰间的白玉,递到苏药手中。

苏药:“?”

文思齐:“当是答谢,你一定收下。”

苏药看看手中的玉佩,玉`体通透,该是便价值不菲,自然不敢收,又看了一眼阮长泽,阮长泽倒是没说什么,只让他自己抉择,苏药只好道:“我不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

文思齐失落浮于脸上。

苏药看了看他腰间的香囊便道:“你若一定要赠我东西,便把你腰间的香囊给我,我天生对药材感兴趣,你这香囊闻着极香,是谁给你配的?我想拿回去研究一下可以吗?”

文思齐二话不说解下腰间香囊道打了个哈欠道:“这是府中绣娘绣的香囊,里面的药材是我爹给我配的”他说到一半,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打完整个人看起来疲乏至极,只听他道:“我有嗜睡症,用药不治,父亲只好配了这香囊,让我挂在身边时刻提神,不过看起来,成效甚微,你若喜欢,就送给你!”

苏药接过香囊,凑到鼻子前闻了闻,道:“你借我回去研究一晚,明日我还你一个新的如何?”

阮长泽:“思齐,你这病多年未愈,不如让苏药试试,他懂些药理,兴许能治一治?”

文思齐奇道:“你懂药理!你会看病?”

苏药点点头。

文思齐有些兴奋的握住苏药的手开心道:“我自小也喜爱与草药打交道,若不是患了这磨人的病,现在恐怕都随着我爹入太医院了,如今找到个志同道合的便不能放手了。苏药,我们交个朋友如何?”

苏药见他盛情难却,只好点头,多个朋友也没什么不好。

文思齐又拉着两人聊了一会儿,直到文府的家丁来催,才肯放了人走。

夜里,阮长泽尚在秉烛苦读,便见苏药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堆药草,放在院中,借着月光细细辨认,一会儿放在鼻子边嗅嗅,一会儿拿嘴尝尝,偶尔苦到了,好看的眉毛便皱成一团。

月色如霜,披在他身上,红色的身影也变得朦胧起来,晚风偶尔送来几声清脆的铃铛响,便能猜出院中的小人儿又在搞幺蛾子了。

心不在焉,干脆放下书卷,信步踏入院中,止于少年身旁,苏药全心投入,直到人站得近在咫尺了,才抬起头,便见阮长泽一双好看的眸子里倒映着也是他的身影。

“哥哥”声音比铃铛还要清脆几分。

阮长泽蹲在他身边,也帮着去拨弄草药。

阮长泽问:“你哪来的这么多草药啊?”

苏药答:“我找山神爷爷借的,灵溪山的植物轻易不能摘取,万事讲究个缘分,就比如我与哥哥,若你不是我的有缘人,你就是在山上寻上三天三夜也找不到一个人参的影子。但是缘分到了,你就算不来找,我也会自己送上门的。”

他拿起一株好看的小白花,凑到鼻间闻了闻,露出一个满足又好看的笑容:“这些花花草草也是一样的,若它们不想被你摘走,你强行带回去也发挥不了任何药效。但若我去摘,就不一样了。”

阮长泽道:“为何?”

苏药偏头一笑:“不告诉你!哈哈!”

阮长泽忍不住戳了戳他的额头,苏药像个孩子一样夸张的往后要倒,被人一手又拉了回来。

苏药:“我把那个香囊里的药材拆开看了一遍,配方没什么问题,但思齐的瞌睡症太过严重,像他这种随时随地都能睡死过去的情况其实是非常危险的,现在他年轻还好一些,但是再过几年,到了中年,就很危险了,也许某天,睡过去就过去了,再也不会醒来。他人不坏,也傻得可爱,我就想帮帮他。”

阮长泽:“所以你去摘了这些?”

苏药:“对,草药都是一样的,每救一个人便可攒一件功德,这是互利共赢的好事。”

阮长泽:“我能帮你什么?”

苏药连忙答:“不用了哥哥,你快去做你的正经事吧?”

阮长泽道:“思齐的父亲,便是那日`你见过的文太医,记得吧?”

“昔日,父亲落难重病时,文世叔是唯一肯上门为其医治的人,虽然困局已定,但这份恩情,长泽一直铭记于心,奈何,今日之我不过一介布衣书生,自保尚且不易,以何报答?”

他接过苏药手中空了的香囊,一点一点细致的往里面加药草:“所以,若有机会,你便让我出一份力,这就是我今晚唯一的正经事。”

苏药一时无言,他不傻,阮家能有丞相府的规格便足以说明,昔日之阮家必定也是昌盛鼎食的世家贵族,如何落魄至此他并不知晓,阮长泽提起过往无不面露痛色,他又如何敢多问?今日听他这般说辞,便也不再推辞,细心将药材归类好,放到阮长泽面前,看着他一点一点耐心的装进香囊之中。

难得,得了这份与哥哥静谧相处的时光,苏药抬头看看圆圆的月亮,心中默默祈祷,今晚的夜,再长一点点,就好了。

第二日,苏药一来学堂便把这香囊送还给文思齐,文思齐只当他昨日说的“拿回去研究研究明日还你”是句客套话,不想他真的一本正经的将香囊还给了自己,不免有些失落。

但看到苏药一脸莫名的善意与期许,他也不好回绝,只得收了。

奇怪的是,这香囊的味道闻起来与之前并无太大差异,但他带在身上后却再没有犯过困,无比精神的听了一早上的课,夫子甚至当众把他表扬了一番:“思齐今日表现不错。”

文思齐从入学堂以来成绩向来垫底,并不是资质问题,而是这睡一节听一节的状态实在也不可能拿出好看的成绩,裘夫子了解他的特殊情况,很多时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今日目光扫过这人数次,居然全都坐姿端正认真听讲,不免觉得又诡异又惊喜,课后,不吝言辞的夸了他。

文思齐头一回被夸,尾巴都要翘上天!一下课便去找苏药,想要问问他究竟在香囊里放了哪一味药居然有如此奇效!但是苏药的心思显然不在他身上。

今日裘夫子将阮长泽与另一名公子留了下来。

一月前,南方涝灾,朝廷赈灾物资尚未到达,那些灾民不知受了谁的蛊惑,居然暴动砸了当地的府衙。被派去赈灾顺带镇压暴动的钦差又是裘夫子最得意的门生,遇此棘手之事,免不了要来问问老师的意见,裘明栋又以此为题,将问题抛给了学生。

因着求是阁百年的名誉与裘明栋在朝为官时的清誉,阁中三十多名弟子,有寒门子弟也有世家贵族,给出的对策大多纸上谈兵,唯有阮长泽与曹国公的公子曹望的计策入了裘夫子的眼。

此刻,两人皆被叫到阁中兰室单独会话。

这名师与才子的交流自然引起阁中子弟的关注,以至于放了学,还留下一大半学生躲在门外听墙角。

苏药就是最积极的那一个,他第一个冲到门口,占领最佳位置,后果就是被后面赶过来的同窗挤得差点透不过气,但他也没多在意,满心满眼都是正与先生谈古溯今的哥哥,虽然只能透过细细的门缝窥得一二,但哥哥的声音他是听得清楚的。

文思齐拨开人群,好不容易挤到了苏药身边,开口就是感谢:“苏兄弟,你那香囊太神奇了!可否告诉我你在里面加了味什么药草,我好回去与父亲炫耀一二?”

苏药显然没有在听,敷衍道:“不用谢不用谢,应该的应该的”

文思齐锲而不舍:“我越想越觉得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以后你叫我思齐便好!你就是我在求是阁中最好的朋友了!为了以示区分,以后我便叫你药药,如何?”

室中辩论正在精彩处,苏药扒着门缝瞎点头:“行行行,叫啥都行”

文思齐开心极了。

一旁的与阮长泽一向私交不错的方仲景拍大腿叹道:“长泽此策既计出万全又未雨绸缪,常人考虑不到的地方他都想到了,稳赢啊!”

朝堂的事苏药一窍不通,此刻仿佛逮到了一个解说,当然不能轻易放过,便追问道:“那那个谁如何?”

方仲景道:“曹望贵族子弟出身,自然挥金如土,出钱确实可以平复灾民的怨气,但朝廷正在开源节流,国库不是他家的小金库,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的,他这计策看似为百姓考虑,若呈上去,户部是第一个要反对的。”

有人反对道:“那可未必,别忘了曹国公在朝中的声望地位,裘夫子也得看几分薄面,谁赢谁输早已内定。有没有要下注的!就堵一篇三千字的时文如何!”

有人附和:“我赌曹望赢!”

有人嘲讽:“阮长泽身世不干净,就算计策能赢,终究上不了台面的。”

苏药回头看了这几个冷嘲热讽的人,个个恨不得把富贵势力写在脸上,阮长泽叮嘱过他,学堂里哪一类人可以结为师友,哪一类人不必理会,不巧,这群人全是“不必理会”的那一类,因此他即使气闷也只是在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不是不敢计较,而是不屑与之争辩,给哥哥跌面。

但是这几人实在太过聒噪,就先闭嘴吧。

身后几人原本还叽叽喳喳的说过不停,此刻突然安静下来,不是不想说,而是嘴巴像被人缝住般,想说也说不了。

方仲景回头看了一眼,颇为奇怪。

又过了些时刻,兰室的门才开了,曹望最先走出来,一脸不悦,方才聒噪的人此刻又得了话语权,像麻雀一样围着曹望转来转去。

“如何如何?公子可赢了?”

“必定赢了!曹公子八斗之才,无人可比!”

曹望喝道:“闭嘴!给我滚开!”说罢狠狠瞪了阮长泽一眼,甩袖而去。

裘夫子在后摇头叹息道:“弄性尚气,有才无谋矣。”

苏药看对方气急败坏的架势,便猜到了结果,凑到阮长泽身前,抱着人胳膊:“哥哥,你是不是胜了?”

方仲景道:“这还用说,你看曹望气急败坏的样就知道了。”

文思齐道:“若是此计策真能替圣上分忧,阮兄说不准不用等到会试便可平步青云!”

裘夫子道:“长泽,按为师所言,将你论述整理成卷,晚些时分,送来此处。”

阮长泽弯腰作揖道:“是”

与夫子道别,阮长泽便带上苏药准备回家,苏药不知道从哪里摘(变)来一个橘子,递到阮长泽手里让他吃。

文思齐和他们有一段同路,便跟在身后问:“还有没有啊,我也想吃呢,药药。”

苏药:“!......”你喊谁?

阮长泽登时将吃进去的一瓣橘子吐了出来。

文思齐一点都不觉得有哪里不妥,毫不客气的从阮长泽手里掰了块橘子放入嘴里。

阮长泽收拾好仪态正色道:“他叫苏药,不叫什么药药。你不许再这样叫他了。”

文思齐点点头,对苏药说:“哎药药,你哪来的橘子啊这么甜?”

苏药扶额:“......”

失策失策。

那计策呈上去给钦差,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阮长泽的计策没有为官的压力,敢想敢说,正解了那钦差手上的几大难题,两月后,传来喜讯,赈灾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暴动已经完全被压下去了,究其缘由,原不过是南方的某位将军拥兵自重,想趁乱造反,最后被掐死在萌芽里了。

协管此事的璟王听闻此消息大为高兴,当即决定抓着春天的尾巴办场春狩,以犒赏此次有功的所有人员。

裘夫子有心提拔阮长泽,便向自己的门生荐了这位少年才俊。

阮长泽因此得了春狩的机会。

春狩的位置定在城郊的森林里,阮长泽穿戴好便去与母亲辞别,阮夫人从昨晚听了儿子此去的目的便不愿理会,只告诫他别再入官场那样的肮脏地。

但阮长泽有自己的想法,阮家蒙冤受辱多年,他若是不争上一争,他的父亲一辈子就只能顶着佞臣之称,而阮家的子孙,也再不能抬起头来。

他自觉是有责任的。

一个平民若想翻此悬案难比登天,所以他只能入仕。

文思齐与方仲景都是随父出行,今日一早,两少年便策马来到阮府。

苏药开开心心把人送出门,却见他飒爽英姿器宇轩昂的哥哥因为没有马,站在思齐与仲景之间生生矮了一截,当即让阮长泽等他片刻,又折回府中,不知道搞什么幺蛾子去了。

方仲景知晓阮家情况,下马拍了拍马背道:“长泽兄,我们陪你走着去狩猎场,反正也不远。也给这马省点力气。”

阮长泽知晓好友这是照顾他的面子,虽过意不去,仍心存感激回绝道:“不必为我迁就,仲景,你与思齐先行一步既可。”

被点到名的文思齐正往阮府里探头探脑道:“阮兄,药药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又不见了?”

阮长泽不厌其烦的指正:“是苏药,不是药药,一个男子被你如此称呼,你也不嫌肉麻?”

文思齐道:“这怎么能是肉麻呢?这叫亲密!”

方仲景笑道:“你与苏药再亲密,能亲得过长泽兄?”

文思齐道:“反正我是不会改口的,阮兄你喜欢也得受着,不喜欢也得受着,要么,你就唤一个更好听的称呼,像什么苏苏,药儿之类的,在下便甘拜下风,如何啊?”

文思齐吃准了阮长泽君子作风,叫不来这么肉麻的表字,便故意激他,果然,阮长泽脸色微变,跳过了这个问题。

文思齐意犹未尽道:“若是有一天,药药能唤我一声思齐哥哥,那真是...”

“瞌睡症治好了都阻止不了你白日做梦。”阮长泽幽幽道。

方仲景憋了一会儿没憋住,扶着马背笑得弯了腰。

“哥哥!”

说曹操曹操到,只见苏药蹦跶着从阮府走出来,脚步轻快,银铃作响,手中还牵着一根缰绳,绳上栓着一匹四肢修长,躯干挺直的骏马。

苏药高高兴兴的把手上的绳子递到阮长泽手上道:“我给哥哥借了一匹马。你看看,满意不?”

文思齐先凑上前去摸了摸马身赞道:“哇塞,好马啊!阮兄你家真是深藏不露啊,果然是昔日右相府该有的...!”方仲景抛过一个责怪的眼神,文思齐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捂住了嘴。

阮长泽微皱眉头,把苏药拉到一旁训道:“这马哪来的?”

苏药如实道:“我拿院子里那堆稻草变的,挺扎实的,应该可以撑一天。”怕他拒绝,又提醒一句:“围猎没有马怎么行?”

阮长泽似是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又不愿妥协,苏药便乘胜追击道:“这回真的不是乱用法术,就是障眼法而已!如果哥哥不要,我就再去变一匹货真价实的马回来!总之,我一定要让你有马!”

阮长泽无奈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苏药一见他这幅神情便知他这是同意了,立马又道:“我保证是最后一次”

“这话我已经听得耳朵长茧了”

“好吧,那我答应你下次给你买一只真的马回来,馒头,腊肉,马以后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你哪来的钱?”

“我之前在街上看到有人吞剑,还把石头放在胸口上敲,然后就会有很多人给他们扔钱。这些事,我也做得来,我还会更厉害的!他们想看什么我就变什么,到时候我就可以赚到许多钱,然后我就可以养你了哥哥!”

阮长泽捂住他滔滔不绝的嘴道:“你还想着卖艺养家呢?乖乖在家里呆着,你那些玩意拿来吓我就够了,不许去吓别人,听到没?”

苏药被捂住了嘴,大眼睛眨了眨,使劲点点头,还不忘把被塞回手里的缰绳重新递到他眼前。

阮长泽轻叹一口气,只好接过。

文思齐与方仲景围着那匹马一人夸一句,在阮长泽眼里便是两个才俊围着一堆稻草赞不绝口,不免好笑,又想到,自己一会儿要骑着这堆稻草去围猎,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三人各自上马,苏药不能跟着去,就挥着手与他做承诺:“今晚我煮面条,等哥哥回来吃!我已经学会煮鸡蛋了!”

文思齐道:“药药,我能来蹭一口吗?”

苏药毫不犹豫慷慨道:“不能!”

“哈哈哈!”方仲景趴在马背上笑得开心,文思齐也不恼,自我安慰,总有一天,他能蹭上药药煮的饭的!

阮长泽面露担忧叮嘱一句:“别再把鸡蛋壳煮进汤里就行。”

苏药乖巧点头,挥手与三人告别。

今早的天不似以往明朗,总给人大雨将至的感觉,苏药便想着,如果下了雨,该打着伞去接哥哥才好。

春狩定在城郊,这处围场依崖而建,平坦的地方足够一支军队就地扎营,树林被包给了附近的农户,因此除了常见的灌木,若是在秋日来,还能随手摘个果子吃。

比不得皇帝御用的围场,但在意趣上却也不输。

来的都是京城里的公子王孙。方仲景的父亲是立过功的将军,领的正四品忠武将军,承的是开国伯爵,官位名声都不小,却是今日在场之人中品级最低的武官了。

场外传来一阵马踏声,紧接着便见数十位羽林校尉簇拥着璟王爷来到围场。

王爷身着木青色缎绣麒麟纹袷便袍,扣寿山石腰带,面貌端正,依稀看得见往年征战沙场时的凌厉,威武不减,一到围场,原些嘴杂的闲人都自觉闭上了嘴。

“今日在场的诸位都是栋梁之才,且放开了耍,谁得的猎物多,本王重重有赏!”

到底是战场上下来的,爽快得很。

众人应是,各自上马背弓往树林而去。

阮长泽幼时曾为强身健体习过几年武,后来家道中落,不得已弃了数年,但底子却在,不似普通的柔弱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阮家最难的那段时间,父亲新丧,母亲重病,家丁散尽,圣上抄家,把阮府抄成了名副其实的空壳,唯余那府邸皇帝看在阮家三代为官的份上没有充公,给了十六岁的阮长泽和母亲一个安身之所。

那时又是最冷的冬季,家里冷得冰窖,他便瞒着母亲,一个人上山捡了一大捆树枝用那副尚未发育完全的小身板背回了家生火取暖,等第二日醒来,才发现自己脚上长满了冻疮,连下床走路都不能,却一声都不敢吭。

原本也是金玉一样养出来的娇贵小公子,世事变故却已把他从软玉磨成了坚石,心里那份骄矜仍存,却极少会再外露了。

所以他该是在场最糙的一个文人。

文思齐从自己箭筒里抽出三把羽箭,方仲景从他爹哪里搞来了一把不错的弓,阮长泽这才有了弓箭,拿到的时候又不禁想苏药能用草堆变出一匹马,说不定还能用面条变出把弓?

文思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傻笑什么呢?”

阮长泽回神道:“啊?什么?我有在笑吗?”

方仲景:“明明一脸荡漾!”

文思齐点头符合。

有人走到三人中间道:“哪位是阮长泽?”

来人一身羽衣校尉打扮,该是王爷身边的人。

阮长泽:“我是”

那人弯腰行了一礼道:“阮公子,王爷有请。”

这原是意料之中情理之内的事情,方文二人并不觉稀奇,泥尘再厚也藏不住璞玉,被识货的人发掘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二人目送好友与那羽卫往王爷帐营而去,便各自上马分头往树林而去,总是要有那么一两只猎物在手充充门面的。

阮长泽随人进了王爷的帐营,帐内加上他只有三人。

阮长泽规矩的行了礼。

站在一旁的杜岭对璟王道:“王爷,这位便是我与你说的那位谋士,南方水患之事便是采用了他提出的劝分招商之策才得以完满解决。”

原来这位便是裘夫子的得意门生杜岭,亦是那日修书前来求助的钦差。

不过如今卸了钦差的职,升成了正三品中书令。

璟王爷道:“后生可畏,说罢,你要什么奖赏?本王另外许你。”

阮长泽当即跪下,从衣袖里抽出一封信函来双手捧着递到王爷身前:“王爷,草民别无他求。但求王爷亲阅此函。”

杜岭上前将那信封接过,呈于璟王手中。

璟王原还欲赞他不慕名利,气性可嘉,展了信,看了里面的内容却渐渐变了脸。

帐里一时安静,直到璟王将手中信纸扬手摔于阮长泽脸上,杜岭一见立即跪下,不知先生荐的得意门生如何惹得人发了如此大怒。

璟王爷怒道:“颠倒黑白,你可知构陷当朝命官是杀头的大罪吗?”

阮长泽不卑不亢道:“黑白早已经颠倒数年,构陷当朝命官的事这上面的人哪一个没做过?纸上所言句句属实,王爷若是想看,草民手中有足够的证据!”

“长泽,别说了”杜岭唯恐他再说下去,只怕小命难保。

阮长泽只继续道:“璟王一向公正无私,当年父亲亦曾赞你品行端正,长泽今日便是拿着性命来赌王爷是否配得上昔日右相的称赞!”

璟王爷沉吟道:“阮相对我曾有知遇之恩,当年出事时我尚在边关,否则无论如何也要力保他一命。但长泽,事情已尘埃落定,你纵使有天大的委屈,也该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时机未到,我帮不了你。”

阮长泽:“呵,好人陷地狱,恶人留人间。”

璟王爷:“今日这些话,我只当没听见。该给的赏赐我会让人送到府上。”

阮长泽:“谁稀罕?”

杜岭:“长泽!”

璟王爷挥挥手,示意杜岭把人领出去。

待出了帐,杜岭拉着长泽道:“老师常夸你沉着稳重,可今日,你却失了分寸。”

阮长泽不发一言,像刚燃过的火焰此时熄得彻底。

杜岭叹了口气道:“你太年轻,你把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也把人心想得太干净。”

阮长泽看他一眼,杜岭不过比他大了五岁,却老成得可怕,他不懂,明明知道有些事是错的,为何不去把它掰正回来,为何要顾前顾后畏畏缩缩?

狩猎的人还未归来,帐外除了几个看守走动的羽卫,空荡得可怕。

日光不曾眷顾,天边乌云攒动。

就算没下雨,此刻,他也如落汤鸡般狼狈不堪。

唯一不会笑话他的,只有那匹马。

他不再听杜岭在后面的喋喋不休,慢慢走向那匹马儿,即使没有栓绳,也乖乖站在原地不动等着主人的马儿。

他牵起红色的缰绳往树林走去,直走到悬崖边才驻步。

父亲曾教导他开朗,万事总有柳暗花明的一日,只需要守住本心,沉住气即可。

可是此刻,他的眼前,却找不到路了。

豆大的雨点密集落下,马儿忽然受了惊嘶叫起来。

长泽回神拉住了它,以防他落入悬崖。

大雨倾盆,树林里一片躁动,这雨来得大又突然,兴致勃勃来狩猎的人怕是要失望而归了。

躁动声离他越来越近,阮长泽疑惑回头,便觉得心口骤然一痛,视线下移,一把雕刻精致的羽箭正正穿过他的心口。

鲜血与雨水瞬间将羽箭的白羽打成鲜红色。

箭上的后劲逼得他后退数步,脚下一空,直直坠入悬崖

他最后听见的是那马儿惨烈的哀叫嘶鸣,眼中最后闪现的是那抹熟悉的红色。

屋外风雨大作,屋内面相扑鼻。

苏药拿了一把长筷子一把一把捞起面,热气扑了他满脸,三两下捞出一碗面,舀起两勺清汤,洒上葱花,又掀开另外一个锅,里面卧着五个荷包蛋,虽然三个烧焦了。

苏药夹了最好看的一个放到面上,然后开开心心的放进木盘,出了厨房才惊觉外头居然下了这么大的雨,明明只是中午时分,天已经阴暗得可以赶得上黄昏了,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加快了脚下步伐。

阮夫人似乎也被这雨扰了心境,此刻难得不在佛堂里,而是靠在门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夫人?”苏药唤了她一声,见人回头,才端着面进了屋子,脸上挂着乖孩子专属微笑:“我给你煮了面,你尝尝?”

阮夫人依言入座,不曾动筷,只忧心忡忡道:“长泽今日出门可有带伞?”

苏药:“没有,但是哥哥与思齐他们同行,应该会互相照应的。”这话他自己都不能说服自己,随后立即又道:“要不我现在取了伞,去接哥哥回来。”说完就要动身。

阮夫人有些不放心,毕竟在她看来,苏药只是一个半大孩子,便叫住了他:“外头雨大了,你这小身板一会儿别着了凉,长泽做事一向有分寸,你不必如此费事。就算要去,也等雨小些。”

苏药心中多少有些感动,两月相处下来,他发现阮夫人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虽然寡言少语,但对他的关怀却不少,甚至还因为自己看着年纪小格外照顾,就像是娘亲一样。

最主要的是,阮夫人总是会夸他做饭好吃,苏药曾经对此深信不疑,直到有一天自己不小心把蒸好的馒头掉到地上,路过的一只野猫闻了闻,踩也不踩的...走了,他才开始深切的怀疑起自己的厨艺。

但是不管怎么样,阮夫人的善意他是切实的感受到了。

苏药道:“那我去门口等他。”

他拿了伞刚刚要开门,门外便先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苏药以为是哥哥回来了,连忙丢了伞,拿开门栓,门外站着的却不是阮长泽,而是被淋得湿了大半个身子的文思齐。

文思齐一见苏药,便急道:“药药,长泽回来了吗?”

“他不是和你们在一起吗?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没有回来?可围场里也没人了啊?长泽与我们约定要一起走的,现在他不在家,围场也不见人,这么大的雨天,能跑到哪儿去?”

苏药听他描述,立时急了,抓上文思齐的衣领道:“你是说哥哥不见了?他能上哪?!”

文思齐被眼前这个苏药惊呆了,以往那个嘴角含笑温煦阳光的小可爱几乎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不等他回答,苏药早一个人冲进雨幕里。

文思齐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立马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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