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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红莓

野红莓

    野红莓

  • 作者:Ashitaka分类:现代主角:李鸢 彭小满来源:长佩时间:2021-12-12 14:52
  • 作者Ashitaka所著的《野红莓》是一本纯爱小说,李鸢彭小满是小说中的主角,野红莓主要讲述了:彭小满的少年生活是很简单的,因为他遇见李鸢了,并且可以和李鸢相爱,他已经很满足了。

    热门评价:相爱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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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林以雄的那次脑梗,毫无征兆,就是早起抬脚在床上穿个袜子而已。一刹之间,陡然天昏地暗,一声巨大的咚响后,人仰面倒在了地板上。

李鸢还以为他就那么直挺挺的死了,倏而觉得两耳轰鸣如同失重,头脑空白地奔进房间,失神一绊,踉跄跪倒在昏迷过去的林以雄的身边,嘴边的牙膏沫子尚还没来得及揩去。急救,报警,喊人,拿钱,心肺复苏术,统统狗屁。脑子里那时只横躺着一个硕大绕不开的问题,会死么?眼泪一下子就掉满脸。

死的森然要转化成一种可见的具象化的表达,大概就是救护车的声音。急促尖锐,搅人神智,告诉你什么叫生死当前命悬一线。走起路来带着细微的风,都会有那是至亲灵魂穿过身体的妄诞的想象。

也就是那时候,李鸢知道除了自己,林以雄目前为止,是他与这世界最密切不可分的联系。没什么特别的因由,只是因为是父子而已。

李鸢在梦里又想起那一个兵荒马乱,如同走在薄冰上悬心的早上,又在梦里听到了救护车的声响。彼时两膝重重磕在地板上的疼痛,在梦里仍然毫不人道的保留着,而后随着意识模糊,时空混淆,痛觉转移,迁徙到了右手手心。

李鸢张开眼盖完全清醒,是因为被房间窗外的那点闪烁的光亮,与一些克制着的复杂人声给扰到了。醒了就手痛,愈发得痛,床上翻滚不休想拿手掐一掐的痛。

李鸢口渴下床,看了一眼表,凌晨两点二十五。避着睡熟成一团的努努,围床绕了一圈找着了拖鞋,端着杯子拐进厨房,一眯眼看林以雄背心裤衩鸡窝头,伸脖,半身探在窗外向下猥琐地张望。不定加班到几点才回来的,也不他妈开个灯,鬼气森森不吱一声,李鸢好险没把水杯失手砸他后脑勺上。

“您干嘛呢?”李鸢先问。

“哎我操!”林以雄吓得差点没蹦起来就着窗子跳下去,一转转过来张漆黑似铁蛋儿的脸,“你个臭小子大半夜站人背后他妈不吱声啊怎么回事儿?!”

李鸢耷拉着眼盖看他,想到个笑话:非洲爸爸跳绳——黑老子一跳。

“......我半夜起来倒个水还得敲锣打鼓是吧?”李鸢拎起个不透明的塑料冷水壶,晃了晃,触到了手心的伤口,倒吸了口凉气。

“手!手怎么了?”林以雄眼尖的飞起,瞧见李鸢手上裹着白纱,忙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走过去,要抓过来瞧,“谁给你打的?快,我看看怎么搞的。”

日。

李鸢就纳了闷了,他打眼看上去就是那种注定被人海k一顿的脸么?还知子莫若父呢,鬼扯。

“别碰,疼,没谁打。”李鸢往后一撤,躲开甩了甩,“努努今儿差点儿给人偷了,几个蟊贼,追了几站打了一架,给不小心剌了个口,没事儿。”没提彭小满。

“哦!”林以雄一挑眉,撇深嘴边的两道法令纹,“合着今晚小赵小刘掐回来那光头是你报的逮的啊?那男的惯犯呢还有团伙我听说。”

“英勇么?继承您衣钵没?”李鸢张嘴打哈哈,边喝着水边绕过他往窗边走,“吵得很,楼下怎么了?”往外一瞟,隔着一幕深蓝的夜色,发觉对面楼也有几个被扰醒了,披着衣服来到窗边探头的。

“哪晓得呢。”林以雄拨了拨头发,抠着下巴上顶出一层细密的胡茬,“路口开来了辆救护车,巷子窄进不来,抬担架的,好像出了点事儿。”

“哪户?”李鸢回头问他。

“巷你顶头那户吧我猜是,亮着灯呢我远远看。”林以雄皱眉琢磨了一阵儿,“是一老太太带着跟你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儿,哎,是不是跟你一个学校啊他?”

李鸢一顿,而后向外猛探出大半个身子。

“哎你再掉下去!”林以雄往过去他背上一拍,看李鸢撂下水杯转身就出了厨房,一齐跟着出去,又看他蹲在玄关处匆忙换起了运动鞋,“干嘛去啊凑热闹啊?!”

“等等上来!”开门合门,“很快。”

救护车去的是彭小满家。李鸢快步下楼,奔出了门洞的时候,两个医护抬着医用担架刚巧经过眼前,冲他嚷了句,“来小心让一下。”

担架上躺的是彭小满。他那个身段儿,居然横不满一个窄溜溜的架子,单薄的一副骨肉,陡然就没了站起来蹦跳的生命力。李鸢张了张嘴,惊异而无法置一词,他看彭小满胸前的领口大敞,汗水津津,左手横在嘴边,向左略略侧着头,被人扼着咽喉似的艰涩的大口呼吸,胸膛起高低伏。那声响与困难的模样,就像丢上岸的一尾狼狈的活鲤。

李鸢心里一紧,又迟疑,想走过去问他怎么了,又觉得时机不对,问了他也未必能顺畅开口。而彭小满几乎是心有灵犀一般感知到了他的注视,强自转过头来看他一眼。天漆黑,少数的星子,李鸢从门洞向前走了几步,因为下楼太急所以同样在喘,他见彭小满眼眶湿润又平静如常,那没有波澜的样子,弱化了急救普遍意义上的急迫与凶险。仿佛是很习惯了。

彭小满对着他眨了下眼,说不上什么,而后紧紧闭上,一顿,挪下遮住嘴巴的手把盖在肚子上的医用被单扯到脸上完全盖住,幼稚且任性地躲避似的。

彭小满的奶奶衣服齐整,头发一丝不苟,拎着小包紧步跟在医护身后,满面忧心的愁容。等到李鸢伸手轻轻拦了她一下,她才仿佛从中抽身,恍惚地转过头来,“……哎,小、小鸢啊。”那柔软的手也极其自然地往李鸢左手腕子上一攀,紧紧地一把攥住,握了握。

“奶奶。”李鸢低头看她的手,有点凉,却发现她坚定地施着不大的力气,没有一点儿他以为的慌乱与颤抖,“彭小满他……”

“小毛病,小毛病。”小满奶奶侧过脸望着医护将担架娴熟地抬上了救护车,钻进去扳动控制面板上的氧气切换阀,便撒了手冲他轻轻摆了一摆,微不可查地抿了抿嘴,“大半夜的,你赶紧上去睡吧!”

“家属上车!”另一个医护也钻进车内,司机从驾驶室探出半个身子,点火鸣笛后道:“那个谁,小赵儿!下去扶老人家一把呀!”

“哎哎哎。”飞身蹦下来个短袖制服的女医护,搀住小满奶奶的胳膊,将她往救护车内引,“小心,老人家扶着那框子一蹬就行,我给您撑着,放心。”说完又越过小满奶奶佝着的肩背,偏过头来问李鸢:“你这边也是陪同家属么?但我们救护车上只能跟一个家属,这个先跟你说清楚哦。”

“他不是,他不是。”小满奶奶挨着担架在车内坐下,冲女医护摆手,“就我一个,赶紧吧。”低头去扯彭小满盖在脸上的被单,扯下了一半儿,抬头又冲车外的李鸢笑笑,“别站着啦孩子,上去吧,后天他就回学校上学去了,叫同学都别挂心啊!”

李鸢看了那担架片刻,抿嘴点了点头。医护上车合门,引擎发动,熄了的120警示灯又在昏暗的巷内亮了起来。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是一种无可厚非的市井文化,是分割精神高度的槛。直至车子开走,楼上半夜起来趴阳台的几个,才话里带笑地遥遥喊楼下立着的李鸢:“哎,怎么回事儿小伙子?”

李鸢环臂扯了扯衣领,抬眼瞄了他一眼,转身进了门洞,没理他。拐进楼梯口,迎面碰上穿个拖鞋板跟下来的林以雄。林以雄弓腰朝外望望,发觉救护车已经开走了,巷内又恢复了岑寂,“怎么回事儿啊到底?”

李鸢耸了耸肩,越过他上楼往回走。

“不知道。”

李鸢半宿脑子里都是那救护车的响儿,加上手也疼,翻来覆去,滚到了天色既白,也没睡。第二天揣着口袋进了教室,顶了一脸“一宿没睡识相的别靠近”的滔天煞气。可偏偏游凯风就是个不识相的,腆着张胖脸凑过来嘘寒问暖:“手疼吧我看你这脸色?早上药吃了?你爸回去问你了没?你小子可爽了操,名正言顺写不了作业了。”

“别喊行么,我左手也能写。”李鸢转过身,把四张一百折成一叠,越过彭小满空着的座位,递给游凯风。结果彭小满果真缺勤,二年二班今早少了看追风少年人肉漂移压点进教室的轶趣。

开首就是两节令人闻风散胆生无可恋的数学连堂,立体几何学到一半儿,课堂进度正好到了空间平行与垂直关系。老班左手端着保温杯腋下夹着三角板,进教室前丢掉了嘴边的烟屁股,侧头啐了一口,眉目间隐隐有山雨欲来之势,想必是是心情分外不爽,胸中郁结。

不想死,得装乖。

四下审时度势,闻风戛然噤声,收作业的小组长捧着一摞本子拔腿瞬移回座位坐好,低头抄作业的忙撂下手里疾飞的水性笔佯装着早读,个个儿低头装乖,很是有眼力见儿。

就不知道谁贼拉胆儿肥的顶风作案,老班进门的瞬息一刹,趁机从第二组扔了两本王后雄学案去第四组,两本薄册子半空之中哗啦啦地展翅划弧,冲着续铭后脑勺就去了。被他面不改色地抬手,轻易地稳稳接住,其动作之精准利落,有如藏龙卧虎之隐姓高人,云淡风轻地抬指一点,隔空灭了只豆大的蚊蝇。

牛逼得让人想站起来给他扔钱鼓掌。

“陆清远!再让我看到你抄续铭的作业你就搬着你的桌子滚去挨着卫生角坐!”老班一开口就一股子烟味,朝第一排同学泼面而去,他一抬下巴,折断根新粉笔,“要么下周你带着铺盖卷儿坐讲台边上来,跟游凯风一起,一边一个,明教光明左右使,好不好?”

游凯风躺枪,耸肩挑眉,一脸的妈卖批;底下跟着一阵哄笑,伴着翻书的细琐声响。

李鸢还没来得及掏出他抽屉肚里没写的空白试卷,就听老班口吻不善地又转了话头,念了他的名字。抬头,看他老人家径直就冲自己来了。

“手来。”那股子陈年烟味儿又随即飘飘然袭上了李鸢的面门,“怎么回事儿啊你又?跟谁啊弄成这样的?啊?不是又跟谁干架了吧?”

李鸢本想不说呢,哪料到老班这老头消息这么灵通,给他张嘴一句话泄露了个底儿掉。他低头叹了一口,挺无奈地把裹着纱布的右手往桌上一摆,特特转了转手腕儿,示意自己毛病不大,“就不小心的,划了一下。”

班里登时哗然,除了揣着明白当糊涂的游凯风,都在底下纷纷议论起来,其中属苏起的脸色当下变得最着紧,忍不住一迳往李鸢这边望。

“不小心?”老班握着他手腕子冷哼一声,压根不信,手往他肩上一拍,“不小心能裹得跟个肉粽子似的?你这手是不小心滚刀上了还是不小心滚人车轱辘底下去了?缝针啦?”

您真聪明。李鸢没忍住笑,而后收住,微微点头。

“几针呐?”老班眉头一皱。

李鸢慢吞吞地抬手,比了三根指头。

“真不像话!”老班响亮地咂了句嘴,突然拍桌,好险一掌撂翻了李鸢的水杯,“这都什么关键时候了还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关键时候呢多耽误你功夫!都当自己年轻瞎闹得起是吧?”

老班转身走回了讲台,捉起三角板往下一指:“我今天不是在讲李鸢一个!我在说你们,说咱们全班儿!”

底下噤若寒蝉,大气儿不敢喘一嗓。

“不是说要高考才叫你注意保护自己搞好自己的身体,这种问题你们时时刻刻都该谨记着。讲句难听话命就一条你到这世上就一趟往返,不要年纪轻轻头脑一热搞个无法挽回的错误白活这一辈子,现在都是独身子女,不为自己,为你爹妈,你们也要好好惜命。”

小小手伤,一下子跳到了生死的命题,都觉得有点儿太沉重,又有点儿莫名其妙。就好比非要去跟个毛孩子去探讨假如你明天就死去会怎么样,扫兴,懵然,无法体会,不能理解。老班自然能明白,底下不是每个学生都明白他话里的含义。

老班长叹,往讲台上一撑:“你们这些孩子啊,就是一点经历都没有,顺风顺水的惯了,不晓得平平安安的好。你看看现在学生,你看看现在新闻上说的都什么,啊?打架,操事儿,给人活就揍死在路上了。来!喝酒,一帮人学生拉帮结派喝醉醺醺的一脚踩湖里就那么给淹死了,捞上来都泡发了!要么就瞎吃,乱吃,看什么都吃,那小龙虾那么不干净的东西不管不顾的碰上了海吃,腰子吃坏了搞个急性肾衰竭去抢救。”

一说到“腰子吃坏”,底下应声响了几声儿“噗嗤”。

“笑!看戏呢?那都是跟你们差不多大的学生,就躺急救科到现在没出来呢!”老班往门外一指,也不知道在指谁,“十七八的大好年纪,身体健健康康的是你们福气你不要搞错了!好好珍惜是真!你们班主任我可从来没有要求你们开夜车熬半宿不睡搞坏身体吧?”

老班顿了约摸十秒,摸了摸鼻子,“刚开完家长抓你们学习,我作为你们班主任现在讲这话不合适,但我这老头撇开这个身份,还是想跟你们讲讲……高考这个东西啊,我说句实在话,你和你们家长现在看得比天大,但等十年二十年——哎也别是十年二十年,四五年吧,四五年一过,你在回头看,随缘,狗屁不是,就一小岔路,你以后机会多的是。”

“青春无悔年少疏狂那话是狗屁,不要听网络上那些傻小子为你们的头脑一热讲的漂亮话。”老班抿嘴一歪头,食指叩起往黑板上一敲:“随心不随性,遵纪守法,谨言慎行,惜命,这是你人生的本钱,这才是真的,可懂?”

随心不随性,惜命,李鸢盯着桌子握了握右手。老班这番话着实大刀阔斧,论断粗糙,语言潦草,半点儿精致委婉地文学加工也没有,但少了酸腔滥调,有如一段诚恳的陈情。底下听完,倒真安静地默默了一阵。众人的心思自然迥异,这话究竟是听进去了还是不屑到底,认定他刻板迂腐,泥古不化,老班无从得知。

“还有数学作业呢?!”占用了十五分钟一番说教,老班又以一个藤原拓海式的大幅漂移讲话题绕回了眼下课堂,“说好了早自习结束之前送我办公室去呢怎么没人记着呢?”

续铭在底下举手,沉着嗓子不卑不亢:“课代表今天没来,没交的名单还没统计出来。”

“哦……那什么。”老班了然地敲了敲眉心儿,啧了一声,“彭小满今天身体不舒服请假了,李鸢帮忙——哎算了你手不行!那谁,续铭,帮忙整理下数学作业下课送我办公室来,行了上课!把书打开。”

老板转身在黑板上写下标题,学生闻言,不禁纷纷往彭小满空着的座位的方向一望,李鸢也回头,见他桌上铺满了凌乱的数学作业册,和组长们写着迟交名单的小纸条。

课毕,苏起生拖硬拽着周以庆过来问长问短,几乎是急不可耐。又着实不好意思开口,索性周以庆侠肝义胆地帮她问了。

“手没事儿吧?”周以庆兜里装了一小包枣夹核桃,一人两颗,分给了游凯风和陆清远,转身又扔了两个给缑钟齐和续铭,“不是真打架了吧?”

李鸢正补着昨晚没来得及写的练习卷,接了周以庆的东西没拆,装进了笔袋,“谢了。打是打了,但严格意义上说,我无责。”

“这话怎么说的。”陆清远骑大马似的往缑钟齐大腿上一坐,把枣儿往嘴里一丢,鼓在左腮,听了一乐,“还无责。”缑钟齐推了下眼镜,伸手拿去掐陆清远的痒痒肉:“你一米八几的个子好意思往我腿上这么一坐么?”

“我可好意思了。”陆清远被他挠的乱躲,转身反击,掐缑钟齐T恤下的胸口两点,“抓奶龙爪手!”

“嗐,他是见义勇为不成,一不小心被猪队友拖了后腿。”游凯风看得蠢蠢欲动,迫不及待地想参与其中,“快快快陆清远!坐直坐直!我也坐上来!”

“我可去你娘的吧!”陆清远撑着桌子抬脚题他,“你一屁股坐上来我得截肢!”边说边笑,一脸的欲拒还迎,“我们老缑同志就直接推火葬场了,你躲远点儿!”

“滚蛋,老子哪有那么重!”游凯风张牙舞爪过去和陆清远掐作一团。

“卧槽!”周以庆回头,活像见了屎一样冲着三人皱鼻子撇嘴,“3p!艾西吧简直污到飞起啧啧啧啧。”

“什么见义勇为?”苏起一旁趁机问道,谨慎小心,温言软语,耷拉着眼睛看着李鸢,“凯爷说的那个。”

李鸢左手也能转笔,还他妈和右手一样玩儿的溜,一会儿翻一个装逼如风的花样,眼花缭乱。李鸢虚右手虚撑着太阳穴:“就是几个偷鸡摸狗手脚不干净的,偷我头上了。”

“这样啊。”苏起略略皱眉,不好意思问深,便看看他手上的纱布,又看看他乌黑的头发,“那猪队友……”

李鸢低头在几何图上做了一道利落的辅助线,抬头看着她笑了一下,没说话。

游凯风一番骚扰,如愿坐上了陆清远的大腿,可怜了缑钟齐成了食物链最底端的人肉垫板,想着自己就是那花果山下那只被压了五百年的猴儿,隐隐觉着自己那胯下弟兄都快被身上这俩死沉的骚 货给挤爆了。

属游凯风最不老实,弄了个怀中抱月的经典体位,gay气冲天的和陆清远抱作一团颠上颠下嗯啊不休不算,犹嫌不够似的招呼着一旁的续铭,“快来大班长!”顺手把枣儿里的核桃抠出来往他头上丢,一脸激爽,“这玩意儿比阿鲁巴好玩儿!”

续铭正尊奉老班之命替彭小满整理数学作业呢,能理他才有鬼。续铭端着张脸把落桌面上的核桃仁精准无比地丢回去,扬了扬手里的名单:“有功夫,就赶紧把陆清远的海绵体从你的括约肌里抽出来,再把数学作业交上来。”续铭瞥他一眼,拿腔拿调,“我不是小满君,本人刚正不阿,休想本人替你瞒。”

“哎哟沃日你大爷!”陆清远听完猛推开了身上的游凯风,佯装嫌恶地侧过头抚胸假呕,宛然一钢铁直男,“续铭你他娘的太能膈应了……”

“日。”游凯风不设防,被他一猛子推了大趔趄,“门牙差点儿给你推磕掉了!哎续铭你不提我还忘了。”游凯风一屁股坐会自己的座位,抬手在李鸢儿边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哎彭小满昨天我看不好好好儿的么?咋了他?”

“不太清楚。”

“哎你好冷淡啊!”游凯风凑前戳他的肩胛骨,“哎人家昨天在门诊怕你痛还给蹲地上你唱歌咧,你他妈就这反应啊!”

“哟~”周以庆挑眉翘了个二郎腿,和苏起对视了一眼,慧黠地弯起眼睛笑,“彭小满还会唱歌啊?”

“你还别说。”游凯风满脸真诚,“真鸡儿的好听,林俊杰那种一个调儿里拐个山路十八弯的歌,听到现在也就他小满君唱得好了。”边说边比了个赞。

李鸢始终察觉得到彭小满的特殊和隐瞒,但又不能确定昨晚的那场急救,是否是他隐瞒的一部分。如果是,如果连老班也不对班里同学做明确的解释,那他也不能说,他也必须是个隔岸观火的旁观者。他和游凯风的心理很不一样,他对世俗常情总有很深的顾虑。表现在他对彭小满这个人身上,就是他强自按住了自己对这个人的探视与好奇。

李鸢压根没想到他顺手抓个偷猫贼而已,还特么要上报了。

晚自习开始前,老班喊他去年级办公室,本以为是叫自己过去问彭小满的事儿。揣着兜慢吞吞地过去了,才发觉办公室里做着年级主任和一扛摄像机的,外加一拿着话筒的长发筒裙的知性美女,话筒上贴着“青弋早知道”。

李鸢多聪明呐,当下合了门就想掉头跑,教导主任站起来冲他哎哎哎哎哎半天没个卵用,还是老班一嗓子给他喝住了。

“个大男孩羞什么东西!”教导主任一脸慈祥好比观音附体,踩着祥云就飘过来了,勾着李鸢的胳膊把他往办公室里扯:“做了好事儿还怕人说呀!”

李鸢直躲,揣着口袋侧开一步。

“来周记者,就是这孩子,你们找的李鸢,还一个孩子没来。”转头又笑眯眯地冲着李鸢,“这是咱们民生台的周记者,这是李摄像。哎是你吧?是你昨天抓着了个偷猫偷狗的惯犯吧?”

李鸢回头看了眼老班,见他一摊老泥似的仰在办公椅里喝茶,耸肩。李鸢转回头,咳了一嗓,点头。

教主任笃定地拍手,一抬下巴,也不知到在瞎牛逼个什么鬼,颇自得地一挑眉,“你看!咱们鹭高的学生准没错!就访他就对了,这孩子这年级谁不知道,一脚迈重本门儿里的,学习顶呱呱的优等生。”

李鸢忍着没喷,特想指着自己脸问他——大佬,您还记得我当年和一小矮个儿折了你心爱的枇杷树,就差没个我俩下个劝退处分了么?

民生记者可以说是相当民生了,坐下来连访了四十分钟,把事件起因经过结果,包括手伤问了个一字不漏,转译一遍就能写篇一万字短篇小说不提,李鸢觉着自己家祖孙三代都要被他挖出来了,一提自己个儿爷爷是个抗战老兵,自己个儿老爸是个街道派出所片儿警,记者那俩贴着大美瞳的眼登时就爆了灯,低头忙在笔记本上唰唰地疾书。

李鸢不用猜,用肛 门想都知道,明儿这美女记者就肯定得把他写成根正苗红,一心向党,就差脑门上刻着“为人民服务”的红三代。

也问到了彭小满,李鸢没多提。

临结束了采访,周记者又从包里翻出台佳能5D3,对着李鸢咔嚓咔嚓来了十好几张全身照,外加三四张脸部与手伤手部特写。过后又挺热情地问老班要不要也来访一段儿,老班人低调,拿书挡脸,拨浪鼓似摇头死活没干。

也就教导主任有那乡镇企业家皇甫铁牛的王者范儿了,给老班撂下句“明天让你们班孩子准时回去看电视”,就引着那两位去鹭高最能装逼的白术堂了。

老班手往后脑勺下一垫,露出半截脂肪堆积的肥肚腩,就差没俩大白眼当着李鸢面儿翻教导主任脸上了:“给牛逼的嘿哟喂,不知道以为是他姓孟的给捐了栋楼呢。”

李鸢在一旁笑,老板便冲他一竖食指,“听了就算了,别瞎说啊。”

“您放心。”李鸢冲他比了个OK。

“你也是,早上问你也不说是逮贼逮的。”老班给他接了杯水,“我还真当你又和谁干了一架呢,差点儿就想着给你爸打电话了。”

“说了显得我太装逼。”李鸢接过水杯,“我跟您一路数的,走低调的偶像路线。”

老班听了咯咯直乐。

“老班——咳,班主任。”李鸢急刹。

老班挑眉:“老班主任?!”

“对不起。”李鸢忍笑顶了下鼻尖,沉吟片刻,问:“彭小满他……”

老班歪头看着他:“怎么?”

“他昨天晚上,我正好在。”李鸢话总不说全,缺胳膊少腿,像强自兜圈打着哑谜,“您知道么?”

老班默默片刻,动了动肩,坐直,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声,“我当班主任,所以知道我是肯定知道,我就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了。”

“我不知道。”

“那小满他怎么跟你们说的。”老班笑眯眯地看着他:“说他不上体育课的事儿,怎么跟你们编的?”

“他说哮喘。”李鸢喝了口水,“还是祖传哮喘,传男不传女,一跑就要旋转升天。”

老班喷饭,狗不理包子似的,笑出一脸褶儿,“行,还是一段子手。”老班拉开抽屉,拿出里头塞着的公文包,捉起来桌上的电动车钥匙,“去,拿上你书包,跟我走。”

“走哪儿?”李鸢问他。

“你说走哪儿?”老班站起来掸掸肩上的粉笔灰,看看窗外的黄昏天色,“省委二院,代表咱班,带你去看看小满。”

省委二院在青弋城北,要越过乌南江大桥,算是华南一流的公立三甲,其中当属心内科与神经内科牛逼,光一个科室就收揽了十一位经验老道资历丰富的坐诊专家。

老班那小电驴骑半道就他妈没电了,李鸢到底没好意思看他一老头在前头蹬的满头大汗,心说别再给您骑出个好歹来,赶忙跳下车,接下了掌舵权。老班没拿班费,个人出资买了个大果篮儿,外加一箱特仑苏,还说这牛奶算李鸢的,由他拎病房去;李鸢这装逼酷boy哪儿愿意担他这个情,愣不要,边上花店买了束扶郎花捧上。

李鸢跟着老班进了新住院大楼B楼,上了六楼心内科。床号702,双人间,李鸢和老班敲门进去的时候,房里就彭小满一个,正光着脚丫子盘腿坐在床上,边看着墙上电视,边吸溜着碗一点油星子不见的绿豆粥。

李鸢在后,发觉他脸色不好,一层瓷器似的隐隐青白,双眼却如常明亮,富有神采。

“我去!”彭小满一看就蒙了,做学生做了十多年,一看见数学老师就心里犯怵,这毛病改不了。彭小满恨不能赶忙飞下床找鞋穿上立正站好。满脑子飞着,卧槽卧槽卧槽,卧槽我数学作业写了的吧?卧槽上周迟到名单还没到他手上呢吧?哎卧槽卧槽卧槽我上次数学小测不及格来着妈的完了完了完了,天要亡我!

老班看他那副倏然正襟危坐起来的紧张样子,走进来直乐:“瞧给你吓的,我是平常多雷厉风行啊,给你留这么深心理阴影啊?”

“不是……”彭小满眨了眨眼,“我没反应过来呢还……”

彭小满侧过头去看李鸢,发现他老人家站在老班身后正一脸憋得辛苦,挑眉望着他,他便抬手指指自己的左脸。彭小满便顺着他给的位置摸上自己的左侧脸颊,捻下来一粒不小心黏上去的绿豆。

草,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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