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慧净记得,那日下了雨。
看门的那个小沙弥鉴虚颠颠地跑回屋檐底下避雨,师父的屋门一直紧闭着,鉴虚说师父在会客,今日一下午都在房内未曾离开。
慧净看天色,有些担心屋内的情况,问鉴虚:“师父可曾唤你添茶?”
小沙弥摇摇头,慧净叹了口气,正要敲门时,那门便从屋内打开了。
站在门口的是个蒙面人,不算高挑,身量单薄,浑身黑袍紧裹,兜帽一遮,雌雄难辨。
那人见了慧净,稍做点头示意,抬腿离开,慧净略一低头,瞧见那黑袍紧裹之下,露出一角血色衣袂。
那一抹血红似山风卷过风雷一瞥,转瞬即逝。
慧净并未在意,只是师父随后走出来,原本清明的眼睛里带了些闪光。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泪么,师父眼睛里有泪。
慧净终究没敢问,目送着黑袍人撑着把纸伞在雨中离去,那天的雨有些阴郁。
自那之后,无念大师明显同从前不同了。他不再钻研佛法,反而成日在佛堂诵经,诵的是《大悲咒》。
师父是在超度何人呢?为何从未听他提起。
若只是诵经便也罢了,师父的身体似乎每况愈下不再似从前般硬朗,慧净好奇那黑袍人的身份,曾旁敲侧击地问过,无念缄口不言,只说了句:“都是孽。”
“孽?师父指的是那个黑袍人?”
“是为师自己造的孽,如今都一一报了。”无念摇了摇头,显然不再愿意多说。
慧净说到这里,显然已经不再愿意多说什么了,又闭上嘴,不肯多言。
晏徴已经知晓了许多,只等晚上再来一次。
告别了慧净,晏徴回到了寮房同徒弟见面,意外的,屋子里还坐着个白纱帷帽的人。
隔壁的那人知道自己让晏十六留下盯他,干脆直接跑到他屋子里坐下,找晏十六喝了好几盏茶水。
小十六又换上了晏徴给他买的新衣服,早上起来也不熟头发,就披头散发地在屋子里坐了一整日。
他头发发质极好,柔软顺滑,服帖地搭在他肩后,也不炸毛,是晏徴一头不小心极易炸成狮子似的头发比不得的,汉人就是好,头发都比他的顺。
晏徴叫了他一声,小十六抬起头来,一双漂亮的黑眼珠子瞧见他,仿佛光都多了几分:“师父你回来了!”
“嗯。”晏徴抬手揉了揉他的耳朵,惹得小徒弟又是一阵似有若无的脸红,他尽力忍耐,好歹没让人瞧出端倪。
“晏大侠去找慧净,可有收获?”
“自然是有的,不出意外今夜便能找到佛骨。”晏徴的话让那人喜出望外,忙揪着晏徴问:“有几分把握?”
“不清楚。”晏徴蹙眉,目前为止也只是他的猜测而已,作不得准数,得去验证方才能确定。
“对了,我应该如何称呼兄台?”
那人在白色帷帽后笑了一声,道:“复姓百里,表字玄翊,家中排行十二,晏兄人前唤在下白十二即可,还望晏兄莫要声张。”
百里这个姓,可不是寻常人能冠的,当朝皇姓百里一脉独支,姓百里的只有皇族,晏徴一惊,这人竟然与皇族有关系?
难怪看他行走做派颇有贵气,不似寻常人家能养出来的公子,又看那明悟方丈的态度,之前的种种怪异之处,倒也不难猜了。
“百里兄,今夜子时三刻,我在无念禅院外等你。”晏徴没对他的皇族身份发表什么看法,毕竟要说皇族,他自己也是风临国皇族呢,没什么稀罕的。
“晏大侠放心,在下只借那佛珠一观,拓印一下纹样即可。”白十二端着袖子朝晏徴徐徐一掬,态度颇为恭敬。
晏徴朝他摆了摆手,又细说了今日遇到的事,作为交换,白十二也给晏徴透露了一些事。
那佛珠上原本并没有什么花纹,是无念大师死前一段时间用最小的刻刀一笔一划刻上去的,上面留下了他的秘密。
晏徴听到这里,表示不想再听了。
知道越多死的越快这件事他还是清楚知道的,知道个轮廓满足一下好奇心便罢了,知道更多就不合适了。
晏徴转头过来瞧见晏十六有些疑惑地盯着他,蓝眸里盛着些柔软的笑意,也没说什么,拉着他朝椅子那边去,按着小徒弟尚且单薄的肩膀坐下,道:“有什么想问的便问罢,速速把事情了结,领了酬金,过年时还能替你置身赤狐皮的氅子……”
晏十六乖乖坐好,晏徴的指尖在他的发丝间穿梭,冰凉的指腹时不时碰到头皮,触感明显,他费力把注意力从头发上拉回眼下,问道:“师父知道那佛骨在何处了?”
晏徴点头:“猜的,不知准否。”
“怎么说?”晏十六扭头过来看他,晏徴没注意他头动了,扯到他一丝头发,晏十六吃痛地嘶了一声,晏徴手指微微用力把他这脑袋按回去,道:“乱动什么,好容易理齐整又让你扯乱了。”
“我先前猜测慧净定然是将那佛骨藏了起来,他一有时间就去那院子里坐着,也不进屋,这就大概地佐证了我的猜测。”
“慧净的看门的小沙弥同他佛缘深厚,曾对着一株双生合抱的古菩提树念了一阙佛偈,'本有今无,本无今有。三世有法,无有是处。'”
“我起先一直想不明白他同我打什么哑迷,这佛偈我倒是听过,讲的大概是别想些有的没的不然徒增烦恼一类的话,我原以为他是让我莫管闲事——”
“直到我回来时发现那菩提树似乎比我们第一次见到时要萎靡许多,我霎时间就有了个念头,也许那鉴虚小和尚不是在劝我,而是对着这菩提树说,本无今有。”
“所以我便猜,佛骨八成就在那菩提树下。”
晏徴徐徐地替徒儿束发,一边将他的马尾拢高,一边想着今日换个什么样式好呢?
“万一师父猜错了当如何?”晏十六有些好奇晏徴为何会如此自信。
“猜错了便猜错了,若今日夜里没找到,那这佛骨还真不是我们能管的事了。”晏徴没什么所谓,大不了白干咯。
晏十六蹙眉:“师父合出此言?”
“你想啊,承天寺虽说不如尘外道宗弟子众多,到底也有不少护寺武僧,高手更是不少,且依照慧净那个性子,他定然不会离开放了他师父骨灰的地方,骨灰被盗,慧净什么也不透露本身就很可疑了,加上要从这样四周没什么遮挡的院子里偷走一个骨灰盒子还不被发现,几乎不可能。”晏徴一边说着,一边憋着笑替他束发,他瞧着手上的发髻,眼中颇为满意。
“师父说得在理。”晏十六点点头,发现晏徴已经给他把头发束好了,正要拿镜子起来看,晏徴按住他,道:“你且先去收拾东西,今晚上要是没找到咱连夜就跑。”
晏十六听话点头,觉得头发上仿佛坠了什么东西一样,有些重,但师父的话更紧要,他也没管,便去收拾东西了。
晏徴蓝眼睛里恶作剧得逞的笑愈发明显,他感觉可能快要憋不住了,随便找了个理由出去了。
希望徒弟发现了不要不认他。
他还是爱徒弟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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