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找寻敌人的致命弱点,激怒对方,再一击毙命。
单清隶属于上位圈,课程全部是一对一教学,因此很少有机会碰到其他练习生。但中餐晚餐在食堂吃,总会和陌生人碰面,苏上野从没留意过以单清为圆心两张桌子为半径的范围内不存在人影的原因。
大家只要看到单清便会自动后退,约定好似的退避三舍,甚至跟在单清身边的苏上野也会遭受漠视。
单清没有朋友,豌豆大点儿的交际圈。
像他豌豆公主的矫情劲儿,苏上野冷哼。
被称作“高岭之花”的一个显著特征便是不好相与,而搭档最重要的是好好相处。
只要抓死这一点,苏上野势必一举击溃单清。
考核前两天,苏上野随便报了几个拿手的节目,独独缺少声乐类。
单清问他不唱歌吗,苏上野说我是个哑巴。
被单清带到声乐老师这儿摸底,苏上野中气十足地大声演唱。
声乐老师听惯了单清的天籁之音,嗓音极有魅力的苏上野也一定是可造之材。
可苏上野一出声,老师用眼神安慰单清这何尝不是一种互补。
别管好不好听,确实提神醒脑。
单清保持着一贯的冷淡,除了最开始嘴角抽搐和中途部分下意识地想制止苏上野飙高音,他默默地吸了一大口气,缓缓地吐出来。
忍耐力高达苏上野一首歌的时间。
“怎么样老师!”
苏上野喜气洋洋地等着表扬。
老师搜肠刮肚,道:“很有创造力。”
“你没有一个字在调上。”单清客观地评价。
苏上野很高兴:“说明我很有作曲天赋?”
老师问道:“你的声乐老师教你到哪里了?”
“他不怎么管我,可能觉得我能自学成才。”
单清锐评:“所以你需要一个会唱歌的搭档?”
“我的搭档和你一样定位是唱歌的。”
显而易见,苏上野最大的短板是五音不全,他甚至连最基础的音乐知识都没学过。
据他说是没学过,可这是必修课。
在苏上野不像样的解释中,单清总结出是因为苏上野把声乐一项几乎全权交给他口中的之前的搭档,错误地认为那不属于他该学习的领域。
苏上野还扬言道:“我要是唱歌唱得很好听,那就不需要容恬了。”
单清不理解也不赞同,说道:“按规定的特权,你有权利和你的搭档上同一级别的课。但你的基础太差,需要从头学起。”
苏上野不解其意,问:“你要教我吗?”
“我不是老师。”
“你是我的搭档啊,你教我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不是。”
“为什么?”
单清被问得很奇怪,“我有我自己的事要做。”
老师看眼色打圆场,可谁料一脸认真的苏上野问道:
“你的事是忙着做第二名吗?”
老师瞪大眼睛,单清也愣了一下。
苏上野欣赏着单清的错愕,直接盖棺定论:
“你要是不想让我做你的搭档,早点跟老师说换人。反正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而且我心中早有我自己的搭档。”
“什么…我……”
苏上野以迅而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双手撑着桌子俯视对方,情绪爆发的速度快得惊人:
“所以少你妈的给我摆脸色看,老子长这么大从来都是我说什么是什么!”
脏话出口的瞬间,单清的第一反应不是苏上野莫名其妙地疯了,而是第一时间寻找摄像头的位置。
他急匆匆地起身,苏上野误以为他要回击,伸手拦他却拦了个空。
单清关掉监控,厉声斥责道:“你以为这里是哪里?这里是公司!你是预备出道的练习生,一言一行都被人监控。”
他头一次情绪如此外露,计谋得逞的苏上野得意洋洋,面皮上怒火却燃烧得更旺盛。
“他愿意监控监控去啊!关你吊事啊?”
老师拦腰拉住易燃易炸的苏上野。单清的声乐老师和单清一样为人处事极为冷静。
单清沉默,待苏上野稍微冷静后,道:“你是我的搭档,你出事有我的责任。莎老师让你听我的话,是因为我比你更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既然被莎老师嘱咐过,苏上野心中愈加有底气,“你该做的事情,就是现在立刻马上换掉我,我不要你!”
“换搭档,你的无理取闹说明莎老师并不同意你的想法。你要发泄怒气可以,但请不要发泄到无辜的人身上。况且你之前的搭档没有来到繁星,你我心知肚明他被淘汰的结局,只是你还没有接受。而就目前的情况看,倘若我真的换掉你,你的结局会和你的前搭档一样。”
“真是可笑,说这么多,归根结底你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你不就觉得你是第二名所以和我做搭档委屈你了吗?跟我说话也是命令我做这儿做那儿,还在这儿给我叫唤什么换掉我我很惨,但事实上,我压根儿不需要你的人气为我铺路。”
苏上野扬着下巴,“你没朋友的原因你我才心知肚明,我和大家一样讨厌你,我也不想和你在一起。”
单清不为所动地说道:“不想上课就出去。”
愤恨他冷淡的态度,苏上野上手揪住单清的衣领,咬牙切齿道:“老子他妈的见你第一眼就想揍你。”
瞳孔褐色的单清眼睛琥珀般的透明,“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衬得苏上野像个跳梁小丑。
被冷暴力击溃了。
到底怎么样才能摆脱单清?视频中的容恬温和恬静,刚出笼的水晶小笼包,透明剔透包着满满的肉馅,好不诱人。
干吃着外卖的苏上野垂头丧气,道:“你给我做个吃播。”
容恬有模有样地展示小笼包,吹吹咬一口放在手掌前,对好焦给苏上野看粉色的肉馅。
“他毕竟有过两个搭档,不想再换搭档很正常,”做了背调的容恬安慰苏上野。
“他当个离异的寡妇不挺好的,非祸害我干什么?”
如果单清拒绝主动换搭档,莎老师也不想让他换搭档,那么就必须找一个不得不换搭档的正当理由。
但说到底,决定权在老师手中。
苏上野灵光乍现,“我得让莎老师知道我努力了,但是是单清不想和我做搭档,然后我很委屈,莎老师才会心软把你接过来陪我。”
真是聪明过人,苏上野觉得视频中的小笼包已近在咫尺。
双人间整整齐齐,行程表被重新张贴好,一切都恢复单清单人居住时的规格,一切都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单清狐疑地打量四周,他已做好和不讲理的苏上野讲道理的准备,此刻被眼前的景象打了个措手不及。
也许苏上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单清放松些。既然搭档还是有药可救的,他当然会选择原谅搭档。
到阳台收衣服的时候,苏上野猫着身子过来,好像有话要说。
单清自顾自地干活,终于苏上野忍不住道:
“你没发现房间特别干净吗?”
“发现了。”
“那你没有什么话说吗?”
苏上野一脸期待的表情。单清再一次深刻认识到自己无法理解苏上野的脑回路,回应:
“我该说什么?”
苏上野撇撇嘴,抱着胳膊,很大声响地哀叹一声。
单清见他不语,便继续收衣服。
苏上野更大声地哀叹,单清收完衣服要走了。
“单清,你看到如此美丽的宿舍不该夸夸我吗?”
“……你整理好你自己的东西,还要我夸你?”
“你知道我多努力吗?”苏上野触电般大叫,吓了单清一个哆嗦。
他手舞足蹈道,“床,我现套的床单,容恬骂了我三顿我才套好。地,我这辈子没扫过地,连在学校我都不打扫卫生。还有桌子,溅上油我自己擦的,恶心死了。最重要的衣服,虽然我偷了你的衣架子,但被我挂的十分整洁。”
发神经到这种份上,单清也没疑惑苏上野是不是有精神问题,淡淡地问道:“你拿的我的衣架子?”
苏上野点点头:“怎么了?”
单清陈述,“你未经我的允许私自动我的东西。”
“不就是一个衣架吗?”
“关键在于你没经我的允许。”
苏上野恍然大悟道:“那好吧,下次我和你说。”
单清平静的脸变得红白相间,精彩异常。
苏上野说:“我下午之所以跟你吵架,是因为你对我的态度很不好,让我很生气。”
“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我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
默默思索片刻的苏上野道:“包括我?反正无所谓了,我只想知道,你不会告诉莎老师下午的事儿吧?”
单清觉得他这个想法很幼稚,道:“不会。”
“其实我们之间没有什么矛盾,对吧?”
苏上野求证。
单清被他厚颜无耻的程度整得心力交瘁,“算对。”
既然如此,苏上野扬起笑脸,“我是为了你才收拾的房间,我自己一个人的话就是垃圾堆了。所以看在我很努力的份上,你应该夸夸我吧。”
大大的笑容完全纯真,丝毫不见乱咬人时的戾气。
单清像暗地被涂了隐形毒药,有着缓慢的窒息感,从喉咙里吐出俩字:“不错。”
欢天喜地的苏上野颠颠回卧室了,留下单清努力地把他的胡作非为合理化。
为保证录像不被流出,单清斟酌着措辞向莎老师报备。他忙着处理苏上野的脏话存档,苏上野忙着气他。
听话是听话了,可是也被听话反噬了。
单清其实相信苏上野的脑子全部用来换脸蛋,一点儿神经末梢没留,一天净干蠢事儿。
兢兢业业的单清堪比红外线机器,检视苏上野身上大大小小的毛病,挑挑拣拣,肉碎成渣,渣搓成沫,沫再一吹,合格。
单清还发给苏上野一份约法三章的PDF,文档大到苏上野没会员无法在线解压。
度日如年,鬼知道单清为什么能在每件小事儿上都给他翻出花来,苏上野根本不用故意气单清,他的存在就够单清管教一番。
他最好什么都不干,可什么都不干单清又会说他虚度光阴。
但在旁人看来,正常人应该做到的事在苏上野这里却需再三叮嘱。
制造垃圾后丢进垃圾袋中,但垃圾袋不会自己长腿把自己丢掉,需要苏上野下楼扔进垃圾桶;牙膏掉在洗漱台边角,但牙膏不会轻易地被水冲掉,需要苏上野擦净;不带耳机打游戏,声音外放很吵闹,说他小点声不改,单清该说他玩物丧志起了作用。
单清也很累,比起苏上野身体力行的累,他心脏累。
跟容恬谈起的时候,苏上野自曝似的数落单清,本想向容恬取得安慰。
容恬却笑得含糊不清地说:“这就是成长啊苏上野,你要改掉很多坏毛病。”
他竟然支持单清。
“可你从来没有让我改过,”苏上野灌了口酸梅汤,“我在他面前我可卑微了,生怕他一点儿不满意我就遭殃。我每天看见他我都觉得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江边吹风稍凉,酸梅汁酸得直跺脚。
劈里啪啦一顿说,苏上野看眼时间,哭丧着脸。
“单清规范的门禁时间快到了,我挂了,明天和你打。”
酸梅汤很奇怪,味道劣质就算了,回到宿舍一直想吐,苏上野嗓子眼冒酸水,连滚带爬地攀住马桶开始嗷嗷吐。
单清轻飘飘地靠在门框上,问他:“你吃什么了?”
苏上野好不容易喘上口气,“酸梅汤。”
“禁辣禁甜,再加一条,禁酸。”
苏上野刚想骂他,嗷呜一声狂吐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