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马春兰同志去菜市场买了四斤排骨准备中午回去给姚盼做糖醋仔排，小不争气的自从上了大学过节也不常回家，只要问起来就说学业繁忙。屁！她还不知道自己儿子几斤几两，隔壁老陶家的孩子就不一样，逢年过节都在家，据说还预备读研究生，弄得刘琴天天在她跟前炫耀。
“我家陶嘉树就知道死读书，不如盼盼活泼讨喜，盼盼过两年毕业了预备回来上班啊？”
“我不知道他爷俩什么主意，”多说多错，马春兰在外一直谨言慎行，怕一不留神吹牛皮吹出问题，“我哪能做他的主。”
“是的呀，我家老陶也是，问起来就说嘉树自己有主意，可我看人薛主任给孩子单位都找好了就着急，而且嘉树太闷了，将来怎么找对象。”
对呀，这么拼不就是为了谈对象，马春兰被死对头一提醒，给小兔崽子另辟了条反超陶嘉树的路——他得给姚盼娶个好媳妇。
院里的丫头年龄上不合适，唯一一个还跟个男孩似的，这儿媳妇还得她去外边儿给寻觅寻觅，赶巧老姚有个姐姐常给人做媒，明天她就打电话问问。
一琢磨刘琴没影了，马春兰绕去卖蔬菜的区买点花菜平菇，碰到熟人又扯了会皮，预计着姚盼该到车站了，打电话问要不要叫爸爸骑车去接。
“不用不用，”那边支支吾吾的，“我同学来接我。”
“你同学？男的女的？”马春兰因刚才的话题变得十分敏感。
“男的呀。”
“行吧，下午再出去玩，赶紧回来吃饭啊。”
菜市场离职工宿舍不远，马春兰抄了条近路，快中午了车多人多，她想早点回去把排骨焖上。
职工宿舍南边本来有一排围栏，后来给人拆了个洞，单位刚找人补上又给拆了，没办法就一直搁着，从那洞里钻过去走小路能节省五六分钟。只是大部分人不乐意走，路窄杂草又多，一不留神就能踩到狗屎，但是马春兰从来没中过招。她拎着大包小包——路上又在超市给马瑶瑶买了零食，两个人都是重女轻男的主，当初怀姚盼，检查的医生打包票说是女儿，生出来却是个带把的，夫妻俩宁愿交罚款也要生个小棉袄放在身边，姚盼的名字也就这么来的——盼女儿。脑子里惦记着姚盼的事，脚步突然顿住，咒骂一声，抬脚一看，果不其然运动鞋底下黏了坨新鲜的狗屎。
她得让姚盼给她刷鞋，马春兰一路骂骂咧咧，经过单元楼后面的死胡同时，似乎看见有人影，原以为是哪家小孩不学好躲这偷偷抽烟，哪知道一回头和陶嘉树对视上，两人瞬间移开视线，马春兰加快脚步离开现场，末了余光瞥见陶嘉树拿衣服盖住了另一个人的脸——这是在，约会呢嘛。
刘琴知不知道自己儿子对象都处上了，姚盼这混小子到底是每一件事能给她长脸。
在楼下又碰到刘琴，对方刚巧也回来，马春兰不好说你儿子在后头跟人亲亲我我呢你就别愁他找不到老婆了，所以假模假样地问：“对了，嘉树怎么没陪你买菜？”
“他说他出去接同学。”
“哦哦，”马春兰草草回应，“和同学处好关系，应该的……”她爬楼梯时脑子里还在回想巷子里的另一个人，可惜没看见长相，个子应该挺高，和嘉树那孩子也般配。
过了大概一刻钟，小兔崽子终于回来了，几个月没见也不知道怎么“学习”的，黑了一圈，还是那股只会傻乐的劲。
“妈！好香啊！”
“狗鼻子就是灵。”马春兰在厨房里笑骂道。姚文彬去接马瑶瑶下补习班了，马瑶瑶今年刚上初一，班主任暗示自己那可以补课，姚文彬怕不去老师会给马瑶瑶穿小鞋，就也给她报了一个，次次过去写张卷子讲完刚好俩小时。
“他们快到家了，你把东西顺屋里，待会过来端菜。”
审视的目光从上而下把姚盼看了个遍，马春兰也没说关于陶嘉树处对象的事，姚盼这孩子小时候还跟在陶嘉树后面哥哥长哥哥短的，打初中开始就很少提对方，关系势同水火的样子。
于是她问：“在学校同学关系怎么样？”
“挺好的呀。”姚盼边端菜边偷吃。
马春兰“啪”地打掉他再次伸向排骨的手：“异性缘怎么样？”
“你问这个干什么？”
“瞎问问不行？”马春兰又旁敲侧击，“和女同学关系好有好处的，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还行吧，班里几个女生都挺好相处的。”
“那她们谈对象了没有？”
“妈，”姚盼露出委屈的表情，“你怎么关心我同学多过关心我啊？”
正说着，姚文彬和马瑶瑶回来了，马瑶瑶把书包扔地上，往姚盼身上一挂：“哥！给我买的专辑呢？”但她很快又发现了别的什么，狐疑地指了指姚盼的嘴，“你嘴巴怎么破了？”
马春兰一瞧还真是，下嘴唇破了，结了个红痂。姚盼一愣，还没解释，他妈就一巴掌拍过来：“偷吃还能把嘴咬破！”
一家四口打打闹闹坐下来，饭吃了一半有人过来敲门，靠在外边的姚盼咬着根排骨过去开门，发现是陶嘉树。
“叔叔，阿姨，”陶嘉树把半边大西瓜递给姚盼抱着，“亲戚送的西瓜，太大了，给您家送一半尝尝。”
“哎哟！谢谢你了啊！老是收你们家东西。”
客套话都是马春兰在说，姚盼抱着西瓜像个傻子站在门口，可怕的是，他发现陶嘉树这个闷葫芦比他会讨长辈欢心，马春兰被夸得喜笑颜开，开开心心地让他有时间来家里玩。
“那我就先回去了，阿姨。”
两个人心照不宣没提胡同里的事，马春兰心想嘉树这孩子真是会生，模样好性格又好，怪不得能找到女朋友，于是她带着哀怨的目光看了眼自己的傻儿子，突然发现姚盼的衣服有点眼熟，一回想和巷子里被陶嘉树遮住的另一个人还怪像的。
她问：“你这衣服，男女同款啊？”
“啊？”姚盼本来立马回是男款，而后又忽然改口，“好像是，男女同款吧？”
如果说老姚家一家四口的家庭地位要分个三六九等，那马瑶瑶绝对是第一等。
夫妻俩生了姚盼之后一直心心念念要个女儿，又怕肚子太争气还生个带把的，战战兢兢不敢怀上，可有时候命运就爱跟人开玩笑，马春兰单位组织体检，没过几天就被通知怀孕了。
“这不对啊，”姚文彬说，“咱保护措施不是都做了嘛。”
“别提了，”马春兰摸了摸肚子，“我感觉是个小丫头，真给咱盼来了。”
生产当天，姚盼跟着他爸站在产房外头，脑袋里惦记着陶嘉树借给自己的漫画书才看了一半，今天还轮到他值日不知道能不能赶回去，赶不回去也好，就不用拖地倒垃圾了……
一声哭声划破紧张的气氛，姚盼稀里糊涂的多了个妹妹，自此过上了给马瑶瑶当牛做马的日子。
说起来，马瑶瑶的名字还是她哥给起的，导致她后来觉得自己名字不好听都把气撒在姚盼身上。夫妻俩对于女儿跟马春兰姓这事没什么争议，可翻字典翻了两天也没把名字定下。当时姚盼因为暗恋校花瑶瑶，瑶瑶却不领情转头去找陶嘉树而生闷气，心里酸溜溜的又放不下初恋，所以举手提议给只会嘬指头的妹妹取名叫马瑶瑶。
“为什么是瑶瑶？”
“我和爸爸姓姚，妹妹叫马瑶瑶，马要姚，显得你在意我爸。”
马春兰说：“那你明天去改名字叫姚要马吧，不然显得你爸不在意我。”
姚盼：“？”
话虽这么说，但名字就这么定下了。
说姚盼给马瑶瑶做牛做马不是夸张，他天天跪地下给马瑶瑶当马骑，导致陶嘉树每次从他家窗户看进去都能看见姚盼撅着屁股四肢着地的衰样。
“姚盼，”好学生陶嘉树只有和姚盼说话时才扯着嗓子喊，“你作业写完了没啊，今天要练三页字呢。”
“什么？”姚盼把头一昂，像是滑稽的大王八，“平时不都一页嘛。”
陶嘉树看他看傻了，怎么有人看起来这么弱智，但他又不能不关心自己的发小：“你忘了，谁练字鬼画符教黄老师生气，让全班加练。”
原来是我呀，姚盼腰一歪，把他妹“扑通”摔到了地上，马瑶瑶穿得像个球，在地上滚了两圈被陶嘉树伸手抱起来。
“你妹妹比你小时候可爱多了。”陶嘉树锐评。
“我怎么了嘛，”姚盼翻出练字册，趴在桌子上开始画符，画了一半突然想起校花瑶瑶的事，“瑶瑶今天不是请你去参加她生日宴吗？”
“你小时候天天拖着鼻涕跟在我后面喊我哥哥”陶嘉树小胳膊小腿的抱着瑶瑶来回晃悠，“我不想去呗。”
“你胡扯什么呢，”姚盼抬起一张震惊脸，“我怎么会喊你哥哥，你又不给我骑大马，还老欺负我。”
第二天上学远远看到陶嘉树的姚盼：“树哥！等等我！”
马瑶瑶是个名副其实的颜控，自从有美丑的概念之后，她就把嘉树哥哥分到了美的一类，而她亲哥则始终在中界限徘徊。
姚盼是不知道这事的，此时他已经上了初中，初中有个超大的足球场，所以他整天在球场上踢球，用马春兰女士的话来说，像个黑旋风到处刮。但粗神经如他，在一个学期之后还是察觉到马瑶瑶对他态度冷淡，对陶嘉树反而着实殷勤。
“你给我妹灌了什么迷魂汤？”他把那张黑秋秋的脸凑到陶嘉树跟前，“她零食都给你吃。”
“没有啊。”
“还说没有！”姚盼对陶嘉树的厚脸皮再次感到震惊，“你这糖，是我妈朋友去外国时候给买的，马瑶瑶给我一颗我都得千恩万谢，她凭什么给你五颗。”
“你喜欢吃？那你拿去吧。”
姚盼觉得和陶嘉树越来越难以沟通，他是想吃糖嘛，虽然他确实想吃，但他是想学让马瑶瑶对他好的手段！手段！这人到底懂不懂啊！
可能因为姚盼天天像个疯狗似的在外面跑，他上了初中后窜个子了，比陶嘉树还要高一些，所以他乐意和陶嘉树走在一起，纵然每次女生还是会把目光落在陶嘉树身上，但把手搭在陶嘉树肩上的感觉实在太爽了。
“哥，你不要总是和嘉树哥站在一起。”
“怎么了？”
“那显得你很黑，”马瑶瑶说起来还是关心他哥的，关心他哥以后讨不到老婆，“你要不然用我的香涂涂脸呗。”
“你懂什么，男人就是这个颜色，像你嘉树哥，那是小白脸！”
小白脸拿着真男人求来的英语卷子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诋毁自己的话，一怒之下临时改了好几个答案，第二天真男人被英语老师罚站了一节课。
陶嘉树英语成绩怎么落后了，他还有空担心别人，要不要让刘阿姨给他找个老师补一补？
