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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遗产

他的遗产

    他的遗产

  • 作者:月昼分类:现代主角:郁霜 周慕予来源:长佩时间:2023-01-28 14:01
  • 为您推荐优质好看的小说《他的遗产》,由作者月昼倾情打造的小说正推荐中,围绕主角郁霜周慕予讲述故事的他的遗产小说主要内容是:郁霜被周慕予得到了,他从来都不知道爱是什么,成功扮演了小情人的身份。

    最新评论:现在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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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谭律明死了,死得很不光彩。

心律失常猝死,死在小老婆床上。

死前那里还硬着,尸体凉了都没软下来。而他新娶不到两年的小老婆,吓得差点跟着咽气。

谭家是宁城有头有脸的人家,这件事很快传遍整个圈子。而谭律明留下的那个叫郁霜的小寡夫,被谭家上下视作不祥,等丧事过去,不知道要怎么处置。

此刻灵堂黑压压的一片,郁霜一身黑衣,头上别着一片精巧的黑纱,衬得一张小脸愈发楚楚动人,唯一碍眼的是脸上的巴掌印,即便过了一夜,也还是红得显眼。——昨天谭律明的妻子回国,见面二话不说扇了他一巴掌,当着一地佣人的面。

谭律明生前宠着郁霜,对外称他是小老婆,但谁都知道,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个供人泄欲的玩具,谭律明这座靠山一倒,立马变成不值钱的二手货。

郁霜原本没资格在这里。他是见不得光的小妾,是克死谭律明的“脏东西”。

昨晚下雨,他在灵堂外跪了一夜,差点跪掉半条命,才换来今天进入灵堂的准许。谭家人背后说他惺惺作态,说他真有这份心不如一头撞死下去陪葬,这些郁霜都知道。

但他只是想送送谭律明。

天阴沉沉的,灵堂里的女眷们哭得殷勤而克制,一个个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却只发出很小的啜泣声,其中几分真心不得而知。

郁霜望着前面那张黑白照片,张了张口,不敢发出声音,只有眼眶慢慢变红。

“谭叔叔……”

郁霜觉得很冷,不知道是因为阴冷的天气,还是因为灵堂里压抑的气氛,或是因为他心里的孤寂。

他的脑袋昏昏沉沉,双腿也有些发软,想要悄悄去旁边扶着墙休息一下,无意中回头,忽然撞上一道望向自己的目光。

郁霜不由得一怔。

目光来自一个陌生的男人,带着上位者从容不迫的审视和某种意味深长的打量,仿佛郁霜是拍卖台上一个待价而沽的物件,这让郁霜感到有些不自在。

郁霜不习惯与陌生人长时间对视,换做往常,他可能会很快移开目光,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郁霜看着男人,竟然就这么一眨不眨地对视了几秒。

男人微微勾起唇角,似乎觉得有趣。

一位宾客路过,打断两人之间的目光交汇。郁霜垂下眼帘,忽然一阵眩晕袭来,眼前的景象骤然颠倒,还没来得及反应,自己嗵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耳边所有声音都变得遥远而模糊,郁霜好像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还有人叫管家和医生,其中夹杂着谭律明妻子冷淡的声音:“陈妈呢,把人带下去。别在这里丢人。”

……

郁霜闭上眼睛,陷入深深的昏迷。

远处周慕予看见这一幕,用胳膊碰了碰同行的好友:“唉,那小孩儿,叫什么来着?”

好友也被郁霜晕倒的动静吸引过目光,随口道:“哦,郁霜。”

“郁霜……”

周慕予想起之前好像见过一面,那时郁霜怯怯地跟在谭律明身边,看着年纪不大,温顺乖巧,有人和他说话,他要先睁着一双清澈无辜的眼睛仰头看谭律明,征求自己丈夫同意。

我见犹怜的一个小玩意儿。

好友了解周慕予的脾性,打趣道:“怎么,你喜欢?”

周慕予坦然承认:“有点兴趣。”

“那可是老谭玩剩下的。”

周慕予转头看向好友,讳莫如深地摇摇头:“你不懂。”

……

好像过去一个世纪那么久,郁霜的大脑混沌难明,只有某处隐隐传来尖锐的疼痛,让他偶尔获得一丝清明的意识。

他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四周很安静,能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和杯碟碰撞的声音。有人拨开郁霜的头发,给他简单处理头上的伤口,然后缠上一块纱布。

疼痛终于减弱了一些,郁霜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过了一会儿,慢慢地睁开眼睛。

第一眼看到的是管家,一位善良和蔼的老先生,郁霜来到谭家这两年,受了他不少的照顾。

“小少爷,您醒了。”管家和其他人不一样,会叫郁霜小少爷,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样表面恭敬实则鄙夷地叫他小夫人。

“头还痛吗?”管家问。

郁霜慢慢地坐起来靠在床头,摇了摇头:“我没事。”

管家叹了口气:“太太吩咐过,让您好好休息,不必再出去露面了。”

郁霜心下了然,也不想管家为难,听话地点点头,说:“好。”

“还有这个。”管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双手递给郁霜,“是周先生让我给您的。”

郁霜接过,疑惑地蹙起眉头:“周先生……?”

“周先生是谭先生生前的朋友。他说,如果您愿意的话,他会为您安排好一切。”

手里的卡片是一张白底烫金字的名片,摸起来有一种很贵的质感,正面印着一个名字,郁霜小声地念出声:“周慕予……”

翻到背面,有一句手写的留言:

跟我走,或是留下守寡,你选。

毫无来由的,郁霜把这句话和今天葬礼上的陌生男人联系到了一起。

回想起那个男人的样子,身材高大,肩宽腿长,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高定西装,气场比郁霜见到过的所有人都要凌厉。

他的长相也很惹眼,漆黑浓密的眉毛和睫毛,瞳孔深邃,双眼皮的褶皱恰到好处,连眼角的细纹都显得很迷人。

这样一双多情的眼睛,配上高挺的鼻梁和不近人情的薄唇,又多了些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意思。

仅凭外表,郁霜就断定那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

既然能让谭律明身边的管家亲自送来名片,想必是已经势在必得。郁霜并没有留下来守寡的打算,但要就这么把自己交付给一个陌生人,心里还是有点忐忑。

犹豫片刻,郁霜问:“我可以,见见他吗?”

管家想了想,说:“我帮您问问。”

说完管家便出去了,郁霜一个人躺在床上,十指不安地绞紧。忽然想起谭律明曾经说过:“要是以后我不在了,你要学着依靠其他人。靠自己太累了,不要靠自己。”

那时郁霜乖乖躺在谭律明怀里,像一只柔软的小猫,谭律明摸着他的头发,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不近人情的话:

“但是记着不要爱上男人。你不爱他们,他们才会珍惜你。”

谭律明并没有给郁霜留下多少财富,但教会他很多事情,比如如何取悦一个男人,如何让他们获得征服的快感,继而心甘情愿沦为忠实的信徒,这些郁霜全都认真地记下。

但谭律明偶尔也开玩笑,摸着郁霜的肚子问他为什么不会生,要是会生的话,绑住一个男人更容易。

有一次郁霜问谭律明:“要是我会生的话,你还会喜欢我吗?”

谭律明扑哧笑出声,捏捏郁霜的鼻尖说:“你会生的话,我娶你当老婆。”

这句话郁霜没有相信,因为谭律明教过他,男人嘴里的假设都是骗人的。

房门推开的声音打断郁霜的回忆。郁霜抬眼看过去,是周慕予。

周慕予顺手关上门,抱臂倚在门边:“听说你想见我?”

他的声音低沉慵懒,像一阵来自沙漠的热风,吹得郁霜的耳朵痒痒的。郁霜坐起来,小声说:“周先生。”

“嗯。”周慕予不置可否地发出一个字音,走过来站在郁霜床前,低头看着他,“怎么突然晕倒了?”

“昨晚淋雨,发烧了。”郁霜回答说。

适当的示弱是很有必要的。

郁霜垂下眼帘,很轻地抽了抽鼻子。

周慕予抬手,自然地用手背试了试郁霜的额头,问:“好点了么?”

他的皮肤还带着外面的凉意,郁霜浑身一僵,点点头说:“好多了。”

周慕予没说什么,从郁霜的额头抚摸到脸颊,最后抬起他的下巴,端详了几秒钟,问:“你怕我么?”

郁霜摇摇头,抬头仰视周慕予,眼神无辜而懵懂。他小心翼翼地搭住周慕予的手腕,用自己细白的手指轻轻触碰周慕予的皮肤,得到默许后,歪头用脸颊蹭了蹭周慕予的掌心。

周慕予目光一暗,像收网的猎人面对走投无路的小兽。

“答应了?”

“嗯。”郁霜点头,“我和您走。”

不需要思考太久,眼前的男人是唯一最好的选择。

半晌,周慕予似笑非笑地说:“我以为你会舍不得。”

郁霜没有说话,过了很久,小声说:“我在这里,夫人会不高兴。”

他脸上的巴掌印还在,说话时更显得楚楚可怜。

周慕予用拇指缓缓抚摸那一片红痕,欣赏着郁霜眉头微蹙的样子:“收拾好东西,我在外面等你。”

郁霜垂下眼帘:“好。”

周慕予把郁霜带回自己平时住的房子,——一栋二层带花园的老洋房,在市中心闹中取静寸土寸金的地段。

郁霜不知道这是周慕予的住处,直到进去发现很多生活痕迹,甚至周慕予早上喝的半杯咖啡还放在吧台上,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周慕予平时就住在这里。

郁霜停下脚步,犹豫片刻,说:“周先生。”

周慕予回头:“怎么了?”

“我……住在您家里吗?”

“你不愿意么?”

郁霜摇摇头:“不是……”只是他觉得,周慕予把他从谭家带出来,会先安置在别的地方,像那些有钱人养在外面的小情人一样。

“我身边缺个人。你是谭律明养大的,至少应该比外面的人听话懂事。”周慕予说。

比外面的人听话懂事……郁霜似懂非懂,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乖乖待在家里,不要惹我生气,不要过问我的私事。其他的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明白吗?”

这次郁霜听懂了:“明白。”

让郁霜轻松一点的是,他有单独的房间。如果周慕予哪天不顺心,他可以躲起来,不去碍周慕予的眼。

放好行李,郁霜先去洗澡。躺在热气氤氲的浴缸里,紧绷了两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谭家气氛压抑,所有人都说他不祥,对他避之不及,但周慕予看起来好像毫不在意。郁霜想,周慕予要么是不信鬼神,要么是命硬。

——周慕予。

这三个字音在唇齿间辗转,郁霜闭上眼睛,悄悄念出声。

天渐渐黑了,郁霜洗完澡下楼,餐桌上放着一份晚餐,而周慕予不在。

进来的时候没敢四处乱看,现在一个人坐在餐厅,郁霜悄悄打量四周的环境,像周慕予说的,并没有第二个人生活的痕迹。

正看着,楼梯传来脚步声,郁霜慌忙收回目光,低头端起桌上的牛奶杯,余光看见周慕予从楼上下来,换了一身衣服,看见郁霜,说:“今天阿姨不在,家里没什么吃的,明天带你出去吃。”

郁霜握紧杯子:“这样就很好,我不挑食。”想了想又说:“其实我会做饭的,如果您不嫌弃的话……”

“这些小事不用你亲自做。”周慕予打断他,“我带你回家,不是为了让你当保姆。”

郁霜想到什么,脸一热没有接话。

周慕予似乎很喜欢看郁霜脸红的样子,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问:“在想什么,脸又红了。”

“没有,没想什么。”郁霜岔开话题,抬起头看周慕予,“您要出门吗?”

“嗯,晚上有个饭局,生意上的事。”

周慕予话锋一转:“对了,你平时叫谭律明什么?”

水晶灯璀璨的灯光下,郁霜的眼神明显暗下去,垂下眼帘说:“叫谭叔叔。”

郁霜没有父母,从小在谭律明资助的福利院长大,从有记忆开始,谭律明就是他最信任的人。

17岁那年郁霜被接到谭家,谭律明给了他两个选择,一是成年后自己出去闯荡,二是留在谭律明身边。

郁霜选了后者。

一直到现在。

“叔叔,”周慕予略一沉思,“我的年纪,倒也可以这么叫。”

“您看起来很年轻。”

“是你太小了。你有十八么?”

郁霜小声说:“我快要二十岁了。”——他长得显小,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质疑他的年龄。

“那就好。”周慕予懒洋洋地看了一眼手表,“不早了,吃完早点回去睡觉。我先走了。”

郁霜愣了愣,回过神来的时候,周慕予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客厅。

就这么走了……

半夜下起雨来,电闪雷鸣的轰隆声将郁霜从浅眠中惊醒,睁眼四周漆黑一片,一道闪电劈开黑夜,把屋里照得惨白。郁霜不自觉攥紧被角,吓得心头一颤。

雷雨季节的天不讲道理,顷刻便成了瓢泼大雨。郁霜下床去拉窗帘,巨大的落地窗映出他单薄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又想到今天周慕予留给他的背影。

走得那样干脆,难道周慕予把他带回家之后,又对他失去了兴趣吗?

不,不应该。

时针走过十二点。一道明晃晃的车灯照亮庭院,铁门缓缓开启,周慕予那辆黑色普尔曼出现在金色的雨幕中。

车子驶到门口,郁霜终于回过神来,小跑着下楼,刚好遇见周慕予推门进来。

周慕予喝了点酒,进门随手脱下外套,解开两粒衬衫纽扣,刚巧抬眼,看见郁霜站在楼梯口,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T恤,没有穿睡裤,空荡荡的衣摆下露出两条又细又直的腿,泛着玉器般莹润的光泽。

目光相遇,郁霜怯怯地开口:“周先生……”

周慕予皱了皱眉:“怎么不睡觉?”

郁霜小声说:“打雷,我害怕。”

他不安地攥紧自己的T恤下摆,想要上前,又犹豫着不敢上前。

周慕予走到客厅沙发坐下,眼神示意自己身旁的位置:“来。”

郁霜走过去,迟疑片刻,小心翼翼地跪在周慕予两腿之间。他小腿的肤色几乎要和身下的纯白色地毯融为一体,周慕予垂眼,目光黯了黯:“怎么了?”

“您…是不是不喜欢我?”

“为什么这么问。”

郁霜没有回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安,半晌,又挪动膝盖往前蹭了蹭,主动钻进周慕予怀里。

年轻的身体单薄而柔软,散发着淡淡的沐浴露的香气,像一捧干净的雪。

周慕予抬手,摸了摸郁霜的头顶,说:“下次害怕的时候,可以打电话找我。”

郁霜摇摇头:“您在忙。”

“忙也可以接电话。”

郁霜不说话了,头靠在周慕予腰间,双臂环住他的腰。周慕予身上有些许的酒气,还有一丝混乱的香水味,郁霜熟悉这种味道,它代表了温香软玉和纸醉金迷。

“别招我。”半晌,周慕予低声开口。

郁霜的脸几乎正对着那个地方,听见周慕予的话,他抬起头,眼眶里蒙着一层雾气:“您不要我吗……”

周慕予眯起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郁霜:“谭律明刚没了几天,三魂七魄还没走远,你就这么对着另一个男人发浪?”

他喝了酒,声音低哑,语气也漫不经心,郁霜却仿佛受到多么严苛的羞辱和责备,眼睛里的水雾慢慢凝结成泪珠,要掉不掉地挂在眼睫。“不是……”他的声音带上哽咽,小声道歉说,“对不起……”

说着话,一颗泪水滚落下来,掉在周慕予黑色的西装裤上,形成一小片深色水渍。

“我只是,只是怕您不喜欢我。谭叔叔已经不在了,要是您也不要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郁霜努力压抑自己的哭泣,泪水却一颗接一颗地掉下来。

哭了很久,周慕予终于抬手替他擦掉眼泪,说:“没说不要你,别哭了。”

于是郁霜不敢再哭,只有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他落泪的样子很漂亮,睫毛湿漉漉的,鼻头泛红,薄薄的皮肤近乎透明,像初夏清甜饱满的荔枝果肉。没有男人不喜欢看小情人楚楚可怜落泪的样子,以前谭律明也喜欢,不过谭律明总是舍不得让郁霜哭。

周慕予舍得。

周慕予靠在沙发上,懒懒开口:“今天我累了。你自己来。”

郁霜有一瞬间没听懂,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谭律明没教过你么,讨男人欢心的时候该怎么做。”

这次郁霜终于听懂了,“有……”

他垂下眼帘,握住周慕予的皮带搭扣,即便隔着两层布料,也能看出尺寸有多可观。

啪嗒,皮带解开,郁霜低头咬住拉链,用牙齿一点一点褪下去。里面是一条深灰色内裤,鼓鼓的一团,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大一些。

郁霜把脸贴上去,嗅到淡淡的麝香味,露出失神的表情。

他抬眼望向周慕予,问:“我可以吗?”

他的语气和表情,仿佛周慕予的允许对他来说是某种珍贵的馈赠。

对视片刻,周慕予淡淡应允:“嗯。”

于是郁霜用脸颊贴到那里,讨好地蹭了蹭,然后换成自己柔软的嘴唇,隔着布料,认真而细致地亲吻。他懂得怎样的眼神和动作能勾起男人的欲_望,即便周慕予今天兴致不高,不多时也还是有了反应。

最后的阻碍被褪掉,周慕予依旧衣冠楚楚,唯有眼神幽深晦暗,像此刻窗外浓黑的夜色。

……

郁霜的脸颊泛起不自然的潮红,周慕予抓起他额前的头发,五指插入发丝,毫无怜惜地按着他的后脑勺往下压。郁霜几乎快要窒息,伴随着周慕予的动作,发出断断续续凄惨的呜咽。

“含出来。”周慕予说。

……

最后郁霜瘫软在周慕予身上,脸上被弄上污渍,睫毛也沾了一点。恍恍惚惚睁开眼睛,周慕予慢条斯理地拉上自己的拉链,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抽出两张纸擦掉郁霜眼角的泪水,说:“怎么这么爱哭。”

郁霜接过纸巾,慢慢将自己脸上的污浊擦掉,然后小心地靠进周慕予怀里,像一只听话的小动物。依偎了很久,抬起头问:“您喜欢吗?”

周慕予抚摸着郁霜的头发,半晌,淡淡地说:“做得不错。”

郁霜从始至终都知道,他不会只有谭律明一个男人。

所有的偏爱、宠溺、捧在手心,都是有期限的。

谭律明也是人,人的本性就是喜新厌旧。

所以郁霜从未想过为谭律明守节,他舍不得的只有小时候那个温柔但疏远的谭叔叔,而不是后来与他亲密温存的谭律明。

但外面的人不这么认为。郁霜从前如何对谭律明百依百顺,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如今谭律明头七还没过,郁霜就跟周慕予走了,传出去谁也不敢说周慕予半句不是,只说郁霜虚荣势利、人尽可夫。

传着传着,有些话传到周慕予耳朵里。

今天难得清闲,周慕予和几个朋友在常去的俱乐部打高尔夫,都是熟人,说话便有些没遮没拦。有人聊起谭律明,接着说到外面那些关于郁霜的风言风语,周慕予表面不露声色,眼神却显而易见的冷。

谭律明葬礼时和周慕予一起去谭家的那个朋友也在,叫季骞,是周慕予的发小。季骞见周慕予脸色不对,忙打着哈哈把话题移开,等到气氛恢复平常,他趁别人不注意来到周慕予身边,压低声音问:“你真把那小孩儿带回家了?”

“嗯。”周慕予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怎么了?”

“不是,”季骞有点急了,“你来真的啊?”

“什么来真的?”

“我以为你是一时新鲜,玩一玩就算了,怎么还带回家了?”

周慕予的脾性周围的朋友都知道,看似风流多情,实际上身边来来去去那么多人,没有哪个真的入他的眼。以往有了新人,通通都是养在外面。

不过周慕予也不是像季骞想的那样一拍脑袋把郁霜带回家,相反关于郁霜的一切,他查得清清楚楚,包括郁霜单纯的成长环境和简单到透明的社会关系。但凡身世没那么干净,周慕予也不会放心把人留在身边。

听到这里,周慕予轻嗤一声:“一个没依没靠的小玩意,被你们说得像洪水猛兽一样。”

说完他抬眼看向季骞,似笑非笑地说:“不过是个暖床的,我都三十五了,家里冷冷清清没个人气,像话么?”

“得了吧你。”季骞面露鄙夷,“外面排着队想给你暖床的还不够多么,你冷清?”

“你也说了,外面。”

周慕予云淡风轻的态度让季骞无言以对,噎了半天,他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你喜欢就好。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谭律明那个老狐狸养不出什么小白兔,你也多留点心。”

周慕予笑:“我是那么色令智昏的人么?”

“你,”季骞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想到周慕予以往冷心冷情的样子,稍微放下心来:“唉,他们说的那些话你也别当真。要怪就怪老谭之前把人藏得紧,那小孩儿又太漂亮。”

周慕予抬了下眉毛:“你也觉得他漂亮?”

郁霜之前虽然不常露面,但认识谭律明的人都知道他身边那个小男孩漂亮得过分,放到任何一家会所都得是头牌。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默认郁霜早晚是要出来卖的,背后没少开难听的玩笑,只是没想到谭律明刚走,郁霜就被周慕予接手了,完全不给其他人机会。

说这些话的大多是精虫上脑不学无术的纨绔,一般接触不到周慕予,但季骞的圈子杂,多少有所耳闻,所以才担心郁霜不是省油的灯。

季骞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没好气道:“他不漂亮能有那些闲言碎语么?你也是男人,男人脑子里成天想什么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

“知道啊,钱和屁股。”

周慕予的语气理所应当,堵得季骞哑口无言。憋了半天,季骞说:“我差点忘了,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这时另一个朋友过来,问周慕予晚上有什么安排。

“岚宫来了几个新人,去不去找乐子?”朋友问。

岚宫是周慕予他们常去的会所,老板是熟人,以往周慕予养的那些小情人有好几个都是岚宫出来的,包括最近正得宠的一个。

“行。”周慕予想了想,“不过新人就不用了。”

朋友心领神会:“怎么,藏在家里的宝贝要带出来给我们看看?”

周慕予笑笑,不置可否。

接到周慕予电话时,郁霜正在自己房间看书。

周慕予的来电设置了特殊铃声,听到声音,郁霜放下书接起电话,语气一贯的温软:“喂?先生。”

“在干什么?”

“在看书。”郁霜乖乖回答,想了想又说:“也有在想您。”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周慕予似乎并不反感这样明晃晃的讨好,说:“换身衣服。晚点司机去接你。”

“嗯,好。”

郁霜没有问要去哪,想来无非是饭局或酒局,他作为花瓶和金丝雀,陪金主出席这些场合也算是份内的工作。

将自己打理妥当,傍晚七点,司机准时出现在楼下。

这是这些天来郁霜第一次离开这座小洋房。他不需要出门,也不需要社交,想买衣服的时候,有奢侈品店的店员带着当季新款上门为他试衣,想吃什么东西,也有米其林餐厅主厨来家里为他烹饪,虽然周家的佣人不像谭家那么多,但人少一些,郁霜反而觉得自在一些。

他很擅长适应环境,也很擅长让自己过得舒服。

一路上司机不言不语,到了岚宫,一个服务生在门口等候,也不多话,接到郁霜便领他进去。郁霜没有来过这里,但从入眼的高级中式装潢和一个个盘靓条顺的服务生可以判断,这不是一般的消费场所。

推开包厢门,郁霜一眼看见周慕予,他坐在沙发正中间,姿态懒散,手里拿着几张牌,心思却好像不完全在上面。除了周慕予和他的朋友,包厢里还有几个年轻貌美的男男女女。听见郁霜进来,那些年轻男女一起看过来,目光先是好奇和打量,看清郁霜的长相后,又隐隐浮现艳羡和敌意。

“哟,”季骞最先开口,“来了。”

周慕予闻声抬眼,轻飘飘地扔下手里的牌:“同花。”

“?”

四周哀怨怒骂,周慕予勾起唇角,冲郁霜勾勾手:“来。”

他身旁的男生识趣地让开位置,郁霜走过去,挨着周慕予坐下,说:“先生。”

“嗯。”周慕予淡淡应了一声,“都是熟人,不用拘谨。”

上一局的筹码被周慕予一家通吃,桌上几个人正不满,听见这句话立马来劲,哄闹着要罚郁霜迟到。郁霜抬起头看周慕予,见他没有阻拦的意思,小声问:“怎么罚?”

还没来得及得到回答,包厢门再一次被推开,这次进来一个二十岁出头长相惹眼的男孩子,身后还跟着一个似乎想要阻拦他的服务生,一进门他便望向周慕予,脚步一顿,扁了扁嘴委委屈屈地说:“周哥……”

郁霜离周慕予近,清楚地看到周慕予的眉头皱了一下。

“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男生旁若无人地撒着娇,走到周慕予身旁拉住他的袖子,“我都好几天没见你了……”

包厢里其他人似乎已经见惯不怪,季骞甚至露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故意说:“这不是子涵吗,好久不见啊。”

“季总。”男生和季骞打招呼,“您也来啦。”

“瞧瞧,我不说话你都看不见我。”

“哪有……”

周慕予终于分过去一个眼神,打断他们的对话,问:“感冒好了吗?”

男生面露欣喜,立马坐下环住周慕予的腰,仰着头说:“您还记得我感冒呀。已经好了。”

从郁霜的角度看不清男生的脸,但他坐下时有一股甜蜜的香水味扑鼻而来,混合着护肤品和化妆品的淡淡脂粉气,整个人香喷喷的。郁霜分神想了一瞬,难道周慕予喜欢这一款吗……

男生也注意到郁霜,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周慕予,问:“他是……”

周慕予不露声色地把人从自己怀里推出去,没有回答,而是说:“去开瓶酒。”

“喔。”男生乖乖去了,起身前回头悄悄看了一眼郁霜,眼中露出一丝警惕。

等他离开,季骞凑过来笑着问:“怎么回事,怎么对子涵这么冷淡?”

周慕予神色不变,反问:“我应该对他怎么样?”

“嘁,我看你这是又腻了吧?”

周慕予没说是或不是,只说:“我不喜欢不知分寸的。”

季骞当下听出他话里有话,追问:“怎么了?”

周慕予没有回答,另一个朋友见势插嘴,说:“我知道,孟子涵前两天跟老赵打听慕予的私事,今天又不请自来。听老赵说,他好像还偷偷跟张喆的车,被张喆发现了。”

朋友说的老赵是岚宫的老板,而张喆是周慕予的助理,孟子涵这么做,毫无疑问惹得周慕予不高兴了。

“嗐,我看他就是太喜欢你了。”季骞说。

“他的喜欢值几个钱。”周慕予的冷淡写在脸上,“我养着他,不是为了让他得寸进尺。”

“谁让你不结婚的。你想想,‘周、太、太’,多有诱惑力的三个字。”

“你眼馋的话,你来当?”

“滚。”

……

过了一会儿孟子涵回来了,周慕予依然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既不拒绝他的示好,也不给他任何回应。

孟子涵肉眼可见的不高兴,看郁霜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怨恨。郁霜默默坐在一旁,只当自己看不到。

但其他人不会允许郁霜不声不响装花瓶,他是新面孔,又曾是谭律明金屋藏娇的宝贝,现在从金屋里跌出来,自然少不了被寻开心。

郁霜不是很擅长应付这样纸醉金迷的场合,周慕予不拦,别人灌他酒他只能接着,几杯之后便开始摇摇欲坠。

“不,我不行……”

趁着意识还算清明,郁霜摆摆手站起来,“我想去洗手间。”

“这才哪到哪就想跑?不行!”

“不,我……”

郁霜手足无措,一低头看见周慕予,只好去求助:“先生……”

周慕予抬眼:“怎么了?”

“我,”郁霜咬紧下唇,“我想去洗手间。”

一晚上周慕予都不怎么管郁霜,看起来对他不是很上心的样子,其他人便也以为郁霜是个无足轻重的小玩意。闹得最欢的那个朋友酒劲上头,大手一挥道:“欸,慕予,你不能这么小气吧?”

周慕予闻声看过去,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今天没人陪你喝酒么,一个劲的抓着我的人灌。”

以往周慕予这么说,识趣的就该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对面显然喝多了,想也不想道:“什么你的我的,带出来玩的不都是大家的。”

周慕予笑笑没说话,转头拍了拍郁霜的后腰:“去吧。”

郁霜赶忙跑了,出门前听见季骞打着哈哈当和事佬:“行了行了,你说你为难人一小孩儿干嘛?”

那个喝醉的人说了什么没听清,只听到周慕予平静没有波澜的声音:“别把我想的和你一样,我不玩那些乱七八糟的。”

乱七八糟的……

郁霜分神想了一瞬,还好,周慕予不喜欢几个人一起。

郁霜没有经历过那样的事,但曾亲眼见过。

那时他刚到谭家不久,还没有和谭律明发生关系。在这一点上谭律明莫名的有原则,一定要等到郁霜成年才肯碰他。

于是郁霜在谭家过了一年清闲日子,每天看书上课,学习插花、烘焙、茶艺、乐器,或者出去逛美术馆、听音乐剧,培养自己的审美。

某天郁霜从外面回来,给谭律明带了喜欢的点心,像往常一样上楼去找他。绕过小厅推开卧室门,郁霜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走进里面,第一眼看到一个不着寸缕的陌生男生跪在地上,嘴巴里含着两根手指,满面潮红。手的主人慢条斯理地靠在床头抽烟,浴袍敞开,腿间还坐着另一个男生。

暧昧的声音和气味扩散在空气里,郁霜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们在干什么。

那时郁霜没有任何性经验,连色_情片都没有看过,所有一切都是后来谭律明慢慢教给他的。所以第一次直面谭律明没有遮蔽的身体,看着他和别人做这种事,郁霜的反应只有害怕。

点心盒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郁霜落荒而逃,全然不顾谭律明在身后叫他的名字。

那天晚上郁霜发了高烧,醒来谭律明守在床边,穿着得体,仿佛下午的事没有发生过。见他睁眼,谭律明紧皱的眉头终于微微舒展,弯下腰来问他好点没有。郁霜摇摇头不说话,一头扎进谭律明怀里无声地哭,哭了很久,小声说:“我害怕。”

“怕我么?”谭律明柔声问。

郁霜摇摇头:“不……害怕那样,有别人……”

谭律明沉默了一会儿,低头亲吻郁霜的额头:“别怕。再也不会了。”

在那之后的两年里,谭律明像他答应的那样再没有碰过别人,也没有让郁霜被别人碰过。

遥远的回忆渐渐变得模糊,回过神来,洗手间里只有郁霜一个人。

郁霜洗了脸,低着头站在洗手台前,过了很久,神情依然有些茫然。

“喂。”

安静的洗手间忽然响起一道声音,郁霜抬起头,从镜子里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好像是那个叫孟子涵的男生。

郁霜头很晕,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慢半拍地转过头,对上孟子涵直勾勾的目光。

孟子涵的语气很不客气,盯着郁霜,问:“你是怎么认识周慕予的?”

郁霜没有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机械地回答:“偶然认识的。”

“哼。”孟子涵冷笑,“跟我装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什么……?”

“我没在岚宫见过你,你是新来的?”

“不是……”

“我警告你,像你这样的我见多了,别以为你有什么不一样,周慕予找你只是为了尝鲜,等他新鲜劲过了,你很快就会失宠。”

孟子涵自说自话,仿佛是为了专门跑过来给郁霜一个下马威,郁霜看着他,低低地“喔”了一声。

头顶灯光明亮,照出郁霜白皙泛红的脸颊,孟子涵打量了一会儿,又哼了一声:“酒量这么差,要你有什么用?”

郁霜的酒量确实不好,之前谭律明不需要他出去陪酒,现在周慕予也不需要。他看着孟子涵,不太明白为什么说他没用。

明明有很多别的用处……郁霜走神想。

见郁霜不还嘴也不生气,孟子涵有点恼,走上前用力一推:“不说话哑巴了?”

郁霜反应不及,往后趔趄了一步,刚平静下来的胃又泛起一阵恶心。他整个人依然钝钝的,对孟子涵的冒犯提不起情绪,勉强抓着洗手台站稳,自言自语地皱起眉头:“请你不要碰我……”

“最烦你这种走两步就要倒的,装什么装?”

郁霜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门口又传来一道声音:“子涵,季总让你出来找人,怎么这么久呀?”

郁霜看过去,是今晚陪着季骞的一个女孩子。

孟子涵动作一顿,回头对那个女孩笑笑:“来啦。”

“快点哦,我先进去了。”

“好。”

被女孩打断,孟子涵也不好再为难郁霜。他跟过去,临走前不忘回头对郁霜使了个眼色,提醒他不要多嘴。郁霜垂着眼帘,用手背擦掉自己发梢和鼻尖的水珠,默默跟了上去。

回到包厢,一切都和刚才一样,郁霜注意到周慕予穿了外套,走过去问:“先生,我们要回去了吗?”

周慕予看他一眼:“嗯。”

“唉,怎么就要走了?”季骞闻声看过来,“这才几点啊?”

“累了。”周慕予言简意赅地解释。

“……”

“你们玩,今天我买单。”

“谁稀罕你买单,去去去。”

“那走了。”

郁霜不太了解周慕予的脾气,但看得出他大概没什么耐心。他说要走,其他人也不敢真的拦。

回去路上,周慕予靠着座椅休息,郁霜默默坐在一旁,望着窗外的街景发呆。黑色轿车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路旁灯光璀璨,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安静了很久,周慕予说:“你没有什么要告诉我的么?”

郁霜正昏昏欲睡,听到声音惊醒,茫然地转过头:“什么?”

“今晚在洗手间,你和孟子涵干了什么?”

“今晚……”郁霜想了想,“他来找我,我们说了几句话。”

——没了。

车里再次陷入安静,周慕予看着郁霜,眸色幽深,仿佛想要从郁霜的脸色看出什么端倪。

半晌,他平静地问:“只是说话,没有动手么?”

郁霜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那个女孩把孟子涵推自己的事告诉了周慕予,小声说:“我以为您不喜欢听这些……”况且他也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说的事,他只在意周慕予的喜怒,其他人怎么样并不在他关心的范畴,甚至他可以转头忘了孟子涵这个人。

周慕予的语气依然平淡:“是不喜欢听。”

“先生,”郁霜讨好地往那边蹭了蹭,牵住周慕予的手,“您生气了吗?”

“没有。”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说的。”郁霜大脑昏沉,声音也变得低软,“只是推一下,没关系的,您别生气。”

周慕予脸上终于出现一丝别的表情,垂眸看着身旁的人,说:“下次有什么说什么。”

郁霜心里松了口气:“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郁霜想到什么,小声问:“您喜欢孟子涵吗?”

“他说的?”周慕予问。

“没有。”郁霜摇摇头,自言自语地嘟囔,“要是您喜欢他,我就让让他……”

他醉眼惺忪的样子到底还是取悦了周慕予,周慕予轻嗤一声:“要是我不喜欢他呢,你要还手么?”

“还手……”郁霜想了想,认真地摇摇头,“要是您不喜欢他,我就更不理他了。”

说完他弯腰靠在周慕予臂弯里,说:“我会乖乖的,不给您添麻烦。”

城市的喧闹繁华被隔绝在车窗外,车里的空间狭小静谧,只有呼吸声和空调微弱的声音。

郁霜靠着周慕予,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小兽,对人类露出自己温热柔软的肚皮。周慕予摸了摸他的头发,说:“我不喜欢。”

“唔,”郁霜本能地应答,说完才反应过来周慕予说的“不喜欢”指的是什么,他抬起头,眨了眨眼睛,欲言又止。

周慕予没有再看他,淡淡地说:“各取所需,谈不上喜欢。”

第二天上午,周慕予让助理给孟子涵送去一张支票。

孟子涵今年21岁,在周慕予之前没跟过别人。一般来说周慕予不太愿意碰雏儿,但孟子涵长得漂亮,会说话,床上又放得开,周慕予才把人留在身边。

周慕予不在意孟子涵蛮横浅薄,只要把自己伺候得舒服,那些都与他无关。如果不是孟子涵昨天和郁霜动手,周慕予原本不介意把他多留一段时间,但他推了郁霜,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是什么意思?”孟子涵接过支票,一脸不可置信,“分手费吗?”

周慕予的助理张喆推推眼镜,公事公办地说:“这只是周先生给您的一点小小补偿,以后没有必要的话,还请您不要再打扰周先生的生活。”

“为什么,不是昨天还好好的吗,他人呢,我要见他!”

“孟先生,您是聪明人,应该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闹得太难看,最后得不偿失就不好了。”

张喆说完便起身告辞,孟子涵想要阻拦,又不敢对张喆做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半晌,他恨恨地把支票摔在桌子上,“小贱人!”

这件事没有人告诉郁霜,郁霜也对此不关心,也不在乎周慕予身边还有多少别的孟子涵。

最近天气转凉,城市里的银杏树从绿色变成黄色,到处都金光灿灿。周慕予对郁霜说待在家里闷的话可以出去逛逛街或者看看电影,不过要把司机带上,郁霜答应了,想起自己房间闲置的花瓶,便想顺便出去挑一束花。

昨晚下过雨,空气里弥漫着初秋潮湿的凉意,郁霜从花店出来,抱着一束包好的向日葵,隔着一条街望见对面有一家咖啡厅,门口的小黑板写着当季新品,他心念一动,对身后的保镖兼司机说:“我想去喝杯咖啡,你在车里等我好吗?”

“好的。”司机恭敬地回答,“需要我帮您拿花吗?”

“不用了,我自己拿就好。谢谢。”

郁霜进咖啡厅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热咖啡和外面小黑板上写的新品巧克力蛋糕。周慕予不喜欢吃甜的,所以郁霜在家里吃甜品的机会并不多,但他其实很喜欢,尤其喜欢各种各样的巧克力。

蛋糕吃了一半,郁霜看见对面商场门口一个眼熟的身影,那人挽着一个陌生的高大男人,黏黏糊糊地将男人送上路边停靠的私家车,然后满脸堆笑地挥手,等车子开远才收回目光,朝马路对面的咖啡厅走来。

再走近一些,郁霜认出那是孟子涵,与此同时,孟子涵也看到了郁霜。

刚才还笑得像花一样的人,在看到郁霜的瞬间拉下脸来,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郁霜不想惹麻烦,正想着要不要先走一步,孟子涵已经快步穿过马路,推开咖啡厅的门进来,把自己手里的几个奢侈品手提袋扔在沙发上,一屁股坐在郁霜对面。

“哟,一个人出来逛街,不用陪周慕予吗?”孟子涵阴阳怪气地说。

郁霜知道躲不开,只好回答:“周先生有事要忙。”

孟子涵暗骂一句什么,说,“这下你高兴了吧,我和周慕予分手了。”

“分手……?”

“还装,要不是你,他怎么会突然和我分手?”

“……我不知道。”

“贱_货,”孟子涵心里憋了几天火,一把拿起桌上的花甩过去,“再让你装!”

向日葵的花苞又大又结实,甩过来的时候带倒桌上的咖啡,泼了郁霜一身,而那一束花不偏不倚打到郁霜脸上,叶片和花瓣划过皮肤,留下微麻的刺痛。

郁霜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抬手遮挡不及,花瓣掉了满身。

花是他今天一朵一朵挑选的,新鲜的奶白色向日葵,郁霜很喜欢。

他不心疼自己弄脏的衣服和划伤的脸,只心疼这束花。

咖啡厅里其他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目光,一个服务生小跑过来,试图阻拦:“您,您好,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让开,别多管闲事!”孟子涵呵斥了服务生一句,再次把花朝郁霜扬过去,这次郁霜终于来得及反应,侧头躲开,用手臂挡住自己的脸。

“住手!”

混乱中司机从外面跑进来,一把拉开孟子涵,“你干什么!”

司机力气大,直接把孟子涵从沙发甩到地上。他张开手臂护住郁霜,看见这一片狼藉,又气又急:“郁先生,您没事吧?”

“没事。”郁霜摇摇头,用手背碰了碰自己脸上刺痛的地方,摸到一点血迹。

司机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给郁霜,又抽了几张纸帮他擦拭身上的污渍,郁霜轻轻抬手挡开,说:“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司机也不想多事,慌忙把郁霜扶起来,郁霜想起什么,弯腰拾起那束散开的花,仔细地拢好抱在怀里,最后看了一眼孟子涵。

“我不知道你和周先生之间发生了什么。”郁霜说,语气平和而隐忍,“如果你有不满,请去找他。找我并不能解决问题。”

“说得简单,你以为他会见我吗!”孟子涵恨恨地反驳。

“那是你自己要想办法解决的事。”郁霜微微皱起眉头,“解决不了的话,以后有多少周慕予你都抓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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