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琨玉秋霜

琨玉秋霜

    琨玉秋霜

  • 作者:期限x分类:现代主角:谢戚霜 赵茗曦来源:长佩时间:2023-02-19 15:13
  • 为您推荐好看的小说《琨玉秋霜》,琨玉秋霜是一本正火热连载的小说,由作者期限x所著的小说围绕谢戚霜赵茗曦两位主角开展故事:赵茗曦对谢戚霜是真的好,他虽然是个少年将军,但依旧天真无邪。

    最新评论:温柔茶楼东家攻x文雅温和将军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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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西宁初春,小雨淅淅沥沥。

西宁生意最好的那家茶楼——挽湘楼,在这样的天气客人更是络绎不绝。

说书先生出口成章,讲的故事引人入胜。这故事中的那位将军,大受赞扬爱戴。

“听说宫里那位病秧子又生病了,三天一小病,两天一大病。干脆这太子之位也别给他了,咱们西宁大有人在,何必让他占着这位置而不作为。”一人嗑着瓜子,毫不在意地说。

坐在他对面那人叫了声:“哎哟!”随后压低了声音:“这话可不得乱说,小心治你一个不敬之罪!”

瓜子哥放下手中的瓜子,转头看向说书先生,不屑道:“怎么,有权有势就可以乱治罪?我说的可是实话,而且我在这茶楼中说话,才不怕什么官府之人。”

“这茶楼确实是个保命的好地方。话说,这茶楼的东家到底什么来头?官府都不敢动这儿。”

“要我说……”

小二走过来,笑着打断了瓜子哥还未说尽的话:“二位客人,我们东家说,此处配不上你们,烦请二位高抬贵脚,离开此处。”

瓜子哥瞬间就生了气,站起身怒目圆睁,“什么意思?是要赶我们走?”

“这里怎么回事?”赵茗曦款步走来。

他就坐在二人不远处听先生说书,也将二人的话听了个大概。作为他们口中的那位太子殿下,其实他并未觉得有什么不适。

当太子的这些年,他早已习惯这些话。若是说曾经的他会因为这种话有多难过,那现在更多的就是平静与释然。

二人看到是赵茗曦,眼睛都直了,“赵将军?”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赵茗曦也察觉到了。

瓜子哥首先反应过来,收敛了自己脸上的怒色,向他解释道:“赵将军,原是没什么事,只是不知为何,这店小二突然要赶我二人走,在下实是惶恐啊。”

“二位莫急。”他向二人露出一个安慰的笑,然后小声询问店小二情况。

“好,我明白了。”他转头对坐着的二位说:“二位慢喝,我去问问这茶楼的东家。”

“多谢赵将军。”

二人见赵茗曦如此态度,脸上的神情都又嚣张了很多。也不管还站在一边的店小二,继续议论起太子来。

赵茗曦循着记忆去找谢戚霜,在路上不禁又想起些往事。

大多都是些颇具乐趣的回忆,不过这乐趣中偶然会出现不快。

“戚霜哥?”赵茗曦抬手敲门。

门立刻就打开了,赵茗曦入目即是谢戚霜的脸。

“今日阿茗状态不错,难得有力气来找我。”谢戚霜将赵茗曦扶进屋,仔细地给他拢好身上的披风,“虽已入春,可难免还有些寒凉。”

“我来找哥拿药。”赵茗曦顺着他的力坐了下来。

谢戚霜递给他一个小瓷瓶,又为他斟了杯茶,“你何必自己来,免得病情加重。”

“几日不见哥,有些话想说。”赵茗曦话虽如此,却说起了瓜子哥二人的事。

“阿茗说那二人吗?”谢戚霜微微蹙眉,似是在回想什么,“我只是觉得他们说话实在是不大好听。”

“事实罢了。”当事人赵茗曦毫不在意,“作为西宁太子赵春湘的我,确实无什么作用。”

谢戚霜自然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眉头舒展。他和赵茗曦幼年便相识,甚至互相生出了某些超乎于朋友之间的感情。不过,二人都未曾明说。

“我近日,听到了一首还算新鲜的诗。”

“哥请说,我洗耳恭听。”赵茗曦托腮看他。

“下次再告诉阿茗。”

赵茗曦忍不住笑了出来,“其实,我今日来是有事相求。”

“轮到我洗耳恭听。”

“我几日前被一窝山匪偷袭,此事还未尽。我恐他们会祸害当地民众,不知可否请哥明日与我同去调查一二?”赵茗曦缓缓道来。

“好,你记得带上你的药就好。”谢戚霜答应得很爽快。

“茗曦谢过戚霜哥。”他拱手作揖。

谢戚霜对他笑,“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待赵茗曦从茶楼出来,小雨停了,暮色已现。

略有些出他意料,宫中的马车就停在茶楼外。大概是父皇又担心了吧,他心想。

看到驱使马车的人是皇上的身边得力之人,他也就放心地迈步上去。

末了,他对其人一笑,“有劳。”

马车平稳地走着,赵茗曦忽觉困意上涌。他只当是自己坐久了,才生出了困倦之意。直到过了片刻,他感觉全身都失了些力气,他才发现不对劲。

他悄悄拨开车帘一角,果然看见了不对之处。

这条路,分明是去二公主府上的路。

虽不是个喜欢坐以待毙的人,不过既然这位皇姐想见他,他也就去会会她。

“阿茗被二公主府上的人带走了?”谢戚霜不紧不慢地问。

“是,殿下。”十七答他。

谢戚霜沉吟少顷,“你也跟着去,务必护他周全。”

“属下遵命。”十七不过须臾间,便隐匿在了渐渐到来的黑暗之中。

——人道是,西宁万里起潇湘,东平千里拨寒霜。曦和春色不及意,温润冬观胜暖山。

谢戚霜想到赵茗曦的一颦一笑,愉悦地笑出了声。

到了公主府,赵茗曦力气已失了大半,只能在他人的搀扶下走进去。

他倒也不是全然不可自己走,只是旧伤未愈,未来未知,他不想再多浪费力气。

“春湘给皇姐请安。”他跪在地上给她行礼。

“赐座。春湘,地上凉,你身子不好,莫要再跪。”抛开她这次“请”他来不说,平时赵辰汐待他还是极好的。

“春湘谢过皇姐。”他起身,坐到了一旁。

赵辰汐不欲拖拖拉拉,直接进入正题:“皇姐听说,春湘曾剿灭了一群东平人?可还有活口留下?”

“皇姐稍候,容春湘想想。”过了不多久,他回答道:“未有活口。”

赵辰汐微眯双眼,打量着他的神色,“可我怎的听说,有两人被活捉了?”

“春湘惶恐。不知皇姐是从何处听到此等流言?”

“流言?赵春湘,你今日不把那两人交与我,便别想再做你那什么将军了。”赵辰汐此刻说话已近于咬牙切齿。

赵茗曦神色不变,“皇姐说笑了。承蒙皇上厚爱,春湘得以用将军身份示人。既然皇姐如此说了,那春湘也不想再打哑谜。”

他将话摊开了对她讲:“东平那些人的案子,并非小事,皇姐莫要再打什么主意。至于太子之位,春湘知不少人盯着。若是有更贤明合适的人选,春湘立刻放弃此位,绝不多言。”

说完这些话,他又跪了下来,“春湘失礼。”

赵辰汐的心情平静了些许,却立马起身将身旁的剑拔出,横在赵茗曦的颈上,“很好,赵春湘,我现在还动不了你。”

赵茗曦丝毫未退。

屋外寒风不觉涌入,赵茗曦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赵辰汐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她的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对这位皇弟做什么,况且她今日本也没想干什么。

她把剑丢到地上,坐回了主位上,话锋一转:“但皇姐我也很好奇,你用太子身份去领兵打仗,委屈你了?非要改了名字当什么将军,你可知道坊间那些嘴碎的怎么说你!”

赵茗曦只是垂头,一言不发。

“他们说你一事无成,才不配位,甚至什么腌臜谣言都能杜撰!”赵辰汐好不容易平复情绪,此刻她又激动了起来。

“但春湘亦知,坊间如何评价赵将军。”他微抬起头,与赵辰汐对视。

他仍记得,当时他去同皇帝说的话:“父皇,儿臣想以赵茗曦一名,入营为君。”

身居高位的帝王气势自生,不怒自威,看向他的眼神中有几分慈爱,“春湘若想带兵,可直接去,孤为你安排便可。当然,你得让孤看看你的实力如何。”

而他说,他想从无权无势无身份背景的一名普通士兵当起,在与战友们并肩的同时,一点点努力,一步步向上。

他想向故友证明,并非只有权贵才可成为一军将领。同时,也完成故友未遂之愿。

而他也非常清楚,要承受人民的爱戴,便要为他们而付出。若是战火扬时,躲躲藏藏,便难酬天家血脉与人民的期望。

帝王爽快答应,并如他所愿,未曾帮过他一星半点。他亦慢慢从赵茗曦,变成了人人津津乐道的赵将军。

并非只有达官贵人可任将军一位。对得起此位之责,心中有国有民的人亦可,且赵茗曦相信其人能做得很好。而在这军营中,护一国安宁,百姓安居的士兵们,也是英雄。

赵辰汐冷笑:“是啊,他们是赞扬你,赵将军,可你又给自己留下了什么?”她的眼中隐含心疼。

“如今暂平的西宁局势,便是我所得到的安慰。”他答。

“皇姐若无他事,可否让春湘先行离开?”

赵辰汐面色虽有不虞,但还是允了他的请求。“叫些家丁送你回府,中了我的药,现在应当还未完全恢复。”

“多谢皇姐。”赵茗曦在她身旁下人的搀扶下站起身,往府外走。

“皇姐近来身体如何?”赵茗曦问身边人。

那人小心地扶着他上了马车,压低了声音对他说:“您吩咐的事已经办好,待您一声令下,小的直燃引线。”

“做得好。”他的笑极其温和,随后有意无意地在他耳边说:“近来,东平天气愈发差了,我听说,有不少百姓流离失所。当然,有人护着的百姓,一切如常。”

“小的明白。”那人恭敬退下。

他笑着鼓励他:“加油。”

待马车开始走后,他才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

当今西宁朝堂看似稳定,实则六位皇子各怀心思。

现下,三皇子一派锋芒毕露,丝毫不打算收敛锐气,朝中大臣有将近一半都站了他的队。

虽然现在赵茗曦居太子一位,为一国储君,但支持他的人相对而言就不占多数了。他并不在意这些,毕竟这太子,他实不想做,也觉得自己不堪当。凭着一身武力当个保家卫国的将军,对他来说已经足够。

太子之位,他可以且非常乐意让出去,不过也要看看对方是谁。

像赵辰汐一派,就不行。

“送我入宫,有劳。”他很乐意去看看,今日的宴会有无趣事。要是有,他不介意再告诉众人一件趣事,锦上添花。

“是。”

正要到宫门时,一人突然在马车前跪下。

听到御者的怒骂声,他放了些注意力在车外的情况上。

“赵春湘!你砸我摊子还我家人,今日就要让你偿命!”

赵茗曦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就决定不在想了,找了个车帘旁的角落待着。

今日这顶帽子扣得还真是够大,跟往常的比起来杀伤力多了不少。

不出他意料,果然有什么东西被扔了进来,这也就是他找个角落的原因。

他略微侧目,发现是根血淋淋的手指。

“你虐待我家人至死,怎的不敢出来,敢做不敢当吗!”那人说话有些吃力,赵茗曦猜应是他和御者发生了争执。

赵茗曦自然是不能出去,只得对他说:“未做之事,为何要认?”他稍微变换了一下声音。

“你!没想到你竟如此卑鄙!”他似乎是被推倒在地,还吃痛地叫了一声。

“我知你失去家人心情不悦,但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二字。”赵茗曦的语气还是淡淡的。

车帘被掀起一个小角,很快想要拉开车帘的人又被御者拉开。

“请恕属下护卫不周。”御者的声音也带了薄怒。“立刻就为殿下把这人赶走。”

“等等。”赵茗曦用自己的帕子尽可能地擦了擦那根手指上的血污,再将其递出去给御者。“若你所言属实且需要帮助,可来我府上寻我,我可以帮你。”

“假惺惺!”

赵茗曦听见了御者惨叫。

他深深叹气,最终戴上袖间面纱,将头上发冠摘下,再把身上披风脱去。他先用手掀开了车帘,自己隐蔽在一旁,以防有人暗算。

“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确认安全后,他走出马车,便见御者倒在地上紧捂着伤口,面色惨白。

他打量起眼前那人,确认是个生面孔,但他腰间那枚令牌,倒是眼熟得紧。

“这位小兄弟,何必出手伤人?”

他猛进一步,赵茗曦就往后退一步,始终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如此看来,这件事还真有很多种可能。

一是有人不想让他赴宴,二是真的有什么误会,三是故意生事。这三者之后,还有不少别的可能。

“你害我家人,我不可报复吗?!”那人双目通红,真像是被气急的状态。

“看来我们之间当真是有什么误会。”赵茗曦不动声色地将手伸向袖间。他今日并不想伤人,更何况,对方在目前还算是西宁一位想为家人伸冤的人民,他自是要以礼相待。“让我猜猜,谁告诉你事是我做的?二皇兄,还是三皇兄?”

那人将刀举起来,狠狠瞪着他,“你莫要将脏水泼给别人,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荒淫无道,无良无德!”

“你说的在理......?”赵茗曦反应过来,说他无良无德也就算了,怎么就荒淫无道了?

因为这个词,他暂时不想再浪费时间了。赴宴,看戏才是时下最重要的。

他趁那人再次逼近,闪身到他身后,在他转身之际把袖中准备好的香粉挥向他。

然后......走为上计。

那人的目标并不是御者,他也就没有想着带御者一起走。

二人这会子闹的动静并不算小,奇怪的就是,今日的长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犹豫片刻,决定站着不动。

前方是宫中方向,有埋伏的概率还挺大,后方是暂时停下的那人,左右两侧的巷子都黢黑无比,不管怎么想,他只觉得站着不动最安全。

转念一想,他因为心疼自己的香粉,决定往前走。

“赵春湘!我要你好看!竟然使这种卑鄙伎俩!”他没有追上去,而是用极大的声音喊出了这句话。

“小兄弟,入夜凉,早些归家。”赵茗曦也回他一句话。

风吹草动之声在这寂静的长街上显得格外明显,他并不打算再自谦了,前方有危险,果真不错。

一时恍惚,他竟在前头看到了那个根本不可能出现的身影。

“谢戚霜道这药有一定副作用,看来是真的。”他无声道。

“越祺,或许你会护佑着我吗?”他低低笑了,“各位,出来吧,早完事早回各自府上就寝。”

远方越祺的身影消失,徒留几个貌似穿着夜行衣看不清面容的人。

赵茗曦粗略算了一算,在明处的有七人,当然,他顺便给自己也算了一卦。

“太子殿下,别来无恙啊。”领头人说道。

“除了自我介绍以外的话,各位大可不必多言。”赵茗曦冷冷道。

但他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他忘记带马车上的剑了。

不过无所谓,香粉没了用匕首,匕首坏了用毒药,他从来不缺保命防身的这些东西。

领头羊经过了认真思索,对赵茗曦说:“太子殿下想要听这个也并非不可。我作为老大,就先打个样。太子殿下可以叫我刀疤,我呢,无父无母,孤苦无依,太子殿下愿意给我安排个差事吗,保准好好保护您!”

这下赵茗曦基本可以确定,策划今天这件事的人就是为了拖时间。反正去宫宴看戏也是看,在这里不仅能看戏还能自己演一出,他选择在这里玩玩。

不过赵将军无故缺席宴会,倒是有些不合适。

“可以,我看这位兄弟身强体壮,定然适合做我太子府护卫。”赵茗曦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但,我可能暂时要失陪了。”

“殿下这就不够意思了,有什么事,兄弟们定然相助。来,兄弟们送您去。”刀疤豪迈地说。

赵茗曦一时之间无法接受他们的反应,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他决定上前。不过,匕首还是要握着的。战场之上刀剑无眼,遇到危险时紧握武器,是最好的保命之道。

寂静的夜中,一切显得格外离谱。

正当他在想别的事情时,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拉起他就跑。拉着他的人身手灵活,如轻巧的飞鸟一般。

他察觉出,是谢戚霜来了。

这让他稍许安心,握着匕首的手也松了几分力气。

“太子殿下啊!”刀疤装模作样地喊了几声,待看到二人的身影彻底不见,才直接席地而坐休息。

“还要追吗?”刀疤问刚刚走出来的一人。

“不必了。”越祺眸光深邃,“他安全了。”

刀疤心底惴惴不安,“越大人,主子的意思是让我们今日围杀赵茗曦,您让我们这样做,到时候可要救救我们。”

“三皇子那边,我自会交代。”越祺安抚着他。

刀疤站起身,饶有兴趣地问:“您和三殿下的关系缓和了?那可真是件好事。”

“蠢的。”越祺笑骂,“我去见他不就是上赶着被骂吗?当然是让赵春瑾替我去被骂了。”

刀疤哑口无言,只是有些心疼大皇子。

另一边,谢戚霜直到带着赵茗曦回到了茶楼,才放下心。

他在接到十七消息的那一刻便立马赶了过来,幸好赵茗曦并未受伤。

“戚霜哥,这次多亏你。”他向他行礼。

“不曾想他们胆子如此大。”谢戚霜若有所思,“放心吧,我定为你报仇。”

赵茗曦除了谢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该说,他其实没跟别人打架,而且聊的还算开心吗......

“不要莽撞,也不要掉以轻心。”谢戚霜的语气柔和了下来,“不要再受伤。”

“谨遵教诲。”赵茗曦笑言。

夜色渐深,赵茗曦感觉有些遗憾:两场戏都没看上。

他浑然不觉,现下正有一场戏,等着他下令开演。

夜中,凉风。他忽觉心头一阵温热,抬头一看,正是谢戚霜目光灼灼。

“再答应我一次,莫要再受伤。”

赵茗曦有几许无措,尽量不与谢戚霜对视。“我会尽力,不再受伤。”

“阿茗。”他忽然叫了他一声。

赵茗曦用余光看了看他的神色,小声回道:“茗曦在,怎么了?”

谢戚霜欲言又止,很是纠结。

最终,他还是带着几分试探问他:“若你有一日发现,我并非只把你当友人,而是想与你共度一生,你会怎么想?”话罢,他急忙又补了一句:“这是我从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

长发遮住了赵茗曦的半张脸,偏偏他还偏过了头,神色更是难以看清,这叫谢戚霜焦灼不安。

一人眸光灼灼,一人心乱如麻。

“阿茗?”

“如果是我的话......”赵茗曦终于有勇气转过头,对上谢戚霜的目光,“我会对你说,我亦然是如此想。不过,也只是个故事罢了,当不得真。”

“赵茗曦……”谢戚霜只觉得,此刻他牵着的赵茗曦的手,突然冷了下来,“你的答案,很不错。”

赵茗曦笑笑说:“多谢戚霜哥夸奖。可茗曦怎么觉得,哥好像并不满意呢?”

夜里,茶楼的客人仍旧很多。屋外人声鼎沸,不时有喝彩的声音,更衬得屋内寂静非常。

谢戚霜没有说话,赵茗曦也就只是看着他。

终究还是谢戚霜先放开了他的手。

他脸上仍然挂着温和的笑,眼眸似一汪春水。这下,不敢直视对方的人变成了谢戚霜。

不知从何时起,他发现他有些看不清赵茗曦了。

看不清他心中所想,看不清他现下心情。

“如果我说,是我对你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你会怎么办?”谢戚霜还是忍不住,出声打破寂静。

不管到何时,这句话他都是要问出口的,倒不如现在便迎接结局。

赵茗曦还是笑着,走到窗边将窗推开。

晚风很好,不凉,足以把人满心焦躁浇灭。

于是,二人又一次陷入了尴尬的局面之中。

赵茗曦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太傅同我说,人要有勇气。”他的手紧紧抓着窗棂,“但勇气有的太多,有时可能会适得其反。”

这句话在谢戚霜看来,无疑是委婉地拒绝了他。赵茗曦说话向来如此,拐弯抹角,尽可能不直接伤人。

他自嘲一笑。

他怎能配得上琨玉秋霜的他。

赵茗曦悄悄回头看了一眼谢戚霜,只看到他像一堵墙一样冰冷的背影。

也罢。

赵茗曦无奈地摇了摇头。

凭借着对谢戚霜的了解,他大概猜到,谢戚霜又误会了他的意思。仔细想想,这倒也怪他。他不禁决定,趁早要改掉这说话只说前半句的坏毛病。

就在他要说话那刻,谢戚霜突然转过了身。

“明日何时启程?”他貌似已然收拾好了情绪。

“而我呢,恰恰就是个喜欢为别人付出全部勇气的人。”赵茗曦继续说着他没有说完的话,“答案有误,需要更正。”

“或许……”

二人目光对上。

“我也生出了些不该有的心思。”赵茗曦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感觉顿时放松了下来。

那些藏在心里多年,几近闷坏的情感,终于在这一刻全部拨开云雾,得以见日。

赵茗曦望着谢戚霜那双眼睛出神。

那是一双通红的,湿润的,含情的,且只能装下他的眼睛。

兴奋,喜悦等情绪一瞬间将谢戚霜包围起来。他第一次如此茫然无措,而又像个笨拙的孩童。

他眼中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决堤而出。

因为他看见了赵茗曦的眼中也有和他眼中一样的感情。

他是不被国家和不被父亲喜爱的弃子,却又连只做弃子都不被允许。

直到他来了西宁,遇见了赵茗曦。

他是他匆匆走过这苍茫人世时,偶然一瞥而得的珍宝。是他在雨点连绵季,仰头而见的玲珑风光。

他努力于不幸回忆中抽身,努力地想要够到他站的位置,如今,也算是如愿吧。

赵茗曦看见他哭了,也有些不知所措,给他擦泪也不是,只能说:“怎么哭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谢戚霜像怕他反悔似的,满脸泪水都不管,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哎呀……”赵茗曦故作懊恼,“看来这个答案,哥也不甚满意,容我再想一想吧。”

不过这句话刚说完,他心里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谢戚霜把他按在了一旁的墙上。

这样的接触他并不习惯,也觉得有些尴尬。结果就是,他的耳根红了起来。

谢戚霜在他面前难得地有些霸道,曾经都是在他不愿吃药时才如此。“我可不管,我只听到了你的第二个答案。况且,谁说我不满意了。”

“哥不要勉强自己,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赵茗曦正飞速思考着脱身的方法。

“那个答案和你,我都喜欢。”谢戚霜说完后,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就不用说已经彻底呆住的赵茗曦了。

这种时候,饶是一贯冷静的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还好,谢戚霜没再有动作,给了他不少思考的时间。

“我今天还没吃药。”感觉到谢戚霜的力气刹那之间就小了不少,他心道,这招果然是有用。

没等他开心多久,他就发现,他还是走不掉。谢戚霜根本就没有让他走的意思。

“事情都记不清了吗?”谢戚霜垂眸看他,“你的药可是在我面前吃的,水都是我给你斟的。”

“原来如此……”赵茗曦立刻换了副说辞,“怪不得茗曦觉得浑身如此有力。”

赵茗曦此刻想哭的心都有了。

他向来不认为自己是个脸皮薄的人。

所以,他选择对他说:

“谢戚霜,孤允你犯上。”

他鲜少在他人面前以此字自称,只因他不愿意以太子身份自居。

“这是本将军以太子的身份下达的命令。”

谢戚霜的气息渐渐逼近,“太子殿下之命,在下不敢违抗。”

下一秒,谢戚霜吻住了他。

说没有一丝不适,肯定是假的。赵茗曦感觉有些喘不上气,却并未推开谢戚霜。

赵茗曦这下连脸都红了。

谢戚霜的动作算是很温柔,这一个吻赵茗曦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可能如夜漫长,也可能刹那一刻。

在他理智彻底丧失之前,谢戚霜松开了他。

“阿茗要宿在茶楼吗,还是我送阿茗回府?”谢戚霜问他。

经过刚才那个吻,二人之间难免是有些微妙。

谢戚霜不说还好,一说,赵茗曦便困意上涌。“就宿在这吧。”

他话音刚落,谢戚霜便非常自然地将他抱了起来。

赵茗曦瞬间清醒,“哥其实也不必抱着我走……”

“是阿茗说的,你今日没吃药。要是再生什么变故,让哥怎么办?”谢戚霜嘴角微微上扬。

赵茗曦索性直接闭眼装睡。

自己坑了自己,他只觉自己甚是“厉害”。

因而多年习惯,赵茗曦在他该醒的时间醒了过来。

他自然而然地寻找自己的朝服,才发现自己并不在将军府上。他不算大的动作和迷迷糊糊间发出的一些声响,唤醒了隔壁的谢戚霜。

谢戚霜睡眼惺忪,俨然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要去上朝了吧,我送你回府上。”

赵茗曦毫不犹豫,“好,麻烦哥了,回将军府。”

“那等会儿茶楼外见。”谢戚霜推门而出。

赵茗曦收拾好出来时,茶楼中的说书先生已经在说书了。不说这个,甚至客人都有了不少。他是初次留宿挽湘楼,此前从不知晓挽湘楼的生意好到了这种地步。

——绿酒斟奇宴,翠音荡阔界。娇娥袖遗落,公子休挂怀。

“今日,便说到此处。各位贵客,望日日快乐。”说书先生言笑晏晏。

.......一片喝彩。

赵茗曦认真地听了一会,也忍不住在心中为这位先生鼓掌。他讲起故事来抑扬顿挫,令人颇有感触。

他不由得想起越祺,也正是他的那位故友。

时光何其匆匆,人与事,都不再。

就这样想着,他加快了下楼的脚步。

挽湘楼离将军府并不算得上远,但离太子府还是挺远的,这也就是要回将军府的原因之一。

“待我下朝,城门外见,我们出发剿匪。”赵茗曦快速换好了朝服,这一身服饰衬得他更加正经。

他吩咐家丁备轿。

谢戚霜跟在他来到府外,直到他上了轿才说:“此日乃阿茗生辰,我为你庆生。”

赵茗曦略有迟疑,对他说:“这是我当时随口说的一个日子。庆生这种事,还是等赵春湘或戚霜哥生日时再聊吧。总之,多谢哥还记得,我很开心。”赵茗曦的“生辰”,他自己并未忘记,更不会忘。

谢戚霜看起来有些委屈,唤赵茗曦凑近一些,随即在他额间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赵茗曦被吓到,缩回了轿子里。“好了......我先走了。”

马车随之动起。

赵茗曦在捋着昨夜之事,忽然便想起了什么,开口说:“你伤好了?”

御者闻言答道:“多谢将军挂怀,已然大好了。”

“若实在不适,便可休沐几日。父皇那里我说便好。”

“对了,将军。”御者提高了些声音,“昨儿夜里,小的见着越副将了。”

赵茗曦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他难以置信道:“越祺?”

“正是,小的也很是讶异。”御者诚恳地说。

越祺是赵茗曦亲手掩埋,这毋庸置疑。人死而复生这种事属实是骇人听闻,他不敢去相信。

所以他昨夜看见的,莫非真是越祺?他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赵茗曦在朝堂之上向来是不主动出击,也不轻易让步的人。

现下,他也贯彻了这种做法。

只不过真是出人意料,今日居然有人提到了他。

宋雅衿是西宁如今的丞相,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处于百官之首。他是出了名的明臣,颇受皇帝看重和百姓爱戴。

不过,凭借赵茗曦对皇帝的了解,皇帝绝对对他有所提防。毕竟一个皇帝最畏惧的,就是一官独大。

“听闻太子殿下近来又抱恙了,不知赵将军可有什么看法?”宋雅衿抛出话头。

皇帝赵璟宴未置一词,赵茗曦看去,他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意。

除了皇帝,皇后,谢戚霜,以及各位皇子公主,少许亲信,其余人并不知晓他就是太子这档子事。如今宋雅衿的这个问题,倒真是令他摸不着头脑。

理论上,他是不会暴露的。知道他身份的人,赵璟宴几乎都找过。

赵茗曦走到前头,“宋大人既然如此说了,那臣想向皇上求一个恩典。”

“爱卿说来听听。”赵璟宴半闭着眼说。

“臣与太子殿下乃旧友,不知可否允臣可时常去看他?”

“当然。”赵璟宴睁开了眼,“春湘也定会开心的。”

“多谢皇上。”

一场早朝,在接下来的平淡中结束。

赵茗曦被赵璟宴留了下来。

赵璟宴喊着他一同用早膳,而他拒绝了:“儿臣要与友人出宫剿匪,便只能拂了父皇好意,望父皇莫怪。”

“是先前伤了你的那窝山匪?”赵璟宴问他。

“正是,不过儿臣伤已好了,这次定会成功。”

“好了。”赵璟宴脸上满是慈祥,“春湘可有心仪哪家姑娘?”

赵茗曦很快便答:“没有,劳父皇挂怀。”

“父皇替你择一个吧,不然你这太子之位,可要愈发不稳了。”

赵茗曦自是不会答应,想尽所有方法拒绝,转移话题,赵璟宴却仍未松口。

不得已,他只能说自己已然有了心悦之人。

果不其然,迎来了新一波问题。

......

“是个很好很美丽的姑娘,待我也很温柔。”赵茗曦脸上的笑让赵璟宴有些放下了心,“况且,她自己开的铺子生意还不错呢。”

“开铺子?”赵璟宴皱眉,“那位姑娘,什么家世?”

他站起身,向赵璟宴行礼告退,“父皇莫急,日后总会知晓。”

赵璟宴烦躁地挥了挥手,随他去了。

作为太子,赵茗曦的婚事可不容儿戏。

皇家无需情情爱爱,赵璟宴也希望赵茗曦能明白。

出了宫中,赵茗曦便快马加鞭地往城外赶。

谢戚霜果然在等他了。

芳菲别样红,更显得公子翩翩。

“戚霜哥。”赵茗曦走到他身后叫他,“父皇多留了我一会,你没等久吧?”

“等久了。”谢戚霜故意这样说。

但看到赵茗曦瞬间就低落下来的情绪,他又不舍得捉弄他了。

“好了,我们出发吧。”仿佛是怕赵茗曦还会自责或是不开心,他又说:“我也是刚到,阿茗不必因此对我感到抱歉。”

赵茗曦像是在等他这一句话似的,满脸难过被一个笑容所替代,“我想的是,没能邀请你进宫来吃个便饭,真是遗憾。”

“我才不信。”

二人在这样还算愉悦的交谈之中策马远去。彼时夕阳出现,一切无限好,正是潇洒时。

是夜,风微凉,二人于一客栈歇脚。

坐在院中观月饮茶倒是快哉,他们不知不觉便聊了许久。

许是喝茶都上了头,赵茗曦鬼使神差般地想要说出关于他生辰的事。他本以为,这会一直埋在他心底深处,永远不可能再出口。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对谢戚霜说出来,会轻松一些。

“哥想听些事吗?”

“阿茗尽管说,我愿意听。”

“往年的今日,我都会去祭拜一位故友。”

他心怀抱负而又英年早逝,满身不屈却又不得不低头。

他是一位英雄,是整个西宁的英雄。

说到最后,赵茗曦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哽咽了。

“或许,哥也是见过他的。”

“的确。越副将,也是我极其佩服之人。”

赵茗曦仰头看向月亮。

它是洁白的,无暇的,正如他在战场之上见到的越祺一般。

鸽子飞来,落在他手旁。

他将鸽子腿部信筒中的信纸拿了出来,上面只有一句话:

公子休挂怀。越祺亲笔。

他破涕为笑。

“越祺,生辰喜乐。”

“山匪窝点尚已明确,只差对方人手。”谢戚霜分析着目前的情况。

赵茗曦沉吟片刻,“目前我只知他们是偷袭我之人,还不知他们是否有做过什么烧杀抢掠以及害人之事。这还需要再去暮云城中调查,待有了结果,可联合官府将他们一窝端了。

“你说得对。”谢戚霜颔首。

他们这便打算动身,先进暮云城。他们并未选择走有山匪那一路,怕多生变故。

方进城门不久,便听见一阵细微的哭声。

往声源处看,原是一位姑娘正被几个大汉围住。

“大哥,我真的没有什么风云表,我也不知那是什么物件。”她看起来极为无助,泪水都爬满了整张面庞。

听到这话的谢戚霜,眉头却是一紧。

大汉们丝毫不为所动,就要上前搜她的身,更有甚者,直接给了她一巴掌。

赵茗曦彻底看不下去,走上前说:“有事可请官府解决,此事自当明了。”

姑娘拽了拽他的衣角,似是想躲到他身后。

赵茗曦会意,对她说:“你可暂时站到这位公子身后。”他的视线投向谢戚霜,“他很厉害的。”

一些大汉虽有不悦,想上前讲些什么,但被领头的人制止。

姑娘怯生生的点头,就要站到谢戚霜身后去,她这模样十分令人怜惜。

“他武功很强,姑娘莫怕。”赵茗曦微笑,轻轻拽住她的衣袖,“姑娘藏着的这把刀,借我防身吧。”

姑娘一怔,再三迟疑下还是把刀递给了他。

“怎么还带刀的这人,我们硬碰硬好像打不过嘞。”其中一名大汉对为首那人小声说。

为首那人皱眉,“鬼知道风云表是什么东西,收钱办事,别多说话。要是败坏我们帮的风评,要你好看。”

那人立刻回到后方,不敢再多说一句。

赵茗曦接过刀后才转头与他们交涉,“本不该多管闲事,在下只是想说一句,事情不要以这种方式去解决。通过官府阐明经过,不管怎样,都是比这种方式要好上一些。”他人纠纷,赵茗曦本不想去管,可看到事情恶化,他就还是打算看看情况。

“呵......”领头羊嘲讽出声:“谁不知道,暮云的知府已经死啦,毫无用处。”

“死了?”赵茗曦试探开口。

“那昏聩无能的知府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领头羊情绪激动起来,而赵茗曦要的正是他激动。

赵茗曦继续说:“那他做了什么?”

“眼中只有权势地位,百姓进言草草搪塞,这不是死了是什么!这几日都没再见他,跟真死了一样。”

“诶大哥。”他身后一人突然说:“他好像在套你话哦。”

赵茗曦尴尬地轻咳了两声。

“好了!”领头羊正色,“让她把风云表交出来。”

赵茗曦没有说话,姑娘害怕得浑身止不住发颤。“哥,我有件事必须要去确认,这里交给你。”话罢,他着急地转身就跑,连仪态都没工夫顾及。

据他所知,暮云李知府一直勤勤恳恳,是难得的有才有德的臣子,怎会如方才那些人嘴中所说?

他一路来到知府府外,只见大门紧闭,门口无一护卫家丁。

路过的民众像是也对此地唯恐避之不及,都要多绕些距离。

他尝试着去将门推开,却发现门未动分毫。

不得已,他只得去找城中巡逻的卫军,表明自己的将军身份,然后和他们一同将门强行打开。

好不容易用东西将门撞开,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赵茗曦不可置信地看着府内的一切。

府内满地鲜血,一群人死状各异。不管是家丁还是衙役,无一幸免。

这场面也吓到了跟在他身后的一众卫军。

“拿着我的令牌去将暮云城中的知县请过来,再派人去宫中向皇上通报!顺便……将府门关上。”赵茗曦很快下了命令。

卫军领命,很快离开。

赵茗曦一步步走到殿中,见知府与其夫人均被利剑割喉而死。

死不瞑目,满眼不甘。

“各位,实不相瞒,这姑娘其实是家妹,不知家妹偷了你们什么东西,在下可以让家妹道歉,并照价赔偿。”

领头羊冷哼,未置一词。

“一百两?”

……

“五百两。”

“哇哇哇大哥,这已经比那个怪人给我们的还要多了。”后方的人再一次把脑袋探出来。

领头羊满脸不情愿地答应了谢戚霜。

“西宁皇城挽湘楼。”谢戚霜弟给他们一块玉佩,“拿此玉佩去便可。”

领头羊双手接过玉佩。

方才被他训斥过的人疑惑道:“大哥,事没办成呢,您这样我们帮的风评怎么办?”

领头羊“嘶”了一声,在那人脑袋上重重敲了一下,“人要懂得变通,你肯定不懂。有钱不赚是混蛋啦。”讲到最后,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谢戚霜给姑娘让开位置,示意她给大汉们道歉。

姑娘很聪明,立马诚恳地向他们道了歉。

大汉们这才故作心满意足地离去。

“多谢殿下相助。”姑娘朝他跪下。

谢戚霜猛地后退一步,叫她起来。“杜沅,我帮你也是帮我自己,要是风云表丢了,我比你更不舒服。”

杜沅道:“风云表并不在我身上。”

“在哪里?”谢戚霜问。

“在您府上的暗室中。”

他这才稍稍放心。

“风云表很重要,你也清楚。必要时,即使豁出性命也不可让其丢失。”谢戚霜换上了一种冰冷的语气。

杜沅瞧瞧翻了个白眼,在心里说,谢戚霜这种故作冷漠的样子真的很奇怪很违和也很好笑。

“杜沅明白,定不辱命。”

谢戚霜不欲于此多留,打算去找赵茗曦。

杜沅挥手向他告别。

“殿下,东平的桃花开了,很好看。您若是寻得余裕,可以去看看。”

谢戚霜脚步一顿。

“我会去的。”

谢戚霜打算顺着赵茗曦离开的放下找他。没走多久,就见众多人风风火火地往一处去,顾不上想那么多,他便也跟着去。

跟着众人来到府衙前,便见赵茗曦孤身立于府外,而他的身后,看得出是一片鲜血。

“听说这府衙里的人全死啦?还包括那位天杀的李知府!”一人喊道。本是伤感之事,他却眉飞色舞。

越来越多人附和他的话,到最后演变成了更为恶毒刻薄的话语——

“死得好!”“奸臣当死!”......

局面一发不可收拾,这些见风使舵之人的话语,显得此刻赵茗曦的身影单薄不堪。

一人之身,怎承一城谩骂。

谢戚霜快步上前,拉他进了府衙中,再将府门闭上。

“如你所见,一片惨状。”赵茗曦勉强对他扯出一抹安慰般的笑容。

大约半日,宫中便派来了人调查和处理这件事的人,之中有赵春瑾。有他这位皇兄在,他稍微放下了心,依圣旨不再参与此事,和谢戚霜在暮云城中调查有无山匪杀人作恶一事。

待得到肯定答案后,二人带上了一些卫军,便出发剿匪。

一路上,赵茗曦仍是忧心忡忡。

谢戚霜发现了他还在想李知府一事,没有说话干扰他,也不打断她的思绪。只是在他偶然脸色不好时为他号脉,轻拍他背安慰。

“前头就快到了,各位都小心些,莫要打草惊蛇。”赵茗曦终于说话。

一行人以草木为掩,一步一步逼近窝点。

他们隐匿得略无破绽,队中却蓦地出现一声口哨声,窝点中的山匪顿时倾巢而出。

“如此看来,倒是我疏忽了,多有歉疚。”赵茗曦轻言,“不过都一样。”

他迅速离开队中,将剑拔出,“兄弟们小心,这里有叛徒!”

众人闻言向四周散开,都各自保持着距离。在这种情况下,分散可不是件好事。

一名卫军悄无声息地来到赵茗曦身后,正要将剑刺向他,赵茗曦回头,侧身躲剑,反将他手上剑打落,并控制住了他。

那人就如同毫不在乎性命,没露一丝慌乱,反而笑言:“我几日前得了消息,在此可遇太子殿下,便想刺杀一番,结果却......”他话未说完,便再也说不了了。

在赵茗曦用手中剑杀了他之后,几乎是在同时,一支箭射来,不偏不倚射在他心口。

赵茗曦收剑,向已死去那人微微笑了,无声说:“多谢阁下不暴露我秘密之恩。”

不知为何,其人一死,山匪们就有些乱了起来。

人微乱而大体不乱,双方还是交手。

赵茗曦与谢戚霜站在最前头,层层突进。

俗话说得好,擒贼先擒王。赵茗曦和谢戚霜小小配合,就给了谢戚霜靠近山匪首领的机会。首领拿着刀久不上前,手都微颤。

——罢了,能与殿下比试,也为好事。谢戚霜见他口型如此。

犹记他应下同赵茗曦去清剿山匪那日,十七问他:“殿下,真要损失暮云那一处的眼线?”

他言:“眼线可再安插,阿茗只有一个。”他看着十七,神色认真,“他们,不可伤害阿茗。”

所以这次,作为谢戚霜的他,定为所爱之人全力以赴。

赵茗曦负责打其他山匪,及不让别的山匪靠近谢戚霜和首领的身。总归是打打杀杀了这么些年,如今自是不如当年那般英姿飒爽。就连现在打这些山匪,他都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他踉跄一步,撞到一人。

“还不懂得小心些。”

他虽早有预料,可当再次听到他的声音,还是难去相信。“......我很怀念和你并肩作战的日子。”

二人皆持剑,防范着周围山匪的动作。

“那现在就再并肩作战一次吧。也叫我看看,殿下是否将我忘了。”越祺轻笑。

赵茗曦也笑,“那越君可看好了。”

他们二人的配合堪称出神入化,令山匪更加难以招架。好不容易抓住间隙想偷袭一人,另一人便立马用剑将刀打开。

各护对方周全,也抱对方可安心进攻。

“我可是西宁第一剑!”

“我便是西宁第一剑的后盾。”赵茗曦看着他笑。

听起越祺的豪情壮志,赵茗曦从不觉得烦。

有了越祺的帮助,赵茗曦挥剑也不再顾忌颇多,毫不收敛地挥向山匪。

剑花飞舞,落叶激起。

山匪到底也不算得什么简单人物,武功倒也还不错,扑上来攻击时像张开血盆大口的怪物,颇有气势。

赵茗曦不疾不徐地闪避开来,同时寻找着机会出击。

举目而望,黑云向此滚滚而来,赵茗曦彻底不想再多费时间,要是下了雨,事情只会更麻烦。

风因势而起,吹过林梢之间。叶片滞于水面,微动涟漪。这一番景象与旁侧的刀刃碰撞显得格格不入。

待最后一名山匪的鲜血随赵茗曦挥剑而涌出,谢戚霜也斩杀了首领。

“阿茗,还好吧?”他第一时间来关心赵茗曦。

“我很好,不必担心。”赵茗曦对他一笑,然后清点了卫军人数,发现无一人就木。

这场胜仗,打得他开心。

“兄弟们辛苦了,我会在皇上面前,为各位请功。”

这场胜仗,让卫军们也开心。

“你现在倒会做人了不少。”越祺习惯性地想去揽住他的肩。

赵茗曦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极为郑重地看着他说:“越祺,我做到了,你知道了吗?”

“你其实不必为了......”越祺想了想,叹着气摇了摇头。他还是打算妥协了。“当年乃我狭隘,你不必挂怀。现在,我信你了,春湘。你做的我都了解。”他拾起一朵地上的落花,“是啊,并非只有权贵,可做一军将领。你身为没有身份背景的赵茗曦,不也凭着自己当上了人人敬仰的赵将军么?这便是最好的证明了,谢谢你。”

赵茗曦眼中已然带上了水色。越祺的妥协,让他等了太久,也困住了他太久。

本只是二人谈天说地时随意提出的一个话题,却延续到了当下,也让赵茗曦知晓了,何为手掌权力的责任与该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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