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混乱中,李子琛的口罩掉了下来,一双漆黑的眼睛下是高挺的鼻梁,不薄不厚的嘴唇,以及他轮廓线条冷硬的下颌角。
盛一旻一怔,徒然瞪大眼睛。
是那张反反复复出现在他梦里,熟悉又陌生的脸。
盛一旻在轰隆声中呆呆地、不敢置信地望着李子琛。
“干嘛这么看我?”为了不碰到盛一旻受伤的手,李子琛双手撑在他脑袋两侧,都这种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思逗他。
“子琛,”盛一旻抬高下巴,像是要看清他的模样,“真的是你。”
话音刚落,几颗碎石子打在窗户上,玻璃瞬间炸裂,碎片飞得到处都是。
李子琛迅速低下头,用身体将盛一旻挡得严严实实。
盛一旻整个人被牢牢地箍紧在李子琛怀里,他能感受他喉结滚动的弧度,听到他胸腔上传来强而有力的心跳,还有那滚烫脸颊埋进他脖颈,濡湿的呼吸顺着他的脖子,淌进了他的衣领里。
太热了。
热得盛一旻的心跳得快要蹦出嗓子眼,他握紧拳头,想要抵挡来自身体里那股控制不住的战栗。
“没事,舒塔这边经常地震,一会儿就好了。”李子琛轻声在盛一旻耳畔宽慰。
低沉声线是有着抚慰人心的力量的,可是盛一旻却抖得更厉害了。
“怕吗?”
盛一旻说不清自己是怕还是什么,他紧紧抓着李子琛的衣摆,嗯了一声。
李子琛沉声说:“别怕,有我在。”
盛一旻环住他的腰,用力地点点头。
好在这场余震并没有持续多久,大概几十多秒,地面慢慢趋于平稳,左右摇晃的感觉也逐渐散去。
待大地重新恢复平静,两人都捂住一身热汗,湿透的衣衫紧紧贴着,像着不着一物的触碰,动也不敢动。
李子琛低头看了盛一旻一眼,然后推开了头顶的移动病床,杵着地面坐起来,他甩了甩满脑袋的泥沙:“你怎么样?”
“……没、没事。”盛一旻还保持着倒地的姿势,地震、受伤、时隔八年重遇白月光,这一系列事件像连环爆炸的巨响,震得他暂时回不过神来。
“能起吗?我扶你。”李子琛朝他伸出手。
盛一旻愣了一瞬,才把没受伤的那只手放去他手里。
掌心全是热汗,黏腻潮湿,不知道是他的还是他的。
站起身,不知是刚刚失过血还是怎么,盛一旻又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小心,”李子琛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去床上坐。”
搂着人,将脸色发白的盛一旻揽去靠墙的位置:“躺下缓一缓?”
“不用,就是……头有点晕,一会儿就好了。”
李子琛拿过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摁在盛一旻胸前。
“血糖低了,喏,吃点巧克力。”变魔术一样,他从衣兜掏出一颗压瘪的巧克力递给他。
“谢谢,”盛一旻接过来,想问他怎么会有巧克力,李子琛就说:“你坐这休息,别乱跑,我处理完工作就来找你。”
说罢他起身就朝混乱的2号楼那边去了。
盛一旻很听话,手里捏着那颗压瘪了的巧克力,乖乖地坐着原地,一直等到天色渐晚,月亮挂上树梢,手里拿着两盒饭的李子琛才回来。
“饿了吧,来,先吃饭。”李子琛在他身旁坐下,递给他一盒盒饭,“这边物资短缺,没什么好东西,勉强吃点吧。”
“没事,我不挑食。”盛一旻捧着那盒温热的盒饭,心里不知道有多暖慰。
李子琛看起来饿极了,拆开筷子就扒了几大口。
盛一旻眼尖,一眼就看见他脖子那块皮肤有些红:“你脖子……受伤了?”
李子琛顺着他的目光抬手一抹,结痂了都:“是皮外伤,不碍事。”
盛一旻担心:“还是上点药吧,红霉素软膏有吗?”
李子琛笑了,眼角叠起的褶皱显得很柔软:“这里不是中国,药房里也没有红霉素。”
他穿着白大褂,上面渐了几滴血,底下是一条很简单的牛仔裤,笑起来跟二十来岁那会儿相差无几。
这张脸到底怎么保养的,八年了,还是好看得晃人眼。
“捏一晚上了,怎么不吃?”李子琛的目光落去他手里的那颗巧克力上,他记得他以前很喜欢软软糯糯的甜食。
“好多年没吃过糖了……”
“哦,口味变了呀。”李子琛扒了两口饭,默默在心里记下一笔。
不是变了,但盛一旻打死也不会说是因为不舍得,心心念念这么些年的白月光突然毫无预兆出现在他面前,跟做梦一样。
读书那会儿他暗恋李子琛,和大多数男孩的青春期一样,他既欣喜又害怕,怕李子琛知道,又怕他装傻。
怕来怕去,八年过去了,年纪蹭蹭往上涨,人却没有一点也长进。
原来不用如初见,少年一旦心动就永远心动,盛过舒塔炙热的风。
见盛一旻傻愣愣地没动,李子探拿过来打开盖子,重新将勺子和盒饭塞进他手里:“发什么呆啊。快吃,一会儿冷了。”
盛一旻收起旖旎的心思,后知后觉地哦了声。
李子琛:“手不方便?我喂你?”
两只手同时去拿筷子却被盛一旻抢了个先,他用牙咬开塑料包装:“我自己来就行。”
李子琛瞥瞟了眼他吊着绑带的胳膊:“你行?”
盛一旻嗤笑一声:“男人也不能说不行啊。”
李子琛也笑了,没再跟他抢,而是旁边的矿泉水喝了一口,顺道也给“受伤也得行”的盛一旻拧了一瓶。
吃着吃着,盛一旻忽然问:“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子琛吃东西极快,几分钟就扒完一盒饭,他放下筷子,扯了扯白大褂,露出MSF的标志:“来这边工作,快七个月了,你呢?”
盛一旻:“我也是,上周刚到。”
李子琛:“做什么?”
盛一旻:“记者。”
李子琛看了他片刻,然后竖起大拇指:“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