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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我渣过的人变成沙雕

被我渣过的人变成沙雕

    被我渣过的人变成沙雕

  • 作者:姑苏赋分类:现代主角:傅泊屿 林奚河来源:长佩时间:2023-01-11 15:56
  • 《被我渣过的人变成沙雕》by姑苏赋,原创小说被我渣过的人变成沙雕正火热连载中,围绕主角傅泊屿林奚河开展故事的小说主要内容:傅泊屿不喜欢渣别人,但他总是在渣别人,他觉得很为难。

    最新评论:原来他是沙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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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路过大学时,我想起林奚河第一次和我表白的模样。

洁白的衬衫,清爽的短发。问我能不能和他交往的时候,他低垂着头,紧咬住嘴唇,薄白的面皮上涨到粉红的血丝。

有点想他了。

我傅泊屿,生平第一次这么想一个人。

当年在大学,他是大我一年的学长,有一天突然来向我表白。对待感情,我向来是看得稍微顺眼就不会拒绝。但一有更新鲜的人出现,我就会把眼前这个人甩掉。

和林奚河这场恋爱谈得算久,有四年,贯彻我整个大学。我整个大学除了他以外,没有再和任何人恋爱。

主要还是其他人都不让我觉得新鲜。

大学毕业后我爸要让我出国留学,我爽快地甩掉林奚河,奔向我新鲜的人生世界。分手那天林奚河没哭,只是平静地问我为什么这么突然。

我和他说:“谢谢你,这四年我玩得很开心。”

他静了很久说:“玩。”然后挂断电话,再也没有打过来。

可我奔向国外新鲜了一阵子后,发现我忘不了他。

出国留学的两年内,我都忘不了他。

回国后我在我家的公司里当总裁,根据设定,我必须得是富二代或是一个凤凰男,不然不具有“渣苏”的魅力。在确认自己都具备这些条件后,我发现我还是忘不了林奚河。

他和我以前交往过的恋人都不一样。意识到这点,我就发现他可能是小说里的男主角,否则他不可能会让我觉得他不一样。

作为另一个男主角,我有必要把他追回来,并完成一套追妻火葬场的流程,才不会浪费“渣攻”这个名号。

不然,渣完一点也不后悔的攻其实不能叫“渣攻”,就是纯粹的人渣。渣攻对部分人来说好歹还有点魅力,人渣纯粹就是被骂的份。

我怎么说,也得为了生命中第一次出现的爱情拼一次命。

有时候我常想,我不是渣,我只是不懂爱情,第一次面对爱情不知所措而已,呜呜呜。

我运用通天的本事打听到林奚河的下落。

他现在在一家殡仪馆做推销墓碑的工作。

他在卖墓。

……卖墓?

嗯。这可不是普通人的工作。

林奚河他,果然不是一般人。

于是下班后,助理开车来到殡仪馆。

助理坐在车上,指指门外一个穿黑色西装抽烟的人:“傅总,您的小情人在那儿呢,赶紧下去道歉。”

我躲在车上不动:“笑话,老子可是渣攻诶?渣攻是能这么快认错的吗?这么快认错的还能叫渣攻吗?”

助理说:“总裁,你是不是怕鬼?”

颤抖着肩膀的我:“……”

我终于还是被助理拖下车。

被助理拖下车其实特别没形象,所以在林奚河的头转过来时,我立刻站稳,一手把助理拍开,理理衣领,展现出我一如往常帅气潇洒的模样。

我预想过无数次和林奚河重逢的场面。他可能会一见到我,就立刻转头走,之后对我爱答不理,我对他死缠烂打。

但林奚河见到我的时候,只是安静看着我,没有任何反应。

我局促了会儿,走到他面前,带着多年未见的想念、欣喜、愧疚、挽回,总之无数种复杂到极点又完美结合一起的情绪,我轻唤:“河河。”

林奚河:“……”

我看他没反应,心想他可能一时不适应我这么叫他。只得改了口:“奚奚。”

林奚河:“……”

林奚河的同事一块儿挨在门口,窃窃私语:“这人怎么回事,一来就呵呵嘻嘻的,是不是脑子有点毛病?”

另一个说:“长得挺帅的,可惜。”

我心说:?

林奚河站了起来,把烟丢到地下,鞋尖踩了踩。

他朝我走来,手臂搭上我的肩。

我一懵。这不按套路,怎么回事?

他另一只手朝殡仪馆内请去:“里面请。”

我不知他怎么回事。是没认出我,还是鬼上身,还是搭错线。 总之,他现在不像他,搞得我也不太像我。

我差点想拽着他的领口说:“林哥,我是傅泊屿啊,那个很渣很渣很渣的傅泊屿啊,你不应该扭头就走或甩我两耳刮子吗?”

不,没有。

他把我带到殡仪馆内,一股冷风吹来,叫我不由打了个大哆嗦。

他给我倒了杯茶,从抽屉里拿出一大本宣传册,指着上面的墓碑效果图:“新盘,风水宝地,内购价便宜一万,你是老同学我才给你这个便宜捡,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我一个问号缓缓升起,曾经那位追求艺术清高冷傲的林奚河学长,是如何变成一位……销售鬼才的?

我说:“可你看我,你觉得我未来五十年以内需要吗?”

林奚河按着手指数说:“我看阿姨有些年龄了,这五十年内可能就需要。”

我:“???学长,我妈,你忘记了吗?”我还以为,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倒背如流的林奚河,应该不会忘记我和他说过,我妈十五年前就和别的男人跑了的这件事。

林奚河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于是小心地问:“怎么你……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冒昧问一句。怎么你,你没有妈妈吗?”

我:“……?”

林奚河想了想:“那,那也可以为叔叔买一个啊。”

我:“???”

“或者这样。”他翻动宣传册,翻到一张三个墓碑排排站的效果图,“一家三口款。这是你妈的位置,这是你爸的位置,这是你的位置。这个划算多了。”

我默了默,问:“哥,你现在是在向我报复吗?好,我都买了。”

我拿出一张卡,甩在桌上,我就是想告诉他,无论他想要什么,我都给得起。他故意给我看的这个世俗模样,打不倒我想追回他的决心。

林奚河脸上没不悦,眉角反而有些开心。他立即从身后掏出一个pos机:“老板,分期还是全款?”

我看他的样子是真的好开心。

甚至开心到要飞起来了。

林奚河,这个人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他比小说里写的特别还特别。

就这样,来到殡仪馆不到五分钟,我买了份全家桶套餐的墓位。

林奚河再次点上一根烟,还递给了我一根。

我摆摆手,苦涩地笑:“我不抽烟的,你忘了?”

他说:“这有什么?我以前也不抽。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以前会的,可能现在不会,以前不会的,现在会。以前爱的,现在也可以不爱。”

我看事情有点往正轨上发展了。

“那我呢?”我问他,“你还能爱我吗?”

林奚河烟叼嘴里愣了愣。他抖了抖烟灰,又一次搭上我的肩,将我带到殡仪馆门口。

他指住远方一个工厂:“呐,火葬场那儿呢,我想你可以自己去。”

我身体抖了抖。

卧槽,害怕子。

我到底是为什么,要选在一个设备措施这么齐全的地方,和他谈复合的?

手机响了,我爸call我回去处理生意上的事。

我一时特别懵。

我他妈能有什么生意上的事?“总裁”这个名头不是给我耍帅用的吗?真让我处理生意上的事我哪有这时间来搞什么追妻?

由此可见小说中有本事又特别死缠烂打的渣攻其实并不普遍存在,否则他们人均时间管理大师。

总归,我爸叫我,我不能不回去。

我带上那几份墓位交易合同,不舍地离开前,和林奚河说:“我会再来找你的,你别想躲着我。”

林奚河握住我的手:“欢迎欢迎欢迎。”

我:“……”

我来找我爸。

他最近迷恋上了古玩,抱着一个长相奇怪的大壶子,放到眼睛前瞧,瞧完又嗅了嗅。

“好东西!”他笑呵呵地和旁边的专家说,“我这一瞅一闻,就知道是好东西。对了,这,这是什么啊?”

专家干笑道:“康熙年间的,夜壶。”

我爸一下僵了。看他表情有点想吐,直到见到我,他才忍住不让胃里那些好货吐出来。

“你一下午干什么去了?”看到我,我爸立刻将重心转移到我身上。

我说:“我为家庭做了些贡献。”

“什么贡献?”

我拿起墓园新盘宣传册:“我买了个墓套餐,还是一家三口款的。虽然妈没了,您还能再去开发一个。”

随后,我被我爸左右扇脸,一脚踢出办公室。

办公室大门关上前,我听见他和助理抱怨:“这小子,不知道他妈以前怎么教的,越长大越自私。他那么多兄弟姐妹,就只买三个墓位?不会做人。”

我:?

我又来找林奚河了。

林奚河钥匙掉地上时我给他捡了起来,看见他发呆的脸,我笑着说:“林哥,我说过我会再来找你。”

“……”

林奚河话少,以至于他脸上总写满省略号。尽管他迫于生存,变身社畜,摒弃大学时浑身流光溢彩的艺术气息,卖力跟人推销墓位。他还是话很少。

所以他和人推销经常言简意赅,我听他打电话,一般是接通后直接问:“咱们家最近要墓位吗?”

然后被人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他发完呆,立即握住我的手:“诶,傅先生,你好你好。”

我苦笑道:“你和我,有必要这么陌生吗?”

林奚河皱眉默了会儿。他拉起我的手,低头在我手背轻轻一吻,随即看着我的双眼:“这样熟一点了吗?”

我:?

我其实一度怀疑林奚河是失忆,不记得我渣过他了。你想,小说里那些被渣过的受,哪一个见到攻不是不理不睬疯狂闪避的?能解释林奚河这么从容不迫的原因,我想只有失忆。

只是这个梗,比渣攻贱受还狗血。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件好事,没准我还能重新泡他。

要泡一个人,就得给他他所需要的。

他需要业绩,我就给他业绩。

“上次买的那个墓位套餐。”我说,“有没有一家七口款的?我往上还有几个哥哥姐姐,往下还有几个弟弟妹妹。”

“这个家庭成分还挺特别。”林奚河手遮起来点了一根烟说,“考虑到当年计划生育,我们确实没推出这么特别的套餐。我这边建议您不如直接全买了吧,自己想要几个留几个,多出来的当投资。”

我认为他说得有理。至于理在哪里,我不知道。常言道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就算是给我推销马桶投资,我都觉得他说得有理。

我说:“好。不过这是笔大投资,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好好谈。”

他抖掉烟灰说:“行。”

我看他没拒绝,往前进了一步:“晚上想吃什么?你以前最喜欢的那家泰国餐厅,还在。”

林奚河抬起眼说:“我们殡仪馆门口有家沙县大排档。”

我说:“啊?”

*

我们吃完沙县大排档。

吃饭过程中,由于有人运送棺材,有人洒纸钱送花环,导致我吃馄饨的时候内心感到很波动。

吃完饭,我站在车前,望着林奚河。

他虽然西装加身,上班前会和同事们一起跳滑稽的扭腰热身打鸡血舞,可他在我眼里,依然有大学那身清冷白衬衫的模样。

我很想他,真的很想他。

我说:“我有话跟你说。”

他说:“嗯?”

我淡淡望住他:“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林奚河打了个颤。

一阵冷风兜过来。

林奚河打了两个颤:“我不爬山,不游泳,不吃药。你有机会,你有。”

我:“……?”

我是没想过,我还能有情敌出现。

不对,我早就想过了。

如果没有情敌出现和我抢林奚河,我怎么会有失去他的危机感?

那小子,一个自己开创公司的优秀青年。

长得也就那么半斤金城武,两斤木村拓哉组合起来的帅,成绩也就那么一般般保送耶鲁大学级别的好。

家境可能也就比我自从玩古董后就开始败家的老爸,好上那么一点半点。

形容到这里,我觉得很不对劲。

作者给我安排这样的情敌,不是等于叫我直接去死?这还玩什么?

我跟这个名叫金城哉的小子,不错,他的确叫这个名字。他爸可能是生怕他长得不好,所以取了一个这么好的名。也可能是生怕他长得太好,想让他长得不伦不类一点。没想到他长大后仍然是长得尤其好。

我和这个小子第一次见面是在酒店。

当时正在举行一个拍卖会。我爸让全家超级没用的我去拍一块地皮。

当时林奚河也在,他和他的同事在门口摆牌。

展牌上的内容大致就是:

山水好墓 户型方正 均价仅:XXXX

望海佳墓 格局通透 均价仅:XXXX

由于推销的产品太过奇特,确实是叫路过的人多看了两眼。

看最多眼的就是金城哉,但他看的不是展牌,而是林奚河。

他手插裤兜上前搭讪,递了一张名片给林奚河。

彼时我正在跟我姐打电话,她让我买几套sk-II回家让她洗脚。在我喷她这个行为太暴发富的时候,她表示自己只想倒盆水泡脚再放几瓶sk-II在底下,然后发朋友圈上装个逼,装完立刻原封不动退还。

我直呼这个行为太脑残,不愿意配合,在她以要毁灭我小熊饼干的威胁下,我选择妥协。

然后我看到金城哉一手撑在他们展点的桌子上,俯身看着林奚河,异常妖孽地“嗨”了一声,拿出一张名片插在林奚河衣服上的口袋里。

我看得浑身毛皮炸起,心里直喊SOS。首先这个人竟然能让我想到用“妖孽”这个词去形容,就够让我毛骨悚然。

虽然二次元里这类人一般是大男神。

但有些东西,只是二次元看起来苏苏的,三次元实现了就感觉不到。诸如我遇到一个老同学,他和我聊天,张口闭口对我喷射“饭圈用语”时,我不会大呼过瘾,只想锤爆他的狗头。

等我毛骨悚然一发,我才意识到,我的危机出现了。

他要泡林奚河诶!

我一个大步走上去。

听他们在聊什么。

金城哉说:“我下次买墓,是不是找你就好?”

林奚河问:“家里要死人了?”

金城哉呆了一下。随即他干干笑:“倒不是。我就是看着这块望海的,比较感兴趣。也许我未来死后就会埋在这里。我曾经,是一名海军。虽然只当了两年,但对海有不一样的感情。”

天呐!竟然还是当过兵的!老天这给我的挑战也太大了吧?我的对手是不是给你充钱了?充钱通道在哪里能不能告诉我一声?

我以为林奚河会被他吸引。

没想到林奚河默了默后:“太小声了,听不到。声音这么小还想开军舰?”

我和金城哉,不约而同地,傻了一下。

人挺帅的,为什么?

可惜了他林奚河一张好脸。

我向林奚河买了一片墓地。

金城哉也向林奚河买了一片墓地。

巧的是,这两片墓地还是邻居,相距不过几百米。

未来我死了葬在我的墓里,金城哉也葬在他的墓里,我还得和这小子遥遥相望,坟里互扯头花。

周日早上,林奚河带我们两个去看墓。因为他还得运送几个花圈,所以我们分两辆车上山。

林奚河在前面带路,而我,和金城哉坐同一辆车。

山路崎岖,我跟金城哉在五局三胜的剪刀石头布下确认了司机的人选。

我不情不愿地坐上了驾驶座。

林奚河在前面开车开得很飚。

我头一回开这么崎岖的山路,沿路车疯狂的颠簸。

金城哉本来想优雅地喝一杯咖啡,最终在脸吃了半杯咖啡的情况下,选择放弃这个极难实现的想法。

“不然换我来开?”他语气像是有些瞧不起我。

不能让情敌看扁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火速加大油门,和他说:“放心,我会开车。”

车颠簸得更加厉害,说句话能飚出美音的那种。

这时,一个开法拉利的小子,飞速地从我们后面超车。

这对临时来这里,路边租了一辆吉利的我们来说,都有种被挑衅到的怒感。

像藤原拓海能用AE86飚过GTR一样,我抱着这个想用吉利飚过法拉利的想法,怒踩油门,飞速转动方向盘,来了个漂亮的漂移。

金城哉抓紧扶手,瑟瑟发抖地说:“阿sir,你冷静点,我不想今天刚买完墓就自己躺进去。”

我不管他。不仅要争一口气,我还要在情敌面前耍个彻底的帅。

眼看已经追上那辆法拉利的尾巴,那辆法拉利却在我面前左右飘闪,挡住我超车的路。

像藤原拓海可以用排水道超车一样,我带着这双倍的自信,身体往左侧斜倾去,将车开进了排水道里。

随即砰的一声巨响,车子斜倒进排水道中,一动不动。

我在排水道里翻车了。那辆法拉利留下像取笑欢呼似的尾气声。

金城哉惊魂未定地喘着气:“阿sir,你不是说你会开车?”

我懵了许久,还不能适应过是怎么回事。

老天给我的剧本,不是应该让我成功在情敌面前耍完这个帅吗?为什么会让我在排水道里翻车?

后来我懂了。老天是想拍摄一部公路安全教育片,我是一个反面教材。沙雕的不是林奚河,是我。

淦。

我和金城哉爬到山顶,过了吃午饭的时间。林奚河站在车旁已经抽了两包烟下去。

“傅先生,金先生,你们的车呢?”

我气喘吁吁地说:“它刚刚升华了自己的人生价值,死于一场灿烂之中。”

林奚河听不懂。我认为他也是听不懂比较好,他要是听懂了,对我来说就很不好了。

我怎么能让他知道发生在我身上的糗事!

金城哉是个十全十美的男人,所以他运动细胞也很发达,爬到山顶只当做是一场运动,流流汗喘喘气就没事了。

但我真是太娇弱了,我是个连扛锄头葬花都娇弱到要保镖扶着的小少爷。

这么娇弱不堪一击的我,怎么能扛得住从山腰爬到山顶这么大的运动量呢?

因此我来到山顶后,灵魂被抽空般的疲惫。而金城哉却还能在阳光下露出“迷人”的笑。

林奚河说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吃过饭再去看墓位可能会来不及,所以他决定先带我们去看墓。

我超累,一边走一边打呵欠。

林奚河的步子快得像飞,这是不知道带了多少客户跑了多少业务练出来的步伐。可因为走得太快,总有些不注意的时候。他踩到一块石头,不小心跌了一下,站在他身旁的金城哉立即抱住他的腰。

其实金城哉只要扶一下他的肩膀就可以让他站稳,但他非要抱林奚河的腰,抱完眼神还向我这里瞟来一眼。我知道金城哉是故意做这个动作,要向我挑衅的。

正常来说,我应该脸色铁青,气得牙痒痒,气得眼睛血红,气得上去“抢过”林奚河,强吻以宣誓主权。

不是说吗,只要让人觉得攻特别幼稚,就代表这个攻是很爱这个受的!但是渣攻活该,渣攻太活该了,渣攻就该看自己的受受投入别人怀抱而悲愤欲绝的样子!大家都爱看攻占有欲很强变得很幼稚,都爱看渣攻变得活该。我都怀疑金城哉是不是也想看到这一幕。

我认为自己有必要迎合走向去活该一下,但我真的超累。

所有想法化成动作,就是让我又打了个大呵欠。

林奚河自觉地推开金城哉说:“金先生,请独立行走,不要勾勾搭搭。”

金城哉讪讪笑说:“我刚才只是怕你摔倒了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一系列举动和发言让我想报警叫警察叔叔。

来到墓位所在地。

一片刚开发出来的方形窟窿,处在山清水秀的地方。

金城哉跟林奚河挨得很近。即使他长着一张帅脸,故意挨林奚河很近的样子,仍是让我觉得他身上猥琐男的气质生气勃勃。

他不断想挑衅我,想惹我生气。

林奚河转过头来时,他假装不经意嘴唇碰到林奚河的脸。

我真是怒气都提上来了,然后怒气提到胸口的时候又化成了一个大呵欠。

金城哉疑惑地皱紧眉,走到我身旁奇奇怪怪的上下打量我。

我边打呵欠边说:“抱歉,我很生气的,可我现在真的好累,不好意思。”

金城哉似乎感觉自己做的事情没意义,脸上的表情居然非常失落。我发现他主要目的可能不是吃林奚河的豆腐,而是挑衅我。林奚河沦落成了他要挑衅我的工具人!这么看来,他还更幼稚些。

等我再去看林奚河时,他正用纸擦脸上被金城哉碰到的地方。

他一脸平静地说:“不好意思,我有间歇性口水过敏症。金先生,麻烦你下次小心一点。”

我看金城哉的脸色备受打击。

他做了很没有意义的两件事。

但我知道,这一定不是他的错。明明他拿对了剧本,其他角色却不按正常剧本来走。我估计他内心也十分郁闷。

然而他不止是郁闷。

他简直是受了雷霆重击。他站在风口迎风流泪,戳着胸口说:“那菩萨知道我心有多难过?你们知不知道我最恨你们像个木头一样?”

他一气之下甩头就走。

就这样,我的情敌忽然出现,又自动消失。我和我的情敌之战,毫无波澜,毫无起伏。

我心说:不是,还有正常人没?

只剩我和林奚河两个人了,老天让我以独特的走向逼走了一个和我势均力敌,甚至实力更超于我的大帅哥。

可我开心不起来。因为我现在非常累,完全没有死缠烂打的激情。金城哉一走,反而让我觉得林奚河介绍墓地的激情,发泄在没用的地方。工具哉走得很可惜,我忽然很想念他。随后我意识到这个念想很危险,没人肯定这个故事不会发展为什么情敌变情人的故事。

林奚河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我:“你很累?”

我疲惫地点点头。

“是和我在一起很累?”

我疲惫地摇摇头。

他拿出一颗糖,放在了我手心里。

我看着手里的糖,内心升起感动的暖意。剥开糖衣,将奶糖含在嘴里,我眼眶湿润地说:“没想到你还会随时带糖在身上。”

我有低血糖,林奚河知道。以前和我交往,他总会带一颗糖在身上。我要是犯晕,他就会拿糖给我吃。分手这么久,我伤他这么深,他居然还有这个习惯。

林奚河冲我笑了笑,说:“不是,我刚刚在墓地里捡的。”

我一愣。

“yue——”

乖乖跟在林奚河身后,他像鸭爸爸带小鸭子环游世界一样,带我在这片墓地里前前后后逛了两三圈。在心里这样形容完,我发现这个比喻不仅“侮辱”了他,也“侮辱”了我自己。我真是个铁锅炖自己的天才。

因为时间还长,我们打算连金城哉那片墓地一起逛,替那位大帅哥了却一个梦想。

我们要到金城哉买下的墓地,需要穿过一片树林。树林里的山道崎岖不平,落叶在地上织成一件厚厚的大毛衣。踩在上面发出沙沙响声。

林奚河走在我前面,和我说:“傅先生,就快到了。”

我“哦”了一声。踩上一块岩石,身体向上爬去。然后,脚步不稳,我扑腾一声摔倒,再哗噌哗噌滚下半坡,最后一个滑身趴倒在坡下的坑里,一动不动。

林奚河在后面喊:“傅泊屿!傅泊屿!”

他不再喊我傅先生,而是喊我傅泊屿。恍惚间,我好像见到多年前,我走进机场,他跑来挽留我,苦苦喊我名字的样子。

而那时候我竟然一个头都没有回。

我只感觉天昏地暗,两只眼睛一闭。

我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我在一个人的背上。

我闻出他身上的薄荷沐浴露香味,分辨出这个人是林奚河。

不过我还是不能百分百肯定。毕竟除了林奚河,还会有很多人用六神牌薄荷味沐浴露。

可因为梦和现实暂时分不清,所以我还是将这个背断定为林奚河。

我嘟囔着说:“对不起,我以后乖乖听话。回来吧。”

背着我的人好像没听见,我想是的,我可能只是在做梦,也可能说的真的太小声了。也可能,他就是不想理我。

但过了半分钟后,我听见林奚河声音不大,却颇肯定地说:“嗯。”

*

低血糖加摔到脑震荡,我在家吊完两瓶输液瓶,身体才多少恢复点。我爸说是墓地阴气重,我被脏东西给教训了。说得神乎传神,让我以为还有买墓送鬼这等好事。

那天好像有个人背我下山,是谁我也忘记了。打电话去问林奚河,他只说叫了拉货司机上来把我和几个棺材一起拉下了山。

他还是这么不拘小节,这么的祖安精神。

我和林奚河的进程,勉勉强强也发展到这个阶段,虽然剧本走向清奇到让我怀疑人生,可我相信它总归不会太离谱。接下来要让他重新接受我,估计得走最后的高潮阶段。

我拿起一把弯刀,心里嘚瑟地想,等我为他自捅一个腰子,然后躺进医院,以此古早法来感化他。

不过我得找个可以捅腰子的时机,要么有人来抢劫,要么有人来绑架,要么他的谁遇到危险我去救那个谁,然后借以坏人的手一刀插在我腰子上。

我总不能无缘无故拿刀自捅腰子。这不仅达不到任何效果,还显得自己很神经病。

就在我挥舞弯刀,加以演练时,我老爸开门走了进来。

他看见我拿刀对准自己,瞬间瞪大双眼,一声嚎叫:“你干什么?!”

我慌张地说:“爸,我……”

“你自杀啊?!”

“我,不是……”

他走上来,一把夺过我的刀,心痛地看着我,骂醒我似地,大声道:“你自杀别用我这把刀啊,这把是唐朝古董,很贵的!”

我缓缓:“啊?”

我第一次知道,想要知道自己是不是亲生的,验DNA并不一定是唯一的出路。

林奚河主动打电话给我了。当看到他的手机号码,我的心一下跳到嗓子眼。要知道,这些日子,除了打电话让我帮忙装逼的姐姐以外,就只有10086打给我。我的姐姐,一向不在我所认知的人类范畴内。所以林奚河是这些日子来第一个给我打电话的活人。

好不容易遇上活人打来电话,我的心激动得七上八下。

接起电话前,我在内心率先演练了一遍我们的对话内容。

他肯定会关心我怎么样了,我再问“你要来看我吗”?面对这样的请求,对方就算是个普通朋友都不好推拒,何况林奚河跟我的关系那么不普通。

电话接通后,林奚河果然问:“你身体怎么样了?”

我一个激动,一个颤抖,脑子一个空白:“吗,你要来看我?”

林奚河:“……”

我:“……”

场面窘迫了三秒,林奚河说:“我对令尊不是很感兴趣。”

我揉了揉眉:“口误……口误……我是想说,你是不是还忘不了我?”

林奚河平静地回答:“关心客户是我们的企业精神。”

我相信这一定是他和我分手后,额外衍生出来的傲娇属性。否则以他的优秀和这个敬业的程度,他现在即便不是老板,也该是老板娘。

“可你在电话里关心,我也感觉不到。想要真正关心到客户,林先生是不是该多做些什么?”我认为我有必要使一些话语上的套路,“下午有空吗?”

林奚河很快婉拒了我:“我有约。”

比起失落,我首先是担心和紧张:“不会是跟金城哉那小子吧?”

“不是。”林奚河说,“是我妈安排的一个相亲。”

我松下一口气:“幸好,不是跟那个金城哉。”

我意识到不对。

我说:“什么?你要相亲?!”

“一个大学刚毕业不久的女孩。”几乎没有顾忌,林奚河顺便将详细过程都告诉了我,“我妈还让我加了微信,对方很热情的要跟我见面,我不好意思拒绝人家。但彼此都很忙,聊过了,我直白告诉她我是gay,她说她也很苦恼,相亲只是为了应付家长。我们之间互相配合。和那女孩说好,就聊两个小时。”

尽管他解释得这么清楚,我内心仍然不痛快。林奚河高中是交过女朋友的,谁还没有个万一?

我焦急,又带着委屈的撒娇味:“不要去,林奚河。不管你们到底说没说好……你不要相亲。”

以前只要我一撒娇,林奚河就什么都听我的。

他在电话那一头沉默了半分钟。

我重复着说:“你不要去相亲……我不想看见你和别的女孩在一起,哪怕演戏也不行。”

他继续沉默。

我问:“林奚河?”

终于,他说话了:“不然,我们组团拼个相亲?你相上半场,我相下半场。同一个女孩,我们一人负责聊一个小时。最后都是没结果的,不要聊出火花影响到后面的发展就好。来吗?”

我:“……”

所有情绪都一下给噎回去了。

他可真是个出色的共享节约主义者。

我必须得去翠莎餐厅,林奚河就是跟刚毕业的女大学生在那里相亲的。不是说我答应了和林奚河拼团相亲,而是我有必要去阻止林奚河这场相亲进行下去。

我特意穿了套上好的西装,头发用发蜡梳得整整齐齐。

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到了地方,我就宣誓主权,拉起林奚河就走。

秉持这个信念,我走出家门后全程都很帅气。帅气地上了车,帅气地走进电梯,金丝框眼镜让我这分帅气多了几分禁欲的气息,电梯里的妹子们都忍不住看着我。

但我不能偷笑,因为我得保持住我高冷的形象。

电梯到翠莎餐厅这层,我很帅地要走出电梯。而就在我踏到电梯门口时,两边的电梯门突然关来。我脑袋一疼,两耳鸣响。

一直偷瞄我的妹子好心提醒我:“先生,你脑袋被门夹了呀!”

我挽了挽掉下来的头发,点头说:“谢谢。”

*

餐厅里的小提琴手正在拉一首充满罗曼蒂克风情的乐曲。

我找到林奚河和女孩坐着的位置。

我走去的时候脸上展开一个迷人的笑容:“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女孩是个普通的长发女孩,长相甜美,表情平静。

林奚河看了眼手表:“还没到时间,你怎么就来了?”

“林哥,我想你误会了,我不是来和你分摊相亲时间的。”我搭上他的肩,弯下腰说,“我是来带你走的。”

一个人突然拍了下我的背,我直起身一看。一名死鱼眼的女服务员推着推车,手示意我进去点:“香槟蛋糕瓜子火锅料,来脚收一下。”

我不得不停止我散发的魅力,往里进了几步。

这时吃甜点的女孩说话了:“不要紧,你先跟他走也可以。家长那边我应付得来。”

我笑了:“难得这位妹子这么善解人意。”拉起林奚河的手,我说,“走吧。”

林奚河不走,还反把我的手一拽,让我跌坐在他身旁。

“坐。”林奚河说。

我奇怪了。不和我走,那赶我走我也不至于会这么奇怪。为什么反让我坐下来?

随即,我发现了原因所在。

原来他们的家长,就躲在后面一桌偷偷观望。

女孩母亲问:“那个男的是谁啊?”

林妈妈说:“不要担心,不是别人。那是我儿子的前男友。”

“哦。”女孩母亲点点头,“啊?你儿子前男友?你儿子前男友和你儿子,现在一起跟我女儿相亲?!”

林妈妈说:“没事啊,他人也不错的,你女儿要是看上他也可以。”

女孩妈妈惊呆了:“你不是吧?我们家还没这么开放,怎么可以三个人一起结婚!是不是他比较有钱?是的话我女儿直接嫁他不就好了!”

“滚!”

我以为林妈妈让她滚。吃了个惊,因为林妈妈不是这么粗鲁没素质的人。她以前知道我甩了他儿子后,扇我的巴掌都非常温柔。

而这声“滚”,果然不是林妈妈发出来的。是我们前桌的一对情侣,其中的女方发出来的。她拿起一杯香槟泼到男方脸上:“出轨你还有理了!给我滚!”

小提琴手音乐拉得兴起,完全没留意到餐厅里的骚动。

女孩的眼睛从我身上,扫到林奚河身上,再从林奚河身上,扫到我身上。她叉起一块蛋糕,放进嘴里,对我们说:“我觉得二选一好难,虽然我和你们没有结果,但是真要结婚的话,你们两个其实我都可以。”

“不行!”

我以为这话是女孩妈妈发出来的。

事实也是。

女孩妈妈发出这话后,一掌拍在桌子上。但同时拍桌并且喊这话的,还有我们前面那对情侣的男方。

“莉莉,我不能让你走!”男方疯狂地挽留女方,俩人动静很大地纠缠,挣扎,打架。

女孩妈妈走过来:“我一定要阻止她!”

林妈妈也走过来,她直接拉出我说:“你怎么回事啊?你毁了我儿子还要毁了他的相亲吗?要毁也别毁这一场好不好,你等他和哪个太妹相亲了再去毁啊!”

我说:“阿姨,我不是,我只是——”

林奚河上来拦住:“妈,别这样。他不是来破坏我们,是来加入我们的。”

“你走开!”林妈妈推开了林奚河。

“你走开!”女孩狠狠推开男方。

小提琴曲拉向了高潮,正好在这个不前不后的时间,那位服务员推了一个火锅过来。

那名被女朋友推开的男方,不偏不倚撞到了火锅推车上。火锅飞了出来。

我见状,连忙把林妈妈拉过来。林妈妈却以为我要对她做什么,紧张地将我往前推。

我被推得一个转身,向那女孩撞去。

那女孩瞪大眼,自卫性地拿起叉子朝向我。

我一个瞪眼喊救命,她一个瞪眼尖叫。

“嗤”一声。

在一场罗曼蒂克小提琴乐的混战中,我被女孩手里的叉子,误捅到了腰子。

妈的,好痛。

*

想不到我被捅腰子的契机这么滑稽。

叉子还叉在我腰上,粗略用纱布裹着止血,我被担架抬往手术室,表情死寂地看着天花板,以及跟在旁边的爸爸、大姐、妹妹。

我爸:“儿啊,你怎么这么傻啊,想追回前任也别用这种方法啊。”

我:“爸,我不是,我没有。”

我姐:“弟啊,你怎么这么傻啊,不能做爱情的舔狗你知道吗?你攻控姐姐对你真是太失望了!”

我:“姐,我不是,我没有。”

我妹:“哥啊,你怎么这么傻啊,捅哪儿也比捅腰子强啊。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我:“妹,我不是,我没有。”

女孩:“叔……”

我:“叔??”

是那个担心情况跟来看看的相亲女孩:“不是,大哥,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呜呜,谁知道你撞得这么准呢呜呜呜呜。”

我叹了口气,默默闭上双眼,眼不见为净。

连相亲女孩都来看我了,林奚河却没有来。我在他心里真的已经这么不重要了吗?

医院的消毒水味萦绕在我的鼻头,虽然很排斥这个味道,这个味道却让我觉得熟悉。

是啊,原先在美国,我在充满这个气味的病房里,躺了荒诞的两年。

我在病床上躺着。围在我身边叽叽喳喳的人群,商量完谁出医药费后自动离去。

靠,你们可是我姐我爸我妹以及捅伤我的罪魁祸首,在这件事情上居然退散得这么不约而同?

后来医生还是来给我做手术了,他说已经有人给我付了手术费。我想是我爸还有一点残存的人性。

住院这段时间很无聊,以前总会手机骚扰林奚河,现在却没有了。不希望让喜欢的人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不然几年前的我也不至于那么没脑子。

我住的病房非常潮湿,厕所的木门上长了一小排可爱的小蘑菇,看在它们一个个脑袋长得圆乎乎的份上,我没把它们拿掉。谁知道下午它们就集体“自杀”枯萎了。

下午问护士能不能给我换个病房。虽然我家特别有钱没错,我老爸又没出钱让我住什么豪华私立医院,自然得不到同等服务。护士以一种“最憎恨你们这些资本狗”的眼神翻给我:“先生,我们病房很稀缺。”她拉开窗帘让大太阳照进来,“多晒晒不就不潮湿了?”

真是个不卑不亢的好护士,我要是直男并且没认识林奚河,在总裁小说里可能要被这个女人成功吸引注意。

我还要再打两瓶补血的,再打两瓶消炎的输液。医生说我低血糖严重,可能过后还得再打两瓶血糖。反正这几天我是得跟着输液瓶过了。

要去厕所的时候,我自己提着输液瓶的架子,一步步走到厕所门口。手背上的针管被蹭到,滴了点血出来。

我真是怒了。站在厕所门口,掏出手机,群发了一片消息给我老爸和我那些兄弟姐妹:“你们到底是不是人?!?我住院了一个都不来看一下?”

很快几个回复我“不是”,几个回复我“马上来”,几个回复我“你是”?,几个回复我“你什么时候住院的,还有你是”?

我爸则因为下午要去交易一批古董而跟我发了几句肉麻的“儿子,爸爸爱你”,再发个吝啬的小红包而蒙混过去。

我把手机扔了。这个世界太西八。

再度要艰难地提输液架走进厕所,这时一只手伸来帮我提住了输液架。

我抬头一看。

我一个心跳加速。

我一个小鹿乱撞。

我一个心乱如麻。

“林、林奚河!你怎么来了?”我有点惊讶,有点欣喜,有点激动。

他说:“你家里人那么多,我要是来了你也没时间见我。我就想着,干脆等你家里人都看完你了,再来看你。”

他把我的家庭环境想象得真是太美好了。

林奚河提了粥来,腰子粥,说是以形补形。

我躺在床上喝粥时,问他:“我是不是可以趁这个时候,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墓位不会再打折的。”

我说:“……”

“不是墓的问题。”我说。

“赠品不会多给的。”

“也不是赠品的问题。”我快速截断他过于敬业的话题,“你可以回到我身边吗?”

他顿了一下。

我看他寂住的表情,仿佛是听到一个比墓位打折,多赠送赠品还不可商量的问题。

良久后,他跟我说:“这个问题已经回答过你了。”

什么时候?我完全没印象。让我自己去火葬场的那个时候吗?

但我不想再追问下去,怕他又一次拒绝我。要又一次拒绝我也不是这个时候,我这个时候真是太弱小无助可怜又非常能吃了。万一一个悲痛欲绝暴饮暴食,我就要和美攻形象无缘。

后来的一个礼拜,林奚河每天都会带着粥来看我。

我很感动地问他是不是对我还有点情,他总能很认真严肃地回答:“这是我们的企业精神。”

创造这个企业精神的人真伟大。

周六早上,林奚河又特地请假来给我送粥,顺便去帮我拿报告表。

病房的门没关严实,风一吹便打开。

一个身材不高的男人路过病房,看到我眼睛瞬间亮起来,嗲声嗲气地喊:“傅学长~~~”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会儿,才认出他是我甩掉林奚河时介入的那个“情人”。我和林奚河的学弟,沈辛。

他像只小狗扑进来,趴在我病床边,“摇尾巴”问我:“好久不见呀~~傅学长~~你回来啦?”

我干干笑着说:“是啊,我回来了。”

沈辛跟我唠起家常:“傅学长,我们好久不见,真的有好多话和你说。很谢谢你当初带我去美国,但是那地方真的太不适合我了,我还是没读完书就回来。不过我在那里遇到了真爱,他也跟我回国来~但是当初你说你去美国后会住院一辈子的不是吗?我真以为你会住院一辈子。你还说什么,不想让林学长知道你的病,要我什么假扮你的情人啊,把他气跑啊,不准告诉他真相。”

“这件事不要说了,过去了……”我其实是希望沈辛永远不要再提这件事。我不断瞄着病房门,怕林奚河突然冲进来让他听到。

要是让林奚河知道我年少无知时,被韩剧荼毒上演这种肥皂狗血剧,他一定会认为我是个脑残。

“不过学长,你真的没有再交其他男朋友了吗?”沈辛的话总是说也说不完,“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大学以前交过好几个男朋友的,后来遇到林学长感觉他是你的真爱,我那时以为你是说说而已。不会真的到现在身边都没其他人了吧?”

关于我的私事,我并不是很想过多的讲给他听。正想着要怎么把这个话题绕过去,委婉地请他离开。

这个时候,林奚河进来了。

不确认林奚河有没有听到我们说的话,沈辛见他进来就笑成狐狸脸去和他打招呼。

林奚河没什么好脸色,也可能是他天生树獭系冷脸的缘故。

沈辛自讨没趣,把笑容缩成尴尬的弧度后就走了。

林奚河将报告放在我床头,和我说我过两天就可以出院。要是喜欢医院的床多住两天也没什么问题,只要钱够多。

我拉着他和他解释说:“沈辛只是刚好路过病房门口看到我,就进来打了个招呼。”

我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不对,其实是从来就没任何关系。

林奚河说:“嗯。”

他向来都是平淡的反应。叫我不知是已经适应了还是麻木了。可他平淡,我不能平淡。感情要是两个人都平淡,那就完蛋了。

我接着解释:“我们没有联系很久了。”

他接着平淡:“嗯。”

我感觉有点受伤,坐在病床上缩了缩身子,眼神下意识地可怜,看着他说:“我这样解释算不算自作多情?”

他说:“……”

“我知道你早不在意我,是我还在死缠烂打。”

他说:“……”

“可我要是不死缠烂打,真的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你以后要是真的和别人在一起怎么办,真的结婚怎么办?我可能会活不下去。”

他说:“……”

我问:“睡着了吗?”

他眼睛醒了醒神:“嗯,稍微打了个盹。”

换我:“……”

我两只手捞住膝盖:“反正,说这么多,也不奢求你立刻回答我什么。不过,我说我真的很爱你放不下你的时候,你不能给我一点反应吗?打我骂我也比毫无反应来得强一点。”

他默了一会儿。我甚至不确定他是不是又睁着眼打盹。

我又开始要伤心的时候,林奚河给我反应了。

他抱住我的脸,在我嘴唇上吻了一口。

他。

他吻了我。

我呆住。

他吻了我!

我大大呆住。

我还没强吻他宣誓主权,他就突然吻了我,抢了剧本里原该我有的工作!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说:“怎么?这个反应不够?要不要再亲你一次?”

我没说话,脸上滚起了一层烫,慢慢把被子拉过脸,身体滑进被窝里,在病床上打他个滚,将自己用被子裹住。

他拍拍我的身体:“怎么了?”

我扭动像毛毛虫一样的身躯:“没什么。”

他问:“你没有话和我说吗?”

我继续扭动身躯:“现在说不出来,让我冷静一会儿。”

我霸道强势的渣攻魄力因为他一个吻,突然就化成一滩水。

我真的是攻。只是比较奶而已。谁让我和年纪比我大的人交往,一想到我该喊林奚河哥哥,我便忍不住要和他撒娇。

在我预想的,我和林奚河的所有发展中,唯独分手后让林奚河主动亲我这点是完全没想到的。

因为太多年没接过吻,这个吻就跟我的初吻似的,让我无法平静下来。

我在被子里躲了许久,林奚河又拍拍我:“冷静完了吗?”

我“嗯”了一声,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看见他,脸便又不可遏制地红起来。

“你原谅我了?”我攥着被子问。

他说:“原谅了。”

我当然开心他原谅了我,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原谅得这么快这么轻易,难道捅腰子住院真的是必备的乞求到原谅的宝典?

“你不怪我当初……”我小心尝试着说,“当初骗你的,骗你的感情,然后和别人交往的事?”

林奚河说:“我说的原谅,是指原谅你瞒着我去美国治疗,还骗我你出轨了这件事。”

我僵住。

低了低头,我不知所措地局促:“你刚刚听到沈辛说的了?”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当年一开始就被你骗了?”

我抬眼望住他,僵得彻彻底底。

林奚河告诉我,从头到尾,这个谎言,我只成功骗了我自己。

那年和林奚河堕入爱河的我,从未想过能有一个人,可以让我付出全部的真心。林奚河也是第一个把心完完全全交给我的恋人。我觉得我这辈子除了林奚河,以后可能都不会和别人恋爱了。

想和他永远过一辈子的想法,交往后的第二个礼拜便出现。直到我整个大学生涯走完,这个想法依然没消失,反而越来越浓烈。

毕业后就跟他求婚。

我当时有这样的想法,老土地参照了电视剧,还在想是要将戒指藏在巧克力盒中还是冰淇淋里。

但毕业的那一年,一切变化得比天气突变还要快。大风过境都事先有个天气预报,我的状况却全然一点预兆也没有。

基因缺陷,我妈妈就是因为这个病去世的。听说这个病会遗传,并且遗传到的几率很大。

平平安安活到二十多岁,我还以为我早已经绝对安全。实际上过了十五岁后,我爸的顾虑就已经打消掉了。我应该是个幸运儿,躲过了那一劫。

谁知道大四最后一个学期,因为大脑意外被篮球砸中后,我的身体出现各种不寻常的反应。最先的流鼻血,我以为只是一段日子吃太多的火锅。

后来,脖子直不起来了,吃饭尝不到味道,看东西没有颜色。

去医院反反复复诊断不出什么原因。回家后,将这些症状和我爸说完,我爸第一时间就是送我去美国的医院。

在美国做完一系列检查,回国不到半个月,我就收到那边寄来的报告。

他们说很遗憾,我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是患有和我母亲同样的病症。

我需要进行彻底无菌的隔离治疗。这种疾病,痊愈基本是零可能,而无菌隔离,需要永远的隔离下去。

当时我在想,我要不要告诉林奚河真相?

最后我给自己的答案是不要。

林奚河那么爱我,肯定会等我一辈子,永远陪着我。

可这不是普通的癌症白血病,它并不给任何外界人接触病人的机会。一旦我走进隔离室,我和林奚河之间,就要永远隔着那层玻璃。

痛苦的那段日子里,我一个人默默刷了无数部狗血韩剧和玛丽苏小说,于是有了后来上演的狗血的一幕……

“对不起。”我低声说,慢慢去握住了林奚河的手,“我不该那样骗你。”

他没说话。

我愧疚地道歉:“我知道那个时候我很幼稚,可那时的我,真的希望你最好永远忘了我,而不是知道我在生病住院。你要是知道我被隔离,就一定会陪着我。但是一辈子那样长,陪着一个不能碰不能接触的恋人,你要怎么过?”

我想他也许一段时间爱我爱得很深,可只要我对他够绝情,他就可以在遇到更好的人后就把我遗忘。即使忘不掉我,他恨我,他心如死水,他受情伤,也比一辈子担着陪我过那种日子的责任强。

“不就是那样过。”林奚河平静地,仿佛在说件小事,“每个月一有假日就去看你,医院A区的电梯永远故障,要绕到B区坐电梯。进病房前先全身消杀,再穿上他们给的防菌服,站在隔离玻璃外,不能吵到病人,安静地看十五分钟。”

我愣了一下,手有些激动地在颤。

他说:“电梯去不了三楼的食堂,得从A区的楼梯走下去。你最爱吃那里的油条,说那是唯一家乡的味道。医生不让你吃,有一次你自己偷跑出去买了一根,被医生抓到骂了很久。

“晚上还没到八点你就睡,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输完液就接着睡。一天永远睡不完一样。每次不开心,就叫护士在玻璃门外翻相册给你看,和护士说你和我的故事。你总说我可能结婚了,可能交往其他人了,你说我怎么样都好,就是不要在等你,你最怕的就是我还在等你。”

林奚河不接着说了,我没去看他的脸,但我听出了他讲到后面的一点哭腔。

我把他的手握得很紧很紧,嘴唇不停发颤,眼泪一颗一颗,止不住滴在手背上。

我想不到那两年,他在背后默默看着我,而我却一次也没发现。

那两年过得实在荒唐,除了隔离,还要定期检查。医生说我的症状比我母亲还复杂,因为看起来真的毫无症状。

直到最后,医生才检查出我并没遗传到我母亲的疾病。那段日子之所以会出现那些症状,还真是巧合的吃多了火锅流鼻血,脖子扭到了直不起来,吃饭尝不出味道是感冒了,看不见颜色是因为间歇性色盲。而他们报告中我所缺少的基因组,是因为出片时仪器故障而造成的疏漏。

我之所以只在那所医院检查,是因为那家医院被称为权威,里面养了一群权威。去其他医院完全检查不出是否有基因缺陷的问题。

想不到吧,就是这么多离谱的巧合,全部撞到一起。

加上我母亲这个先例。被视为拥有家族性遗传的病史,让我在美国那家权威医院里莫名其妙被研究了两年之久。

知道真相后的那一刻,我分不清老天到底是故意耍我,还是突然大发慈悲放了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抱怨,只想立刻回国把林奚河追回来。

从绝望的世界里脱离出来后,我觉得再也没有比和爱的人在一起更重要的事了。

一开始我确实不打算解释当年的事,不想解释的理由有很多。首先这个情节真的太狗血也太曲折,而我当年甩他时演的戏又太逼真,我解释起来像在编故事,怕他不相信。其次,我不想让林奚河知道我原来这么的不成熟。

但没想到我的选择,不过是又不成熟了一次。

我默默掉着眼泪,不知道在哭什么。一边哭他原来一直守在我身边没离开,一边哭因为我的幼稚而和他分隔了那么久。

林奚河抬手擦我脸上的泪,问我:“怎么又不说话了?”

我搂住他的脖子,把他抱住,说:“我以后不会再离开你了。”

他问:“说到做到?”

我的头在他肩膀上重重点了点。

抹掉眼泪,我又问他:“你既然知道……为什么我回国后去找你的时候,你不拆穿我?”

林奚河轻轻笑了一声,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重新听到他的笑声:“长又不长不大,我能怎么办。”

我的脸羞耻地发烫,低声说:“……我会长大的。”

他摸摸我的脑袋,说:“好了,我得走了,明天来带你出院。”

我恋恋不舍地放开了他,张大红着的眼睛看他,竖起一根手指。

他问:“嗯?”

我说:“能再亲一次吗?”

他摸着我的脸:“把眼睛闭上。”

我闭上眼,他搂住我的脖子,给了我一个深深的吻。

腰上的伤口好了,很幸运的没有被感染到什么,我想应该不会发生我妹口中的影响生活幸福的情况。

林奚河接我出院后,我并不想回家,只想和他多待一会儿。

这些天来为了想优雅狗血地追回他,顾着矜持,跟他几乎没什么身体接触。走出医院,我从背后抱住他,脸趴在他肩上。他身上的气息还和以前一样,不知什么时候染上吸烟的习惯,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

“你变成金毛了吗?”他边拿车钥匙开车门边问。

我点了点头,在向他摇尾巴。

他轻拍我的头,上车后问我想去哪里。

去哪里都好,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哪怕去逛湿哒哒充满鱼腥味的菜市场,我都觉得是美好的。

可我不能真说去菜市场,那样显得我很不浪漫。

“去我们的大学走一趟吧。”我说。那所大学装载了我和他几乎所有美好的回忆。

他第一次和我表白是在校门口,最常约会的地点是操场。我反复逃课,只为了晚上宵禁前去操场见他。那时操场没灯,夜里总是黑暗一片。跑道上是夜间出来运动的师生,台阶上坐着练吉他或练口琴的人。

我们坐在台阶上,猜他们弹奏和吹奏的是哪首乐曲。

我在那里第一次吻了他,那时他还不懂怎么接吻,只会害羞又笨拙地探出舌头。

他毕业本来要去外地工作,为了我留在这座城市。起初工作的地方离我很近,下班就会来找我,跟我一起吃饭。在一起的时间虽然没有一开始多,可是每天都能见到面,依然过得甜蜜。

回想完这些事,我们已经来到大学门口。

现在大学里进出的又是新一批年轻的面孔,在他们身上,好像也能看出曾经的我们的痕迹。

下了车,我们站在学校门牌下的位置,我笑着和林奚河说:“林哥,这是你第一次和我表白的地方,你还记得吗?”

林奚河给我拍了张照,说:“记得。”

“不过有件事,我一直想问很久了。”

“什么?”

我走到他面前,俯视着他问:“你当初为什么喜欢我?”

林奚河眨眨眼,说:“你猜。”

我当然想不出具体的答案,总不能够是他早就暗恋我很久。我们之前根本没有任何交集,他要暗恋我也没机会。

想了半天,我说:“因为我长得又帅又年轻又可爱。”

他说:“嗯。”

他心里说,因为所有人之中,只有你在我眼里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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