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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演

重演

    重演

  • 作者:放野燈分类:现代主角:楚北 叶惊星来源:长佩时间:2025-09-02 17:22
  • 《重演》by放野燈小说简介:楚北与叶惊星曾有过往,却未走至破镜重圆。从出租屋踏入娱乐圈后,戏痴且电波系的年下楚北,与扮演着 “完美爱豆” 的叶惊星再度交集。面对拍摄 NG,楚北坦然以 “重演” 应对,两人在片场的羁绊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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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走出没几步,不远处就有三个穿着楚北他们学校校服的男生说说笑笑地过来。楚北看了他们一眼,又回头望了望游戏厅。

“认识?”叶惊星问。

楚北摇摇头,又目视前方,过了一会儿才说:“其实我都好久没来电玩城了。”

他语气很平淡,但叶惊星总觉得他话音里有一丝他自己可能都没察觉到的委屈,犹豫片刻,还是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久是多久,楚北就算不说,他也能猜到。不在上课的时间基本都在打工,听上去很励志,像他自己读书的时候常从老教师那里听说的勤工俭学小故事,往往会配有一个蟾宫折桂,功成名就的好结局。

这种故事里,主角的心路历程通常是按下不表的。没人问过他们是不是真的为了理想奋斗,还是被生活磨得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也没有人过问,那那些不是主角的人呢,那些没有走到好结局的人呢?他们就这样在关于成功的叙述里轻而易举地消失了,就好像他们的选择,他们的努力,他们的挣扎和愤怒,从一开始就根本就不存在,一滴水汇入汪洋,就此湮灭在芸芸众生之中。

明明大家都不知道结局会是哪一个,都只是摸着黑在看不清前方的道路上踽踽独行而已。山的那边可能是海,可能是山,或者也可能什么都没有呢?

叶惊星靠在扶梯上,用余光看着楚北。楚北会想这些事吗?他在想未来的时候会露出迷茫又烦躁的表情吗?

可能不会吧,他应该很擅长活在当下的那种乐观的生活方式,毕竟是个被说成白斩鸡都想着吃的……呆子。

叶惊星无声地笑了笑,又很快笑不出来了。楚北太平静了,以至于他想替他怨怼。

他记得自己高中的时候,放假虽然也没什么玩的,但能睡到中午,睡到再闭眼都会头痛的地步。但楚北放暑假的时候,早上八点基本就在上班了。

叶惊星突然觉得商场里有点闷。

他们商量了一会儿晚上吃什么,楚北说对面楼里有家烧烤店挺好吃,叶惊星说你也太爱吃烧烤了,楚北说因为好吃啊,叶惊星就没再说话。于是两人坐电梯往下走。

电梯里贴着张电影院的广告,上面的院线电影还是暑期档的,信息非常滞后了。楚北看了一会儿,顺便提起来:“我们班主任说我们这次月考要是考到理科班前五就划一节晚自习看电影。”

语气挺愉快,就好像他们班已经荣登理科班前五了,看来楚北这次考得是真不错,都有点儿以己度人了,觉得全班都跟他一样进步迅猛,还做到了叶老师给的原题……

“挺好的啊,”叶惊星说,“带你们包场吗?”

“没,就在班上拿一体机放。出校得申请,她嫌麻烦。”楚北说。

“什么电影啊?”叶惊星记得自己上学的时候,那些音乐老师美术老师水课的时候就爱放电影,什么《放牛班的春天》《阿甘正传》之类的,他都不会认真看,一般都埋头做自己的事,写作业或者看书,顺便听着电影里的台词磨耳朵,故事情节记得个大概。

不过楚北看电影应该会很认真吧,他看漫画的时候都得郑重其事地戴副眼镜再看呢。

楚北说:“《后来的我们》。”

噢。叶惊星有点印象,今年上半年出的片子。片头曲是五月天唱的,挺好听。

楚北接着说:“但是我不是很想看。我跟我朋友约好了,要是真放电影,我们就偷溜出去做头皮护理……”

“什么?”叶惊星怀疑自己听岔了。

楚北笑了,一边比划一边说:“就是那种先洗头,然后给你按摩,抹精油……”

“我知道,”叶惊星打断了他的描述,笑了起来,“你们这高三过得还挺,精致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楚北笑着瞎比划的时候,他有点松了口气。

他发现自己的心态已经变了,以前估计还会站在老师的立场上说他两句,叫他别天天心思不在正地方,但现在他发现楚北还在想办法让自己过得滋润点,一下子都有些欣慰了。

至少说明,为了家庭承担的那部分压力和责任并没有让他舍弃掉自己的生活。他还保有很多十七岁的快乐……比方说头皮护理。

叶惊星忍不住又笑了笑。这放松方式他都没想过,真有创意啊。

“听我们班女生说很舒服,”楚北看着他,一脸认真,“好像还能防脱发。”

“行,”叶惊星忍着笑点点头,又问,“你是不喜欢看电影吗?”

“喜欢啊,我胎教是CCTV6,”楚北说,“这部上的时候我妈去看了,她觉得一般,我就不看了。”

“电影世家啊,”叶惊星笑了笑,“那你有哪一部特别喜欢吗?”

这回楚北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在思考,等电梯门开了,他走出来,才说:“《蓝色大门》。”

“听说过。”叶惊星说,跟着他上了天桥往对面楼走,有个姐姐靠在旁边看着底下的车流抽烟,不是很呛,闻着像甜口烟,爆珠香比较重的那种,他不自觉地就把手放进了卫衣兜里,上回买的南京还没开……

楚北回过头盯着他,眉头皱着。

叶惊星回视他,笑了笑。

楚北接着往前走。叶惊星的手指在烟盒上摩挲着,听说这一款薄荷味很足……

“你没看过吗?”楚北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叶惊星把手抽了出来,活动了一下,感觉晚风从指缝里穿过:“没。”

“你以前不是装文艺青年吗?”楚北笑着问。

叶惊星耸耸肩:“你都说了是装了。”

楚北笑出了声。风变大了,吹出他白T下身体的轮廓。

叶惊星确实不爱看电影。很多电影他都看不明白。他可以捋清楚时间地点人物,什么事是什么人干的,但经常看不懂那些人为什么非得做那些事。他不明白珍妮为什么在回到阿甘身边后又选择离开,不明白程蝶衣为什么在游街后过了那么多年才自刎,不明白1900为什么不下船。

他永远没办法完全沉浸在故事当中,他总是冷眼旁观,疑惑而无语,有时候甚至觉得好笑,像一个刻薄的看客,如果被写进剧本,也是反派。

那些问题,如果换做楚北,也许都能明白吧。虽然他看着也不像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但叶惊星就是这么觉得。他的心是透明的,没有自己这么多的成见和预想,包容得多,大概能装下不同味道的眼泪,非必要的血,吞吞吐吐的台词,细腻幽微的爱恨。

他们俩真是很不一样,从口味到爱好。

迎着天桥口的是个超市,叶惊星走进去,胡思乱想被循环播放的折扣广告掐断了,楚北带着他轻车熟路地绕出去,走到了另一边的烧烤店里。

这家店的装潢蛮有格调,暖色的,每桌占地不大,很适合朋友聚餐,油烟味也没校门口摊子上那么重,还放着音量不大的华语流行歌,柜台后有好几排饮料,楚北要了瓶苹果汁。

两人上了楼,找了个角落里的二人桌坐下。隔壁桌摆了一大扎啤酒,坐了三个人在等餐,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男的是东北口音,另外俩听上去是天津的,聊起天来嗓门不高,但叶惊星他俩都听得清,跟相声似的,两句一个包袱。

店里餐上得挺快,叶惊星咬了口五花肉,在心里小小赞叹了一下,原来真有不辣也好吃的烧烤啊。

楚北跟他随便聊了几句学校的事,叶惊星听着听着,突然想起来一个一直在他心里的疙瘩,总是找不到机会问,现在大概也不是好时机,但是不管了。

“雷浩群后来还找过你没?”他抬起眼看向对面的楚北。

楚北眼神飘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夹了口凉菜吃:“没有。”

“别蒙我,”叶惊星无奈地看着他,“你一点儿也不会撒谎。”

“找是找了,这不是也没事吗,”楚北见瞒不过,冲他笑了笑,“约等于没有。”

“什么时候的事儿?”虽然楚北就好好的坐在他跟前,叶惊星听完这句话也一下子有点紧张,“怎么解决的?”

楚北老实交代道:“就刚开学不久的时候,他带了一帮人到我班门口叫我出来,然后我就告老师了。”

真是遵纪守法好学生啊。

叶惊星不知道说什么,抬起手比了个大拇指:“……聪明。”

“去教务处接受了半个小时的思想教育,然后又被他们骂了半个小时怂货,我非常怂地一声没吭,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楚北笑着说,“其实雷浩群挺好对付的,他虽然家里有权有势,但很好满足,装作很怕他就是了。”

叶惊星有一会儿没说话,喝了口他的苹果汁。

“诶,你想喝饮料的话刚刚干嘛只要白水啊?”楚北指尖敲敲苹果汁的瓶身,有点无语但又很好脾气地看着他。

“喝多了容易腻味啊,”叶惊星理不直气也壮地说,得寸进尺地又喝了一口,接上了原先的话题,“其实雷浩群也怕你。”

“那是啊,”楚北扬起眉毛,很轻松地认下了,“他爸现在还能生龙活虎地抽他,我爸已经在病床上了,我比他豁得出去多了,要真打进去了吃公家饭说不定还给家里省点钱……”

叶惊星眉头紧皱。尽管他知道年纪轻的时候说话总是不那么长心眼的,他读高中也老是口无遮拦地把死啊跳啊挂嘴边,但这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和听到在意的人说出来,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而且楚北说得那么随意,甚至温和,让他心里很没底。

他看着楚北的脸,看着他嘴边的油渍,忍不住想,他真的看开了吗?小时候遭受那么大的创伤,真的有那么容易看开吗?他是自以为看开了,还是干脆就是装的?

叶惊星想起他脚踝上的疤。

“这种话以后不要随便说,”叶惊星把语气放重了一点,“你爸不能抽你还有你妈呢,你妈要还舍不得抽,我就抽你了。”

这话由他说算是越界了,但他现在顾忌不了那么多了,楚北那副不以为意的表情看得他一阵心惊胆战。

楚北愣了愣,张了张嘴,像是想解释什么,但最后也只是好学生样地点点头:“知道了。”

“你很重要,”叶惊星还是不放心,干脆直接上手,胳膊越过桌面,把住了楚北的下巴抬起来,严肃地盯着他的眼睛接着说,“你对你的家人朋友,包括我,都很重要。哪怕不谈这些,你只是活着,你的人格也是独一无二的,地球上不会再有第二个楚北。你明白么?别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儿。”

他紧紧地注视着楚北深黑色的眼睛,看到他瞳孔因为惊讶而放大,仿佛有深重而复杂的情绪在黑色的暗流下涌动,但又好像只是他自作多情。

楚北又点点头,下巴点在他掌心上,还是说:“……知道了。”

叶惊星沉默地收回手,两人都埋头吃烤串没说话,场面一时说不上是安宁还是尴尬,倒是隔壁桌聊天的声音非常清晰地传入了他们耳中。

“……就比如啊,你给导师倒酒的时候,你这个杯子不能贴着这龙头放,知道为什么吗?”东北的大哥这么说。

导师?叶惊星有了点兴趣,竖着耳朵听着。

“因为这个叫,”大哥顿了一下,“杯壁下流!”

叶惊星差点笑呛着,抬头一看,楚北也撑着额头闷着笑,肩膀抖得很厉害。

“那你不这么倒的话,溅出来咋办啊?”那个天津姑娘反驳道,也顿了顿,“溅人。”

楚北这回真呛着了,咳了半天,叶惊星给他递水的时候看见他眼眶都红了一圈。

这家店的烧烤确实很好吃,两人就刚开始吃的时候聊了会儿天,之后就吃得心无旁骛,吃饱喝足从店里出来的时候都还没到七点,就在附近散步消食。

楚北走得有点无聊,问叶惊星:“你们大学生平时晚上都去哪玩儿?”

叶惊星其实不太出门玩,闻言回想了一下班上那些比较积极社交的同学的朋友圈,不太确定地说:“酒吧?”

这个回答不一定准确,但倒是很符合高中生对成年人的想象。楚北“哦”了一声,过会儿才问:“你也去吗?”

“我又不喝酒,去什么去,”叶惊星嗤笑一声,“好多人去酒吧都不是冲着酒去的,干点什么还得拿酒当由头,我要是酒我都得骂人。”

楚北笑了笑:“哦。”

“你喝过吗?”叶惊星转过头看着他。

“喝过啊,以前我爸喝白酒都得分我一筷子呢。”楚北说。

叶惊星问:“你觉得好喝吗?”

“一,般,吧……”楚北很犹豫地说,“但觉得挺好玩的,喝起来比水和饮料什么的都好玩一点。”

“你这个评判标准也挺好玩的,”叶惊星嘴角没什么弧度,但话里带着笑意,“那带你去路边那小酒馆坐坐吧。”

楚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一家露天的酒馆,宠物友好,店面不算大,门口就只有五桌,每桌最多也就能挤挤围着坐四个人。有一桌外国人牵了只很大的萨摩耶,正冲这边很乐呵地笑着。小圆木桌上摆着蜡烛形状的小夜灯,椅背的幅度看上去很舒服。

虽然是喝酒的地方,但气氛很温馨,像个咖啡馆或者小书店。楚北看了一会儿才说:“我没成年啊。”

“这种一般不管成不成年的,”叶惊星说,勾了勾嘴角,“毕竟是个‘馆’,不是‘吧’。不是冲着酒以外那些事儿去的。”

“那去吧。”楚北眼神里透着好奇。

小黑板上写着今日推荐的酒单,叶惊星自己平时也不太喝酒,看不懂,索性让老板自由发挥,只叮嘱她给楚北的那杯度数低点,也别做太涩。

楚北站在他边上听着,没反驳。叶惊星就喜欢他这一点,有数,不逞没必要的强。

老板给他们端上来两杯鸡尾酒,给楚北那杯是半透明的白,给叶惊星的是石榴汁似的红,颜色都很漂亮,像果汁。

楚北先喝了一口,叶惊星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的反应,看着他脸上变得一片空白,然后眼里闪过一丝困惑,又若有所思。

“怎么样?”叶惊星听见自己声音里的笑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像药,”楚北说,“但是是甜的。你那杯呢?”

叶惊星喝了一口自己的,刚入嘴感觉跟便利店里卖的酒味饮料也差不多,酸酸甜甜的,但是咽下去之后嗓子挺辣,反上来一股经久不息的苦涩。

“还可以。”叶惊星平淡地评价道。

楚北伸出手,叶惊星把杯子推到他面前,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啜饮了一口,过了两秒之后开始皱眉。

叶惊星靠在椅背上欣赏他的神色变化:“你觉得你的药好喝还是我这杯好喝?”

“还是药吧。”楚北把他的杯子推了回去。

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老板和她留寸头的女儿在拌嘴,拌得很没有情绪起伏,她女儿一边说“你别管那么多好不好”一边帮她忙里忙外地做事。那桌外国人大概在聊八卦,笑得前仰后合。

“诶,你能听懂他们讲的英语吗?”楚北听了一会儿,问叶惊星。

“他们讲的法语,”叶惊星无语地看着他,“你怎么考上的高中?”

“哦,”楚北懵懵地笑,“我还以为口音这么重呢。”

叶惊星冲着他非常不加掩饰地叹了口气:“练点听力吧,别哪天别人拿方言骂你你以为是小语种还夸人家学富五车呢。”

楚北想了想,说:“这样不也挺气人的吗?”

叶惊星看了他一会儿,说:“你在这方面确实挺有天赋。”

两人慢慢喝着酒,云被风扯散了,透出薄薄的月光。

叶惊星看着街道楼房,一栋很高的大厦伫立在远处,一根避雷针似的长线直指天幕,很眼熟。

他指了一下,问楚北:“那是什么楼。”

楚北回头看了一眼:“写字楼。”

“……我问你那栋楼叫什么名字来着,”叶惊星匪夷所思地盯着他,“你喝蒙了吧?”

“哦,”楚北反应过来,笑了笑,“紫峰大厦。”

南京挺有名的地标建筑。

楚北看着叶惊星拿出手机冲着紫峰大厦拍了张照,突然问:“你喜欢南京吗?”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他不是那种对故乡归属感特别重的人,也不爱当什么旅游大使,不爱跟别人说我们这儿多好多好,但他就是很好奇这个问题,他很想知道叶惊星为什么来这里,想不想留在这里,喜不喜欢这里,如果有一天要离开,又会用什么样的口吻提起这里。

“说不上喜不喜欢吧,”叶惊星思索了一下才说,“我不会说对哪个地方特别留恋,或者非去不可,但我觉得待在这儿挺舒服,你呢?”

“喜欢。”楚北没有犹豫。

叶惊星笑笑:“也是,你在这儿长大的。”

“很多人不喜欢自己长大的地方啊,”楚北说,“但我很喜欢这里。因为树很多。”

叶惊星迟疑地重复:“树?”

“嗯,虽然是城市,但哪里都有树,长得很高大,叶子盘在墙上,树枝托着路灯……”楚北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也看着路边的树,语气很温柔,“就好像走到哪里都有遮蔽,一个人走在街上也不会孤单。”

楚北不止会和人做朋友,他还会和小狗做朋友,和树做朋友,和月亮,和雨,和许许多多被常人所忽略的事物做朋友,用真诚的态度对待它们,观察它们,甚至夸奖它们。

叶惊星看着他,觉得心像被月光晒透了一样,有些发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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