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晴朗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看起来又是一个不错的天气。
顾玥深本来也该有个好心情，直到…一通电话打过来。
电话那头的人男声有些心虚，含糊不清的交代了正事就匆匆挂了。
顾玥深大脑宕机了几秒，一个鲤鱼打挺从躺椅上坐了起来，他蜷着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怔愣着看着手机屏幕，似乎还是有点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手机自动熄屏了，他看到自己在黑屏上那个难以置信的帅脸，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被“卖”了。
艹，谁他妈转学当事人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是的，没错。
顾玥深他那不靠谱的爹妈又帮他办了转学，算起来这已经是他人生中第三次了。
小学一次，初中一次，高中还来一次。
啧，还挺对称。
顾玥深沉下表情，掏出手机，一顿劈里啪啦的就往群里发：
——怎么回事啊？
——合着一大家子人合伙欺负我一个呗？
——他妈的明天开学，今天才告诉我转学了，话说顾先生李女士有你们这么当爸妈的吗？
“工作再忙也不至于把自己儿子上学的事情忘了吧，话说我到底是不是你俩亲生的呀？做DNA鉴定了吗？”顾玥深改发语音，一连串的问，“后天开学，今天才告诉我转学了，就算我不在意在哪上学，好歹也让我参与一下吧。”
他继续逼逼叨叨了十几分钟，看群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怒气“腾”地一下冲上头顶。
人呢人呢jpg.
顾玥深拧着眉，手下飞快地点，开启一轮表情包轰炸。
炸了几分钟屁都没炸出来一个，群里还是依旧没有动静。
“行！真行！”顾玥深不怒反笑。
顾爸李妈全当没看见，准备装死到底。
他打开窗户，“啊！！！”地吼了几声，这生活，可真他妈的操蛋！
发泄完之后，他往躺椅上一趴就准备思考人生，他得好好想想离开他爸妈的可能性有多大？
以及没钱怎么在S市能够体面的活着。
想了半天，没想出来结果。不过他觉得他能活着，就是可能有些不太体面。
顾玥深拽了一下凌乱的头发，使劲蹬了几下腿之后才认命的拿出手机开始订票。
打开软件，点击搜索。
［凌晨两点的飞机］
ok，pass.
［明天下午五点的高铁，硬座］
很好，下一个。
……
顾玥深看过来看过去，终于意识到这个时候买票未必有点太晚。
“算了算了，将就一下。”他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顾玥深返回之前的页面，刷新几下都没有找到刚刚看的票。
他不信邪，使劲揉了下眼睛，直到把眼睛揉得有些发红，也没看到票。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抢票的人不止他一个，在他犹豫的这几秒，票就没了！
没！！了！！
“TMD！”，他没忍住又爆了句粗口。
几分钟之后。
顾玥深把手机扔在了沙发上，闭着眼倚了上去，两个胳膊撑开随意的搭在沙发的背椅上，隐隐露出一截削瘦的手腕。
他从外套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拿出银色的打火机随意在手中把玩，接着大拇指轻轻一按，火光“呼”地一下跑了出来。
顾玥深眯着眼叼着嘴里的烟凑近，猛吸了一口才缓缓吐出烟圈，可烟圈没吐完，他就被呛得咳嗽不止。
“咳咳……咳…咳咳咳……”
很好，这逼装过了。
“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
“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
……
侯天原专属的手机铃声在现在不合时宜的响起，顾玥深按了接听，嘴里还含着没有燃完的烟，含糊不清的说：“喂”。
“老顾，我听说你爸妈说你要回来了？啥时候到啊？兄弟去接你。”侯天原问。
“不清楚。”
“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清楚是几个意思啊？”侯天原说，“把你订的车票发给我，哥们也好寻思一下几点去接。”
顾玥深被问的有些烦，眼皮闲散的向下耷拉着，看见手上的烟还燃着猩红的火光，忽明忽暗。
他伸出食指抖了抖，灼烬的烟灰沾在了洗的发白的白衬衫上，他看了一眼又移开目光，毫不在意。压着声音一字一顿道：“不清楚的意思就是老子没订到票。”
他嗤了一声，“懂了吗？傻逼。”
侯天原安静了一下，随即爆发出震天响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艹……”
“可以啊，老顾。”侯天原笑够了接着问，“咋的？需要兄弟去接你吗？”
“别，可别。”顾玥深拒绝。
“给我弄辆车吧，你就别过来了。”
侯天原应了一声，“得，我去找辆车，等会把车牌号发给你。”
“嗯，那就这样，挂了。”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时间紧，任务重。
顾玥深没再闲着，拎出从小跟到他大的行李箱就开始收拾东西。他对穿的要求不高，穿来穿去也还是那几件衣服，三下五除二的叠了一下就塞进了箱子里。
收拾完之后，他就去了浴室洗澡，脱了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少年轮廓分明的脸庞上一双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深邃的眸子显得狂野不拘。
这副身体已经初具了成年男人的体态，宽肩窄腰，脖颈修长，不太夸张的六块腹肌更为这个仅有17岁的少年增添了强健的力量。
顾玥深挤了点洗发膏抹在头上，揉出泡沫之后才站在淋浴头下冲洗。绵密的泡沫被水打散，顺着棱角分明的脸庞滑了下去，直至落在地上消失不见……
出了浴室，侯天原的消息也正好发了过来，顾玥深点进去记下车牌号，随手发了个跪谢老板的表情包过去就关了手机。
他和侯天原的关系不用多说，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在幼儿园那个屁大点的年纪就跟着电视剧的剧情交了结拜兄弟，在一众只知道吃糖、找妈妈的小屁孩中显得格格不入。
三五岁的孩子，你一句“猴哥”，我一句“老顾”，更是让家长老师哭笑不得。
不仅如此，俩人吃饭午休上厕所从来都是一起，说是形影不离也不为过。
久而久之，大人们也就随他们去了。
这些年虽说他来来回回转了几次学，但两人的联系一直也没断过，就连给他的手机铃声都是侯天原自己唱的歌。
顾玥深一个傲娇又自恋的男人能容忍这么难听的歌在他手机上存在那么多年，可见两人关系有多么不一般！
可以说，侯天原是他为数不多的，能受得了他脾气的朋友。
或者说，侯天原是他一、二、三、四…巴拉巴拉，反正不到十个的朋友之一。
关上手机后，时间还早，顾玥深看着头顶上的吊灯发呆。
他住的房子在一个胡同小巷里，这里到处充满了历史的气息，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字：破！
很破！！
忽明忽闪的路灯被吊在墙头，顾玥深每次回家的时候都感觉自己好像误入了什么恐怖片。尤其是冬天，寒风呼呼呼地刮过，像极了电影片段中女鬼呜咽的声音。
所以他每次经过这个路段的时候都恨不得直接飞到家里去，生怕自己慢一步就会被黑暗吞噬。
可除去这些，这个小巷子也很温暖。不到天亮就响起的叫卖声充斥着这片安乐的净土，隔壁奶奶时不时给他送过来的桂花糕甚至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亲情，楼下的小崽子从他刚开始见到的牙牙学语到现在也会开口叫哥哥了。
时间过得真快……
想着想着，顾玥深就有点想哭，他抬起手背覆在眼睛上，压了压许久没有过的涩意。
昏黄的灯光照在少年如玉的躯体上，深蓝色的被子随意搭在腰间，伴随着少年的动作不断往腰下滑，在冷白肤色的撞击下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第二天，一阵突兀的铃声响起打搅了床上熟睡的少年。顾玥深蹙着眉头，蜷起身子，捞起被子就捂住耳朵，像是这样就能够避免这场扰人美梦的喧闹。
可电话那头的人格外坚持 一个电话没有打通就接着一直打，铃声就这样响响停停。
顾玥深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吵醒了，他睁开一只眼，由于睡眠不足，眼睛微微水肿，双眼皮褶皱的痕迹格外明显。
他按下接听，将手机放在枕头上，眼睛下一秒又紧紧闭上。
“喂，哪位？”他拉长声音，带着困意说。
杜晓丽正着急着人怎么还不接电话，嘴里还没好气的嘟囔着。
刚想把电话挂了就听到通过手机传来一句沙哑的声音，少年许是还没睡醒，略微青涩的声音带着些让人抗拒不住的娇。
杜晓丽轻咳一声，“是小顾吗？我是侯天原他表姨，他给你说了今天要去S市吗？”
“我现在在老林餐馆这等你，你看你什么时候下来方便？”她继续道。
顾玥深在脑子里把这两句话过了几遍才反应过来，哦~，他今天要去S市。
声音一下就清明了不少，他说，“姨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下来。”
“诶诶好，慢慢收拾，不着急哈。”杜晓丽和颜悦色地回答。
顾玥深道了句谢谢就挂断了电话，手忙脚乱的跑去洗漱。
顾玥深拉着箱子走到小区楼下，看了下地图发现老林餐馆离这不远，他没再打车，拎起行李箱就快步的往前走。
走了大概两分钟，就在餐馆附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车牌号，他打开手机，发现正是侯天原给他发的那一个。
他将手机揣进兜里往前走了几步，看到车子旁边倚着一个穿着紫色西装的女人，面相和蔼，身材有些微微发胖。
顾玥深走上前，微微欠身，“您好，请问您是杜阿姨吗？我是顾玥深。”
杜晓丽正在和她的姐妹们吹嘘刚刚那个男生的声音有多好听，这一下正主就走到了他的面前。
清晨六点的阳光还不太热，微冷的风拂过少年有些碍眼的刘海，露出饱满的额头。一双丹凤眼目不转睛，又增添了一种别样的风情。
杜晓丽看得有些呆了，直到顾玥深往她面前挥了挥手，她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应了一声。
“小顾啊，来来来，别站着了，上车。”杜晓丽招呼着。
她打开后备箱就想去拿立在顾玥深身旁的行李箱，顾玥深没让，他一个大男人倒不至于还要别人替他拎箱子，没那么矫情。
顾玥深毫不费力的一只手把箱子提进了后备箱，微微绷起的肱二头肌彰显着少年体内蕴含着多大的力量。
他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带上耳机靠着车窗假寐。
杜晓丽透过后视镜看见这个小帅哥闭着眼睛睡觉，她也没打扰，就连车里的音乐都换成相对轻柔的一种。
她儿子也在读高中，放假的时候不是上网吧就是通宵打游戏，黑夜白天的时差全都颠倒，倒也是能理解他这么困。
再说顾玥深五点多钟能够起来倒是真的让她刮目相看，全然忘记是自己一个接一个打电话催促的事了。
顾玥深完全不知道这位阿姨内心的想法，他一坐上车就昏昏欲睡，靠着车窗没一多会儿就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太阳正高高的挂在天空，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快12点了，有点饿。
顾玥深转了下脖子，不太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扭头看着车窗外。
小时候的印象已经有点模糊了，只记得那个时候路上不会那么堵，楼层也没那么高。可现在的S市高楼林立，汽车遍地都是，堵的马路水泄不通。
也是，七八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切。
又经过了两个红绿灯，车子才停在了一个看起来异常破旧的四合院门前，上面还挂着一个很大的招牌，写着“别有洞天”四个大字。
顾玥深有点疑问，“阿姨，我在这下？”他并不认识这个地方，很陌生。
杜晓丽点了下头，“小原说让你在这下车，他等会儿来接你。”
顾玥深没多问，反正到都到了，又丢不了。他拉开车门，从后备箱取出行李，朝着杜晓丽挥挥手，“谢谢阿姨，阿姨再见。”格外乖巧。
杜晓丽笑眯眯的应了声，下一秒车子扬长而去。
侯天原坐在包厢里，时时刻刻关注手机的动静。
“猴哥，老顾来了没？”吕子逸问。
沈南咂咂嘴，摸着下巴，“按理说四个小时也该到了。”
哦，吕子逸和沈南也是顾玥深不到十个的朋友之二，只不过他们两个没读高中，沈南是和家里作对，吕子逸是不想读。于是他们两个就在学校旁边合伙开了一家网球俱乐部，通俗点就是网吧。
这两年运营得还不错，挣了点小钱傍身。
“应该快了，可能路上堵车。”侯天原答道。
话音刚落，顾玥深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曹操曹操到。
“喂？你人哪呢？”顾玥深上来就问，“这什么破地方啊，连个人影都没有！”
侯天原嘿嘿乐了两声，“这不是给你一个惊喜吗？”
“看见大门了吗？往里走，拐个弯第一个包厢就是。”侯天原补充说。
顾玥深抬头看着那龙飞凤舞的四个字，默默挂了电话往里走。你还别说，里面还真是别有一番洞天。稍微偏向古风的设计让人眼前一新，好像误闯入了什么仙境似的。
这名字挺不错，清新脱俗，简单粗暴。
顾玥深慢慢改观。
到了拐弯的第一个包厢，顾玥深突然有些近乡情怯，算起来他们也有好多年没见了，不知道他们都变了没有。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包厢，本来以为迎接他的会是朋友们的笑脸，结果。。没有人？！
嗯？顾玥深风中凌乱，难不成他找错包厢了？不能啊，第一个包厢他连查错数的机会都没有啊！
抱着狐疑的态度又往前迈了一步，突然“膨”的一声，礼花炮的声音在耳边炸开，五颜六色的彩带摇摇晃晃的飘落下来，落在他的头发，肩膀还有身上。
顾玥深被吓了一跳，往前猛地窜了一下，大喊了一句“卧槽！”差点当众表演一个什么叫“一跳登天。”
“Surprise！”这时三人的声音伴着礼花炮的声响恰到好处的响起。
两句话，一拨人，一边笑一边骂。
他们四个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多少有点尴尬。
“靠，真他妈中二。。。”顾玥深回过神来，笑着骂道。
他走到他们面前，一人给了一拳。得亏他还担心几年不见，兄弟几个会不会生分。
看这样子，生分...个屁啊。
同样的兄弟，不一样的中二。
侯天原嘿嘿乐着，“就等你了，老顾。”说完率先拉开椅子。
吕子逸拍拍他的肩膀，“行啊老顾，几年不见又长个儿了，咱们几个就数你和老沈最高了吧，直奔一米九啊你俩。”语气里的羡慕逗的人直发笑。
沈南和顾玥深默契的碰了下拳头，没理他这套说辞找个位置就坐了下来。
其实吕子逸也不算矮，181的个头儿配上他那张娃娃脸有种诡异的和谐，只不过这个身高跟他们几个比起来不是那么突出罢了，但也没差。
人到齐了，服务员开始上菜，四个即将成年的男生胃口大的惊人，中间又加了几分肉才堪堪吃饱。
吃饱喝足，四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吕子逸大大咧咧的翘着二郎腿，往后一倒，挑着眉，“唉，老顾，你生日不是快到了吗？要不要哥哥送给你一份特别成年礼物啊。”
顾玥深的生日在九月二十，刚开学的第一个月。
可吕子逸语气贱兮兮的，顾玥深不动脑子就知道送的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他没理，反倒是侯天原一双眼睛闪着狡黠的光芒，笑着说：“送老顾礼物？是什么啊？不会是你的处男之身吧？”
“噗哈哈哈哈....”
沈南和顾玥深愣了一下，也想到了这个梗的由来，但碍于吕子逸在场没敢哈哈大笑，只有通过微微颤抖的肩膀才能发现他们憋笑憋得有多辛苦。
“哈哈哈哈哈艹，你特么玩真的啊？”侯天原正笑着就被狠狠踢了一脚，痛苦的哀嚎着。
他“嘶”了一声，朝吕子逸比了个中指，“我靠，真他妈狠！”
顾玥深和沈南没管，有点同情，但不多。
这令人感动的塑料兄弟情！
其实这件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起因就是吕子逸开网吧的第一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一点违法乱纪的事情都不敢做，更别说乱搞男女关系这种大事。
直到有一次，一个女孩儿突如其来的闯进了他的世界。吕子逸不知道她是谁，不知道她从哪儿来，只知道自己叫她小茉。
可她就像一阵风一样，说来就来，说走很快就消失不见，那句开玩笑似的许定终生的消息终究是没了回应。
后来侯天原不经意间看到了他的手机，大着嗓门把这件事说了出去，他们几个也就每次都笑着开他的玩笑。
吕子逸用腿碰了下，被他们笑得心烦，“你们几个再笑，今天就别想出这个门了。”他横着眼睛扫了一圈，咬牙威胁。
看起来是真的有点生气，沈南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不闹了。”
顾玥深也拿起外套站起来，说：“不闹了不闹了，明天开学，哥们儿先撤了。”
他许久没来S市，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充满着陌生，待会儿到家还得应付他爸妈，想想就让人头大。
“行行，散了吧，有时间再聚。”侯天原带着颤音附和着。
沈南没出声，只轻轻拍了下他的腿。
吕子逸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朝他们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先走。
人都走了之后，吕子逸一下就趴在了桌子上，好像被抽走了全部力气。
他本来以为自己不在意了，都已经两年了，也该忘了。他的朋友们也都以为他走了出来，毕竟他一个花花公子被感情困住未免显得太过荒谬。
所以会在他面前瞎瘠薄开玩笑，他也觉得自己不在意了，可每次听到这句话，心脏的疼痛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他没忘！忘不掉！！
吕子逸往桌上磕了下脑袋，一下一下......包厢的灯很亮，眼角滑下的泪珠没来得及被折射就已消失不见，又好像是一场错觉....
顾玥深在路口跟两人分别，打个车就回了家。看着李女士给他发过来的地址：“古道清江苑”。
名字起得还挺有诗意。
他坐上车，看着出租车绕七绕八地拐过几个小巷子，险些头没被绕晕。
刚刚吃下的火锅在胃里不断翻涌，顾玥深有点想吐。
他竭力忍着，感觉再不到家真的要吐车上了！
“师傅，还有多久到啊？”他扒着前面的座椅问。
司机瞧了瞧看着有些虚弱的小伙子，回了句，“这就到。”
顾玥深也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几分钟，有点烦躁。索性闭上眼睛倚着窗，一下一下的揉着太阳穴，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缓解一下身体的不适。
司机说这就到是真的快到了，也没骗人。他瞄了眼后面男孩闭着眼蹙着眉的样子，光是坐着都能看得出来长的很高，好奇现在的小孩儿都吃什么长大的，长得又高模样又俊。
终于在又拐了两个弯之后，车子顺利地靠着路边停下。顾玥深推开车门弯着腰大口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等胃里的那阵反酸下去了，他觉得自己终于又活过来了。
缓了几分钟，他看着眼前的小区，确实担得起“古道清江苑”这个名字。
小区路段两旁种了很多银杏树，金秋九月，微黄的树叶像打翻了调色盘，已经由绿转黄，看起来格外美丽，就像是铺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是一种盛夏与初秋的极致融合！
顾玥深微微感叹一下，拉着行李箱按照李女士给的具体位置就找到了家。
站在门前，他才发现手掌有些黏湿，风吹过来有些凉，他瑟缩下肩膀按了门铃。
出息啊顾玥深！回自己家还紧张上了！
等待的时间显得有些漫长，但又好像压根没过几秒。顾玥深听到屋子里面传来的脚步声，往后退了一步，稍微整理一下衣服，比他高中站军姿那样还要端正。
“咔哒”一声，门从里面打开。
顾玥深一下屏住了呼吸，用手摸了下鼻尖，故作轻松自然，“爸。”
“我回来了。”
来人正是顾玥深那不负责任的爸爸顾淮生，顾爸有些没反应过来，迟疑片刻，“儿子？”
两年没见，他眼里的那个只会调皮捣蛋的儿子长大了，就连他这个爸爸看他都得仰视着。
顾玥深看他爹好像愣住了，这两年他确实长高了不少，也褪去了年少些许的青涩，但还不至于认不出吧？
听他爸疑问的语气，好像真的没认出来他似的。顾玥深挠了下头，“认不出我了？”让你们把我一个人扔在那两年，还一次都没来看过。
他抬手比划着，“那啥...我长高了...”像个毛头小子一样。
顾爸回过神，狠狠锤了一下这小子的肩膀，笑着说：“行啊儿子，长得都赶上你爹了。”
他打开门，让顾玥深进来。
“那可不。”顾玥深没憋住笑了起来，“我妈呢？”
不管多大，回家先找妈，这是刻在骨子里的意识。
“你妈...在你房间收拾呢。”顾淮生说，“这不是知道你要回来了，你妈给你铺床呢。”
“那我上去看看。”顾玥深只顾着兴奋，完全没有意识到顾淮生语气的僵硬不自然。
“去吧去吧，你妈念叨你好长时间了。”
顾玥深这一刻完全像个小孩子一样，呵呵乐着，“我也想她了。”
说完就一步三个楼梯急匆匆地往楼上爬，“慢点慢点。”顾淮生在后面叮嘱道。
顾玥深上了楼，正好遇见李烟从他房间出来，他眼睛有些热，张嘴，喊“妈。”我回来了，好想你啊，那两年为什么一次都不来看我。
在自己妈妈面前，好像所有的委屈都找到了发泄的出口，顾玥深哽咽着。
李烟当然也看到了自己的儿子，两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啊。
她很愧疚，走过去抱了一下，眼泪猝不及防地从眼眶流了出来，她看着自己的儿子，感叹着“长大了啊。”
顾玥深本来还挺开心，可看着李女士的泪水心疼的抽了一下。在他印象中，李女士就是一个说一不二的女强人，更是从来没在他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他总感觉这次回家好像变了很多，但是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变了？
“妈，你别哭啊，我这不是回来了吗？”顾玥深手忙脚乱的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安慰道“爸在楼下呢，我们下去吧。”
每次提到顾淮生李女士总是很兴奋的样子，可这次反应却意外的平淡，顾玥深有些意外。
可他没多想，说不定是因为他长大了，自己爸妈不好意思再在他面前像小时候那样秀恩爱了吧。
他扶着李女士的胳膊下了楼，看见顾淮生正在收拾窗帘，说来他们也是刚搬进来不久，家里很多地方都没来得及整理。
顾玥深走过去帮忙，他187的身高站个凳子就能毫不费力地将窗帘挂上，父子俩忙活了半天，终于也将这个家里收拾的像个样。
这个时候李烟也做好饭了，喊他们去洗手。顾玥深看到餐桌上有红烧肉，扯着嗓子像小时候那样朝着顾淮生大喊，“爸，妈做了你最爱的红烧肉。”喊完就进了洗手间，全然没意识到外面两人的尴尬。
李烟听到这句话没多大反应，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反倒是顾淮生站在餐桌旁边有点不知所措。
他叹了口气，选了一个离李烟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李烟余光瞟见，拿筷子的手僵了一下，又恢复自然。
顾玥深洗好手，看着一大桌子好吃的就埋头狂吃。这个年龄段的男生长得快，胃口也好，更何况他又干了半天活，早就饿得不行，就没注意到向来恩爱的父母今天怎么坐的那么远。
吃完之后，顾玥深收拾好碗筷就上楼了。忙活了一天，明天还要开学，他几乎沾床就睡了过去。
房间里，李烟一个人坐在床上，手里还夹着一根女士香烟，她熟练的点上火，猛地吸了一口，睨着烟圈萦绕在空气中消散。
她垂头看着手机上的照片，上面俨然是顾淮生和一个她从来不认识的女人谈笑风生，照片像素不是很好，可她还是看到了顾淮生笑得有多开心。讽刺地扯了下嘴角，眼中压抑着病态的疯狂，看见顾淮生进来又尽数敛去。
顾淮生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李烟穿着红色丝绸的睡衣，半倚着床头，衬得整个人都十分清冷。岁月对她很友好，没在她身上留下不可抹去的痕迹。
他走过去，故作熟稔的说，“烟掐了吧。”
李烟嗤笑，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顾淮生早习惯了她的态度，并不在意，又说“别让儿子察觉到了。”
十多年的夫妻，顾淮生很了解她，知道儿子就是她的底线。
果然，李烟闻言动作一顿，她把燃着的烟摁在烟灰缸里反复碾着，直至火光熄灭。
程家大宅.
午后的阳光从窗外偷偷钻进来，笼罩住趴在书桌上阖着眼皮的少年，白色的短袖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显得整个人清瘦极了。
被枕着的胳膊有点麻，程亦星换了个姿势。他偏了偏头，露出小半张皎洁的侧脸，眉目疏朗秀雅，轮廓和眉眼都极为出色。
光影交错之间，一簇纤长浓密的眼睫横斜出来，给他平添了几分秀气。
程亦星睡饱了，站起来活动一下腰骨，就出了房间。
他看见傅韵之正在楼下浇花，有点犹豫要不要下去。想了一下，算了，还是上楼吧，他实在不会讨人欢心。
可刚抬脚往楼上走就被叫住了，“哥。”程亦辰的声音在这时候响起。
他的声音很大，傅韵之当然也听到了，她放下手里的浇花的水壶，温柔的喊了一句“小星。”
“饿了吗？阿姨去给你拿点零食垫垫肚子。”
“不用了阿姨，我不饿。”程亦星笑着说。
没办法，招呼都打了也就没必要在上楼了。程亦星走到沙发旁，挨着程亦辰坐下。
兄弟俩一个赛一个冷，就是坐在一起也没说话，傅韵之看着有些头疼。
她和程山是二婚，刚嫁给他的时候程亦星还不到三岁。虽说不是她亲生的，但这十多年养着他倒和亲生的也没多大差别。
虽然看着面相很冷，但她养的她知道，这孩子内心有多柔软。
她没生过这个孩子，也就没强让他改口喊妈，这么多年来程亦星一直喊她阿姨，她也不多在乎，只希望这两个孩子能够好好相处就行。
事实证明，兄弟俩相处得确实不错，但就是话少。
傅韵之叹口气。
“古道清江苑”取自“田舍清江曲，柴门古道旁。”——唐.杜甫《田舍》
第二天是开学的日子，程亦星简单吃过早饭就和程亦辰一起去了学校。
他们两个都在S市一高，只不过程亦辰比他小了两级，刚上高一。
一路上，程亦星都被他紧紧护着。
程亦星有点无奈，拽了下他的袖子“不用这样，上次是个意外。”他一个大男人被这样护着多少有点小题大做。
程亦辰不说话，只默默的往后退了几步与他拉开距离，但离得也不远，在他的可反应范围之内。
“行吧，这样也…还好。”程亦星知道这是他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在心里宽慰道。
其实也不怪程亦辰这么紧张，他初二那年因为去网吧没和他哥一起回家，程亦星担心就去网吧找他，结果路上不小心发生了车祸，小腿骨折，在床上躺了三个月。
回到家程山虽然没说什么，但他妈狠狠揍了他一顿，他没躲。
直到身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才意识到被打的地方可能已经有些淤青了，可哪怕就算这样，他也没吭声。
到最后还是程亦星拄着拐杖把他妈拉开，他才从唇边溢出一声轻哼，额头上的冷汗一瞬间就顺着脸庞滑下滴在领子上。
从那之后，他每天都会和程亦星一起上下学，就算是他在上初中也会先把他哥送到学校再转身回去上课。
那次车祸是他对不起他哥，他一直这样想。
高一和高三的教学楼不在一个方向，他们两个到了学校之后就分开了。
程亦星背着书包往教室走，刚走到楼下就看见几个横幅夸张的贴在教学楼两旁。
“不苦不累，高三无味。”
“要成功，先发疯，不顾一切向前冲。”
……
是老刘的风格，程亦星笑笑。
噢对了，老刘是他们的教导主任，人送外号“刘大哥”。
这个外号据说来源于豫剧“刘大哥讲话理太偏”这句话。
起因是不管学生因为什么违纪，在老刘眼里先是3000字的检讨来个“开胃菜”，再是口头教育，不管你怎么解释，他都给你归结于“不好好学习！”。
身为一个高中生，“学习”就是悬在脖子上的那把刀。
久而久之，这个外号就传了出来。
程亦星没进去，他注意到有校园小记者在随机采访，看了几遍也没找到熟悉的身影，可能是年级互换采访吧，他心里想。
今天的天气很热，太阳毒辣地挂在天上，程亦星觉得自己有点出汗，随手脱下了校服外套挂在臂弯上，他准备去找一个凉快点的地方坐着。
脑子里想了一会儿，大致出现一个坐标：操场旁边的凉亭，人少，还凉快。
既如此，他快步地绕过教学楼往操场走，完全没听见后面小姑娘们的议论。
“我靠我靠。”张梦瑶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女孩，压抑着激动的声音，“快看快看，有帅哥。”
“哪呢哪呢，哪有帅哥？”
“你右边右边，穿着校服衬衫的那个。”张梦瑶指着那个挺拔如松的背影说。
……
“我靠！！”
“这…我们学校的？”她身旁的女生一脸不可思议。
“应该是吧，还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呢。”
“估计是高二或者高三学长。”张梦瑶化身福尔摩斯，摸着下巴说。
极品啊！
老色批本性暴露无遗。
她扶了扶眼睛，手下飞快地在学校论坛发贴。
不吃香菜：各位大神，求求了，快告诉孩子这是哪个帅哥吧？信女愿为好心人吃斋祈福一个月。
附带一张拍的背影照。
……
不到五分钟，回帖的人就层出不穷。
一楼：哇靠，这腰臀比…嘶哈嘶哈……
二楼：……楼上别太荒谬。
三楼：我可以！
……
十八楼：哈哈哈，楼主无奈。
十九楼：附议楼上，楼主发帖是让大家找帅哥的，不是让你们暴露本性的…猫猫探头JPG.
……
七十楼：卧槽，这不是我们班的程亦星吗？
七十一楼：同意同意，年级第一的保持者，大家感兴趣可以去光荣榜上看照片，姐是雷锋（墨镜）。
……
一百五十楼：提醒姐妹们快点去看哦，说不定去晚了照片就被人偷走了。（冷漠）
……
三百楼：（大哭大哭）姐妹们别去了，照片已经没了。
……
底下一片哀嚎。
张梦瑶翻评论乐得笑个不停，她倒是越来越好奇刚刚那个学长的长相了。
陈语嫣也是个校园记者，已经高三的她算是元老级的人物了，加上高三学习任务重，不出意外今天是她最后一次采访。
她打起精神，看着一张张新的面孔，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不禁感叹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再读一年她就毕业了。
毕业…嗯…想想就很爽！
今年采访高一的有两个人，她的工作排在后面，这个时候她闲着没事做，随手就打开了学校论坛，看看有没有合他胃口的小帅哥。
翻着翻着，就看见了有人在求帖，她点进去一看，这这这…这不是她前桌程亦星吗？
这腰，这腿，可不就是嘛！
看着评论区的哀嚎，她神秘一笑，艾特楼主盖上一层新楼：指路——《我为学霸疯狂的那些年》
发完就收了手机，深藏功与名。
程亦星完全不知道论坛里发生的事，他现在正十分惬意的坐在凉亭里休息。
手机没关静音，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我靠，我们班要来一个转校生！”学委突然往群里砸了一个深水炸弹，把开学第一天偷偷带手机的人全都炸了出来。
“真的假的？”
“谁啊那么勇，还有一年就高考居然还转校。”
“卧槽！真的啊？”
“男的女的？”
……
“老谢，你不会又假传圣旨了吧？”有人揶揄。
谢天骂了一句，“假传你妈啊，是男是女不知道，但这可是虎哥亲口告诉我的。”
虎哥是他们的班主任，全名叫刘虎。
……
“我靠！”
“我靠…”
……
群里安静一下，突然又炸了，老班亲自认证，怎么可能还有假？
可高三转学，这人…真的没事吗？
程亦星看着群里的消息也有点好奇，这个时候转学，是脑子被驴踢了吗？
脑子可能有点毛病的顾玥深这个时候在学校迷路了，这屁大点学校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着走着就走到这儿来了？
没成想他活了快18年还是个路痴。
行，多了一层新的身份，他欣然接受。
走得有些累了，顾玥深找了个阴影地往后一倒开始闭目养神。
没养几分钟，烟瘾犯了。
可翻遍了全身也没找到烟，只找到一个棒棒糖，还是他今天随手从客厅拿的。
艹啊！他撕开糖纸填进了嘴里，继续靠着墙。
程亦星听见脚步声以为有人来了，可再一听，声音好像又消失不见了。
他看了眼手机，已经快12点了，该进班报道了。没多停留，他背起书包就往外走。
刚抬脚，透过浓密的绿荫就看到一个男生正靠着墙，嘴里还叼着一根什么东西，离得远，他没看清，不过看起来像是一根烟。
男生全身都透着不羁和狂放，一顶黑色鸭舌帽盖住了半张脸，只露出轮廓分明的下颌线。
很耀眼，程亦星在心里默默评价。
但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他那个墙很脏，真的很脏，他甚至见过偷偷钻进学校的流浪狗在上面撒过尿。
算了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程亦星没管。
顾玥深将剩下的一点棒棒糖咬碎之后就直起了身，又往前走了几步，七拐八拐的不知道拐到了哪个地方，突然听见几声微弱的啜泣声，还伴随着拳打脚踢的声音。
顾玥深循着声音找过去，只看见三个染着头发吸着烟的不良少年正欺负一个极其瘦弱的男孩，那男孩拧着眉，嘴唇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全是上下看起来都没有三两肉。
他身上裸露出来的皮肤几乎没有一块好肉，青青紫紫横亘了全身，更严重的是，手臂上也满是烟头的烫伤，因为天气太热，有几处伤口甚至有些发脓。
大腿内侧被美工刀划伤，还在汩汩冒着血。顾玥深被血的颜色刺得眼睛发红，他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可这也不意味着他会见死不救。
顾玥深转了一圈脖子，偏头吐出棒棒糖的棍子，一个助跑猛地曲腿踹在了领头的小黄毛身上。
这一下他用了十足的力气，眼睁睁看着这个小黄毛被踹飞砸到墙上又落在地上，像个死狗一样不能动弹。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另外两个人来不及反应，就被顾玥深随手从地上捡起的木棍狠狠敲在了头上，因为力气太大，木棍“啪”地一声断成两半，掉在地上。
顾玥深压了压黑色的鸭舌帽，压着嗓子，满是凉意，问：“兄弟，哪条道上的？”
没人回答。
“嗯？”顾玥深捡起落在地上的美工刀，走在黄毛身边，蹲下来用刀背拍了拍他的脸，手下一使劲就有血珠渗了出来，“老子问你话呢。装什么哑巴？”
黄毛感觉到脸上的凉意，他知道这次踢到了铁板，忙哭爹喊娘地求饶，“哥，我错了哥。”
“我再也不欺负人了…您大人有大量，就放了我这一回吧…”
剩下两人看到自己大哥都服了软，也趴在地上，挪着去拽他的裤脚，哭着哀嚎，“哥，你发过我们吧…我们真的不敢了…”
顾玥深踢开拽他裤脚的手，往后撤了一步，冷声道：“滚！”
三个人忍着身上的疼痛就往外跑，生怕自己跑慢一步就不能活着回去了。
“哦对了，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们打人，你们懂得…”顾玥深的声音在后面漫不经心的传来。
三人互相搀扶着跑，听到这句话又猛地抖了下身子。
魔鬼啊！
顾玥深看着人彻底走远之后，悄悄松了一口气，才转身去看地上趴着的男孩。
他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语气温柔的说：“还能动吗？”
一句话让男孩眼泪决堤，像是打开了闸门一样怎样都停不下来。他不停抽噎，呃呃啊啊的张嘴比划着，顾玥深这才意识到这个男孩可能不会说话。
他弯下腰将他抱了起来，男孩凸出的骨骼硌得他胳膊生疼，“冒犯了。”顾玥深说，“你知道医务室在哪吗？我不认路。”
男孩强撑着点了下头，伸出胳膊给他指好路就晕了过去。
有了这个人形导航，顾玥深很快就走到了医务室。
“医生医生——”顾玥深喊。
他把昏迷的男孩放在病床上，自己的外套也盖到他身上，直到医生来了才慢慢退了出去，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他管了。
程亦星还没走到班级，就听见教室里传来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老谢，数学作业让我瞅一眼…”
“没做！”
“你一个学委没写作业？装什么呢？是不是兄弟！”
“是啊老谢，这怎么还扭捏上了…”
……
“没做，真没做。”谢天掏出作业给他们看，“呐，白的…”
“再说了，谁他妈说学委就得写作业？”谢天忿忿不平，“我等着抄星星的！”
“我靠，程亦星一个人也不够我们抄啊…”
“就是啊，卧槽，还有人写数学了吗？”有人扯着嗓子在班里喊。
“我…我写了…要…要抄吗？”坐在最后排的一个男生举着手小声说，“但可能正确率不是很高…”
“要要要！”
“填满就行，管他正不正确呢。”拿作业的那个男生毫不在意的说。
S市一高是出了名的升学率高，哪怕是暑假也布置了作业。
本来假期就没几天，还天天作业作业的，每个人都烦的不行，可又不能不写，所以就只能开学前一天大家齐心协力、互帮互助。
谢天熬了个通宵，还剩下一科数学，他实在懒得写，数学太他妈费劲了。
程亦星推开门，走到座位坐下，就感觉自己好像被一群狼盯上了，眼中还都闪着诡异的绿光。
他心下了然，掏出作业，往桌子上一扔，“别给我弄坏了。”
下一秒，众人哄抢而光。
每次开学都来这么一遭，程亦星早就习惯了，他不在意的打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开始刷题。
刘虎站在教室门外，听着传出来的喧闹声有些头疼，这群祖宗！
他故作严肃，拿着教案用力拍了拍教室门，看着有些愣住的孩子们，没绷住又慈祥的说：“好了好了，都安静点啊。刚开学，看你们像个什么样子。”
眼睛一眯，扫过全班，又指着谢天，“当着我一个班主任抄数学作业，你这个学委是越来越膨胀了，多少有点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啊…”更何况，他教的还是数学。
谢天听见老班的声音，嘿嘿乐了两声，把作业放进了桌兜里，贫道，“哪能啊虎哥。”
“不能？我看你就差领着全班逃课了。”刘虎笑骂着说。
谢天咧着嘴，笑着求饶。
刘虎脾气好，长的也和气，一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脸上的肉堆得像“油团”，整个看起来像一个慈眉善目的“弥勒佛”。
所以学生都不怕他，还经常给他开玩笑，他不在意，也乐意陪这群学生闹着玩。
“好了好了啊，点下名，喊到的答个到啊。”刘虎清了下嗓子。
“沈卿卿”
“到”
“张斌”
“到”
……
“程亦星”
“到”
“谢天”
……
“陈语嫣”
没人应。
“陈语嫣来了吗？”刘虎又问。
“老师，她在高一采访。”陈语嫣的同桌说。
“哦，好，我知道了。”刘虎推了下眼镜，接着点名。
“孙清婳”
“到”
……
点完之后，刘虎放下手中的名单，开始喋喋休休地讲个不停，但讲来讲去还是那些老生常谈的话题。
就连程亦星都觉得自己好像能够背了下来，更惶恐是底下的同学。
果然不一会儿大家都昏昏欲睡，但碍于老班的面子没有直接趴下去，而是强撑着眼皮，左耳进右耳出。
……
刘虎唾沫星子横飞半天，终于讲到了正题，一个高音上去，激得人清醒不少。
他语气抑扬顿挫，“同学们啊，你们已经高三了，离高考仅仅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现在不吃学习的苦，以后就吃生活的苦哇……”
……
“还有这次暑假作业我就不收了，没写完的同学也别再费劲巴拉地抄了…这次我给你们一个面子，你们也要让老师体面一点……”
听着老班这无奈的语气，有几个同学已经没忍住笑了起来，试问哪个班主任像他这样卑微。
“虎哥，放心吧，咱们相互成就。”班长带头说。
“是啊虎哥，你还不相信我们吗？赶明儿给你挣个第一回来。”
“对！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实力。”
……
大家七嘴八舌的给他们亲爱的老班…画大饼！
刘虎笑着拍了拍桌子，这群祖宗！
“报告—”
陈语嫣站在门外大喊，气死她了，要不是那个该死的男人她也不会迟到！
哼，王八蛋！
“进！”刘虎看了下他有点炸毛的课代表，示意她进来。
陈语嫣走进门，气冲冲地在座位上坐下，拿起笔就开始在上面瞎画，嘴里还念念有词：
“王八蛋”
“别让老娘找到你，不然弄死你……”
“艹，我陈语嫣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
魏冰冰，也就是陈语嫣的同桌，看见被划得稀巴烂的草稿纸默默往墙边挪了挪凳子。
惹不起惹不起！
“叮铃铃，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班级里“轰”地一声热闹了起来，一下课就清醒，的确是当代高中生的作风。
刘虎赶着下课铃的尾声，“班长——来一下！”
他把宋溪雨叫进办公室里，交代：“我们班要来一个转校生，这件事听说了吧？”
“听说了。”
“唉老班，男的女的啊？”宋溪雨问。
“男的，一个大高个儿。”刘虎说，“他现在应该在医务室附近，你去把他带回来。”
宋溪雨咂咂嘴，这多大来头啊？还要人去接？
“行。”他面上不显。
刚出了办公室，宋溪雨掏出手机，一顿操作猛如虎。
“卧槽卧槽，这个新来的大有来头啊。”
“怎么说？”
“？此话怎讲？”
……
“老班让我去接他，要不是大有来头，还会让我亲自去接？”
有道理。
“不会是……万恶的资本家吧？”
“？？？”
“卧槽！！还真有可能！要不然怎么高三了还转学？”
“转学就转学了，怎么还能够进重点班？要知道咱们学校的升学率可是S市数一数二的。”
“我靠，他不会是个小混混吧？”
“他不会拉低我们班的成绩吧？！虎哥这下又要彻夜难眠了…”
……
宋溪雨越看越心惊，他们班要来一粒老鼠屎了？？？
不行！
绝对不行！
“兄弟们，我们打下的天下不能就这么毁了！制裁他！必须狠狠制裁他！”宋溪雨义愤填膺。
“臣附议。”
“臣也附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