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项乾在火车站换了点零钱,就把手机卡拔出来扔掉手机,径直上了火车。
因为是临时起意,只买到了硬座,车厢里混杂着泡面味和汗味,还有刷视频和孩子哭叫的声音此起彼伏。
项乾以前是坐惯了硬座的,三人座挤在中间的情况也有过许多回,脚都伸不开也能睡得很香。
这次比较幸运买到了靠窗的位置,明明头一歪就能打个盹,却浑身都不舒坦。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项乾此刻是真切的想念起那能把屁股温柔包裹的暄软沙发了。
想到顾屿家里的沙发,就想起顾屿。
也不知道顾屿看到他留下的字条会是什么表情?
恐怕要吓得屁滚尿流!
他的字力透纸背,洋洋洒洒罗列着顾屿的罪名,人身伤害、非法拘禁、强迫他那个啥,每一条后面都抄上了相关法条,随便拿出来一项都够顾屿喝一壶的。
项乾还在末尾强调,对顾屿的所有关心都是曲意逢迎,他已保留相关证据,只要顾屿不做纠缠就不会追究,从此一别两宽,再无交集!
其实真要项乾拿出证据,他肯定是拿不出来的,留在身体里的东西洗个澡再去趟厕所就水过无痕了,男人碰到这事只能自认倒霉。
仔细想想,顾屿五官精致,宽肩窄腰,活虽然有点烂,但个别时候也让他爽到了,就当免费点了个男模吧。
想完顾屿又想到他父亲被人殴打的事情,怎么会这么蹊跷?
他的父母与人为善,一直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理念,从来也没跟谁起过冲突,怎么会平白无故被人打呢?
项乾回到家安顿好之后就着手调查这件事。
查来查去也没什么结果,那几个神经病是邻村出了名的地痞流氓,每天就无所事事打麻将,麻将打腻了就去偷鸡摸狗,村民怨气满腹,却拿他们没有一点办法。
项乾就一个小老百姓,也不敢正面跟他们对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把那几个人惹急眼了,人家是真敢跟你拼命。
家里已经倒了一个顶梁柱,他这边不能再塌下去了。
晚上,项乾给项国军搓背,看到老父亲身上大片青紫的痕迹,两只手抖如筛糠,胸口撕心裂肺的疼,眼睛悄悄湿润了。
上学有什么用?
混到现在一事无成,还不能陪伴在父母身边,如果他初中就辍学了,起码还能一起打架,再不济也能帮忙挨揍……
家境贫寒还一直上学的人就容易产生这种愧疚感,十多年的寒窗苦读可都是拿钱堆砌出来的。
也是时候反哺了,项乾暗暗打定主意,这段时间哪也不去,就留在家里陪伴父母。
别人的反哺是拿着钱带父母周游列国,项乾的反哺就是顿顿买点鸡鸭鱼肉。
仅仅是这样,也坚持不了多久。
项乾躺在床上掰着手指头算自己的存款,越算越尴尬。
在顾屿那待了这么久,虽然没支出,但也没收入。
顾屿给过他几张卡,也给他买过不少东西,走的时候全让他扔地上了,好一个宁折不弯的钢枪,多有骨气!
项乾悔的捶胸顿足,卡可以不要,但好歹从抽屉顺走俩手表啊!
没了工作的事情暂时还不敢告诉爸妈那边,问起来就拿公司最近没什么业务这个理由来搪塞。
刘月文和项国军得知项乾要在家一段时间,欣喜过后,心里就有了点小九九了。
看到邻居家白嫩的大胖孙子,那是真眼馋!
自家的孩子自己门儿清,项乾学习好,也懂事,不过要他主动去讨女孩子欢心,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他谈过一个女朋友,催他是白搭的,只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刘月文和项国军提前替项乾算好了,项乾现在谈一个女朋友,如果处得好,一两年后结婚,婚后感情事业稳定了再要孩子,二十七八岁刚刚好。
这还是往顺利的想,如果不顺利,谈一个崩一个,也许三十岁才能结婚,万一结婚了又离婚呢?抱孙子更是遥遥无期了。
于是,老两口就紧锣密鼓地擅自把相亲这事张罗起来了。
这天,项乾洗漱完,随便穿了个背心裤衩打算去买菜,一推开门,就被阳光下的白裙子晃了眼。
白裙子的主人微微低着头,一双水润的大眼睛频频送来秋波。
项乾想起来了,顾屿有青梅竹马,他也有红颜知己——余安。
两人的关系要追溯到小学时期。
项乾升入三年级之后发现班里有一个异类,那女孩成天穿着破旧的衣服,脖子像抻着了似的总是往前伸,不知道是不是有鼻炎,脸上总是挂着两道鼻涕。
不讲究的男孩多,女孩还真少见。
后来项乾才知道,原来余安的爸爸是收破烂的,妈妈早就离世了,所以余安就呈现一个被放养的状态,衣服都是从收回的破衣服里面挑。
她坐在靠门的位置,后排几个坏小子每次进出都要故意揪一下她的小辫或者扇一下她的后脑勺,然后笑嘻嘻跑开,余安被欺负了也不敢抬头,只不断地缩着脖子,拿着笔在本子上涂涂抹抹。
有次,班里最大的坏水王庆乔不知从哪里捉到一条“菜花青”,装在布袋子里悄悄带到学校,趁余安低着头,直接把蛇扔在了她桌子上。
一向柔静的余安当即跳起来哇哇大哭,男孩子们抱成一团哄笑,“小破烂哭喽!”
项乾打小就是个特别有正义感的孩子,别人都缩在座位上生怕被波及,就他一个人冲上去跟那群人打了起来,桌子板凳都被撞到一边,很快变成了一群人围殴他一个。
余安鼓起勇气溜出去跟老师打了小报告。
余安成绩常年吊车尾,她被欺负,老师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成绩一直全校第一的项乾被欺负,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掉根头发丝,老师都肉疼,更别提等老师赶到项乾已经鼻青脸肿无法去参加市里的竞赛了。
校长怒发冲冠,把孩子家长喊到学校训得跟孙子一样,威胁他们再发生这种事通通退学!
半大的小屁孩一个个被吓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从此就消停了。
老师安排项乾和余安坐在一起,可项乾没想到余安脑子那么笨,一道题翻来覆去问他,把他问得直上火,教了八百遍,考试的时候照样填上去一个错误答案,拿到试卷就抠着手指,脸蛋泛红,想骂她都没辙。
好在余安家里没穷几年就发迹了,学习变成了她人生中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爸很有经商头脑,倒腾破烂也能闯出一片天,很快就在镇上开了一个厂,同学们对余安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余安的朋友渐渐多起来,却也没忘了项乾,总给项乾带各式各样的早餐、零食。
到了初中,两人还是同校,有次项乾被余安喊出去,余安红着耳根双手递过来一块包装好的饼干,项乾既不知道那天是情人节,也没看出来饼干是一男一女两个小人牵着手,当场就掏出来吃了,还咂摸了下嘴,点评道:“有点苦。”
在家里倒腾了两天,才烤成功这么一块的余安鼓着腮帮子走了。
再后来,余安读完初中就直接去了中专,而项乾则一路往上读,和余安在学历上已经是云泥之别了,但偶尔两人也会互通个电话,维持下同窗情谊。
余安每次见到他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从来没往男女关系上想过,如今再看到这秋水盈盈的目光,他忽然就回过味来了。
靠!顾屿就经常拿这恶心的眼神瞧他,尤其是在床上。
同样是这个眼神,放在余安脸上就是那样清澈纯净,放顾屿脸上,就老感觉不怀好意,下一秒就能扑上来。
兔子不吃窝边草,虽然明白了余安的一片痴心,但项乾对余安从来就没有过那种不纯洁的想法。
而且他现在一穷二白从顾屿那逃出来,也不知道顾屿会不会突然蹦出来找他算账,实在是没钱也没心思谈恋爱。
不过项乾没心思,不代表其他人没有。
二老一见到余安,那脸笑得就跟绽放的菊花似的,明里暗里的撮合。
余安也相当配合,一天能来项家串三回门,次次带的东西都不重样。
项乾咋舌,余安一家老早就搬到镇上去了,开车过来也要二十分钟,这得多好的劲头?
不光烈女怕缠郎,烈郎也怕缠女啊!
两个月过去,项乾松动了,甚至觉得自己有些不识好歹,余安长相和家世都比他强太多了,关键还对他情根深种,性情又温柔,和这样的人组建一个美满和谐的家庭不就是他曾经的梦想吗?
只不过学历上带来的差距常常让项乾有种鸡同鸭讲的感觉,他已经很不会聊天,余安竟然比他更甚,喊他出去两人经常沉默着压马路,项乾觉得尴尬,但扭头发现余安嘴角含笑,居然乐在其中。
因而余安悄悄牵住他的手时,他虽然感觉不自在,但也鬼使神差没有挣开。
夜深人静,项乾做了个梦。
顾屿把他抵在墙上低头亲他呆愣的眼皮,又拿手捏他的脸,森森低笑道:“项乾哥,你胆子真肥,敢给我戴绿帽子?你等着。”
项乾吓醒了,往下头一摸,摸了一手濡湿,脸唰一下青了。
啥情况?太久没做手活了?
他起身换床单被罩,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顾屿确实安静的邪门,竟然一通电话也没打过,这不符合他的尿性啊!
但项乾仔细一琢磨,估计是他那个纸条发挥作用把顾屿吓破胆了,况且顾屿还要上学,大学里佳丽三千,恐怕早把他抛之脑后了。
这样想着,项乾的心跳慢慢缓了,逐渐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