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一大早，吉良感觉自己是被拱醒的。
锁骨又扎又热，身体也被热烘烘贴着。
出了一晚上汗，睡衣都黏在背上。
他勉强睁开眼，一双大手就覆上来，又拿开。
毛茸茸的头往他颈窝里埋。
吉良象征性地推了推他，又被一把扣住手腕，顺势压了过来。
“陈疏…”吉良一阵乱扭，确实浑身发软使不上劲。
“别动……”陈疏的声音闷在他颈窝上，带着晨起的低哑。
下一秒，一只温热的手突然探进被窝，顺着他的腰线滑上去。
“烧退了。”
吉良按住那只不安分的手。
其实挺轻的，可这人还是抽回了手，吉量正要开口，身边重量一空，这人已经翻身下床去了。
他赤着脚踩在木地板上，肩背线条在晨光里格外清晰。
没过多久，他拎着一套睡衣回来——和他身上那件一模一样的深蓝色条纹款。
“换一身。”他单膝压上床垫，手指灵活地解开了吉良的第一颗扣子，“一身虚汗不舒服吧，一会儿冲个澡。”
吉良有些不好意思。
他抓住他继续往下解扣子的手，“我自己来。”
换好衣服，吉良在淋浴下发呆。
他以为自己不是会沉迷于温存的人。
可昨晚到现在，自己已然沦陷，甚至没什么思考和可纠结的。
现在这个陈疏，会在清晨把自己按在怀里，用刚睡醒的沙哑声音说“再睡五分钟”，会留意自己的身体，仿佛他们已这样生活了很多年。
要说有一点纠结，那也更多是好奇。
这个时空的自己，怎么就和陈疏发展成这样的关系了？
印象里，和陈疏最亲密的时候就是三年前那段时间。
俩人合租了公寓，各取所需彼此疏解。事后陈疏会沉默地帮他清理，偶尔在他房间留下来过夜，但两人之间始终隔着一道看不见的线。
没有早安吻，没有十指相扣，汹涌深入时，连接吻都很少。
吉良本人对亲密关系很抵触，或者说，那时的他没有时间没有精力去应付另一个人。
当时的陈疏呢？
一个慷慨的给予者，一个不算温柔的情人，可对这样的关系也毫无怨言。
直到某一天突然毫无预兆地离开…
热水顺着脊背冲刷而下，提醒他，现在这个陈疏给予的，带着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和痕迹。
玻璃门外，偶尔能听到厨具叮当声音。
这个时间线的自己如此理所当然地默许陈疏入侵自己的生活领地。
“他”是怎样说服自己进入这样一个亲密关系的呢？
吉良觉得不可思议。
“别洗太长时间了，烧刚退！”
浴室门外响起两声叩响。
磨砂玻璃映出一个模糊的轮廓，“需要我送睡衣进去吗？”
“不、不用！”吉良慌乱地关掉水龙头。
“那你吹头发时候叫我！”拖鞋声踢踢踏踏走远。
吉良还是让他吹头发了。
他顶着半湿的头发站在洗手台前。
陈疏拿着吹风机，手指穿过他发丝时熟练得可怕——温度刚好，风速刚好。
那些属于这个时空的温存，此刻正通过手指与发丝的交缠，让吉良发抖。
在这个世界，他被全然打开，从身体到发梢。
吉良有种被看见的感觉。
“你好喜欢我的头发。”他开口。
吹风机嗡嗡下，陈疏说了什么，他没听到。
他捏住陈疏的手腕，他要听。
“怎么了？烫吗？”陈疏把吹风机拿开点距离。
吉良望着镜中两人，镜中的自己仿佛被分割成无数个平行存在——长发、短发、微笑、冷漠、被遗忘……
每一个“他”都在不同的时空里经历着不同的故事。
从来都是自己一个。
或者说，他被温暖过，只是当时他不知道。
“你爱我么…”吉良在镜子里看他，带着目的问。
陈疏关停吹风机，在镜子里看了他一眼，然后将他转过来，俯身直视他的眼睛。
“爱，为什么问？”
吉良的喉咙发紧。
好像自己已经偷走一份不属于他的爱，却无法归还。
“那…如果…如果我不是长发，你还会爱我么…”
陈疏琥珀色的眼睛很生动，他笑了一下，“早该剪了，每次吹完头发我都手酸…”
“如果……如果我不是这样的我，你还会爱我吗？”
他问得艰涩，仿佛每一个字都在挑战时空的因果律。
此刻站在这里的他，究竟是幸运的偷渡者，还是某个不可复现的变量
“爱。”
陈疏亲亲他的眼皮，“别瞎想。”
吉良突然扑进他的怀里，“陈疏，陈疏…”他叫他的名字。
心里仿佛有一片沉浮的海。
自己的怀抱里，陈疏是真实的，怀抱是真实的，回答是真实的，吻是真实的，爱也是真实的，他漂在上面…
自己存在于这个被眷顾的时空里。
他相信，吉良值得被爱。
可这个陈疏，不是“我”的。
如果他感受到的爱只是高维的怜悯，他想———
“我”可怜。
“我”接受。
“后半个月的巡演，我申请了，你可以和我一起去。”陈疏又开口。
“好…我去。”吉良点点头，他想好好扮演一个合格爱侣。
上午，陈疏去排练，吉良叫来乐乐。
“昨天你告诉陈疏我回A市了？”
“怎么了？”乐乐很快承认，“老夫老妻了，吵什么架，还去夜店买醉。”
“…”他翻着聊天记录，果然没有乐乐发的“耶路撒冷”。
乐乐是吉良远房表弟，俩人同年，乐乐从老家考到A 市上学，两家又建立了联系，俩人也成为了朋友。
乐乐性格开朗又乐天，吉良什么都和他讲。
“最近我好像不对劲...”吉良手指在杯沿划着圈，“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你，你没事吧？又闲得发霉啦？怎么总瞎琢磨”
“乐乐，我很严肃。”吉良抬起眼睛，“如果我告诉你，我不是失忆了，就是穿越了，你相不相信？”
空气凝固了几秒。乐乐突然笑出声来，“...陈疏又惹你生气了？要我当说客？倒也不必编这么夸张，”
他挠挠头，“你想问什么就问呗，或者想逃避什么？让我封口？哈哈哈，封口费给足就行。”
“说真的呢。”吉良又垂下眼睛，“不过你这样理解也行。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好。”乐乐坐直了身体。
“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我不知道具体时间，”乐乐皱眉，“但是大学一开学你们就在同居了。”
“陈疏…他对我好吗？"
“吉良，你是要秀恩爱还是查岗啊。”乐乐神色明显一松，又靠在沙发上。
吉良继续追问，“他父母...知道我们的事吗？”
乐乐又紧张起来。
“怎么了？”吉良察觉到异常。
“吉良你怎么了？”乐乐往前倾了倾身体。
“什么意思？”
“我看你是最近科幻片看多了！”他试图用玩笑缓解气氛，但声音已经发紧。
“他父母怎么了？”
“不是吧，你真失忆了？陈疏他...”乐乐深吸一口气，声音突然放得很轻，“好像没有父母。”
“他妈不是乐团首席么？”吉良脱口而出。
“自杀很久了......吉良...”他伸手想碰好友颤抖的手，“你...真的没事吧？”
“可能最近太忙，脑子有点乱。” 吉良试图放松紧绷的神情。
乐乐拍拍他的肩，“不对劲，你很不对劲，不行就去医院看看，别硬撑。”
“没事…”吉良抓起手机，给陈疏发过去信息，“你的巡演日程发给我吧…”
然后准备向导师报备，申请远程支持。
翻来翻去，怎么没有导师联系方式…
“乐乐…我，我是不是大学毕业了就没再念书，那现在我做什么工作啊！”
乐乐的表情又精彩起来，“工作？你是该找个班上了。你到底怎么了，吉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