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睇眄暮色

睇眄暮色

    睇眄暮色

  • 作者:移笔先生分类:现代主角:姚灵鈞 姚耿周来源:长佩时间:2024-05-15 15:40
  • 《睇眄暮色》的主角是姚灵鈞姚耿周,是作者移笔先生所著的一本纯爱小说,小说睇眄暮色主要讲述了:他们是最亲密的兄弟关系,但谁说他们之间只能是兄弟关系呢?完全是可以相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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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我哥说,既然要写,就好好写,不要说东言西,行文混乱。

我哥说的自然是对的,我就好好写吧。

我哥的名字很好听,灵钧,姚灵鈞,就是那个屈原的自我介绍《离骚》里面的那句“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来的,五行缺金,就改成钧了。都说屈原本人是个美男子,我没见过,从字里行间可以窥见他的风姿绰约,但我想,我哥定然是要比屈原更美好更无暇的存在。

五行缺金,母亲就给我哥佩戴了一些金首饰,比如手镯,项链什么的,但是我哥不乐意戴,他说他戴着硌得不舒服,而且有人当着他的面说女生才喜欢戴这些。所以他从小到大或有心或无意弄丢的不知道多少了,最后留在他身上的就只有我送给他的竹节银手镯。我哥戴在左手上,和白皙的手腕很配,明明是无物,我却感受到仙气缭绕,明亮得晃我的眼。竹节上面是我亲手刻上去的字“灵鈞耿周”我哥说他很喜欢,小巧,不硌手,就一直戴着,取了不习惯。

这样也就五行圆满了吧。母亲算是松了口气。

我叫姚耿周,我哥的名字是母亲取的,我的名字是父亲取的,很简单耿直,明亮,周正。父亲说“周”是想让我成为一个“能周”的人,要懂变通,不要学屈原,不能“周”,跳江而亡,但是不能告诉母亲,他 diss 过屈原。

我觉得挺有趣,母亲对中国的传统文化民俗非常感兴趣,对此颇有研究,而父亲在母亲面前对这些东西恭恭敬敬,高声赞扬,但是我觉得他本人并不是这般感兴趣。

我哥比我大两岁,母亲说我是个意外,意外怀孕,想打掉我的,然后是我哥不停的说,想要一个妹妹,想要一个妹妹,母亲才留下我了。

小时候我听到父母这样说的时候,我时常难过,觉得自己不该存在,而且我不是妹妹,而是我哥的弟弟。而且我哥小时候不喜欢我,觉得我又炸闹,又粘人,主要是分走了父母的关爱,就总是欺负我。但是没关系,我喜欢我哥,我总是跟着他,在他身后跑,他那时候可烦我啦。

若是我把我的爱都给哥哥的话,可以弥补被我分走的那一部分吗?

妈妈说,小时候哥哥经常趴在她的肚子上和我说话,给我唱歌听,还给我说要和我分享玩具。但是等我真正出生后,我哥就变了个嘴脸,不准妈妈去碰我,要陪他玩,不喜欢爸爸去看我,我妈说是因为“我们灵鈞心疼妈妈”

妈妈说“周周小时候在妈妈肚子里发育得太好了,生下你可费劲啊,不像灵鈞,还没进产房 10 分钟,医生告诉我生下来了。”

是的,我哥哥是顺产的,我是刨腹产的,害得妈妈在床上躺了很久,这估计也是小时候我哥对我的出生怀有怨恨的原因,伤害了他的妈妈,但我也不想伤害母亲的,这并非我的意愿可以决定的。

小时候和我哥一起玩,可开心了,我哥高高的,走在我的前面,我跟着跑在他的身后,他就像是我的天空,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睛。

我哥就像湛蓝天空下飞翔的洁白的白鸽,放肆大笑的时候,我也跟着咯咯咯的笑。

“你弟弟在笑什么呢?”

“他傻呗,别管他。”我哥小时候总是这样回答一起玩耍的小伙伴,我无所谓的,只要我哥开心就可以。

那时候一起玩的人大多数都是独生子女,家里面只有一个人,哥哥经常说,好羡慕他们。

但是他们也羡慕哥哥,有我这样一个“任人差遣”的弟弟。

我哥太不知福了,我什么都可以为他做,他却还在羡慕别人。如果我是他哥哥就好了,我肯定会很爱他的。

最后我哥还是接受了我的存在,他出去玩也会叫上我,记得有一年夏天的一个下午,窗外蝉鸣,晴空万里。

他的一个狗屁朋友来敲房门,约着我哥要出去玩,不想让我去,说是我太小了碍事。

我哥去开的门,我就站在他的身后不远的位置听着他们谈话。

其实我很害怕我哥丢下我,委屈到想哭,不敢看我哥,怕他说出让我待家里的的话来,我的眼泪会不受控制的掉下来,这样多丢脸啊。

我头埋得低低的,看着门口花花绿绿的地毯,我哥还在和那个狗屁朋友说话,我的眼睛却看不清地毯了,模模糊糊的,眼睛要盛不下我的委屈了。

我哥往后看了我一眼就对他说“那我也不想去了,你们走吧。”说着就要关门,我可太开心了,抬手摸了还没完全滴落下来的眼泪,想冲过去抱我哥。

那时候我才只有哥哥胸口那么高,我一下子冲上去,把我哥撞了个趔趄靠在了刚刚关上的门上,门外的人还在说着什么,还在敲门,我觉得他们真的没有眼见,没听见我哥说想和我一起嘛?

我哥想把我推开,结果发现我眼睛红红的,颇有点“涕泗横流”的意味,又把我抱回来,大声对门外的人说“哎呀,我不是说我不去了嘛?你们自己去玩啊。”

后来我哥拉着我去了他的房间,拿出纸巾给我擦眼泪和鼻涕。

“你这就哭了,我不是没走吗?”

我听到这句话,不知道怎么的,哭的更凶了,眼泪哗哗流下来,气都出不赢了我还要回答我哥“我就是,我就是,我怕,怕你丢下我。”

我哥看我哭得更凶了,就过来抱我,拍着我的后背安慰我。我埋在他的胸口,眼泪浸湿了我哥的墨绿色的短袖,变成更深的绿色,或许也沁到了我哥温暖的心里,他对我说“我不会抛下你的,你是我的弟弟啊,我怎么会丢下你呢?我丢下谁也不会丢下你啊,傻弟弟。”

这大概是小学时候的事情了,现在想起来别有一番风味,毕竟长大后的耿灵鈞就再也没有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我哥把我哄好了,我就困了,我们两人就迷迷糊糊在床上睡过去了,彻底失去意识前,哥哥还在温声细语地安慰我,太温暖了,空调凉凉的,但是我哥我怀抱是温暖的,他说“我是你永远的依靠。”

我信了,一直记在心中。

朦胧中,我哥轻手揩去我眼角残留的眼泪,在我的额头落下一个轻轻的吻,在我耳边细语,手臂圈过蜷在他胸口的我,入眠。

就连梦都是幻若多彩的欢乐世界,天马行空,身边有你。

那年盛夏,门口前的蓝花楹开得热烈,远远看去如蓝雾一片,看不真切。

似梦非梦,我又觉得那一树树蓬勃的花树像异世界的蓝色火焰,绚烂到极致,在我心里猛烈燃烧,经久不灭,仿佛是要把我拖入到另外一个世界里。

两三成群飞舞着的白色蝴蝶,落在我阳台快凋零的蔷薇花上,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我哥考上了春华中学。

春华中学可是全市最好的高中,虽然知道这是当然的,我哥这么聪明,我还是很激动,很兴奋,我太高兴了,我骄傲自豪地告诉身边的每一个人“是的,我哥考上了。”

后来还是我哥遭不住我这样兴奋,在我不厌其烦的准备继续向周围人宣告这个好消息的时候,我哥拉着我的手把我扯到一边,压着声音对我说:“天神,你小声点行不行,是我考上了,怎么比我还要激动,你激动个啥?”

我激动个啥?我哥考上了全市最好的高中还不够我高兴的嘛?

好吧,好吧,确实,他本来就有能力考上的,这个中考对他来说绰绰有余。

而且,我哥读高中了,我们又要分开了,我们才刚刚同校不过一年呢!现在又要分开了…

而且,我还不一定考得上哥哥的高中呢…

而且,我哥高中,高中,而我还在初中…

我又有点难过了,我很喜欢和我哥待在一起,我们是一个幼儿园的,一个小学的,一个初中的,现在我哥要去高中了,我总是不断追赶我哥的脚步,才追上的,我哥又要走了。

幼儿园的时候,我去学前班找他;等到上小学的时候,我下课就经常上两层楼去找我哥哥;终于我也上初中了,我大课间就去初三教学楼找他…就连假期补课,上课外班的地方也是在同一个地方,我总是迫不及待的想见到我哥,他们都不理解,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还要去找我哥,这么跑着不累吗?

他们不理解就算啦,我开心就好,我哥开心就好。

我哥哥又香又好看,而且还是我哥,我当然就得去找他了,我哥在等我呢!

更何况,又不是我一个人在奔赴,我哥也会问我,关心我。

“怎么来晚了,都要上课了。”

“怎么上节课没来呢?干什么去了?”

“跑这么快干嘛啊,出一身汗。”

“我等你呢,你别急。”

“耿周,你看,我刚刚上课画了一张画,你看好看吗?”

“弟弟,我饿了,你给我带吃的了嘛?”

“怎么愁眉苦脸的,上节课语文课吗?”

夏秋之季,我跑过去找哥哥的时候,就常常看见我哥趴在走廊外面的栏杆上等我。

穿着白色的短袖校服,藏蓝色的校裤,白皙的脚踝裸露在外面,尤其显得身材高挑纤细。

我时常怀疑我和他穿的是不是同一套校服,明明款式材质都一样,我哥穿起来别有一番风味,我哥仿佛就是天上谪仙,只是在人间稍作停留,便要化作霓为衣兮风为马的云之君踏空而去。

所以我很喜欢拉着我哥,抱着我哥,总是想和他有更多的肢体接触,更多更多,这样我哥就不会因为云雾而散去,不会羽化登仙了…

每每看到我哥走神发呆的样子我就心里发慌,恐怖不已,但当我只要碰着挨着我哥了,我心底的不安就被驱散了,如春日里逐渐消融的冰雪,一滴一滴融入灿烂的花海里。

有时我哥眯着眼睛晒着暖洋洋的太阳,头发也被染上了棕色,整个人就像是一只懒洋洋的优雅的猫。

有人从背后拍他的背说:“哟,我们的姚哥又在等弟弟喽。”

“滚啊。”我哥抖抖肩膀把他的手抖下去,“自己去厕所吃屎吧。”

那人自觉无趣,也就离开了。

“姚哥,你在等我啊?”我打趣哥哥道。

“怎么了,今天也要我给你治病啊?”我哥总是有点毒舌。

冬天的时候,我哥就不在走廊等我了,外面风很大,会把我哥的脸蛋吹出一些小伤痕,脸就会变得红红的,粉粉的。

有时他忘记擦脸了,就会问我要他的“儿童霜”,我总是不愿意给他的,我说:“哥,你别动,我给你擦。”

那时候我已经比我哥高了,他就乖乖地仰起头,闭上眼,双手也不拿出来,插在羽绒服的兜里,就站在我的面前,等着我给他擦脸。

我哥的脸凉凉的,滑滑的,软软的,而我的手热热的,在我哥脸上的时候总是显得那么黑,那么大,我感觉我的手都比我哥的脸大。

我哥总是嫌弃我的手很粗糙,叫我少打篮球,少做一点俯卧撑,弄得他的脸非不舒服。他还威胁我说:“你再这样我就不让你擦了。”

哈哈哈哈,他拿我没办法,谁叫我哥总是忘记擦脸呢?还总是忘记把擦脸的儿童霜带身上,明明母亲已经提醒过他很多次了,幸好我记得,揣了一只在兜里。

虽然我的手粗糙吧,但是是暖和的,对于我哥来说简直是一个最好的人体暖炉,我很荣幸。

擦完脸,我就底下身把手也放进我哥的兜里,温度不高,我哥的手也冰冰凉凉的,这种时候去拉我哥的手他是不会拒绝的,我就拉着我哥一边的手,等着这一边暖和了,我就跑到另外一边去,用另外一只手牵着我哥。

有一次冬天,那时我也是高中了,我们下午放学吃饭的空档,我和我哥也这样牵着手在学校的六艺馆散步。

六艺馆平时很少有人来,是学校上社团课的地方。建成圆环型,有点仿建福建圆楼的意味,对环延伸出延伸出两条长长的空中走廊,一边连接着高三的藏修楼,另外一边就是高一和高二的芸文楼。

我哥穿着一件淡蓝色的长款羽绒服,戴着帽子,他说他太冷了,不想上晚自习了,撺掇我一起请假回家。

我说,我的班主任肯定不准,那个物理老魔头,一听到请假两个字就要在班上乱叫了,吵的有人头疼,他不去吵那个请假走的人,反而来班上嚷嚷我们在教室的人。

我哥听到又咯咯咯的笑了,靠在我的肩膀上,我从上面看下去,就像一个蓝色的糯米团子,在不停抖动。

本来挺温馨正常的一个画面的,一个穿着短款黑色冲锋衣的中年男人,头发稀疏得可怜,对着我们一阵大吼“那边那两个学生,你们在干嘛,给我过来。”

我哥本来还把头埋在我的胸膛笑呢,听到这话就吓得全身一抖,满脸惊讶地抬起头来去看那个吼我们的人。然后发现衣服的帽子挡住了他的视线,头往后一甩,帽子没甩下来,转过头看了我一眼。

我抬手帮我哥把帽子取下来后,我哥就这样牵着我往那个中年矮男人面前走,我当时可紧张了,有一种我哥要带我离经叛道的感觉。

手还在我哥的口袋里,一步一步往前走,他拉着我,我也拉着他,我突然感觉那个口袋的温度陡升,滚烫热烈,仿佛要把我融化。

“赖老师,你好。”

“哦哦,是灵鈞啊,你在这干嘛?这是?”

“这是我弟弟,姚耿周,高二创新班的。”

我也跟着叫了一声“老师好”。

“创新班的?你们是亲兄弟吗?”

“哈哈,是的老师,老师是准备去西门食堂吃饭吗?”

“是啊,刚刚才开完会。小伙子长得挺高啊,都比你哥高了。”

我尴尬的笑笑,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是啊,我弟初二的时候就比我高了,明明吃的一样的东西,怎么就他长得这么快呢?”

“你们两个吃饭了没,在这逛着玩吗?还有半个小时就要上课了。”

“我们已经吃了,赖老师。老师快去吃饭吧,我等会晚自习还想来办公室请教一下您几个问题,今天下午我看了好久都没有想明白。”

“你还有想不明白的问题啊,什么题啊?”对面的中年男人露出疑惑的表情,然后目光就落到了我伸出放在我哥兜里的手臂上。

“老师,这是因为我有点冷,我弟手暖和点。”我哥解释道。

“冷啊,冷就多穿点,把校服穿上就不冷了,这次就算了,下次记得把校服穿上啊。”

看着还没打算的分开的我们,赖老头就又发话了。

“还有啊,你们两兄弟啊,在家拉拉小手是可以的啊,在学校就不要这样了,影响不好啊。”

“知道了,赖老师,我们会注意的。”

“知道注意就行,还有啊,少来六艺馆闲逛,影响不好。”

我看着我哥露出疑惑的表情,似乎在在思考“影响不好”的地方。

赖老头走了,我和我哥继续在六艺馆散步聊天。

我哥说这是高三的年级主任,也是他们班的化学老师,平时就喜欢来六艺馆楼梯间抓情侣,纯纯闲的没事干。

我哥问我的手怎么出这么多汗,热吗,还是在紧张什么。

问我脸为什么这么红,还打趣我“和哥哥牵个手就害羞喽。”

“让我看看是谁啊?平时没人的时候我咋没看你这么羞涩过呢?”

“是长大了啊,小时候脸皮可厚了呢,不给你拉手还要哭。”

“这么害羞的话,我们以后还是不要牵手了,以后也不要半夜跑来找我睡觉了。”

我没有回答,不留痕迹得掩盖了我的慌张。

但我的脸应该更红了,好热,好热。我感觉我全身的血都往我脑袋里冲,大脑岩机,耳边全是自己的心脏不停砰砰砰跳动的声音,仿佛压抑在心里的什么话语要喷薄而出,向世界宣誓它的不甘。

我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心脏的声音过大,我怀疑自己病了。

我哥殷红的嘴还在吐出言语打趣着我,好模糊,大雾茫茫,看不清前途。

我俯下身,亲吻上了那茫茫大雾中鲜明的红色心脏。

我说:“哥,我爱你。”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都颤抖了,我自己都觉得像是临别终言--我怎么会突然冒出这句话呢?

这一切都发生得非常快,等我逃也似的回到教室的坐在我的课桌面前的时候,我觉得这刚刚发生的一幕就像梦一样,如飞马般掠过我的脑海,脑子麻麻的,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我都干了些什么啊???!!!一整个晚自习,我都心不在焉,下课我也不敢去找我哥了。

哥哥会怎么想我啊?

会觉得我很恶心吗?

要是哥觉得我恶心怎么办啊?

我害怕极了,脑子里不断上演各种各样的结局。

我哥嘴巴好软啊,要是有下次就好了。

是青苹果味的,好香啊,我哥肯定吃糖了。

要是我哥再也不理我了怎么办?

我要怎么道歉呢?

小时候又不是没有亲过,有啥啊?

到时候糊弄过去就信了,担心啥呢?作业一点没写呢!

不行不行,万一我哥真的觉得恶心怎么办啊?

万一他逃避我呢?

或许我哥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

但是万一呢?

但是万一呢?

没事的没事的,我哥就是个傻子。

我安慰自己。

我心乱如麻啊。

到最后,我感觉我自己还不如去死了算了,我真的不想让我哥讨厌我。

晚自习下课铃声响起,我铮铮坐在位置上,作业也被我稀里糊涂地写完了。

周围人声传动,闹哄哄的,桌椅碰撞的声音不断,一个一个从我身边经过,伴随着放学回家的喜悦。

平时我也是这样的,一般都是我掠过他人,开心地飞去见我哥。

我的一个好兄弟经过我时拍我的肩膀:“你今天怎么还没有去找你哥?”

“啊,哦哦,我等会就去,你先走吧。”我有点不敢去啊,我哥说的对,我也是个胆小鬼。

不到5分钟,教室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坐在位置上,孤零零的,对着书本发呆。

“你学习学傻了?”一声清朗的声音传入我的双耳,到达未知灵魂深处。

我猛然抬头,我哥正斜挎着书包倚在前门,看着我。

我着实松了一口气。

“愣着干嘛,快收拾东西走了啊?”我哥开始不耐烦了。

我答应一声,笑出声,随手拿了一本书塞进书包,起身关了后门,往我哥的方向走。

路上我哥问我,“你今天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有点心虚,但撒谎总是不好的,我如实回答,“没有啊。”

“那你下课干嘛去了,在忙什么呢?”

“没干嘛,就今天作业有点多,我课间写作业呢,不然写不完。”真打脸啊。

“哦~好吧,最近学习压力有点大吗?”

“没有啊,没有哥,但是我确实数学有些问题没有搞懂,你可以给我讲讲吗?”

“哦?可以啊,你们现在学到哪了?哪里不懂啊。”

……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思考回味着发生的一切,有点激动,又有一点落空的感觉。

一切切都没有变,我哥那天晚上照常把手伸进我的口袋里取暖,和我手拉手,聊着一些无足挂齿的小事。

我哥果然是个傻子嘛!

哼,这个傻子。我又有点希望我哥不是个傻子了。

那天晚上的梦境支离破碎,我梦见我从高高的楼层坠下,不断挣扎,大声呼唤我哥的名字,没有回应;我梦见我和我哥在一片茂密的丛林逃生,仿佛身后有什么恐惧的东西要迫害我们,我害怕极了,紧紧握住我哥的手,不停的跑啊跑,跑啊跑,最后跑到了一个什么地方呢?是危险还是安全;我梦见父亲变成了绿色的粘液怪物,凶横地扑向我,想把我吞噬,我奋起反抗,恶心的粘液飞溅,我手上,身上却都是,我哥会嫌弃我吗?然后我就看见我哥站在人群中冷漠的看着我,不,哥哥,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求你,别用这么冷漠的眼神看我……

梦境太乱了,让我怀疑有人给我施下了恶毒的诅咒,让我的灵魂、思维、大脑、心脏、全身上下都不得安宁,仿佛要把我割裂。

于是我又抱着我的枕头去我哥房间了。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掀开我哥盖着的被子,小心翼翼地睡进去,再慢慢地,慢慢地把我哥抱在我怀里。

我哥也伸出手来,环住我的背,轻拍两下,又进入梦乡了。

以前我还小的时候,我哥也会这样抱着我睡觉,拍着我的背,一下一下,不动了,就是我哥睡着了。依偎在我哥的胸膛,听着我哥心跳的声音,数着数着我也睡着了。

我现在已经不能再能够依偎在我哥胸膛里了,我把我的胸膛偷偷靠近我哥的脑袋,埋下头,细细嗅着我哥的头发,我更喜欢这样抱着我哥。

在我哥考入春华中学后,我学习也就更努力了,这样的事我经常做,追赶我哥的步伐嘛,简简单单。

而且,谁会有一个这么聪明又好看的哥哥呢?你会有这样的学霸哥哥给你讲题、做归纳、剖重点吗?简简单单啊,简简单单啊。

我哥告诉我,光华中学每年都会进行创新班考试,实行“2+4”政策,就是从初二的学生中直接选拔一部分人出来,直接去高中读书。

就是2年初中课程,4年高中课程。

这可是天上的馅饼啊,我可得接住。

看书看的头昏脑胀,晕晕的,啊啊啊,真是一段不太美好的回忆啊。

周末我也不出去玩了,兴趣班我也不上了,就在家里窝着学习。

我哥当时可心疼我了,拍着我的头发,说不想看我搞得这么辛苦,就学好现在的就行,等他高三的时候也是可以同校的,不要勉强自己。

我说,你就不要说风凉话打击我了,到底是谁想让我考上的?

我哥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翘,“姚耿周,我好心安慰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我说,你快给我讲讲这道题吧,我又不会了。

他瞄了一眼我正在冥思苦想的数学题,“好吧,让我来看看我的蠢弟弟又被什么题难住了。”

我哥读完题,就转过身用那双摄人心魄的双眼盯着我看,看得我心虚极了。

“不是吧,耿周,你连这个都不会。”艹,我就知道他要这么说。

“压轴题,压轴题,压轴题!我不会很正常吧。”我吼回去。

哦,忘了说,我哥中考全市第一。

后来我哥乘着他学习的空档,经常给我讲题,整理试题,和我一起分析错题。有时会突然给我一大摞他自己整理的资料,我都怀疑他哪有时间搞这些,他自己不学习吗?

我问我哥,我哥说,不用担心他,他不像某人一样蠢。

我无言以对,因为我哥还是年级第一,从来没变过。

我哥是一个很会学习的人,每次我跟着他的思维去走,去整理思绪的时候,总会有一种“恍然大悟”“茅塞顿开”的感觉。

我哥嘲笑我“我看你不是茅塞顿开,你就是一个茅塞,你都开了多少回了,有100次了嘛?”

“姚灵钧,我不学了,你走开。”我有时候胆子还是挺大的。

“咦~生气了?”我哥微挑眉头,抱着手臂倚靠在我书桌旁,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呦~茅塞还会生气呢?玩笑是玩笑,学习是学习,别拿学习当玩笑啊。”我哥笑着教育我。

不回答他。

“来,哥哥抱抱,安慰一下。”说着便伸开手臂,把我的头揽过去,像哄小孩子一半,轻拍这我的脑袋。

好吧,原谅你了,我也抱抱你吧。

“没关系的,笨鸟先飞嘛,茅塞总有顿开日,傻子也有出头时。”

无语,我就知道,我哥的毒舌特质总是时不时发作,我在心里咕哝,也不知道谁才是傻子。

后来,在我和我哥的共同努力下,我得偿所愿地考上了春华中学的创新班。

家里承办宴席,爸爸说当时哥哥考了全市第一,承办了宴席,我考上高中也是要的。

父亲很高兴,母亲也是。母亲说很欣慰,看到我们兄弟如此和睦。

在宴席上,父亲喝了点酒,可能是有点醉了,穿着黑色的西装在台上发言,向大家介绍着我,变着相地夸我,搞得我有一丝尴尬。

下台来还走到我和我哥坐的那一桌来,那一桌都是我的同学和朋友,父亲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夸我天资聪颖,以后一定是国家栋梁,以后也要好好学习,前途定是一片光明什么什么的话。

说实话我更尴尬了,而且我看出来哥哥表情的不自在。

父亲,总是对我多一些偏心罢,他从来不会对哥哥说出这样的话,我的爸爸啊,你和我哥的感情不好,能不能就不要来破坏我和哥哥的感情啊。我苦恼极了。

我在桌子下悄悄牵起了我哥的手,捏了捏,然后放下了,站起身来,阔步走向宴席主持人那里,实行我蓄谋已久的计划。

“喂喂,大家中午好,感谢各位长辈,老师,朋友的远道而来,今天我们欢聚一堂,共同庆祝我这一生中的重要时刻。此刻,我的心情如同今天温暖明媚的阳光一样,充满了喜悦和感激。我想借此宴会之际,向一路以来帮助我,支持我的人表达我深沉的敬意和感谢。首先感谢的是我的父母,感谢他们给予了我物质上的丰厚支持,更重要的是赐予了我精神力量的来源。然后,我想感谢我的老师和朋友们,感谢你们对我的关照,你们每一个人我都会铭记于心。最后,我最想感谢的人就是我的哥哥,我哥从小就关心照顾我,如潺潺流水,绵绵不绝;这次我能考上春华中学,其实不是我多聪明,我也就是笨鸟先飞,是我哥一直支持鼓励我,给我辅导功课,给我讲题。我哥回响在我人生的每一个角落,影响着我的每一步成长。”

“哥,你能上来吗?”我拿着话筒对我哥说。

全场的目光都焦距在我们身上,我哥缓缓起身,不紧不慢,一步一步笑着向我走来。

我站在台上,紧张异常,捏着话筒的手不停地冒出汗来---我觉得自己就是等待着新娘的新郎官,而我的新郎我的哥哥正一步一步向我走来,真难道不令人激动吗?

我怎么能不激动雀跃呢!

我哥一步一步向我走来,目光焦距,我计算着我哥的步伐,继续说“在这个充满喜悦的时刻,我想对你说:谢谢你,哥哥。无论未来的路有多么艰难,我都会牢记你的教诲,你为我做的一切,不忘初心,一起前行。”

刚好我哥走到我身边,转过身与我并肩而立。

我把话筒递向我哥,我哥顺手接过,指尖相触。

“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来参加我弟弟的升学宴,我在这里祝大家玩得开心。”

我哥朝着台下浅浅鞠躬,然后把话题又递给我了我。 “最后,让我们共同举杯,为未来我们的健康和幸福干杯,为我们共同的未来干杯。感谢大家!”

最后,我们像一对恩爱新人那样,高举手中的酒杯和全场的人干杯。

我自以为我说得还算不错吧,我哥应该会对我大加赞赏。

我洋洋得意地走回去,我还没有坐下,我就看着我哥抬头对着我不怀好意的笑。

我哥今天穿着西装,线条流畅,剪裁得体,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我哥的身形。

翻领精致对称,平添几分精神气。肩部接缝平整服帖,袖口紧致却不束缚,腰部微收,使整体造型更显修长挺拔,而裤腿笔直而下,恰到好处地露出白皙的脚踝和皮鞋的一抹光泽。

等到我坐下来,我哥就附耳过来,我先开始以为我哥要亲我,吓了一跳。

没想他在我耳边说:“呦,笨鸟飞回来啦?”

好吧,我哥没有亲我,有点可惜,我还以为我哥要亲我呢!

说完就靠回自己的位置了,嘴角都压不住,还在那装着假正经。

我靠过去,闻到了我哥的体香味,在他耳边悄悄的说,“是啊,我飞回来了。满意吗?”

我哥缩着脖子往后退,他的脖子很敏感,不,还不如说他全身都很敏感呢?

我故意往他耳朵吹了一口气,他肉眼可见的抖了一下,脸一下子就红了,满脸羞愤的看着我。在桌子下面用手偷偷掐我的大腿,我伸手就把他的手包住了,他还想挣开。

不可能呢,他这点力气早就没有我大了,我包住他的手放在我的大腿上,过了一会他就不挣扎了。

“你放开,你这样我怎么吃饭。”我哥又靠过来了,伴随着他的一阵阵体香。

我该怎么形容这种味道呢?暗香,幽兰,申椒,菌桂,蕙茝,这些天花乱坠的香料、名字都比不上我哥的千分之一。

我哥就是漫不经心着坠落人间的天使,他的味道难以在世间寻觅,如凛冬里温软的早茶飞旋着融入冷空中的薄烟,若四月天里温润着的柔和春光,像珍藏千年安置在红匣子里面的暖玉,我无法在世间找到任何一样东西能比拟。

让我安心,醉心,沉溺其中,我自知,却也无法自拔。我哥就是天上人间。

我对我哥说:“哥,你好香啊。”

我哥原本看着别处,礼貌地微笑着,听到我这话,惊诧地转过身来看着我。

“姚耿周,你也喝酒了?什么场合什么话不该说你没点分寸吗?”

我哥又开始教训起我了,但是我没听进去,全被这个味道引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激情澎湃的演讲了一番,内心有点叛逆的小激动,我此时此刻只想抱着我哥,猛吸一口。

然后我就做了。

我哥本来端坐在位置上,我一把扯过我一直钳制着他的那只手,一个重心不稳,就跌倒了我的怀里,我紧紧拦住我哥,埋在他的脖颈出深吸一口气。

“姚耿周,今天发病了是不是,赶紧给我放开。”

我哥也不挣扎,就等着我放手。可能是觉得这么多人他反应大了反而会引起尴尬。

好吧好吧,放手就放手。

我松开了我哥,他坐了回去,就听到同桌的人打趣我们两个,

“兄弟感情这么好啊,吃饭前还要抱一抱。”

我哥不好意思的笑笑,回答他:“见笑了,我弟弟今天有点高兴。我也高兴。”

…吃饭的时候,我哥还凑过来笑眯眯地对我说,

你能不能不要笑得像个傻子。

“啊?有这么像吗?”

“是啊,你看那桌那个闹腾的小孩,跟你差不多。”

“哥,我就是开心啊,我笑笑都不允许了?”

“谁不准你笑一样,我可没有这么大权利。”

“是谁啊,是谁平时连笑都不准我笑的啊?是谁啊?”

后来,我和我哥去挨桌敬酒的时候,我感觉我们就像一对新婚夫妻,我满心欢喜,激动异常,我感觉我的脸都要笑酸了,可我还是想笑啊,太喜悦了。

新婚宴席不都这样吗?在台上去发言,说些感谢的话,宣誓誓言,然后新人一起去敬酒,听一些吉祥话。我觉得我们这样也差不多了,都是来祝福我们的。

我们穿着西装,我是偏深蓝色的,我哥是黑色的,前后跟随,一同穿梭在热闹的酒桌之间,父母领着我们挨桌敬酒,我们都喝了不少红酒,他们也回应一些称赞祝福的话。

“兄弟两都长大了,恭喜啊,两兄弟都考上了春华,姚总有福了呦。”

“这是弟弟吧,弟弟长这么高啊,都比你哥还高了,两兄弟都会读书,好啊。”

“邹院长,你儿子都太帅了吧!家庭美满啊。”

有不少乌龙,很多人把我们两个认错,以为我是哥哥。因为那时候我已经比我哥高上那些了。

母亲不厌其烦地向众人解释,哥哥在旁边站着礼貌的微笑,我就靠过去俯下身对我哥说:“要不你当我弟弟吧,我来当哥哥。”

我哥也靠过来,在我耳边细语,“想当哥哥了?好啊,二哥哥。”

我感觉一阵热气上头,我猜我的脸肯定红透了。二哥哥,我哥叫我二哥哥诶。

我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我听见我哥在旁边说:“他喝醉了,耿周还这么小,本来就不该喝酒的。”

我醉了吗?可是我感觉我没有醉啊,我思维清晰,我还很开心,或许有点亢奋,但是我肯定没有醉啊,醉酒的人不是我这样的啊?

于是我反驳我哥:“哥,我没有喝醉啊。”

“嗯,我知道,你没有醉,是我醉了。”我听到我哥这么回答。

光影交错,酒气肆意,氤氲着蓬勃的爱意。

天穹壁画上的天神重重叠叠,天花乱坠,仿佛要坠压下来,穿过晶莹灵动的水晶盏,晃过盛着香醇的红酒,我看着我哥的身影也溶入了泛着涟漪的红酒,原来我哥也是天神啊。

我端起酒杯一而尽,清凉的,却从我的口滚烫到了我的胃---我把我哥融入腹中,暖流汹涌。

我想我应该还是没能抵挡住来自异世界的诱惑,我家门前蓝花楹燃烧出的紫雾,终于还是把我淹没了。

在那一片雾气缭绕的海里,我沉沉浮浮,混混沌沌,唯有抓住我哥的手时,我才能有片刻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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